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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会时间。

“很困吗?”他问。

“嗯。”她答。

终于,宋猷烈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黑人女人不会再来敲她房间门,让她去帮忙准备晚餐,看着窗外戈樾琇想。

应该是那样的吧?

她很困,现在应该躺回床上睡觉,戈樾琇想,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手脚一点也不想动,窗外天色是花灰色的,很快就天黑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又有上楼梯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让戈樾琇手忙脚乱。

手忙脚乱做什么呢,整理头发。

开门声响起,眼睛直勾勾看着。

这次是玛丽安。

是玛丽安啊,手懒懒垂落。

玛丽安气呼呼把放着若干食物的托盘重重往桌上一放,说先生让你吃完晚餐才睡觉。

对了,睡觉之前要刷牙,这也是先生特别交代的。

闻到食物香气时,戈樾琇才发现自己其实是饿了,怪不是之前手脚一副不想动的样子,是因为饿了才没力气的。

想通后,戈樾琇心里舒服了不少。

走到几步玛丽安又折了回来。

站在床前,双手叉腰:“我猜,你一定和先生装可怜了吧?你一定在先生面前哭哭啼啼的吧?我奉劝你还是收起你的眼泪,先生可不会吃这一套。”

是嘛?挑眉。

黑人女人气呼呼来,又气呼呼走了。

玛丽安手艺还真不错,海藻豆泥大米焖饭,清爽又可口,炸鱼块配青菜汤,炸鱼块闻起来还有浓浓的柠檬味。

先吃掉一块炸鱼块,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南非的新闻工作者们应该是这个星球上最忙碌的群体之一吧,发生在这片大陆上的事情太多,而且都不是小事情。

把焖饭吃得干干净净,盛了半碗青菜汤。

青菜汤也就喝了两口。

戈樾琇就在电视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两个小时前,有人在香蕉园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很快被证实为世界卫生组织一名被特派前往茨瓦内的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的名字叫…

盛汤的碗放回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屏幕打出死者的名字——段然。

段然死了。

不久前她还和他通过电话。

顾澜生和段然在赫尔辛基就认识了,段然来约翰内斯堡还是顾澜生接的机,他们一起前往茨瓦内,顾澜生回来了,段然却没有回来。

是再也回不来了,永远。

跌跌撞撞,戈樾琇离开房间。

宋猷烈在餐厅吃晚餐,玛丽安一边张罗,她的出现让宋猷烈放下水杯,玛丽安也停下手头上的活。

在宋猷烈的视线之下,戈樾琇才发现自己的鞋穿反了,但这会,她顾不了那么多,往前跨出一大步:“宋…”

“把鞋穿好。”宋猷烈冷冷说着,语气乃至气势都让戈樾琇想起了戈鸿煊。

偶尔,她也惧怕过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穿好鞋。

她和他说:“宋猷烈,我得去见他。”

餐厅的电视也在播报段然的新闻。

这则新闻还关联着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无国界医生四名小组成员被绑架事件”,这起事件现在在播报员口中变成一场乌龙,现四名小组成员已安全回到营地,至于在香蕉园发现的死者初步死因被鉴定为非法移民者的犯罪事件,目前警方正在对这起事件展开调查。

现在,无需她费口舌,宋猷烈已猜到她口中的“他”是谁了。

“把车借给我,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宋猷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别忘了,你现在没有驾照。”

是的,是的,她现在是没有驾照,那天驾照连同护照身份证件都被宋猷烈交给那个白人男人了。

“我…”抚额,再把手重重往空中甩,“我得去见他。”

“是那位你和你交情很好的朋友么?”问,杯子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让玛丽安掉转过身去,目不斜视。

“宋猷烈…”在空中挥舞的手在那道冷冽视线下颓然放下,说,“要么你给我叫一辆车。”

“戈樾琇,你现在所处范围为反导系统雷达区,也是南非叫不到计程车的区域之一,即使你一分钟一百美金也没哪个计程车司机敢接。”

呵——这是在和她昭显实力。

尝试找回以往对付宋猷烈时的状态,冷下脸:“宋…”

“我送你去。”淡淡说了一句。

呃…他要送她去,送她去见顾澜生?

这还可以。

那…找回对付宋猷烈的状态那就往后拉吧。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没再看她一眼,宋猷烈示意玛丽安关掉电视。

餐厅只剩下餐具相互磕碰的细微声响,正在用餐的人不紧不慢,烤好的美洲茄用刀叉切成三片,撒上一点黑胡椒,碟子还剩两片,拿起水杯,轻啜小口,放下杯子,但没去拿刀叉,而是让玛丽安收起葡萄酒。

“我待会要开车。”宋猷烈和玛丽安说。

总算他还记得要开车。

戈樾琇站在一边,眼巴巴等着宋猷烈把碟子里的两片烤茄片吃完。

宋猷烈从小就接受社交礼仪培训,你休想在他餐具里看到残留的一丁点肉末,别说肉末了连一颗芝麻也不会有。

可宋猷烈就是迟迟没拿起刀叉,他在看钟表。

戈樾琇张了张嘴:“宋…”

“回房间换一身衣服。”

“啊?”

落在钟表上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慢悠悠,说:“戈樾琇,你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然后和你交情很好的朋友说‘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么?”

餐厅一边放着装饰橱柜,橱柜清清楚楚映在她现在的模样,衬衫打的结还没解开,小半截腰肢在灯光映衬下明晃晃的,长裙更是把她臀部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这样的打扮更适合到街上去挑逗男人。

的确,宋猷烈说得有点道理。

宋猷烈拿起刀叉。

“我还需要十分钟用餐时间,这十分钟足够你回房间一趟把自己打点好,”顿了顿,加重语气,“需要我在着装上给予你建议吗?戈樾琇,你是去表达这是一个不幸消息的,而不是去谈朋友的。”

宋猷烈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去见朋友的,她什么时候说去谈朋友了?

好吧,好吧。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默念着,戈樾琇离开餐厅。

第42章 嫁给我吧(上)

石榴红衬衫换成深色T恤, 长裙也变成灰色裤子, 拿了橡皮圈把头发往脑门一束。

深呼气,下楼梯。

宋猷烈等在楼梯口处, 戈樾琇看了一下腕表, 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离所谓叫不到计程车区域。

车停在无国界医生组织救援营地处,时为晚间八点二十五分。

这一路上,戈樾琇没和宋猷烈说半句话, 宋猷烈亦然。

车子停靠点距离营地大约在四十米左右。

宋猷烈没打开车门安全栓, 戈樾琇只能干坐等,手指在车板硬壳上轻敲着。

从停车打不开车门时就开始敲了,刚刚敲完三十次, 三十次应该为半秒时间。

现在,戈樾琇就等着凑成六十次。

敲完六十次宋猷烈还是不开安全栓的话,她就找一样东西打他,找不到了就用手用脚招呼。

她真得是受够了。

宋猷烈要是再惹她生气的话,她就用一名精神病患应有的状态招呼他。

第三十二次——

“你有二十分钟时间。”宋猷烈开口。

手指停止敲车板硬壳,拿眼睛瞪他,现在她都懒得和他说话了。

“现在是八点二十六分,十分钟来回时间, 二十分钟表达安慰, 介于戈樾琇的脸面, 可以多给出四分钟时间。”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猷烈干嘛不好好说话。

似是听到她心里的牢骚。

“好好说话就是, 你得在九点到来之前打开副驾驶车门。”

呵——

手指又开始忙碌起来,在硬壳上拼命敲着,快点到六十次,她都迫不及待想向宋猷烈展现作为一名精神病患的状态了。

“我们九点离开这里,十点到家,洗完澡穿上拖鞋刚好十点半,我十点半和一位客户约好通话,我习惯穿拖鞋和我的客户们通话,”

呵!

“你要是迟到一分钟都会导致我错过和客户通话,一旦!”宋猷烈冷冷说着,“你在八点五十分前没和你朋友提出告辞的话,我会很乐意去敲你朋友的宿舍门,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落在硬壳上的手停下,还有三次就筹齐六十次。

咚、咚。

“戈樾琇,你说,你那位朋友见到我时会不会被吓了一跳。”

咚!

“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昨晚在地下室时我差点砍掉你朋友的手,刀拿起时,那位吓得脸都白了。”嘴角处挂着淡淡嘲讽,“你朋友一定很不愿意看到我,我的出现会让他回忆起糟糕的一幕,更有,让他难以接受地是,这人和戈樾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卯足力气的手松开。

车门安全栓打开。

“记住,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宋猷烈说。

片刻。

戈樾琇打开车门,挺直身体,一步一步往营地走去。

营地值班人员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

顾医生人缘很好,顾医生的好人缘直接让戈樾琇沾了点光,营地的工作人员每次见到她都是乐呵呵的。

顾医生遇到困难了,她作为顾医生的好友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值班人员冷冷的把通信证往她怀里扔。

驻扎营地虽然面积不大,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热闹,特别是夜晚,工作人员会把灯拉到中央场地,让正在营地接受治疗的患者围着火光联欢。

现在,中央场地冷冷清清的。

中央场地向南方位是无国界医生宿舍楼,顾澜生的宿舍楼就在最后一间,灯亮着呢。

站在宿舍房门前,轻敲门板。

侧耳——

房间里毫无反应。

凑近,叫了声顾澜生。

还是毫无反应。

脸贴着门板,那句“顾澜生”还在喉咙口,门打开了。

隔着一个门槛,他看她,她看他。

挠了挠头发,脚顺着打开的房门缝隙,再轻轻带上门,低着头跟在顾澜生身后。

宿舍十分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架一张迷你书桌,二十瓦的节能灯从塑料天花板垂落。

顾澜生站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