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部分都是穿着胡服,说着当地土语的本地人,偶然夹杂着一两句汉语,也是怪腔怪调的,真正的身处其中时,才发现已经在异国他乡,离长安已经万里迢迢了。

还没到高昌的时候,小风就请教过满老头,然后弄了几件当地人穿着的服饰来,如今大家都穿在身上,不过她个子矮小,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道是中原女子,倒是破军,身材魁梧,眉目锋利。换上当地人的服装,倒真有几分像当地人了。

几个人正在找塔什的缸瓦铺,忽然听得一阵吵嚷,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高声叫骂:“…禽兽不如!心狠手辣!衣冠禽兽!”

一听这是字正腔圆的汉话。小风顿时起了好奇之心,跑去瞧热闹,拨开人群一瞧,原来是一个穿着汉服儒袍的郎君,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年纪,脸涨得通红。

被好几个人架住了,他却还想往前冲去打对面的那个人,对面那个气急败坏的短胡子老头一看就知道是高昌本地人,叽里呱啦的指着那汉人郎君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郎君听了越发的愤怒。却挣脱不开众人的束缚,又是蹬腿又是伸胳膊的,恨不得把对面那老头给吃了,最后那短胡子老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话,拂袖而去。让那郎君绝望的大喊一声,居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小风和天魁看得目瞪口呆,倒是破军和谭诚这一路上跟满老头学了一些当地的土话,隐隐约约听得明白,破军道:“那老头对那个郎君说,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西域。”

小风惊讶:“这么狠?那老头是谁?怎么这么嚣张?”

破军摇摇头,倒是谭诚于心不忍。见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那年轻郎君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挺可怜的,上前把那人扶了起来,小风一见谭诚上前多管闲事,忙不迭的后退几步,嘀咕道:“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太丢人了。”

谭诚道:“这位郎君,你先别哭,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若是能帮的。也能帮你一把。”

那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愣怔怔的看着谭诚:“你是中原人?”

谭诚点点头:“是,我是从长安来的。”

那人惊喜的大叫一声,抱住了谭诚:“长安来的!长安来的…”

看他那样子,都快高兴疯了,破军见他抱着谭诚又是捶又是打的,谭诚差点没被他拍死,赶忙上前把两个人分开,把谭诚解救出来。

谭诚被他勒的直咳嗽,小风上前幸灾乐祸道:“叫你多管闲事,这人压根就是个疯子。”

谭诚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看在都是中原人的份上,能帮一把的咱们就应该帮一把。”

那人激动完了就剩下惊喜了,拉着谭诚问个不停,一会问长安有没有变化,一会问皇帝是谁做,跟隐居千年不知世事的隐士一样。

破军瞧他思乡情切,也挺可怜的,笑道:“你也别着急,我们刚来,要在这儿待上一阵子呢,你有话慢慢的问。”

那人立刻拍着胸脯要请破军喝酒,他拿袖子一抹,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到了袖子上,见小风嫌弃的看着他,嘿嘿笑了一声,又把袖子卷了起来。

那人道:“我姓齐,名子昂,因为行三,熟悉的人都喊我齐三郎。”

破军笑道:“还真是巧,我也姓齐,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又介绍谭诚:“这是谭诚谭郎君。”因为小风是男装,只介绍她是蒋郎君。

齐子昂嘿嘿笑道:“幸会幸会,说起来,我可足足有三四年没听到乡音了,真是怀念的很。”

小风惊讶道:“也没这么夸张吧?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中原人,肯定有说中原话的,你怎么可能听不到?”

齐子昂可怜的吸了吸鼻子道:“他们都不敢跟我说话。”

四个人找了间酒肆坐下,还没开始说话呢,就有人过来拉破军和谭诚,叽里呱啦的又说又比划,小风听不懂,挺莫名其妙的,倒是破军奇怪的看着齐子昂:“他们说不让我们跟你说话。”

齐子昂自然已经听到了,气的脸色发白,叉着腰又叽里呱啦的跟着那几个人吵起来,结果那几个人也不敢跟他说话,赶忙缩着脖子跑了,齐子昂气哼哼的坐下来,小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心救你,你可别连累了我们。”

齐子昂默默倒了一杯酒喝了,喝着喝着突然哭了起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风和一旁的天魁动作整齐划一,齐齐皱着眉头堵起了耳朵,小风觉得这个齐子昂跟个女人似的,这眼泪也太多了吧。

破军也是低着头不吭声,只有谭诚劝他:“先别哭了,有话就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劝了半天,齐子昂才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声,慢慢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齐子昂,长安人氏。今年二十二岁,家中独子,父母双亡,颇有家财,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朋友,因为好替朋友出头的缘故,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人便是刚才和齐子昂吵架的高昌人。

他叫阿图。名下有四五个大商队,来往于长安和高昌之间,几乎高昌所有的商人所售的瓷器茶叶和丝绸都是阿图名下的商队运来的,所以他势力很大,几乎在高昌城内称王称霸了。

齐子昂有一个好朋友。他这个朋友去世前把妹妹托付给齐子昂照顾,可齐子昂离家半个月,回来后居然发现朋友的妹妹不见了,家里下人一说才知道在一次偶然出门的时候,居然被好色的阿图看中,强纳为妾了。

齐子昂气的半死,去找阿图理论。却不想阿图已经带着人返回了高昌,齐子昂就脑袋一热,跟着商队追了过来。

好不容易到了高昌,齐子昂费尽功夫打听到了阿图的住所,才知道朋友的妹妹已经不甘受辱半路上就自尽了。

齐子昂非常愤怒,在阿图家门口骂了三天三夜。被赶走一次就回来一次,不屈不挠的劲儿都让阿图家的下人懒得再赶他了,结果就惹怒了阿图。

阿图报复齐子昂的方法是把他囚禁在了高昌城内,不许任何商队捎带齐子昂回长安,也不许高昌城内的中原人与齐子昂往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头一年,齐子昂还抱着和阿图对抗的决心,可第二年,第三年,经过一次次的反抗,齐子昂还是没有找到回长安的机会。

齐子昂这才开始慌了,在陌生的高昌,到处都是高鼻梁高身材的异域人,听得是异国话,而他所熟悉的中原人却都因为畏惧阿图而不敢跟他来往。

齐子昂孤身一人,被困在这高昌已经足足五年了!

齐子昂说着说着又哭了,抹着眼泪道:“我如今只想回到长安去,我也曾经求阿图,让他放了我,可他却是一个魔鬼!他说要把我困在这儿一辈子。”

谭诚听着齐子昂的遭遇,心中十分愤然,道:“你难道没想过向官府告发么?”

齐子昂苦笑:“这儿可不是长安,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衙门诉冤,高昌王带领一干贵族住在内城,鲜少出城,而负责管理城内治安的官儿又被阿图收买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正说着话,忽然店内闯入四五个高昌壮汉,为首的赫然是刚才的老头,也就是齐子昂口中的阿图。

他一脸奸诈相,捋着小胡子恶狠狠的盯着齐子昂和小风他们,叽里呱啦一长串话,小风也没听懂,看向了齐子昂:“他说什么?”

齐子昂声音黯然:“他说不准你们和我说话。”

小风嗤笑一声,看向了阿图:“我们和谁说话,与你有什么相干?你算什么东西?”又看着齐子昂道:“你翻译给他听。”

齐子昂没说话,阿图挥手道:“不用了,我听得懂。”

小风惊奇的看着他:“你的汉话说的挺清楚明白啊。”

阿图冷哼一声:“你们这几个外地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罔顾我的命令,我说过,谁和齐三郎说话,便是跟我过不去,你可知道在高昌城得罪过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小风是遇强则强,见阿图强硬蛮横,她就怒了,刚想上前,就看到谭诚先行一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叔,齐郎君与我们同为长安人氏,算是同乡,不过是叙旧罢了,听齐郎君话里的意思,齐郎君也并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你把他囚禁在高昌,又不许别人和他说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阿图只是冷笑,他直接忽视了谭诚,看向了小风:“你们中间,谁说了算?”

小风见他居然敢无视谭诚,越发生气,上前傲然道:“自然是我说了算。”

阿图打量着小风,见他身材瘦小,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且别有一番韵致,不由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你是女扮男装吧?小娘子,既然你为他求情了,不如这样,你陪我一夜,我就饶了他,你觉得如何?”

破军和谭诚闻言大怒,要上前,却被小风拦住,小风笑吟吟道:“你要我陪你?”

阿图点点头,奸笑着就要上前拉扯小风,小风毫不客气的一抬脚将阿图踢出去老远,齐子昂第一个拍掌叫好,可也是唯一的一个,因为店内的其他人都吓得直发抖,缩在角落里,都是出于对阿图的畏惧。

阿图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满脸怒色,在别人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指着小风气的说不出话来,小风冷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早就一剑杀了你!”

第七十二章 喜欢一个人

阿图也是见过世面的,见小风气势威凛,气度不凡,而旁边的破军又是气势汹汹,猜测小风不是普通客商,便忍着气道:“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小风冷冷盯着阿图,一字一句道:“那你听好了,我复姓澹台,单名风,安良人氏,你可惹得起么?”

在长安,澹台这个姓氏几乎家喻户晓,却很少有人提起,都知道这是一个禁忌,可在高昌,澹台这个姓氏却很少有人知道,可知道的人却人人称赞。

阿图也认识一些高昌的贵族,听过前高昌国主曲仲安带领西域三十六国与大唐将军澹台庆以剑为盟,签订和平条约的事情。

阿图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撒谎!你当我没去过长安么?澹台氏早就是旧黄历了!你拿澹台氏的名头来吓唬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齐子昂也是怔怔的看着小风,对她的身份显然也不敢相信。

小风道:“你知道澹台氏,还知道澹台氏覆灭的事情,看来的确见多识广,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阿图紧紧盯着小风:“你真是澹台家的人?”

小风道:“信不信由你。”

阿图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齐子昂,带着人扬长而去。

破军松了口气,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快把你的身份给暴露出来了?”

小风不在意,道:“怕什么,这又不是在长安。”

再去看齐子昂,却发现齐子昂呆呆的,顿时笑道:“你傻了?”

齐子昂激动道:“你真的是澹台庆的女儿?”

小风点点头,齐子昂激动地扑上来想握住小风的手,小风避开了,作势要踢他:“你也想像那个阿图一样?”

齐子昂讪讪的放下了手,挠挠头。笑道:“澹台氏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我小时候是听澹台家的将军如何英勇杀敌长大的,如今见着了澹台氏的后人。也算是缘分了。”

倒是谭诚担忧道:“得罪了阿图,咱们还能不能在这儿租到房子?说不定连邸舍都不许我们住了。”

小风和破军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一点,齐子昂拍着胸脯道:“那就住在我那儿吧,我那儿地方宽敞,空屋子还有几间,看在都是同乡刚才又维护我的份上,不收你们的钱。”

小风道:“你住的地方在哪儿?要是太破我可不住。”

齐子昂有些不满:“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保管你们满意。”

齐子昂住的地方和整个高昌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从正房到厢房,整个是长安民居的风格,进入大门后是一个宽阔的院子,正房五间,连带着两个耳房。左右厢房各三间,宽敞明亮,通过耳房后面的小角门,后头还有一个后院。

齐子昂得意道:“怎么样?这么大的院子,可够你们住的了吧?”

小风好奇道:“还真是奇怪,你怎么在这儿弄了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院子?”

齐子昂道:“闲着无聊,当做是打发时间了。”

小风四处看了。道:“可以,我就租你的四间厢房好了,你说不收钱,可我也不喜欢白占人便宜,这样吧,等我们离开高昌的时候。把你也带回去,房租算是带你回去的费用了,如何?”

齐子昂满脸的不敢相信:“你们说真的?”

小风拍着胸脯道:“我说到做到,你只管放心。”

齐子昂大喜,立刻开始收拾房间。别看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有他一个人住,孤孤单单的,也难怪好好的一个人被逼成这样,寂寞实在能够让人发疯。

小风把窦良箴和裴叙等人从邸舍接了过来,因为有青岚和蓉娘在,倒是不用担心收拾房间和做饭的事情,当天晚上齐子昂要给小风诸人接风,却是青岚和蓉娘下厨做的饭菜,齐子昂好久没吃过了,吃着吃着差点又哭了。

谭诚一见赶忙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在这儿没人跟你说话?这么大的院子,还挺新的,你是找谁帮忙盖得?”

齐子昂极是自豪的拍拍胸脯:“是我自己。”

这回连小风都惊讶了:“你自己?”

天魁坐在破军身边,怯生生道:“师父,会不会睡到半夜的时候房子突然塌掉了?”

破军忍不住笑起来,齐子昂不满道:“你们可别小瞧我,我从小就喜欢看那些瓦匠工人干活,盖房子,我觉得十分神奇,后来专门跟着一个师傅学盖房子,十六岁的时候就出师了,要不是地方太小,我还打算弄个江南园林呢,这些房子都是我自己到城外挑土,烧瓦,打地基,一点点做的,反正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阿图虽然禁止别人和我说话,倒也没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也没不准别人卖东西给我,不然我非得饿死。”

小风道:“今天我们为了你可是把阿图给得罪了,你得好好补偿我们才是。”

齐子昂把胸膛拍的咚咚响:“只要你们能把我带回长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风笑道:“你放心好了,刀山火海我都不会让你去,我只想让你做我们的向导罢了,你也知道,我们初来乍到,对高昌还不熟悉,万一被人骗了,可能都不知道呢。”

齐子昂道:“你只管放心,都交给我了。”又好奇的问小风:“我看你们拖家带口的,也不像来行商的啊。”

小风嘿嘿笑道:“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也是打算在这儿做个营生挣点钱的,还想问你呢,你觉得做什么比较挣钱?”

齐子昂道:“在高昌能站稳脚跟的都是来往于长安和高昌之间的各大商队,即便你开个小铺子,想进货也要去求那些商队,不然这四周都是沙漠,可变不出货物来,如今得罪了阿图,你们若是想做生意。我看难。”

小风忖思片刻,又问齐子昂:“你知不知道如今的高昌究竟是谁说了算?”

齐子昂立刻就道:“自然是高昌王说了算了,他虽然只有二十岁,年纪轻轻。但十分有威信,在高昌几乎是说一不二的,但他十分奇怪,到现在后宫还是空无一人,有人就私下说其实他是断袖,不过传过这个谣言的人后来都被高昌王给杀了,又有人说他其实不是断袖,只是十分痴情,一直在等待那个他喜欢的女子罢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高昌王一心向佛,打算出家呢。”

小风点点头,心中大概有数,没有继续问下去,一桌人吃吃喝喝。很晚才歇下。

安排房间的时候,小风和窦良箴住一间屋子,青岚和蓉娘住一间屋子,这四个人住在西厢,而破军和谭诚带着天魁住一间屋子,裴叙一个人一间屋子,住在东厢。蒋大蒋二蒋三蒋四蒋五五个人就分别住在了正房两边的二房,离厢房也近,方便他们保护两边厢房住的人。

不过窦良箴身边有小风,裴叙和谭诚身边又有破军,都是警醒的人,他们的作用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本来齐子昂坚持要把正房让出来给小风和窦良箴住的。但小风没答应。

晚上睡觉的时候,眼见着对面破军他们都熄灯了,小风还是睡不着,把床铺好了的窦良箴看小风坐在窗边发呆,上前温声道:“有心事?”

小风点点头。拉着窦良箴坐下,道:“表姐,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爱哭鬼?其实他就是当今的高昌王曲伯雅,他小时候跟随曲仲安去家里做客,我和他也算是认识,相处了有*天,他这个人跟女孩子一样,非常爱哭,那时候他一哭我就打他,结果他特别怕我,每次见了我都讨好的喊我阿贞姐姐,其实他自己都忘了他其实比我大的。”

窦良箴大概算了一下年纪,惊讶道:“那个时候他都超过十岁了吧?还是爱哭?”

小风点点头,道:“我听父亲说,曲伯雅是幼子,他上头有*个哥哥,曲仲安偏爱幼子,想把曲伯雅立为太子,可曲伯雅的几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从小就欺负曲伯雅,故意恐吓他,曲伯雅本来就腼腆,后来就被吓得胆子很小,曲仲安也是想让他见见世面,才会带他去中原。”

窦良箴看着小风脸上怀念的神色,道:“你对曲伯雅有什么意思么?”

小风连连摇头,窦良箴又道:“那谭郎君呢?”

小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窦良箴道:“这一路上我可都看得明白,你对谭郎君格外关心,怕他冷了,怕他饿了,怕他累了,还怕他生病,虽然没有嘘寒问暖,但事事都替他考虑的周到,你都没看到,每次你一关心谭郎君,破军的脸色就很难看。”

小风不乐意道:“你的意思是说师兄喜欢我?吃醋了?这不可能!师兄才不懂什么叫男欢女爱呢。”

窦良箴道:“破军就是不懂,看你那么对谭诚也懂了,他是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却把你当成妹妹,你见过哪个兄长乐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对别的男人如此关心?小风,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谭郎君?”

小风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刚开始认识谭诚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君子,一个值得结交的好人,可慢慢相处,却发现他十分善良,心软,耳根子也软,我有时候就担心他会被人骗了,然后情不自禁的就把他当成了弱者,想保护他,可若说喜欢之类的,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表姐,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窦良箴没有做声,看着天上的月亮,虽然与在长安城内看到的是同一轮月亮,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格外引起人的思乡之情和怀旧之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高兴的时候你就高兴,他不高兴你就跟着难过,看到他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笑脸,看不到他的时候,你的心就会一阵低落。

小风还不懂这些,所以才会迷惑,可她却看得分明,小风一直照顾着谭诚,谭诚的目光何尝不是一直追随着小风呢?也是同样的发自内心,情不自禁的关心和记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小风忽然道:“表姐也许不知道,我曾经有过让表姐嫁给谭诚的想法,那时候表姐痴痴傻傻的,我想也只有谭诚能照顾好表姐了。”

窦良箴一听这话,很是没有淑女风范的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嫁给他呢。”

小风顿时震惊了,盯着窦良箴:“为什么?谭诚这么好的人,表姐居然看不上他?”

窦良箴一阵无语,心里酸溜溜的想,小风到底是谁的表妹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她关上窗户躺到了床上,嘀咕道:“你要是看得上你嫁,我不嫁。”

小风冲她扮了个鬼脸,仍旧嘀咕道:“眼光也太高了,谭诚都看不上!”

窦良箴背对着小风微微一笑。

是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一个特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对方都是完美无瑕的,就像此刻的小风。

第二天早上,按时起床的只有破军和蒋大蒋二几个,连小风都睡了个懒觉,齐子昂一大早跑去灶房对着青岚和蓉娘姐姐长姐姐短的。

等青岚熬了粥做了小菜端给齐子昂做早饭,齐子昂吃着吃着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了,青岚笑道:“我们能住这么舒适的房子,还要多谢齐郎君,齐郎君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做给郎君吃。”

青岚嘴甜,会说话,把齐子昂哄得高高兴兴,等小风起床的时候,齐子昂正兴致勃勃的说去买一头羊吃烤羊呢。

裴叙有些不高兴,自打离了长安,他就顿顿吃烤肉,如今只想吃点清淡小菜,对烤羊压根就没兴趣,可看着小风和窦良箴也兴致勃勃的和齐子昂讨论什么品种的羊烤出来最好吃,他就很伤心,想了半天,对破军说要去拜访满老头。

破军笑道:“差点忘了,如今我们有了住的地方,是应该和满叔说一声,顺便问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高昌。”

第七十三章 裴叙的克星

谭诚也说应该去拜访,结果兵分两路,小风和窦良箴跟着齐子昂去买羊,破军和谭诚陪着裴叙去拜访满老头。

天魁很想一起去挑羊,可又不想跟破军分开,左右为难,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结果被小风一瞪,立刻乖乖的任由破军把他扛在肩上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