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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日光屋,戈樾琇给外公打了电话,她每个周六和外公会例行通电话,现在外公正在纽约。

电话接通,她和外公说,外公我想你了。

“外公我想你了”之前她说过很多次,但其实她并不怎么想外公,外公对她要求太严格了,坐姿要端庄,要说中文,还每天要坚持写一百个汉字,要知道,她总是没耐性,而且让一名愤怒调节障碍患者写汉字这分明是为难她。

但这一刻,她是真想外公了,她和宋猷烈闹翻了,宋猷烈说她是让人作呕的过期饮料,那么爱的小姨很久以前就背叛了她,而应该是世界最为亲近的人说她是婊.子。

就只剩下外公了。

蹲在地上,握着电话,垂着头,透过日影,她那颗脑袋都要碰到地上了。

“外公,我想你了。”

两滴眼泪同时掉落在地板上。

“外公,我太想你了。”

地板上集聚更多泪印。

“坨坨,你怎么了?坨坨,你是不是哭了?”

不说话。

“坨坨是不是又觉得寂寞了,寂寞了就去找阿烈。”

眼泪再也止不住,新生成的泪水滴落在旧的泪印上,斑驳成一片。

“坨坨哭鼻子了对不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也可以去找阿烈,阿烈的空手道要把欺负你的人打趴在地上没问题。”

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质问:“为什么老是叫我去找阿烈,没人欺负我,我也没寂寞,我没寂寞听到没有?都说我想你了,我只是因为太想外公了,外公为什么总是不相信。”

外公是,宋猷烈那小子也是,怎么那么轻易相信她编的鬼话呢?

虽然她脾气坏虽然任性,可她从来就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偷偷给以尼基塔的名义给她家人寄了钱,这样一来尼基塔的妈妈爸爸就会以为尼基塔还活着。

宋猷烈那小子居然相信她编的鬼话。

老爷子频频和她道歉。

道完歉,说:“坨坨,爷爷也想你了,你愿意来陪爷爷吗?”

两个小时后,和戈鸿煊简短打了声招呼,戈樾琇坐上从洛杉矶飞纽约的航班。

她以后再也不理宋猷烈了。

第125章 回忆杀.金丝雀吃了猫

这是戈樾琇离开洛杉矶的第四十五天, 算上今天,刚好一个月半。

在这一个月半时间里戈樾琇陪外公去了华盛顿,去了一趟柏林, 再回到纽约;在这一个月半时间里, 洁洁回家乡和未婚夫举行婚礼,她给了她三个礼拜的婚假,上周末结束蜜月,从洛杉矶飞纽约。

洁洁从洛杉矶带来了加州山火已经延续十八天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 窗外飘着雪花,那是纽约的第一场雪,洁洁还想说些什么,戈樾琇以手势阻止,关于洛杉矶的一切戈樾琇不打算知晓。

初到纽约,老头子对于她的状态不是很满意“坨坨, 你到外公这里可不能像在洛杉矶一样懒散”外公如是和她说。

寄人篱下,她好像没什么发言权。

号称会对她很严格的人也只给她安排了两项作业:和他一起晨跑四十分钟, 每天用毛笔写一百个汉字。

一个半月下来,戈樾琇已经可以轻松完成这两项作业,昨天和外公去他朋友家拜访,她还被夸气色好。

今天早上外公没能和往日一样等在她房间门口。

外公生病了,轻微感冒外加劳累成疾,医生一再告诫:要多休息。

医生离开不到半个小时, 外公就接到贺烟的电话。

戈樾琇住纽约的一个半月时间里, 戈鸿煊每隔几天都会给她打电话, 一半关心一半在外公面前作秀,贺烟也会给她打电话,碰到她心情好会装模作样回应,心情不好了就爱理不理人当成空气。

过去一个半月,戈樾琇没接到宋猷烈一通电话,这样也好,假如宋猷烈往她手机里打电话,戈樾琇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

看来,他们达成了“戈樾琇和宋猷烈已经闹翻了”的默契。

宋猷烈没往她手机打电话,倒是给外公的电话从每月上中下旬的最后一天变成每个礼拜一通,这让外公老怀大慰:阿烈更懂事了。

每次外公和宋猷烈通电话时,戈樾琇都会远远避到一边。

最近,戈樾琇在考虑卡罗娜说的话。

月初,卡罗娜来纽约看过她一次,卡罗娜问她要不要和她到柬埔寨去,卡罗娜不久前填了前往柬埔寨的志愿表。

“那会成为菲奥娜迈向成长的第一步,我相信,总有一天,菲奥娜会变成坚强勇敢的姑娘。”这是卡罗娜离开前和她说的话。

明年卡罗娜将前往柬埔寨,成为一名外语老师。

外公还在通话,这通电话通话时间有点久来着。

服药时间快到了。

戈樾琇来到外公面前,和他示意用药时间快到了,外公以手势示意把药放一边。

外公脸色凝重,也不知道贺烟和他说些什么。

外公和贺烟的关系不怎么亲近,谈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生疏,在戈樾琇感觉里,那两人并不像父女,外公对贺烟很客气,贺烟也是。

平日里,两人通话很少维持在五更钟以上。

这次都要到半个小时了。

终于,通话结束。

戈樾琇把药和水递到外公手上。

吃完药,外公说他得到洛杉矶去一趟。

“怎么了?”问。

“阿烈的事情。”

心里一突,手下意识间搭在外公肩膀上。

外公口中说出的“阿烈已经离家出走一个礼拜”让戈樾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宋猷烈离家出走?宋猷烈离家出走一个礼拜?!

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外公也以为听错了。”老爷子挥着手,手背上打点滴留下的针孔很是刺眼。

贺烟告诉外公,阿烈一个礼拜前就不回家了。

“宋猷烈离家出走”建筑在他这次考试成绩从全校排名第一一下子跌出百名名单,前一百名成绩名单没有宋猷烈的名字。

抚额,这比宋猷烈离家出走的事实更让人难以置信,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是属于那种随随便便也可以名列前茅的天赋学生。

天赋加上努力,让宋猷烈无往不利。

考试跌出前百名名单这消息传到戈鸿煊耳朵里,以贺烟的说法,宋猷烈和戈鸿煊史无前例爆发了争吵,自称为宋猷烈“教父”的戈鸿煊被自己亲手栽培的孩子气得把书房里的东西毁了个稀巴烂。

爆发争吵的第二天,宋猷烈和往常一样上学去了,只是这次,他在书桌留下“别找我”的纸条,纸条压在手机下面。

一个礼拜下来,不管贺烟软硬兼施,低声下气都没让宋猷烈回家。

贺烟认为是戈鸿煊那句“给我滚”伤到她的阿烈自尊心了。

“我知道,一直以来,阿烈都过得小心翼翼的,”贺烟在电话里哭诉,“这次,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倔强。”

让贺烟忧心忡忡地是,宋猷烈没回家的一个礼拜是和他口中所谓“朋友同学”混在一起。

“他们会带坏阿烈。”贺烟在电话里一再和外公强调。

如果这个时间点戈樾琇还在心里不以为然的话,那么接下来外公从他洛杉矶朋友那里得到的确切讯息还真让人头疼。

宋猷烈在一家嬉皮士酒吧打工,而且还和那些人成为交情不错的朋友。

在洛杉矶,对于十五岁到十八岁间的男孩,家长们宁愿他们和流氓混在一起,也不愿意让他们和嬉皮士交朋友,那是一群把嗑药当成喝水一般自然的家伙。

宋猷离家出走一个礼拜时间里,白天上学,晚上为嬉皮士们打工,和宋猷烈一起的还有他两名同学。

这让外公也坐不住了,让助手给他定前往洛杉矶的机票,问坨坨你要不要和外公一起?

看着外公苍白的脸色,点头。

轻轻环住老爷子的肩膀,说:“但外公要听医生的话,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去把阿烈带回家。”顿了顿,加重语气,“我负责把阿烈带回家。”

美国东海岸时间上午十点半,戈樾琇登上从纽约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离开前,她一再和外公保证,她要是没把宋猷烈劝回去到时外公再出马。

“坨坨你要怎么把阿烈带回家?”老爷子问她。

“我和洛杉矶痞子们有点交情,他要是不听劝的话,我让那些人用麻袋把阿烈带回家。”煞有其事说着。

“哦?”

“再不然的话,我就哭就闹,直到阿烈愿意跟我回家。”

老爷子自然不相信她的话,但坨坨难得这么为外公着想,于是他决定给她一个机会:明天要是阿烈还不回家的话,他会让助手定飞洛杉矶的机票。

美国西海岸时间下午一点四十分,飞机抵达洛杉矶。

洛杉矶的天气和她一个半月前离开时差不多,是个适合出海的好天气。

洛杉矶机场入境区液晶屏幕都在播报燃烧了半个多月的加州山火,航班信息电子屏上更是不停滚动提醒旅客暂时不要往山火频发地区。

从机场到比弗利山途中,广场商场大部分多媒体都对山火涉及范围进行实时更新,为了阻断山火往市区蔓延洛杉矶更是出动打量人力,新闻播报员还提及到今年这场山火让商家们忧心忡忡,大部分居民都在关注山火走向,无暇到商场去为即将来临的圣诞节购物。

一回到家,无任何耽搁,戈樾琇开车来到宋猷烈租的公寓房间,一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房东告诉戈樾琇,那位漂亮的亚裔男孩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公寓房间了。

洁洁帮她联系了宋猷烈的学校理事,一见面那位就问她:“听说你的宋的表姐。”

想了想,点头。

学校理事告诉她,对于宋猷烈成绩急速下降他们也非常重视。

“处于宋这样的年纪情绪会有波动很正常。”那位如是说,并一再表示学校依然对宋猷烈充满信心。

最后,那位学校理事点出:宋猷烈的学习成绩下降和他和学校几位同学忽然走近时间吻合,近阶段宋猷烈都是和那几位同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这几名学生中就有鲜于瞳。

“我们没权利去干涉学生校园外的生活。”那位意有所指。

那边,洁洁已经从征信社那里拿到宋猷烈相关信息,宋猷烈目前寄租在他一位同学家里。

“那位同学叫什么?”戈樾琇打断洁洁的话。

“约翰.布莱恩。”

心里松下了一口气,不是鲜于瞳。

周一至周五宋猷烈晚间八点至十点会到酒吧兼职;周末下午到快餐点工作,晚上依然到酒吧兼职,不过上班时间改成八点延续到十二点,这酒吧也承包一些生日派对活动,宋猷烈目前是该酒吧最受欢迎的外派人员,这是洁洁从征信社那里得到的讯息。

今天是周末。

按照洁洁提供的地址,戈樾琇来到宋猷烈打工的快餐店。

一打开快餐店门,戈樾琇就看到穿着工作制服的宋猷烈,不仅宋猷烈还有鲜于瞳。

隔着一英尺宽的点餐柜台,鲜于瞳站在柜台里宋猷烈站在柜台外,两人窃窃私语一番,她把套餐盒推到他面前,宋猷烈快速接过。

接餐盒,手脚麻利吸管餐纸可乐往托盘放,期间不忘和柜台里的人眼神交流,在鲜于瞳甜甜的笑容中,宋猷烈托着托盘离开柜台。

下午五点左右时间,周末加持,快餐店的客人很多,空座位寥寥无几,戈樾琇挑了最角落位置。

也许,见到宋猷烈的第一时间,她应该上前,用以前勒令他给她念《卡门》的威风劲说和我回去。

宋猷烈要是不肯,她就告知他她包里放枪,告知他她很想把枪口对准鲜于瞳。

可是呢,这次她是代替外公来带宋猷烈回家的,外公可是一再交代“和阿烈好好交流,耐心点”。

那就好好交流,那就耐心点。

快餐店不大,一个柜台两名收银员,四名服务生,要发现她还是很容易的,她选的位置靠近鲜于瞳。

当鲜于瞳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咧嘴一笑,以示善意。

但愿咸鱼头只把莫妮卡海滩上的她认出,没把那晚出现在废弃篮球场上的她认出来。

鲜于瞳也许没想到她会和她笑,一怔,扯了扯嘴角,笑意浅浅。

在她们眼神互动中,宋猷烈回到柜台。

经鲜于瞳提示,宋猷烈也发现了她。

隔着几张座位的距离。

四目相对。

现在算什么?是二比一方阵吗?当然,她是一的一方,他四岁时来到她面前,一晃十一年过去了,十一年的时间难道真抵不过他和鲜于瞳的几个月时间吗?

又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传来,仿佛他再一次从她的耳朵处扯下桔梗花耳环。

两只桔梗花耳环一只被丢到海里,另外一个她戴着去了纽约,拿下吉梗花耳环后耳洞一直疼一直疼,医生说那是发炎导致,几天后,炎症消退,但耳洞还在。

耳洞戴上新耳环,比桔梗花耳环还要漂亮,但她一只记住的是那对桔梗花耳环。

记住桔梗花耳环不是戈樾琇的。

不属于戈樾琇的吉梗花耳环;总是隐隐约约传来疼痛感的耳洞,她是不可能忘记的。

所以,现在她只是代替外公带回宋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