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宋微雪主动收拾碗筷，林岚见状忙推了推邱程。
“程程，小雪刚回来没两天，咱们凤城这十年都大变样了，你也不知道带人家到处走走啊。”
“不用、不用，阿姨，邱程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肯定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邱程喝完杯里的水不缓不急地站起身，看向她。“一起出去走走吧。”
林岚着实诧异，和坐在沙发上的老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欣慰的笑。
目送两人出了门，她连忙转过身。
“老许，你说程程这是？”
“可能真的开窍了吧…”
凤城是个不大的小县城，有些历史古迹只是经过岁月打磨也所剩无几，前些年地方政府为了拉动经济增长，统一改建房屋外观，打造出了一个古城，加上大力宣传，每年倒也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
宋微雪十四岁时随改嫁的母亲迁往H市，她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如今的凤城之于她来说，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县城，熟悉的乡音。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中心小学门口，周六大门紧闭，他们只能站在栅栏外远远看几眼。
这里有宋微雪的童年，也是邱程的童年。
“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成绩很差，每次发卷子后不敢回家，就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哭，可偏偏都被你看见，而且每次回家被我妈教训的时候，她都会指着对面楼说‘你看看人家邱程…’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总有一天要考过你，结果还不等我达成誓言就搬走了。”
“抱歉了，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宋微雪微微一愣，才发现他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真的变了很多…”
作为邻居，她了解邱程以前的一切，也知道他冷淡的性格原因源于特殊的家庭因素。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他，也会讲冷笑话。
邱程没有说什么，沿着铁栅栏外散漫地踱步。
她看了眼墙上爬满的爬山虎枯藤，小步跟了上去。
两人都属于那种沉默少言的性格，又太久没有见过，自然不会热络地聊些什么。
大多都是她在问，他回答，或是在回答之后添上句“你呢”，话题才不至于中断。
逛到差不多黄昏时，他们返回的途中邱程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小姿”两个字接通了电话。
“哥，你今天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他察觉到异样“嗯”了声，紧跟着问到。“怎么了？”
“是这样的哥，宴西的姐姐和朋友去咱们那里旅游，结果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刚刚打电话给宴西说她们现在正在派出所呢，我想着你今天回去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知道了。”
哥哥办事，许姿当然放心。“木马！哥，爱你~记得替我招待好他姐姐哟。”
“对了，他姐姐叫言笑，纪言笑。”
“我现在就过去。”
“嗯嗯，接到人记得回个电话。”
见他挂完电话神色有些凝重，宋微雪询问。“怎么了？”
邱程加快脚下的速度，将事情大概讲给了她。
到县上的派出所走路要二十分钟，邱程回到家准备开车去，一旁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宋微雪坐了进来。
“我也去。”
他收回目光，发动了车。
派出所大厅只有两个值班人员，邱程询问了纪言笑的下落，一个人指了指最右侧的休息室。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个男声在说话。
“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今晚不行可以上我家休息，明天再让你们家人或者朋友来接你们。”
“我家就我妈在，我今晚得值班，所以不用担心睡不下。”
“那就谢谢你了…”
一道清甜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刚走到门口的邱程身影一震，脚下的步子蓦地顿住。
身后紧跟着的宋微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稳下脚步站在他身旁轻声问到。
“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仰头朝身侧的人望去，顺着他凝住的视线挪向房间。
灯光明亮的休息室内，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正坐在两个女孩儿对面和她们说着话。
女孩儿背对着他们的方向，看不到脸。
听到门口的动静，里面的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紧跟着她听见身边男人的声音微颤，轻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小可…”
chapter28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那道白色的纤瘦身影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生怕一恍惚, 发现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场错觉。
心跳声在耳膜里通通作响, 脚底像扎根在了地面上，他用尽所有勇气, 缓缓迈出半步。
“哗啦”
凳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藏青色的身影站起身, 正挡住了那一抹雪白，邱程下意识地皱起眉。
周小诚是知道女孩儿刚打过电话联系亲友，又见进来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身后的女孩儿, 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认识。
“你是来接纪言笑和田甜的吗？”
还不等邱程做出反应, 就看见从警官的身后探出颗脑袋, 亮晶晶的眸子径直落在了他身上。
紧跟着休息室响起女生难掩惊喜的呼声。“邱程？你是邱程！小姿的哥哥对吗！ ”
“小…”
他的话还没脱口，女孩儿已经飞快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指着自己激动地说。
“我是纪言笑, 宴西的姐姐！”
“纪…言笑？”
邱程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睛里是那张因激动微微泛红的小脸。
熟悉的眉眼, 熟悉的笑容, 熟悉的声音…
纪言笑
她说她叫纪言笑…
女生用力点点头。“嗯嗯，是我。”
“小姿男朋友的…姐姐？”
“是呀，是呀！哦, 对了——”
纪言笑拉过站在一旁的好友, 热络地介绍。“她叫田甜，我的好朋友。”
“嗨，帅哥你好！”田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既然你朋友到了, 那赶紧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了一天，你们两个女孩子肯定也累了。至于丢失的财物，这个我们会尽力去找回，不过…”
周小诚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很委婉地说明现状。
“凤城这地儿杂，你们丢东西的地方刚好没有监控，查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没关系，周警官，今天辛苦您了，找不回来的话就算了吧。”
纪言笑扭头看向邱程，发现对方正以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些什么蛛丝马迹。
她伸手虚虚在他眼前晃了晃。
从进门后就没有说话的宋微雪发现了邱程的异样，她的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
“人接到了咱们回去吧，这个点她们两估计也饿了。”
邱程回过神，深深看了眼面前的人，按压下从心底不断翻涌出的疑惑，暂时挪开了视线。
“今天的事谢谢你，她们我先接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联系我。”
周小诚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邱程
“哎，好好好。”
纪言笑折身回去拿自己的背包，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拎起了带子。
男人提着两人的行李看向她们。
“走吧”随即朝周小诚微微颔首，迈开修长的腿出了休息室。
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派出所外男人正将两人的东西放进后备箱，见她们走过来，绕到车门旁打开了后车门。
纪言笑有些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拉着田甜坐了进去。
凤城坐落南方，没有暖气。
纪言笑和田甜虽然都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但脚上早已经冻得麻木，车门关上的刹那，一阵冷空气灌了进来，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啾！”
坐在副驾驶的宋微雪侧过身看向后座，担忧地问。
“是不是感冒了？”
呼吸有些不顺畅，纪言笑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刚刚吸了点冷空气，不要紧。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宋微雪，叫我微雪或者小雪都可以。”
“微雪，微雪，你的名字真好听。”
宋微雪被夸赞的脸颊微红。“谢谢。”
“你们两怎么想到来凤城旅游，好像一般人都不太知道这里？”
“有朋友来过觉得不错，就给我们提了。”
结果来的第一天就被人偷了手机和钱包，只能求助警察，还以一种狼狈的样子出现了她弟的女朋友哥哥面前。
“这样啊，女孩子外出旅游最好还是多几个人结伴安全些。”
“嗯嗯，这次也怪我们防备心太低，没想到小偷会把我们的包给划破。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全就好。”
纪言笑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一瞥，与后视镜中一双幽深的眸子不期而遇。
心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奇怪的感觉。
车子刚开出没一会儿，许姿打来了电话。
纪言笑和田甜头挨头靠在一起，神经紧绷了一天，突然有点瞌睡，正打着哈欠时，一只手从前面探了过来。
“你弟。”
她迟疑地接过那只黑色手机，上面还带着来自男人身上的体温。
“阿西…”
纪宴西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笑笑，你没事吧？”
“嗯，没事了。”
那边的人听到后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恶劣起来。“没事偷偷跑回国的事等你回来再跟你算！”
“我回去解释…”
“不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就去告诉爸爸！”
“别别别，千万别告诉他，拜托拜托。”她压低声音小声哀求。
“不说也行，叫声哥听听。”
“你！”
“嗯？不叫呀…”
“哥！”
纪言笑从牙缝里蹦出一个词，对面立刻传来男生满意的笑声。
听筒的声音有些大，身边的田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车内的其他两人都能听到，纪言笑有些囧，连忙捂住手机。
“就这样，先挂了。”
“那个…手机，谢谢。”她将手机双手递到前面，邱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取过。
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手上的肌肤，纪言笑收回手，悄悄藏进了衣兜里。
“你之前在国外？”
前面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她微微一愣，才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嗯…在澳洲留学。”
问完这一句纪言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他再开口。
窗外，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
许文安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后林岚起身开门，门外除了程程和小薇，还有两个没有见过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