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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拐过酒吧那条街,路灯下的背影不动了,她打了个哈欠,正纳闷他怎么不走了,就看见拐角处多了五六个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邱程的去处。

重要的是他们…拿着棍子!

邱程扫了眼面前几个纹身露膀的黑衣男抿紧唇准备绕过他们被一根粗粗的棍子拦住。

“呦,不认识了?”

“我说过,他的事和我无关。”

“无关?”为首的光头男颠了颠手中的棍子,笑了。“邱立东当初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子欠债,儿子还钱天经地义,既然邱立东跑了那就你这个做儿子的还呗。”

邱程不搭理继续向前走,光头男使了个眼神,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一句话!还不?”

“我还是那句话,他的事与我无关。”

光头男脸上神情狰狞起来,“我看你小子他妈就是欠教训,兄弟们上!”几人同时竖起棍子向他用力挥去。

邱程一脚踢开右侧的棍子闪身后退,起初还勉强能应对,很快胳膊就被抡了一棍子,脚步踉跄,紧跟着后背也挨了一棍,瘫倒在地。

身体痛的麻木,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地面,任由棍子挥在身上,视线一点点模糊,意识开始涣散。

“邱程——”

眼皮微动,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知觉,几人还在挥棍,路可想要拦住他们,然而身为鬼的她根本就触碰不到人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

目光在路灯下的砖块堆顿住。触碰不了人,可以用其他东西来阻止他们啊。

拎起两块砖头砸向光头男的后脑勺,手中的棍子倏地落地,光头男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惨叫起来,拿来手一看满手鲜血。

其他几人立刻停下查看老大的伤。“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

“妈蛋!你们谁打——”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落地的棍子诡异地飘了起来,一下一下落在他们身上。

这、这大半夜活见鬼了!

几人被这灵异惊悚的一幕吓得屁股尿流,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几秒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路可连忙扔掉棍子,蹲在邱程身边。

他的身上到处是血,胳膊上青青紫紫,她做鬼哪里见过这么血腥暴力的场景,吓得眼眶充泪。

她好不容易碰到个能看见自己的,别一转眼也挂了。

“邱程!邱程!快醒醒!你可别死了…我跟你说当鬼一点都不好玩,尤其一不小心跟我一样当了只调错频率的鬼就更倒霉了。”

“邱程?”

耳边的女生的声音太吵,邱程皱起眉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恢复了清明。

一个女孩儿蹲在他身边眼泪直掉,是那个拿着他的卡要求和他做朋友,又跟在他身后好几天的女生。

他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

“路可?”

路可惊喜地望去,高兴的又是眼泪汪汪。“太好了,你没死!”

“咳咳…”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微微一动就痛的抽气,抬眼看着身边的人喉结滚动。

“能扶我起来吗?”

“这个…”她支支吾吾,怼了怼手指,眼角的泪还挂着,却丝毫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邱程也不强求,撑着气一点一点坐起,每动一下,骨头就像碎了一样。

用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站了起来,他扶着里侧的围墙缓缓挪动。

她张了张唇想要解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跟在他身边。

路可原以为他是要去医院,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谁知道最后却停在一栋老式楼层下。

身前的人微侧过头,喘着粗气看向她。“能帮我把右侧口袋里的钥匙取出来吗…”

他的右手似乎断了。

chapter3

路可推开门,一只手从她身侧探过来在旁边的墙上轻轻一按,灯亮了。

狭小的房间容纳了一张单人床,角落里放置着小桌子和一把陈旧的沙发椅,再多的家具就没有了。

她有些诧异,看样子他过的很拮据。

“先在这里待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学校,床给你。”邱程说完径直走到沙发椅躺下,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那张沙发椅实在太小,他只能蜷缩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沾染着灰尘和血迹,露在外面的胳膊尽是淤青红肿,而他的右手则以极不正常的姿势垂在扶手上。

路可走到他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了那只手,整条手臂肿得高高的,那些人下手太重了。

抬眼望去男生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疲惫。她叹了口气,起身拿来床上的薄毯给他盖上。

折腾了一天整只鬼都不好了,既然他都把床留给了她,不睡白不睡。

关掉灯后路可直接飘到床上埋头大睡,半梦半醒间隐隐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也没细想挠挠脸蛋翻个身继续梦周公。

再次睁开眼时窗帘外有微光透露进来,盯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愣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邱程的地方。

从床上探出脑袋打算看看邱程醒了没,然而破旧的沙发椅上不见半个人影,她倏地爬起来,一低头发现了地上的身影。

“邱程?”

“邱程?”

这次任路可怎么叫,他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她心底一凉。

不、不会是死了吧…

指头颤巍巍地放在他的鼻前,直到感受到呼吸才舒了口气。

还好,还有气。

不过他看起来很不好,脸色惨白,过了一晚身上的伤更加明显,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路可忽然想起昨夜听到的那声沉闷的响声。

难道他从那个时候就掉了下来?

她想搀扶起他,手却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根本碰不到。

正急得团团转,门外传来开门声,路可忙打开门,隔壁的一对老夫妇正在锁门,看身上穿的衣服,和手中拿的佩剑应该是要去晨练。

她大声地呼喊,老人却无所察觉,边说着话边向楼道另一侧走去。情急之下碰倒放在门外的笤帚,两个老人听到声响回过头,看见自家扫帚横在楼道里。

居民楼里小孩儿多,担心会绊倒人,阿姨去而复返拾起扫帚摆放好,正要转身离开时旁边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记得房子里住的好像是个小伙子,就周六周日会住在这里,平时倒是很少见。见门敞开着,她无意朝里面看了一眼,紧跟着一声惊呼,忙招呼来自家老头子。

昏暗的房间里,年轻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到处是伤,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两人见情况不对赶紧打了120。

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两名医务人员将邱程抬上担架,路可看了眼地上她打碎的那只水杯跟了上去。

邱程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以及一股脚臭味,他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头顶上方一只输液瓶出现在视线中,顺着输液管一路向下是白里泛黄的被子,断掉的右手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撑着左臂从病床上坐起,邱程侧目看向病房里的另一边,一个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仰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荡在半空中的脚套着已经看不出黑白的袜子。

他闭了闭眼,按耐住从胃里翻涌起来恶心偏过头,目光与正从门口进来的人撞上。

“岚姨…”

林岚看见病床上吊着胳膊,脸上挂着明显淤青的外甥加快了脚步走到床边。

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还有其它的伤痕,尤其胳膊上的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手想摸上去又不敢碰,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个劲儿地掉。

“程程,这、这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从昨天起她的右眼皮就老跳,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等听清楚电话里的人说的,差点急晕过去,挂了电话就买车票赶到A市。

“岚姨,我没事。”

“你是不是在学校和人打架了?”问完林岚自己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从小到大程程就没让她们操心过,虽说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会去惹是生非。

她忽然想起上个周去她们家来闹的那群人。“你给姨说,是不是那些人又来找你了?”

邱程绷紧下颌没有说话,她瞬间明白但也只能叹气。

谁让她妹妹年轻时爱上了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不,是畜牲!

结婚不到一年就开始夜不归宿,妹妹大着肚子,他却和别的女人到处厮混。等到妹妹生下程程他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小三直接上门示威,得了产后抑郁的妹妹在程程一岁的时候跳楼了…

那畜牲丢下孩子不管不顾十几年,等他成年又找上门来,甚至让那些追讨高利贷的人来找程程还钱。

想想她都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让邱立东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跪在妹妹墓前忏悔认错。

然而现实她却拿这种人没有办法。

她擦擦眼泪,将包放在床边的矮柜上。“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看着女人走出病房,路可飞快溜了进去趴在床尾。

“喂,刚刚那个人是你妈妈吗?和你长的好像呀。”

妈妈…

邱程眼中一暗,垂下目光。“她是我阿姨。”

“哦。”他低着头明显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路可撇撇嘴,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

“什么气味这么奇怪?”像臭鸡蛋一样。

一扭头发现邻床那只招摇的大脚,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她连忙捏住鼻子,一只手在面前挥来挥去。“我去,这位大叔袜子穿多久了!”

邱程看向中年男人,也不知是好脾气还是没听到,他仍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昨晚谢谢,你回学校吧。”

“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他微微一怔。“不需要,我习惯一个人。”

“真的没关系,反正也是闲着就和你说说话打发时间。”

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动屏蔽了他话里的意思吗。

索性很快林岚就回来了,邱程扫了眼病房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仿佛踩着点,只要岚姨不在时她就会出现,坐在他的床边也不管他听不听,噼里啪啦地说一堆话。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生话能这么多。

在医院住了三天邱程就出了院,林岚有些不放心,送他回学校的路上叮嘱了一路。

目送着林岚上了车离开,邱程转身向学校内走去,不一会儿身边又窜出个身影,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到学校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路可撇撇嘴装作没听到,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然后黏在一处停不下来。

“可爱多呀…”咽咽口水,亮晶晶的眼海报上大大的脆筒。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后收回视线开口。“我请你吃吧。”

路可喜出望外地看着他,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听清他的下一句,弯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然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让她不跟就不跟吗?

她转了转眼珠点点头,现在她的眼里是可爱多。

“好。”

他转身向便利店走去,路可看了眼头顶毒辣的太阳飘到了一棵树下。

便利店中邱程各种口味的可爱多都选了一只,结完帐后他看向店内另一个正坐在柜台里玩手机的女生。

“你好,能帮我个忙吗?”

女生抬起头看清说话的人后脸颊一红,柔声问道。“好呀,帮你什么忙?”

将手中的带子放在柜台前,他指了指落地窗外不远处的大树下的路可。

“帮我把它交给树下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可以吗?”

女生瞅着眼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树下有半个人影疑惑道。

“同学,树下没人呀…”

邱程拧眉,没人,怎么可能。他再次望去那个身影还在树下,正低着头踢着脚下的树叶。

另一个收银的店员闻声也朝外面看去,同样除了棵树再没有半个人影了,这个点学生们大多都在午休,她摇摇头。

“的确没有人,同学你是不是看错了?”

女生将袋子还给他,邱程说了声“谢谢”推开了便利店的门,站在台阶上沉默地望向对面。

大树下一个人清清楚楚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她们都说没有看到…

他提步向树下走去,女孩儿发现了他笑嘻嘻地从树下走出。

脚步蓦地顿住,邱程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瞳孔骤缩,眼里充满惊诧。

为什么…为什么她…

“同学,树下没人呀?”

“的确没有人,同学你是不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