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廓泛红,但仍竭力保持平静,两片薄唇抿了又抿。

姜醒站在门内,手仍捏在门把上,唯有一双明亮眼睛笔直专注地凝视他。

片刻后,她嘴角一弯,眼里笑意涤荡。

仿佛死寂的海起了浪花。

陈恕眼眸一动,几乎看怔。

“那么你记得后半句吧。”姜醒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舔了下唇,随意而自然。

……如果你不讨厌的话,我想再试试……

陈恕脸颊陡热,脊背绷了起来。

姜醒却未给他缓和的时间,几步走来,伸手勾住他脖颈,同时踮脚,与昨夜一样,唇瓣碰他左脸颊。

但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她亲了又亲,不顾男人脸颊烫人的温度,也不顾他微重的呼吸和僵硬的身体,反复品尝,之后移到嘴唇。

距离如此之近,以至鼻前萦绕的尽是男人气息,这感觉不赖,甚至好过昨晚。

彼此呼吸相闻,暧昧至极,陈恕呼吸愈重,心跳更是急促剧烈。他紧紧抿着唇,而她在亲他唇角,香软身体几乎与他相贴。

从未与谁有过亲密,更不曾经历此刻的处境,昨晚蜻蜓点水的一吻令他失眠至深夜,更不用提这样的旖旎。

血液好像迷了路,在浑身乱撞,他从来不晓得夏天有这样热。

不知何时,捏着公文包的手松开了,包落在地上,一声轻响,但谁都没有听到。

姜醒忽然被揽住了,年轻男人的手臂紧实有力,稳稳扣着她的背。

他薄唇张开,微微一动,落在她下唇。

意识到他给了回应,姜醒一怔,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了成就感,莫名想笑,但唇还贴着他,只能将这情绪化作力量,更加专注地与他亲吻。

或许是男人天生具有攻伐性,又或许是陈恕学习能力强,几下之后,姜醒陷入被动,单纯享受成果。

她认识到陈恕是多么认真的人。

便是亲吻这件事,他也做得比别人虔诚专注,而这甚至不是深吻,只是唇与唇的接触。他没有攻进她唇里,没有伸舌头。

这是个太干净的男人。

而姜醒迷失在这纯粹的亲吻中,意识沉浮不定。

许久之后,陈恕退开。

两人呼吸皆紊乱无序。

陈恕没有松开手,姜醒仍被圈在怀里。

她低头喘息,而他垂目看她,浊重的呼吸落在她头顶。

姜醒谩慢平定呼吸,抬起头,对上他灼热眼眸。

他脸庞仍是红的,气息也未稳下,但此刻极认真地看着她。

这一瞬,谁也未开口,头顶廊灯光线温和,薄纱一样笼在身上。

姜醒忽然笑了一声,伸手摸他脸。

“可以煮虾了。”她说。

陈恕怔了怔,随后也是一笑,漆黑的眉眼弯起。好看得不像话。

姜醒竟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莫名一愣。

“……怎么了?”见她笑意顿住,他立刻问。

“没事。”姜醒回过神,目光敛了敛,瞥见地上的公文包,“你的包。”

陈恕低头一看,想起刚才,略微局促。

姜醒笑笑说:“还不捡起来么。”

陈恕松开她,俯身拿起公文包,听到姜醒说:“进来坐一会。”

进屋后,姜醒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说:“过来啊。”

陈恕过去坐下。

姜醒开了空调,抽了纸巾递过去:“擦一下汗。”

陈恕抬手摸了下,果然一头的汗。

室内渐渐凉下来,陈恕坐了一会,也觉得没有那么热了,看见姜醒站在那,他说:“你怎么不坐?”

姜醒看了他一会,在旁边坐下。

“每天都加班吗?”她突然问。

“不是,只是最近比较忙。”

姜醒“哦”一声,又想到什么,问:“现在做建筑?”

陈恕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好像学的是法律。”

“对。”陈恕说,“后来转了专业。”

姜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再问他为什么转专业。这样的对话让她意识到对他的了解实在匮乏。

她只知道他快25岁,可能是江西人,曾经在t大学法律,是沈泊安的学生,现在做建筑类工作。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

但有一样,她十分了解,且确定——

此时此刻,她的确对他动心。

陈恕不知姜醒在想什么,但见她沉默,他莫名紧张:“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姜醒抬头一笑,目光微深,“我说完了,不如你来说说?”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恕认真看了看她,默了两秒,说:“那明天我可以给你做早饭么?”

“……”

姜醒忍不住失笑,凑近,盯着他的眼睛:“想给我做饭?”

她靠得过近,乌密的睫毛都看得清楚,陈恕脸上温度回升,喉咙动了动,最终点点头。

姜醒心里一热,凝视一会,忍不住凑上去,唇在他下巴上印了一下。

陈恕微微瞠目,隔了两秒反应过来,仿佛礼尚往来一般,立刻垂首亲了下她脸颊。

姜醒愈发想笑。

从来不知道男人逗起来这么有意思。

她起了坏心,说:“你张嘴。”

第16章

第十六章

姜醒笑得蛊惑人心,陈恕不明所以。他想问她,哪料唇一张开,她倏地凑近。

嘴唇相贴时,陈恕浑身一震。她的舌头竟然……

这反应与姜醒预料得一样。她在心里笑了。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逗一下他,但亲上去才发现开了这个头没法立刻结束,尤其是陈恕此刻这么老实的样子实在叫人很想欺负。

于是姜醒就多欺负了一会。

陈恕在起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吻与之前那个不同。大四时孙程和其他室友在宿舍热烈讨论过“舌吻”技巧,那时陈恕在写论文,并没有注意去听,但还是有一些字眼进了耳朵。

而此刻,他正在做这件事情。

陈恕脸上滚烫。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也听到她的。

他们说的一点没错,很甜,很软,很……舒服。

他忍不住追逐、纠缠。

这一点生涩的回应取悦了姜醒。他像一杯冰凉的水,清澈、平静,无端地令人生出冲动,想将他煮沸,看他沸腾的热乎乎的样子。

陈恕一贯是好学生,领悟力过人,虽然当年没有跟随室友修炼舌吻技巧,但他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中摸索出门路,除了迎接,也学会了进攻。

唇齿游戏很有意思,但也费力。

交缠许久,不只身体发热,连呼息都是烫的。

气息抢先告罄的自然是姜醒。男人在这方面有天生的优势,即便陈恕毫无经验,也比她能坚持。虽然到最后他已经很温柔,仅是轻轻吮着她舌尖。

但她熬不住了,终于退开。

姜醒气喘吁吁,陈恕呼吸不稳,红着脸问:“还好么。”

话一出口,才发觉嗓音有些哑了。

姜醒喘口气,微抬着眼看他:“你看我好么。”

她眼眸微眯,脸颊有淡淡红晕。

陈恕不说话了,想了想,伸手轻轻抚她背心,似乎想帮她顺气。

好一会,姜醒缓过来,靠在沙发背上,手摸到沙发缝里的遥控器,便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口香糖的广告,声音不大。

两人安静坐着。

“是初吻吧。”姜醒望着电视,语气很随意地问。等了一会,才听到一声“嗯”。

她侧过头,正对上陈恕的目光。

静静凝视片刻,她冲他一笑:“很荣幸。”

*

第二天是周六,姜醒醒来才七点多。昨晚与陈恕一起看电视,睡得不早,但睡眠质量不错,自然醒的时间也比平常早。

下了楼,果然在厨房见到陈恕,他已经煮好了粥,正在炒蔬菜,仍是一贯的专注姿态。

她开口喊他。陈恕转过身,脸上立刻有了笑:“再等一会。”

仍旧是简单的早饭,但也许是心境变了,吃起来比往常更有滋味。

饭后姜醒问陈恕今天要做什么,陈恕原本没有其他打算,他接的活一向最多,最近在跟一个社区公共服务中心的项目,甲方要求颇多,效果图一改再改,至今没完成,他本想留在家里加加班,但现在姜醒问他,他却没有这样说,反过来问她:“你想做什么?”

姜醒想了想,说:“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陈恕:“不玩什么。”他的确很少出去玩,除非遇到推不掉的应酬,比如明天就有个聚会,事务所同事过生日,喊大家一起庆祝,这种是不好推辞的。

除掉这些集体活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即使放假,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而已。

他的生活一向忙碌而单调。

至少,在遇见姜醒之前是这样。

他们两人对彼此都了解得太少。姜醒意识到这一点,不再问他,提议道:“那去看电影吧。”

陈恕看了看她,说:“腿方便吗?不疼了?”

“不碰就不疼了,这个没那么快好,但不妨碍走路。”

陈恕答应了。

出发时没到十点,孙瑜没来,姜醒发短信同她说了一声。

出了门,陈恕要去拦出租,姜醒说:“时间还早,坐公交好了。”她指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就在那里。”

姜醒朝那走。

她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简单的马尾十分清爽,朝阳落在她头顶,乌黑发丝蒙上光芒。

陈恕走在后头,莫名觉得这情形有一丝不真实。

姜醒走到了站台,转身冲他招手:“快点。”

“有零钱吗?”

陈恕一愣,正要从口袋摸出公交卡,姜醒笑着塞了两个硬币到他手中,“我存了很多。”

这时车来了,姜醒率先上去,发现空座,很快走过去坐下,把手袋放到旁边位子上替陈恕占位。

陈恕投币后走过来。

虽是周末,没什么早高峰,但公交车还是坐满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很有生活气息。

姜醒望着窗外,身后两个年轻女孩的谈话不时钻进耳里。

一个说:“你们不是异地么,他在长春啊,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另一个哼了一声,语气忿忿:“很多迹象啊,从微信运动就能看得出来,他平常的步数就那么点,从家到车库也就80步左右,到了公司下车也没多少,中午晚上随便吃吃饭也就600步的样子,要是和同事有活动最晚就到九点了,如果晚上十点之后步数还蹭蹭蹭地在1000步往上走,那绝对不是跟同事吃饭,一定是跟女生散步逛街压马路啊,一星期持续三四天都这样绝对是勾搭了别人!果然,分手不到五天他就换了微信头像!你能五天撩到一个汉子吗?肯定是分手前就在暧昧了好吗,当我是白痴!”

这番分析让同伴目瞪口呆:“你、你福尔摩斯啊。”

当事人却不以为然,口气凄凉道:“……这很正常,你要是有男朋友也会变成这样,劈腿、出轨、玩暧昧的那么多,谁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不是个渣。”

女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坐在前面一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陈恕侧过头看了看姜醒,她脸朝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突然转过头:“对了,你有微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