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疑惑,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事,为什么问陈恕怎么打算?
她靠在门边,仔细听着,想看陈恕说什么。
可是陈恕并没有立即回答,确切地说,是姜父没有给陈恕立刻回答的机会,他问完话,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姜姜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她以前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陈恕嗯了一声。
“你知道就好。”姜父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将话说下去,“你这个年纪,跟她一比,确实小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以后,你要跟她在一起,总归要有打算,不说别的,你家里父母要同意吧?如果你父母有意见,以后姜姜也要受委屈,这事你跟家里说过没有,你父母怎么个态度?”
姜醒没有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些,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她爸能松口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只要陈恕的表现过得去,他应该不会为难。
姜醒不由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这口气却因为陈恕的回答在她喉咙里滞住。
“叔叔,我没有父母。”陈恕这样说。
惊怔的不只有姜醒,姜父似乎也没有想到,顿了两秒才缓了缓语气,问:“他们……都不在了?”
陈恕摇摇头,解释给他听:“我没有见过父母,不知道他们是谁,镇上有人说看到他们把我丢在大伯家门口,但我大伯说他也不知道。”顿了一下,解释,“大伯是收养我的人,他让我喊大伯。”
姜父听完一时怔愣,这种遗弃孩子的事在他们那一代有不少,但丢的大多是女孩,而且这些年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陈恕竟是这个遭遇。
姜父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从小就跟大伯一起过的?”
陈恕点头。
“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嗯。”
应完这一声,陈恕低下头,眉微蹙,“……现在是我一个人,我大伯已经去世了。”
客厅里静下来。
姜父摸出一根烟,点上。
过了一两分钟,姜父说:“……你读到研究生?”
陈恕嗯了一声。
姜父点点头,道了一句:“挺不容易。”停了会,问,“还欠着债?”
陈恕一顿,紧接着点头:“是的。”
“读书时借的债?学费?”
“不是,”陈恕低声说,“我大伯生了病,治病用的。”
姜父微微凝目,把抽了半截的烟摁到烟灰缸里,说:“还欠多少。”
“十二万。”陈恕回答完,看着他说,“叔叔,我知道我现在经济上不好,但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姜姜受苦的。这笔债我明年上半年就能还清。到明年初,我应该能转正,而且,明年我也能考一建了,如果顺利,收入也会增加,我已经想好,如果姜姜愿意,我想明年和她先领证,至于婚礼……
“我也会尽快,只是我现在不能跟您保证多久能在南安买房,但我会想办法缩短这个时间。”
“……在南安买房?”姜父微微摇头,“你才刚毕业,对你提这个要求那是难为人,我跟你说这个,本意也不是难为你。姜姜的性子,我就是真这么做,也是没用。”
琢磨了一下,他继续说,“看得出来,你是考虑过了。经济上的问题,并不是多严重,你这个年纪,不是用这个衡量你的时候,如果真有困难,我们还能帮着,我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个,有几句话,我说在这,你先听着。”
陈恕认真道:“您说。”
姜父说:“姜姜比你大了近五岁,她现在看着还很年轻,也好看,而你刚从学校里出来,接触的人也不多,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这种感情……老实讲,我并不是很放心。姜姜又重情……”
讲到这,姜父皱了皱眉,没有再往下说。
但陈恕已经听懂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他想了一下,说,“我对姜姜的心意,我不知怎样让您确信。这种感觉,很难准确地说给别人听,我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没法对比,但我自己……
“我自己很清楚……”他目光微敛,缓缓说,“跟姜姜在一起,让我觉得,好像所有的不好都变好了。”
……
客厅里又安静了一会,姜父没有再问,陈恕也没有再说。
卧室的门轻轻合上了。一线亮光被隔绝在外。
昏黯的房间里,姜醒蹲在墙边,一只手掌盖着脸。
有泪水从指缝里滑下,到了嘴边。
她用手一抹,慢慢站起来,靠着墙,眼眶里重新又湿了。然而,她却想笑。
好像所有的不好都变好了。
不知如何表达的心情,在外面那个男人说起这句话时,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注释。
所有的不好都变好了。
的确,遇见他后,所有过往都是云烟。
*
姜醒不知道外面的谈话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回到床上继续躺着,静静地想了一会。
陈恕的身世,他以前过的日子……
即使已经过去,一想起,仍然令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了,陈恕走了进来。
他不知姜醒已经醒来,犹豫着要不要喊她。已经三点多了,锅里煲的汤已经好了,现在喝是最好的。而且,午睡过长也不好,晚上她可能会睡不着。
在床边站了一会,陈恕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了,又回到床边拍拍姜醒的胳膊,喊了两声,不见她有反应,只好凑近,轻轻将她侧躺的身体扳过来,打算揉她软乎乎的脸,然而视线移过去,手却顿住了。
姜醒睁着眼睛,眸子里一片水光,眼尾通红。
陈恕立刻靠近,盯着她的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伸手给她抹泪,眼睛在她身上来回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姜姜,说话。”
姜醒没有说话,伸手搂住他脖子,脸贴着他。
“上来。”她轻轻说。
陈恕一愣,低声说:“我脱衣服。”
“不用脱,上来吧。”
陈恕依着她,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瓮瓮说了一句,“醒来没看到你。”
陈恕惊讶,并不是很相信,“我就在外面,别说假话,你为什么哭?”
“我做了噩梦。”姜醒说。
“什么梦?吓人的?”
姜醒嗯了一声,“记不清了。”
陈恕摸摸她的脸,低声安慰:“只是梦,不要想它就好了。”
“嗯。”姜醒沉默了一会,说,“明天我送你。”
“不用,你歇着,我自己走就行了。”陈恕说完,想起了什么,又道,“姜姜,叔叔说让我们明天中午回家吃饭。”
姜醒愣了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我爸?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来过,你睡着,他待了一会就走了。”
“哦。”姜醒说,“他怎么这么好了?看来你表现很不错,得给你奖励。”
陈恕笑,“给什么奖励?”
姜醒从他怀里钻出来,撑着手肘坐起,俯身低头,对着他嘴巴亲。
陈恕全都笑纳,含着她唇瓣,纠缠许久。
他的气息逐渐重了。
姜醒还要继续。
陈恕捧着她的脸,侧头躲开。
“怎么了……你喘不了气了?”姜醒又要趴过来。
“别、别动了……”陈恕匆忙说。
但已经晚了,姜醒已经趴到他身上,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她笑起来,贴着他下巴说,“哦,原来是这个。”
陈恕无奈地哄劝:“下来好不好?”
“不。”
“下来吧。”
“不想下来。”
陈恕没辙,低声恳求:“姜姜,别闹了,现在不能碰你。”
“我知道。”姜醒慢慢摸他的喉结,轻声说,“没关系,反正我能碰你。”
她说完,手就摸下去了。
第52章
第52章
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只要姜醒打定了主意,再怎么哄她也没有用。
她决定了要犒赏他,陈恕便只有受着的份儿。
虽然很久没有碰他,略有些生疏,但她态度认真,没一会就上了正轨。
她费劲花样讨好,看他皱眉喘息,不能自已,她满足又欣慰。
原本陈恕是来喊她起床,现在倒好,下午的最后一点时光全都耗在床上了。
等她折腾完毕,陈恕已经一头的汗水。
姜醒也挺累,躺在他身边,望着他的脸庞。
陈恕手掌一抬,将她的脑袋搂到肩窝,好一瞬,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安静,却不觉得闷。
姜醒听到陈恕的呼吸渐渐稳了下来。
“你觉得怎么样?”她轻声问。
“……”
她的直接让人头疼,陈恕闭着嘴,打算让这个问题自行湮灭。
显然,姜醒不想让他得逞。她没有迟疑地又问了一遍:“你觉得还好吗?我是不是太用力?”
陈恕:“……”
没办法躲过去,他坐起身,伸手将她抱起:“去洗澡。”
哪料到了卫生间,还是没能把这茬跳过去。
他给她擦身体,她一声不吭,又将手伸过来:“要不,再试试?”
“不用!”他捉紧她的手,认命了,“很好了,没有太用力,刚刚好。”
说完,低头把她的身体擦干,抱出去。
耳根子半天没凉下来。
姜醒喝汤时,陈恕回到客卧收拾自己的行李。姜醒喝完汤就进去找他,看他正往背包里放衣服。
在一起朝夕相对了大半个月,他明天要走,她多少有点失落。
陈恕一抬头,见她靠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谈不上多么缠绵留恋,甚至因为失神显得有些冷淡,但陈恕看着她,停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姜醒回过了神,冲他眨眨眼,笑了。
陈恕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到下个周末要是没有出差,我就来看你。”
“不用。”姜醒说,“我已经好了,你别来回跑,周末有空就好好休息。”停了一下,说,“反正下个月我就回去了,到时我身体养得差不多,我妈也不会拦我。”
陈恕没应声,姜醒说:“听到了?”
“嗯。”
“好了,收拾东西吧。”
陈恕又嗯了一声,松开她。
姜醒看了看桌上,说:“你装衣服吧,我帮你整理那些。”
桌上放的是证件、名片、钥匙之类的小物件,昨天陈恕洗背包的时候都拿出来了。
姜醒帮他一件件按类分好,最多的是名片,大部分都是他的同行,香港那边的建筑师。
里面也混进了几张陈恕自己的名片,简简单单的一寸照,他穿着白衬衣,系蓝格领带,脸庞干净好看。
姜醒抽出一张,塞进自己的口袋。
理到最后,看到了陈恕的身份证。这应该是他高中的时候,脸庞还很青涩,拍照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他微微抿着唇。
都说身份证照最丑,但姜醒觉得这样的陈恕还挺可爱。
她笑了笑,视线往下,看到他的身份证号,默默记下了中间几位——
19901207。
晚上,陈恕和姜醒出去了一趟。上次事出突然,陈恕匆忙赶来,没能准备礼物。恰好明天要同姜醒回家吃饭,他便想买一些礼物带过去。姜醒见他有心,也没有异议,便陪他出去,给他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