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得嗓子发哑,气息还未稳,立刻问:“你们绑我要债?要谁的债?”

话刚问完,乍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一切。

陈立冬一看来电,两眼冒光,激动了:“娘的,终于来了!”

立刻接通电话,听到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姜姜,你在哪?”

陈立冬嘿嘿一笑,懒洋洋喊一声:“小树啊!女朋友真靓哪!”

姜醒心一凛,怔怔然地听到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别他妈说狠话,管你是偷是抢,老子给你发地址,一个小时后你带钱来,你小子敢报警,敢耍花样,到时人没了可别哭,叔现在走投无路,局子也没少进过,什么都干的出来,没兴致跟你开玩笑,赶紧去筹钱!”

陈立冬不管那边说什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发了短信过去,接着就关机了。

他心情大好地扭头对惊怔中的姜醒说:“小妹儿,别紧张,我不是坏蛋,杀人放火的事儿不干,只怪你眼神不好,找上那臭小子。不过你放心,我是他叔,说到底你也算小树他媳妇儿,将来进了咱老陈家的门儿,按道理还得喊我一声叔,今天别管拿不拿到这钱,小树一来我就放你走,账我跟他算,我陈立冬最懂江湖道理,绝不对你们女人动手,你乖乖待着别坏事就行!”

姜醒已经回过了神,费了几分钟消化这些信息,平静下来,问陈立冬:“他欠你多少钱?”

“没多少,也就十几万了。”陈立冬说,“他随便借借就有了,非要拖着!”

姜醒顿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欠你钱?”

陈立冬哼笑了一声,说:“他傻呗,这事你问他去!”

车开到到了城中村一处拆迁地,姜醒被带进一间破房子,房顶拆掉了,只剩几堵墙。

陈立冬和瘦子出去了,只剩下胖子看门。

过了很久,他们回来了,一人拿着一根钢棍,坐在门外抽烟,讨论着待会怎么做。

姜醒隐约听到他们说别打死什么的。她皱紧了眉,喊陈立冬:“喂,你过来,我有话说!”

陈立冬坐着没动,回头看了一眼,有点不高兴:“别吵吵。”

话音一落,光头男奔过来。

“冬哥,人来了!”

姜醒一急,拼命想挣开绳子,可根本没用。

她一看陈立冬三人已经捏着钢棍出去了,急得大喊:“别动手,我还你钱,你们别动他!”

三个人已经出去了。

姜醒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听不清动静,她喊了一声:“陈恕!”

没有人应。

过了一会,胖子突然跑进来,把她抓起来:“走!”

姜醒被他拖到门口。她看到了陈恕。

他站在废弃的小广场上,大声喊:“姜姜!”

他往这边跑来,半途被陈立冬挡住。

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弄了把水果刀,抵在姜醒脖子上。他第一回做这事儿,手直抖,刀子也跟着晃。

陈恕眼睛通红,把怀里的黑袋子砸给陈立冬,大吼:“叫他放开!”

陈立冬把袋子接住,打开看了一眼,笑起来,“还是女人管用。”转身对胖子挥手:“快,给小妹儿松绑,带她走。”

胖子割断了绳子,拽着姜醒朝面包车走。

陈立冬一个眼神,瘦子和光头凑上来,一人一根棍子,围住陈恕。

陈立冬再一个眼神,瘦子一棍砸上陈恕后背。

姜醒瞳孔骤缩,那一棍仿佛敲在她心上。

“陈恕!”看到他跌倒,她全身血液一涌,挣开了胖子,朝他跑。

胖子一看人跑了,追上去将她拖回来。

姜醒不要命地推他,混乱之下,胖子手上的刀划到她手臂,血冒出来。

胖子傻了眼,慌忙扔掉刀,姜醒又要跑,胖子用力拽着她手腕,黏腻的血全粘到他手上,胖子看一眼那鲜红色,心一慌,手突然松掉,姜醒毫无防备,朝后栽倒,头磕上碎砖石。

血沿着砖角淌出来。

一阵剧痛中,天旋地转,姜醒仿佛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市二院。

姜梦从病房出来,关上门,一转身,看到林时来了。

“怎么样?做完笔录了?”姜梦问。

林时嗯了一声,从门上小窗口往里看了一眼,问:“姜姜怎么样?”

姜梦说:“血流了不少,有点发烧,我妈在照看着。”

林时:“我进去看看。”

“别去了,你也跑了大半天,坐下歇会儿。”

两人在走廊长椅上坐下。

姜梦想了想,问:“那个小陈呢?”

林时皱了皱眉:“他还在警局。”

姜梦问:“这种情况,他就算把那人打成重伤,也应该不用负责任吧?怎么还没完?”

“我录完就走了,不清楚这事怎么处理,但听说那个绑走姜姜的人是他堂叔,这里头好像有一笔乱七八糟的烂账,大概要问的内容太多。”

姜梦愣住:“那个人……是他堂叔?”

林时点点头。

姜梦倒抽一口气,久久说不出话,把这事再一想,不由后怕:“这什么人哪,亲戚都狠成这样,主意打到姜姜头上了……”

林时脸色也沉重了,“是啊,真不敢想,我们再晚点到,姜姜会怎么样。”

两人正说着,孙瑜拎着便当来了,上前就问:“怎么样,醒了没有?

姜梦摇摇头:“发烧了,还睡着。”

孙瑜脸一沉,把便当放下,也坐了下来。

下午,姜醒迷迷糊糊醒了一瞬,没一会又睡过去,姜母坐在床边直抹泪,姜梦和孙瑜低声安慰。

门外突然传来林时带着怒气的声音。

姜梦走出去,看到了陈恕。

他站在走廊里,一身狼狈,衬衣脏了,遍布血迹,脸上也挂彩严重,青青紫紫,额头破了皮,颧骨肿得厉害,嘴角也破了,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看得出,他的伤还没处理过,应是刚从警局赶过来。

乍一看,他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吓人。

姜梦想起早晨看到的最后一幕。

林时把姜醒抱走后,陈恕像疯了一样把那歹徒按到地上,不要命地打。虽然把那人打成了重伤,但看他现在这样子,自己大概也没有占到便宜。

姜梦看他一身伤,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她想了想,对陈恕说:“姜姜发烧了,还没醒。”

陈恕垂着肩膀,唇色发白,站不稳似的颤了颤。

他眼睛更红了,声音喑哑:“我能不能看看她……”

第37章

第37章

晚上,姜醒烧终于退下去了,她从昏睡中醒来。

姜母很高兴,松了口气,眼泪却流了下来,姜醒看着她,张了张嘴:“妈……”

姜母抹着眼角,哽着声,“姜姜你吓死妈了……”

姜醒头很疼,仍有些发晕,过了好一会才清醒了点。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到脑子里,她心里一怵,气息急促起来。

“妈,陈恕呢?”她皱着眉问,“陈恕怎么样?”

姜母面色一滞,按着她肩膀:“别乱动,胳膊上好几道口子,可别又弄流血了。”

姜醒很着急,“妈,陈恕在哪……”

“你还问他干什么,也不看看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姜母很不满,但这时也不忍心对姜醒说狠话,只心疼地说,“流了那么多血,这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别说话了,赶紧休息。”

姜醒哪有心思休息。

恰好姜梦在这时进来了。

“姐!”姜醒喊了一声,姜梦快步走过来,“姜姜醒了?”

“陈恕呢,陈恕怎么样?”姜醒涩哑的嗓音微微发颤。

“他没事。”姜梦坐到床边,握住她一只手,“你别担心。”

“他伤到了吗?”

“只是一点轻伤,没什么问题。”

高悬的心落了一大半,姜醒闭了闭眼,呼吸渐缓,姜梦问:“你感觉怎么样?头很痛吧?”

姜醒说:“还好。”顿了下,问,“陈恕不在这吗?”

“他在……”姜梦刚想开口,想起姜母还在这儿,只好改口,“他在这待了一会,我叫他回去了。”

姜醒没再问,视线往姜母那移了移,说:“我没事了,你带妈回去休息吧。”

姜母一愣,“那怎么行?”

姜醒说:“我没什么事了。”

“怎么没事了,你……”

姜梦适时打断,“好了,别争这个了,等会让阿瑜或是小时送妈回去都行,我留在这。”

正说着,孙瑜和林时拿着晚饭进来了。见姜醒已经醒过来,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就在病房里吃了晚饭,孙瑜熬了粥带来,姜醒现在没什么食欲,只喝了几口。

喝完粥没多久,她又晕晕乎乎睡过去了。

吃完饭,孙瑜送姜母走了,林时留到九点,也被姜梦劝回去了。

姜醒十点多醒来,没看到姜梦,倒发现手腕上插了管子,往旁边一看,还剩半瓶点滴挂在那。

她慢慢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面只有两只水杯,没有她想找的手机。

她想起手机被那个冬哥拿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想给陈恕打个电话都不行。

虽然姜梦说没事,但她还是想问问,她亲眼看他挨了几棍子。那个瘦子下手不轻,光看着都疼,不知他究竟伤得如何。

姜醒有些担忧。

门外,陈恕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默默等了一天。

姜梦从楼下上来,发现他还没走。

看到她来,他站了起来。

姜梦说:“你回去吧。”

见他不动,姜梦皱了皱眉,“姜姜好多了,在睡着,你不用守在这。”

陈恕顿了一下,低声开口:“我看看她,行么。”

姜梦没应,听见陈恕又说了一句。

“……就一会。”他说,“我很快就出来,不会吵醒她。”

姜梦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样子比白天更糟糕了,脸上肿块都淤了血,颜色更深,看上去憔悴又落魄。从中午到现在,无论是谁开口,他都没离开过。

看得出来,他对姜醒的确很在意。

姜梦终究硬不下心,指了指门,“你进去吧。”

陈恕立刻道了声谢,推门进去了。

他心里急得快疯掉,却在踏进病房的一刻缓下脚步,极轻地走到床边。

病房里的灯没关,姜醒拿手臂盖着眼睛,正昏头昏脑地想陈恕的事,听见轻缓的脚步声,以为是姜梦回来了,她懒得动弹,瓮瓮地喊了一声“姐”,软着声说,“帮我打个电话吧,我问问陈恕……”

话说完,没听见人声,又喊了声“姐”。

这时,插输液管的那只手突然一热。

手掌被人握住了。

姜醒一震,手臂移开,看见了眼前的人,顿时瞠目。

陈恕沉默地看着她,一双眼红得厉害。他看到了她头上裹的纱布,也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

最后,他埋下头,唇轻轻贴到她手背上。

“陈、陈恕……”姜醒舔舔嘴唇,喊他。

陈恕没有应。

姜醒感觉到他滚热的呼息落在她手背。

“陈恕。”姜醒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