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上一章:第 129 章
  • 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下一章:第 131 章

导游们总是对着一车车的游客说:“欢迎来到这世界上最大的秀场。”

贺烟有很多从事影视业的朋友,导演、剪辑师、灯光师、特效师等等等要弄一段那样的视频容易得很,比如说利用剪辑手法把宋猷烈弄进画面里,雇用年轻女孩,然后拉来一只中亚牧羊犬。

贺烟熟知她的软肋。

“小姨,那些都是你哪位朋友帮你弄的?那玩意最多让我做几天噩梦,就为了让我做几天噩梦您把自己暴露了,以后,在公共场合您可别再指望我配合你,万一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我想我会当着您友人的面为难你。这多不划算,”捂嘴笑,“小姨,你该不会是被阿烈和她女朋友亲热的事情气昏头了吧?”

“阿烈的声音,你觉得像造假吗?”

耸肩:“好莱坞多的是模仿天才,从举止到声音,没什么能难得倒天才们。”

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一缕一缕的声线从传声筒传来:“‘瞳,我来看你了。’拍摄时间在今年春天,‘瞳,我来你了。’阿樾,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那女孩转过脸来会是什么样子吗?”

“别胡扯,不要胡扯!”戈樾琇说。

茶几光滑的桌面倒映她此刻的模样,一张脸苍白如鬼,在摇头,用很大力气在摇着头。

不,不会的。

不会也不可能,整个洛杉矶的人都知道有一名华裔女孩死于那场十二月份的加州山火中。

她也知道,很多很多人知道了才轮到她。

神情憔悴的妇人有一双像极了枯木的手,那双手力气大得很,扯住她的包带,说把贝儿还给我。

贝儿、安娜贝儿、鲜于瞳。

死于那场十二月份山火的女孩叫做安娜贝儿,安娜贝儿的中文名字:鲜于瞳。

据说,那是因为死者一出生时,一双眼睛特别的抓人,瞳孔黑漆漆的,当即,爸爸给孩子取了单字:瞳。

青天白日底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隔着空气,安静注视着她。

不,不要上了贺烟的当。

她能理解贺烟现在的心理状态。

最信任的阿烈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姐姐的女儿搞在一起了,还是…早就搞在一起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那次一家人到加勒比小岛度假的吗?那个清晨她看到阿樾从阿烈房间出来了,是那次吗?

还是…更早那次阿樾穿着阿烈的衬衫?还是…阿烈拉着阿樾的手从图书馆匆匆忙忙跑出?还是…更早更早之前…

她那亲爱的小姨气坏了,气得她想出恶毒的想法来整她。

就像彼时:贺烟让戈樾琇不好过,戈樾琇也要让贺烟不好过。

从电话彼端飘来的声音有着幽灵般的曲线,慢悠悠的,以游荡的姿态时而拉长时而缩短:“阿樾,这世界有些人死了比活着的好,有些人更愿意相信自己不在这个人世间,阿樾,回来吧,小姨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要故弄玄虚,我现在已经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的那个小可怜了,和阿烈在沙发上亲热的不是什么别的女人,就只有我住在阿烈家里。”紧紧的,紧紧的握住手机。

“让阿烈也一起回来,小姨等你。”

“贺烟,我不会上当的,你让我回去我偏不回去,不仅不回去我还要和你心肝宝贝…贺烟,贺烟…”电话彼端已经转成了忙音。

回过神来,手机狠狠往墙上砸:“贺烟,你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戈樾琇没等来那声支离破碎声,手机从墙上跌到地毯上,完好无缺,而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坐着改成站着。

就那样直挺挺站着。

从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光把她的身影投递在地面上,呆看那抹身影,戈樾琇知道,现在她就站在十字路口前,往前一步就是前进,后退就是逃避。

“瞳,我来看你了。”很像宋猷烈的声音在说着。

不,是宋猷烈在说着。

也许,宋猷烈的声音在别人面前可以造假,但在戈樾琇面前造假不了,那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男孩,是她爱的男孩。

是往前,还是退后?

“戈樾琇,你现在是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她老是和自己说。

不知不觉,说着说着这话就变成刻在心底里的烙印。

是的,戈樾琇现在是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那些在时间里头留下的足迹应该叫做成长。

二十六岁的戈樾琇具备了往前走的能力。

那还等什么呢?

咖啡机还在工作,周遭弥漫着可可豆香气,有着黑漆漆瞳孔的那双眼睛还在注视着她,这一次,前所未闻的清晰。

没关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当十二月份最后几天,这双眼睛总是如期而至。

戈樾琇给自己倒了咖啡,再次打开视频,白色建筑,绿色草坪,长发女孩背影,牧羊犬,穿着白衬衫的宋猷烈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这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当墙上的钟表来到五点二十分时,电脑关了,咖啡杯也洗好了,被她摔到地上的手机安安静静躺在桌面。

在过去两小时十七分钟里,戈樾琇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票,航空公司的接线生给出了能在最快时间里抵达洛杉矶的路线,八点二十分从约翰内斯堡飞伦敦,再从伦敦飞洛杉矶。

“美国是全球最晚过圣诞节的国家之一,抵达后客人还能和亲人朋友一起吃圣诞大餐。”接线生还说。

她接受了航空公司工作人员的建议,定的是两人的票。

贺烟说了,要让阿烈一起去。

戈樾琇也想知道,视频上那句“瞳,我来看你了。”

视频显示日期是今年三月份中旬,如果视频没造假的话,那么,宋猷烈今年春天出现在洛杉矶。

现在,不是揪着他衣领问他“为什么为什么”的时候。

等到了洛杉矶,一切应该就清楚了。

订完票,戈樾琇就开始收拾行李,她也给宋猷烈整理了行李,这是她第二次为他整理行李,比第一次效率高了很多。

接下来,就等着宋猷烈回家了。

让宋猷烈和她一起回洛杉矶的借口多的是。

比如,忽然间她怀念起洛杉矶的圣诞气氛了,反正你也有一个礼拜假期,戈樾琇总是很情绪化他是知道的;又比如,以甜腻的语气和他说“过几天就是小姨生日了,你就不想给小姨一个惊喜,你看你看,我多为你着想。”

贺烟的生日是圣诞节后第三天。

她和宋猷烈不约而同缺席了贺烟过去三年的生日会,她是不想看到她那张倒胃口的脸,贺烟现在是洛杉矶名流之辈,在华人圈更是一种代表。

还有不到四十分钟时间,宋猷烈就会按响门铃。

从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光线逐渐转淡,隔着空气注视她的双眸也在变淡。

戈樾琇是在十九岁时认识了这双眼眸的主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六个年头里,未来,到死去那天,相信她都能牢牢记住她的十二岁,十九岁,二十二岁。

光她十九岁这年发生的事情,就足以在漫长岁月里吞噬她的心灵。

顾澜生总是说:戈樾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可顾澜生所不知道地是,如果戈樾琇不把自己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话,她会活不了,因为痛苦活不下去。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漫长的蝴蝶效应。

如果没有十九岁这年发生的事情,戈樾琇也不可能认识顾澜生。

如果没有那件事。

想必,她会在戈鸿煊位于洛杉矶的几处豪宅、各种各样的心里医疗机构来来回回着;时不时成为花边新闻的报道对象;不甘寂寞的年纪勾搭几个男人,和若干短暂合她眼缘的男人结婚,厌倦了就离婚。

当她的前夫还在和八卦媒体控诉她的劣行时,她已经和新欢进行蜜月旅行。

再之后,年老色衰,怀揣着巨额财产死于几十万刀打造的席梦思上,一个清晨,佣人发现了她的尸体。

戈樾琇这一生都以一张苍白面孔示人。

被她解雇过的佣人们在她举行葬礼的当天,聚在一起,说起她的坏话:“那个古怪坏脾气的老太婆终于死了,猜猜,出现在她葬礼上的人哪些是为她的财产而来?”

笑,出了眼泪。

含着泪光,和那双自始至终都在注视她的眼眸挥手:

“咸鱼头,别来无恙。”

那个叫做鲜于瞳的女孩一定不会知道,有一阶段,她暗地里管她叫做“咸鱼头。”

干嘛要取那么拗口的名字?

反正“咸鱼头”和“鲜于瞳”念起来差不多。

鲜于瞳和宋猷烈同岁。

第113章 回忆杀.金丝雀吃了猫

那个叫做鲜于瞳的女孩一定不会知道, 有一阶段, 她暗地里管她叫“咸鱼头。”

干嘛要取那么拗口的一个名字啊。

反正“咸鱼头”和“鲜于瞳”念起来差不多。

鲜于瞳和宋猷烈同岁。

宋猷烈是在十五岁认识的鲜于瞳,戈樾琇十九岁时认识的鲜于瞳。

---回忆杀.金丝雀吃了猫--

离开有着四四方方围墙度假屋时戈樾琇十九岁,那是一个初夏时节, 来接她人不少。

戈鸿煊来了;贺烟来了;宋猷烈也来了,剩下的戈樾琇懒得去看, 都是一些想讨好戈鸿煊的。

终于, 她从几名心理学权威的手上拿到了鉴定书。

所谓鉴定书, 比方说一名患有重度精神疾病患者,一旦得到这份鉴定书,如果说你之前是一名半途被学校劝退的学生, 可以凭着这张鉴定书重回学校;如果你是一名社会人士,可以和一名正常人共同竞争一份工作;假如你对政治有兴趣, 参加竞选都没问题。

自然, 戈樾琇不需要为那些发愁。

多了那玩意对于戈樾琇来说, 最大好处是不会一大堆人跟着她,从每个礼拜到心理医疗中心报道变成一个月跑一趟就可以了。

拿到鉴定书当天, 贺烟一如既往装模作样“阿樾, 你很棒, 小姨回去就给你重新布置房间,阿樾现在长成大姑娘了, 房间就得按照大姑娘的房间布置。”

拿到鉴定书的次日, 戈樾琇就离开了度假屋。

介于小姨的脸依然倒胃口, 戈樾琇特意要求小姨阿烈同坐一辆车, 本来,她是被安排和戈鸿煊同坐在一辆车上的。

小姨坐在副驾驶座位,她和宋猷烈坐在后车座。

坐在后车座上,她表现得像被刚刚放出牢笼的小鸟,一派欢欣雀跃的模样,一回儿睁大眼睛趴在车窗玻璃上,一会儿和小姨打听最近洛杉矶的富人和明星们都发生了什么。

小姨说的那些听着无趣,于是转向和宋猷烈搭话,年纪差不多的更容易说到一起。

当然,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和宋猷烈还维持着之前她是主动的那方他是被动的那一方,她问他答。

看似说得兴起,她身体挨着他,正当她问宋猷烈科比这个赛季表现时,车子来到了Z字形路段拐角,这一下——

看似猝不及防,整个身体朝宋猷烈扑去。

为了防止她跌倒,理所当然,宋猷烈伸出手。

如愿以偿,跌落于他怀里,她卖力表演为的是这一下。

她都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他了。

期末考,华西提青少年夏令营活动这两样把宋猷烈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对了,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宋猷烈通过跳级考试,现在,他是准高中生一枚。

以上原因让宋猷烈连续几个周末没来看她,小姨总是和她一再保证“阿烈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数月没见,在来接她的一群人中,第一眼,她就看到他。

站在一棵红杉下,白色牛津纺卡其裤,玉立修长,可真好看,第二眼,更好看了。

这么近看,更更好看了。

十五岁的少年像是女孩白日梦里的那缕幻想,你脑海中所有关于对美好的想象,他都能一一满足给予,那眉,那目,是那抖落于诗歌世界里的明亮光泽,瑰丽芬芳。

宋猷烈,她的甜莓。

跌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接住她的臂膀充满力量,这力量让戈樾琇内心欣喜,她偷偷养在后花园的甜莓迎来逐渐茁壮成长时刻。

这般的欣喜着。

看来,她真的是很想念这张脸。

他也在看她来着。

扬起嘴角,和他做出“我想你”的口型。

小姨在一边假惺惺问到阿樾有没有事情?

摸了摸后脑勺,坐回自己位置上,嘴里说着“还好,阿烈接住了我。”再以后知后觉的语气“小姨,阿烈现在力气大得很,我都要以为刚刚接住我的是有三百公斤力量的上校了。”

这话让小姨心花怒放。

小姨开始和她说阿烈在华西提夏令营中的表现,他拿到的勋章数量,他通过了哪些测试,他还和前总统的外孙成为了朋友。

一谈起她的阿烈,小姨总是很容易得意忘形,沉浸于她的阿烈优秀表现中,丝毫没发现后座上阿樾的裙子大半边落在阿烈腿上,即使看到了,想必也以为那是无意间形成的吧。

真是无意间形成的吗?

当然不。

如果贺烟肯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裙摆波纹在轻微蠕动着,一下一下的。

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她正躲在裙摆下轻轻触摸着宋猷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