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桓并不熟悉郡守府,但他现在是新主人,瞥了一眼边上的下仆,后者慌忙上前引路。

言简意赅寒暄几句,将孙升等人安置下,卫桓重返前庭,迎面就是许靖冷笑一声:“卫郡守好本事!”

他的消息渠道不差,卫桓这新出炉的凌夫人姨表外甥身份,前些日子他就知道,可惜已无力回天。

话罢,把公文往陆延手里一甩,拂袖离去。

卫桓并未理会,尘埃落定,这人慢慢收拾不迟。

陆延却不在意,经过肃城一遭,他是颇服卫桓,本身得失心不重,因此也不失望,笑着拱手:“恭喜定之了。”

“还劳孟诚兄多指点。”

客套话卫桓向来不多说,一句过后,就道:“郡守府诸事繁琐,不知可否向孟诚兄借几个人。”

符石正在陆延麾下。

陆延爽快一挥手:“回头我就叫正则来。”

前庭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大小文武官员轮番恭喜,卫桓应付过去。等盖了通侯大印的公文张贴出去了,众人也没久留了,卫桓忙,他们也是,还得整理好手头事务,呈新郡守阅览。

就散了。

卫桓送罢陆延等将,回身瞥了眼,郡守府的管事下仆神色各异,有殷勤有畏缩,他暂不理,只点了一个亲卫,命立即回府一趟。

通知姜萱过来。

这消息,其实他们知道的比正式公文还早几天,该商量的已经商量好了。

第一步,当然是接手军政二务及郡守府了。

一得通知,姜萱就把将军府给锁了,只留两个人看着,她领着其余所有人搬过来。

先人过来,细软后续慢慢搬不迟,以后就长居郡守府了,这人生地方不熟,当然得把书房和起居守好了,人手需带足了。

姜萱准备妥当,一得迅就领着陈小四金氏等人浩浩荡荡赶至,她才进门,甘逊后脚就到了。

他一行是跟在孙升等人身后回定阳的,不过不好一起出现,这才稍慢些许。

风尘仆仆,都未曾回家梳洗,进门后,姜萱微笑,大赞他好几句,“甘家主当居首功!”

“不敢,不敢,此乃府君英才出众之故,逊不过锦上添花。”

甘逊谦逊一句,立即双膝着地大礼拜下:“如府君不弃,逊愿效犬马之劳!”

和之前的投资交易不同了,他这是要正式投到卫桓麾下。

姜萱卫桓对视一眼,卫桓上前,俯身扶起甘逊:“能得文程相助,好极!”

关于甘逊此举,其实二人都有所预料,押宝赢了,又有大功,趁机良机,甘氏就能一跃跻身官场,可谓乘风而上。

这是双赢,甘逊作为一个大商号的家主,必擅财政经济,而卫桓新上任正值要大换血的时候,他手底下武盛文衰,正正欠缺这类人才。

很好。

“如今正是诸事繁杂之时,正要文程多多辛劳。”

甘逊投效后,身份不同了,卫桓给他徐乾等人一样的待遇,虽依旧清冷言简意赅,但已不再如从前般冷漠到底。

这变化甘逊自然感觉得到,忙深深一揖:“逊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府君所托。”

差不多了,姜萱便笑:“即便要鞠躬尽瘁,也不这一时半会了,文程且先去略作梳洗,再过来不迟。”

甘逊一抹脸上尘土,笑道:“正是,正是。”

姜萱吩咐陈小四亲自带去安排,目送甘逊出了外书房,房门掩上,她长吐一口气,露出笑意:“终于成了!”

委任状到手,名正言顺,终于拥有一个地盘。

两年了,真的很不容易。

环视这个宽敞阔大、象征着上郡军政中枢的外书房,感慨万千,很有些热泪盈眶之感。

不过这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姜萱也不用人安慰,笑盈盈道:“今夜我亲自下厨,咱三人庆功,可好?”

早褪了疏冷,卫桓神色缓和,见她眉眼弯弯,他唇角也翘了翘,“好。”

都听她的。

……

接下来,卫桓等人一直处于高频的忙碌之中。

他首要抓拢的就是军权。

先正式擢了徐乾的叔父徐笙为大将。徐笙资历是够的,功勋也有,之前是郭廉的副将,郭廉“阵亡”后,他就暂时掌正职事务,如今正好转正。

另外两个大将位置,一个调动了卫桓原本的副将叫刘振的,能力偏中庸但胜在够稳;另一个则是徐乾,徐乾资历功勋略浅,所以是暂代,等过两年或日后立功就把“暂”字去掉。

这些他亲手提拔的,自然是亲他的,另有陆延领头,戴婴刘阶胡允三将服从通侯委任,局面很快一面倒,许靖已经完全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卫桓雷厉风行,治军从严,不论何人何事都严格按照军规行事,没半点丁洪在位时的偏袒和含糊。这么一来,军风立即为止一肃。虽营里严格了,但大家基本却都是乐意,向来不患寡只患不均。

士气大振,军心凝聚力更强。

一时众将归心,十分赞服,军中除了许靖算个隐患以外,基本没有问题了。

徐乾更是赞了又赞,他卫兄弟就是天生帅才,正该从戎的。

只不过,他赞不绝口的卫兄弟,此时其实并没怎么意气风发。

他很苦恼。

最繁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期盼积累已有些急不迫待了,可是说到合适的表白机会,他却一直没法把握好。

每每到了姜萱跟前,他总是一阵紧张,越紧张,越说不出话来,稍停一息她就被其他事情转移心神去了,说话的机会也飞了。

徐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实话说,卫桓不吭声他也知道对方烦什么。怎么他卫兄弟在外这么冷硬说一不二的,一碰上这事就成了个毛头小子,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简直两个极端。

其实这都是太重视的缘故,因为仅有所以珍贵,大家成长经历和性情不一样,反应当然不一样。

徐乾有点难理解,但不妨碍给弟兄出谋划策,勾着卫桓的肩,他道:“其实这个机会说难也不难,你找不到,不妨制造一个啊!”

卫桓心里正烦着,本想颠开他的手臂的,闻言瞄了他一眼,没动,听他说。

徐乾也不卖关子,“你给她送个东西。”

“什么东西知道不?”

看卫桓剑眉紧蹙,明显是不懂的,徐乾没好气:“送个发簪,送个发簪懂了没?”

外男无缘无故,可是不能轻易给在室女子送衣发饰,除非两人之间暗生情愫。

不过鉴于卫桓和姜萱的特殊情况,徐乾没有建议其他,而是直接上簪子。

发簪,时下具有很特殊的含义,不是在堂血亲送的,就只有一个含义,那就表示倾慕。

很直接,一看就懂了。

徐乾对卫桓寻找机会已有些绝望了,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一个快而有效的方式。

“找个空闲的点时间,下值,哦不,还是晚膳后吧。再寻个安静只有你两人的地儿,把东西送她,她打开看了之后,你就能直说了。”

“南城东大街的街头,有家叫辉氏银楼的,簪子最多最精致。”

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再不成他也没法子了,徐乾拍拍他卫兄弟的肩膀,起身走人了。

此时日正当空,秋日的艳阳炽炙,正映着定阳军寨高耸的辕门上。

卫桓上午检阅军中操演,午间又和诸将见过面,正打算回郡守府处理政务。

立了片刻,他打马出了营门,数十亲卫立即紧紧簇拥跟随。

今儿和平时一样,但似乎又有哪儿不一样,马速明显减了一些。

渐行渐慢,到南北交错的朱雀街口时,前头卫桓忽勒住马,淡淡吩咐:“你们先回去。”

众亲卫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即应了,告退后,队长率人先直行过去。

卫桓在原地驻足片刻,一扯缰绳,往南城直奔而去。

他在东大街街头停下,看了片刻,翻身下马进了门。

“这位将军,您请。”

卫桓路上把帅氅扯了,不过就这一身铠甲也明显是高级将领,在门口迎宾的银楼伙计吃了一惊,忙打发人去叫了管事来。

二者十分殷勤,小心把人迎进门。

“不知将军是要些什么?簪子?手镯?还是头面?”

银楼装潢精奢,陈设多脂粉气,里头都是女客,闻声回头的中青女子立时眼前一亮。如今世风也不怎么拘束的,极俊美的年轻将军,惊艳爱慕的目光立即出来了,指指点点,若非实在气场太强又过分冷峻,恐怕已经有人过来试探搭讪了。

饶是如此,也有几个自以为有背景的蠢蠢欲动。

卫桓不喜,神色更冷,勉力忍下,冷道:“簪子。”

“哦哦,将军这边请。”

管事忙引路,又命人抬来屏风,挡住乱七八糟的目光。

他算有些见地的,一看铠甲,又见年纪,心下隐有猜测,忙领人亲自开了库,把最好最精致的发簪都取了出来,几十个摆满了一个柜台,宝光璀璨,登时一亮。

卫桓皱了皱眉,他直觉,姜萱不喜欢那些沉沉坠坠的,平日就没见她戴过。

但这方面,他实在就是生手之中的生手,皱着眉头,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回左边。

十分严肃地比较过后,他最后选了一支红梅累丝的嵌明珠流苏簪子,簪身流线修长,精致简约不笨重,是他觉得应该最可能得姜萱欢喜的。

修长的手指抚过这支簪子,“啪”一声阖上扁平的黄杨木小匣,卫桓扔下银钱,转身大步离去。

第50章 第50章

“阿桓!你看看我这身怎么样?”

卫桓回到郡守府后, 先回房把铠甲卸了, 那个黄杨木小匣子本欲先放在屋里的, 但捏着站了一会,他还是小心收进怀中。

他想, 反正不大,便服放着也不碍事。

此时已是午后,他才放好, 便听对面房门“咿呀”一声, 姜萱扬声唤他。

他和姜萱姜钰三人,目前又住了同一个院子。

初初搬过来郡守府的时候,由于人生地不熟, 满宅子的生人,他们人手略欠, 于是直接在前院外书房后寻一院子住下,不分开怕被钻了空子。

姜萱无暇理会这些家宅小事, 全部交给陈小四和金氏婆媳几个,只定下简单粗暴的几条规矩。但凡原先得用的、有些脸面的下仆,全部不要, 一律给丁洪家眷给带走, 正好还落得个体恤的好名声。

若非一个不要会物极必反,对新上任的卫桓影响不好,姜萱还想一刀切通通放出去呢。

她命将那些外围的粗使、不得用冒不了头的, 全部聚拢起来, 先让陈小四和金氏婆媳来回涮几遍, 她再亲自过眼留下四五十人。

加上之前就让陈小四联系的,又和七八家人签了身契,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人了。

这么大一座郡守府,其实这么些人手已经算很少很少的,先前丁洪家人数百,还每年添置。不过姜萱宁缺毋滥,主子就这么几个,够用就行了。

她让陈小四宣布互相监督举报的规矩,悬高奖金,有效约束这些人并再度筛选。

府里如今正洒扫修整着,姜萱吩咐慢慢来,不急,三人都是不怎么在意物质条件的,一个院子住也正高兴。

磨刀不误砍柴工,最忙一段时间过去后,姜萱都会腾出时间午休。这不?午睡醒来听见卫桓军靴脚步声,她换了做好才送来的新衣,便兴冲冲叫卫桓来看。

宽领广袖,深赭色,边缘绣云纹,简洁利落偏男式,但又不是男式。这并不是一身寻常的衣裳,比照郡守府僚臣官袍做的。

姜萱正式接触上郡军政二务,这些天也一直为此忙碌着。卫桓忙着收拢兵权,且对政务不怎么通晓,好在这方面正好有她补上。

姜萱从前就很关注时政,遇上不解就问,姜琨还是慈父的时候,倒也很愿意为她解答。这方面,她本就就是会的,如今实际接触,很快就和昔日所学融会贯通。

二人正好互补着,卫桓慢慢学来不迟。

女子涉政,朝廷那边太后皇后连续好几代了,不过正正经经有官位却是未有的。

不过这也无妨,现在乱世,本来规矩什么的就松懈了许多,另外姜萱是作为卫桓僚属身份涉足的。

所谓郡守僚属,本来就是有编内和编外的,尤其这个世道,哪个不是奇人异士食客幕僚聚了一大堆的,这编外的本就是郡守私人养的,就算有个女的也没什么旁人可商榷侧目的地方。

不过姜萱也没打算让自己太与众不同,稍稍空了下来,她就吩咐给她制了几身差不多的袍服,以后上值时穿。

“好看吗?”

姜萱兴致勃勃转了一圈。

她本肤色白皙,厚重的深赭色一衬,愈发显得肌光如玉,羊脂般微微透亮,颈项弧度优美,脸庞小巧,卫桓有些移不开眼,顿了顿,才道:“好看。”

好看极了。

他忍不住探手,抹了抹怀里的小匣子。

差点没忍住掏了出来,但徐乾的话及时制止了他,现在还不到晚上。

他低声说:“阿寻,我有东西送你。”又补充:“晚上。”

这么神秘吗?

姜萱睨了他一眼,笑道:“我也有东西送你。”

给卫桓裁的一套新衣。

就是先前去甘逊处时,见他格外喜欢那衣裳样式,姜萱答应给了他亲手做。

姜萱给他和姜钰一人裁了一套,不过她不怎么擅长针黹,还有其他事儿,做得有些慢,直到委任状下来都没弄好。

这阵子没这么忙了,她临睡快快把最后几针缝好,不然天气转凉,就穿不上了。

“真的?”

卫桓很高兴,他触了触怀里的簪子,思绪忍不住有些往这边飘。

禁不住的心绪一扬。

不过他也清楚,阿寻对他是没这个心思的,这礼物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饶是如此,也足够他欢喜了,唇角翘起一路到院门都没收敛回去。

这高冷郡守人设是不要了吧?

姜萱失笑摇头:“好了,今晚再说,咱们先议事,将这两日的政务都理清楚。”

睨了他一眼,他正该认真学的。

卫桓忙敛了敛微翘唇角,十分严肃“嗯”了一声。

……

这外书房,实际是个很大的三进院落,守卫林立戒备森严,沿着廊道走了二三十丈就望见角门,进去就是了。

卫桓处置公务的正堂左侧,就是一个小型议事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前摆设一长条案桌和椅凳,陈设简约,气氛肃穆。

卫桓和姜萱到时,人已经齐了,符石甘逊徐笙徐乾贺拔拓等等二十余人。

符石过来后,兼任长史一职,他本就擅长文书黄册,上手很快,目前郡内政务都是他和姜萱商量着处理的。

甘逊如今则任着户曹掾,卫桓提了符非一个表兄作贼曹掾,他的几个心腹分别做法功等曹掾,加上徐笙徐乾等人,班子已初步搭建完成。

其实另外还有陆延刘振等大将的,但论亲近很定不及徐乾等人,今日议事主要是总结政务,就没叫来。

一见卫桓姜萱进门,众人起身见礼,卫桓言简意赅,“起。”

总结就开始,符石摊开册子:“定阳之下,领祯林、白土、高奴……,共十七县,其中祯林为两河交汇之地,人口稠密富庶,……”

姜萱的手段和柔弱的外表那是完全不符,但凡昔日丁洪信重的、不识相的,一律逮住错处,或除或贬,再由副手或者底下人替补上来,也不怕不熟悉公务。

这般快刀斩乱麻,效果极佳,以最快的速度将定阳文政圈子肃清,稳住局面。

顺利接手后,这段时间众人齐心协力,已将政务和账目初步理顺,接下来就慢慢深入了解,再细化梳理不迟。

卫桓道:“很好,诸位辛劳了。”

众人起立拱手,“为府君分忧,乃我等本分。”

“好。”

卫桓又勉励两句,接着问:“人口户籍、米粮钱银等事,乃一郡根底,理顺自然极妥。只是不知诸位在梳理过程中,可还发现有什么大不足之处?”

“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姜萱只含笑附和:“府君说的是。”

卫桓是个很聪敏的人,以前虽没接触过,但一段时间下来,已初步掌握了。

不足之处,来前她给他仔细先理过一遍,这种场合只让他做主发话。

折损卫桓威信,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甘逊略略迟疑,便站起拱手:“府君,诸位。”

施过礼,他便开始说:“辖地安宁,上赖军威震慑,中倚吏治清明,还需天时和顺,水陆商货流转,致各仓资蓄齐备,方是无后患之道。”

稍稍一顿,窥了窥卫桓和姜萱,见二人十分认真地听,面无异色,甘逊心定了定,才说道关键处:“这几年天时尚可,仓中栗米多进少出,尚算充裕;铁矿上郡就有,也遣人过去了。唯独盐一项,只晋阳一条道,太单薄,略欠稳妥。”

这两段话有些文绉绉,还隐晦,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想要稳坐一方无后顾之忧,除了兵强马壮的定阳军,还需要保证各项重要后勤资源仓储齐备,渠道畅通。

上郡这几年天时尚可,栗米进仓情况尚可,粮草算有了;铁矿的话,本身上郡就有,正是卫桓管辖范围,已经使人接手了;仅差最后一项,就是盐。

并州包括上郡都不产盐,不管官盐还是军盐,都是晋阳上游官衙下来的,只一条道,一旦被卡就断了,不稳妥。

甘逊此言,其实有些露骨和僭越了。

并州五郡都是通侯的属地,他这样的说法无异隐隐将上郡割裂开来,看作卫桓自己经营的地盘,这是要在物资上彻底脱离晋阳钳制。

为什么甘逊会这么说话呢?

那是因为他发现姜萱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盘点核实各项资源仓储时,在得知盐道仅有一条后,她虽没发表什么意见,但却曾细细询问过一番。

这等乱世,隐含雄心并不出奇,甘逊留意到这一点后,他思索过后,还是主动提出。

他的新人,虽趁立功入围,但远及不上徐乾等人亲近,但既进来了,谁不想力争上游?

姜萱十分满意,甘逊果然是个值得培养的,她也没让对方忐忑太久,接话道:“确实,百姓黎民多吃商盐,盐商我们不熟悉,确实有隐患。”

给甘逊一记定心针,却暂不给徐乾等人挑明,姜萱用了一个合适理由掩过。

她笑道:“只这事不急,我们慢慢着手就是。”

盐粮铁,这三项最重要的军事后勤资源渠道是必要自己掌握住的,现在缺的就是前者,今天之后,甘逊肯定会仔细留意的,姜萱能省不少心。

不过不能急,慢慢找机会吧。

动作太大就显刻意了。

卫桓点了点头,姜萱经手他自然放一万个心,只道:“还有何事?”

接着符石等人陆续说其他事,都是政务,远没盐重要但却繁琐,商议了一个下午,才算完事。

卫桓宣布散了。

这时天色已发暗了,大家近来都辛苦了,一起用膳以表亲近犒赏很有必要,便起身转移前头饭厅。

府里如今物资充裕,金氏见状更是早早准备起来了,菜肴丰盛,大家又熟悉,喝酒谈笑十分热闹。

姜萱微笑看着,直至宴散了,又命人一一送出大门,目送大伙儿转弯笑闹声渐远,这才收回视线。

……

“你今儿怎么了?”

晚风徐徐,已有些许凉意,廊下两株白玉兰开得正盛,婆娑摇曳送来一段清香。

姜萱卫桓沿着廊道缓步而行,她低声问他:“怎么晚上有些心不在焉的?”

方才晚膳桌上,卫桓基本没吭过声,旁人或许不察觉,但姜萱一眼就看出来。

说心不在焉都不大准确,甚至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她关切:“可是近日太过疲乏了?那就歇歇,反正军中诸事都理顺了。”

她眸光温柔,正仰着玉白的一张脸凝视他,卫桓手心一阵热汗,一时紧张,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无妨,我不累。”

生平罕见,有些结巴,他探手触了触怀中的小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