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说过自己想回去,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文素垂眼,江水悠远,她忽而失笑,竟然忍不住将刘珂与摄政王作比较,果真是糊涂了。

萧峥转头看了她一眼,“文卿,你可曾想过,你其实很适合官场。”

文素微微一愣。

“比起相夫教子,你更适合出谋划策。”

何况她的身份也绝不容许她平庸一生。

萧峥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可还记得你曾问过本王之后对你有何安排么?”

尚在怔愕中的文素呐呐的点了点头。

“本王都为你谋划好了。”他勾了勾唇,眼中波光流转,“肯定比你自己谋划的要好很多。”

他笑的灿烂,文素却莫名的一阵悚然。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摄政王这个笑容好阴险…-_-|||

经此一事,周边地区官员几乎被抽一空,诸事积压,急需官员补充。萧峥趁机将自己的心腹填充而入,却将齐简这个有功之人调往遥远的太原任职,多少让人不忿。

齐简自己也十分不满,奈何不敢直言,便晦暗不明的对文素抱怨了几句。

彼时文素正在收拾准备启程返京,听了这消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继而转头对着门边的他笑骂了他一句:“笨啊,无渊,摄政王这是为你好啊。”

“什么?”齐简莫名其妙。

“如今周边官员几乎全盘掏空,你留下定是要坐上知府之位,加上此番治水赢得的美名,后来的官员便不自觉的以你为大功之人,礼敬有加,巴结有加,那么试问你将会变成怎样的人?”文素丢下手中包袱,走到门边故作深沉的拍了拍他的肩,“无渊呐,你还年轻啊…”

齐简怔了怔,继而恍然,转身便走,“那我得赶紧去向摄政王道谢才是。”

文素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愣了愣,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有人拍着掌走进了院门,“刚才在院门边听了文大人一番高见,果然心思通透啊。”

眼见着那熟悉褐色人影走近,文素干咳了一声,“林先生可真是寒碜我了,其实我全是瞎掰来安慰他的。”

林瑄笑着点头,“在下也是这般认为的。”

呃,您还真是不给面子。→_→

“大人这都收拾好了?”到了门边,看到桌上的包袱,林瑄笑着问文素。

“是啊,差不多了。”文素腼腆的笑了笑,抬手朝他作了一揖,“此次江北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见到了先生,先生风采早有耳闻,家父更是推崇备至,如今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哈哈…”林瑄畅快大笑,“在下今日来正是与令尊有关。”

“诶?先生还真的见过家父?”

“自然。”林瑄从袖中摸出一卷册子递给她,“是在下记错了,那姓文的人的确就叫金池,这是他当初赠与在下的书籍,如今当物归原主了。”

文素诧异的接了过来,一卷普普通通的书籍,连个名字也没有,翻开封面,只有一个署名:文子衿。

“这是…”文素迟疑的看着林瑄。

“大人不必怀疑,这的确是令尊之物,这位文子衿想必是文氏族人或先人,只可惜此书只著了一半便停了。令尊声称此书已保存许久,当初赠与在下也是投缘,如今看来,其实更适合现在的大人您。”

“原来如此…”文素恭恭敬敬的收好书,转身朝他欠身一拜,“多谢先生了。”

林瑄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启程之日定在了三日后,文素没有再问过那些贪官们的下场,摄政王既然说可以走了,那便是都处理完了。

出发当日,泰州城和附近城镇的百姓几乎全都出来相送,浩浩荡荡的一路尾随至城门。

没有多么热情的挽留,反而场面很肃静,一直到萧峥揭开帘子朝外看来,百姓们才纷纷跪倒,口呼千岁。

萧峥刚要抬手打住,文素在旁轻轻一笑,低声阻止了他:“王爷,您当得起。”

对质朴的百姓们来说,这是唯一可以表达感激的方式。

萧峥不再坚持,坦然受下,正要放下帘子,忽又看见梁庆德抱着孩子与林瑄站在对面与他遥遥相望。

这一别,却不知要何年再见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孩子,朝林瑄点了点头,虽然过去有诸多抱怨,但如今,就姑且信他能照顾好皇姐吧。

文素见到这场景心中也有些惘然,刚想出言安慰一下摄政王,却见林瑄忽然整了整衣襟,抬手朝她作了一揖。

这一拜不同于平时的礼节,像是对着某个德高望重的尊者,极其肃然与郑重。

“这…”她惊愕不已,连忙便要掀帘下车,却被身边的萧峥拉住,“文卿,你也当得起。”

文素一怔,他已轻轻放下了帘子,对外面的赵全道:“回京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木有筒子体会出王爷那笑容是嘛意思,这个可以任意脑补,哈哈…PS:回顾前两章,最近霸王人数又开始增加了,估计是有个疲倦期,出几次水又潜下去了…不要不要不要嗷嗷嗷,打滚求粗水,最近水中都有辐射了有木有,还潜神马啊,赶快粗来吧…

三六章

赵全是个很矛盾的爷们儿,看着他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吧,却着实改不了罗里吧嗦的秉性。

返京的路上刚好赶上秋老虎,他便再次将来时的那一套搬了出来,每日每日的在文素耳边磨磨唧唧,惹得她差点操家伙才算完。

文素自己也不舒服,天气燥热再加上个大老爷们儿在边上唧唧歪歪,着实郁闷。再转头一看摄政王,更加郁闷,他倒是什么时候都端端正正平平静静,额上一滴汗珠也瞧不见。

好在这日子很快就结束在几场秋雨之下了,不过一层秋雨一层凉,越接近京城,天气却是越冷了。

每日歇在驿站时都还好,只在赶路时比较难熬,马车虽然结实,风却四面八方的透入,丝丝寒意深入骨髓,竟比寒冬也毫不逊色。

前后气候更迭反常,文素此行根本没带几件衣裳,又不好意思说冷,一来二去便冻得鼻涕横流了,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萧峥见状也不多言,照旧赶路,却找了自己的一件袍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

文素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不碍事的,去年这时候我也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呢,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的去了京城嘛。”

萧峥看了她一眼,将袍子裹得更紧,淡淡道:“去年你身边没有本王,今年不同。”

文素脸一红,垂头不语。

萧峥见她这模样,心中有些怅然,这一路很多次都想对她开口直言,可是对上她的视线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过往的这些年他将精力都放在其它事情上,独独不曾在意过男女之情,如今遇上心仪之人,竟如同懵懂少年一般。

倒也不是不敢说,只是他看的很清楚,文素对他的身份还是很忌惮,也许心中仍然惦念着那个书呆子也未可知,此时直说恐怕只会吓退她吧。

他叹了口气,想他连皇帝都逼迫了不知多少回,对她却是小心翼翼。

想到这点,他忽而失笑,惹得边上的文素侧目:“王爷,您笑什么?”

“没什么,本王只是在想回京后该如何赏赐你罢了。”

“诶?王爷打算赏下官什么?”文素几乎立即就凑了过来。

见她一副憧憬的模样,萧峥笑的更厉害,“你想要什么?”

“这个,王爷,你懂的,实在点儿的比较适合下官…”文素嘿嘿干笑。

“嗯,那便赏金银珠宝吧。”

“王爷,”文素顿时感激涕零,“下官有没有说过您英明神武聪慧不凡?”

京城已经冷得如同入了冬,傅青玉搓着手从前院往住处走,正撞上揣着手炉款款而来的平阳王,那身白衣在这萧瑟的季节看来越发显得清冷,偏偏他脸上还带着绵绵笑意。

“傅大人打算回去么?”

“是,王爷。”傅青玉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还是等等吧,叔叔与文大人回来了,你不去迎接么?”

傅青玉一愣,萧端已经笑眯眯的越过她朝大门而去,她反应过来,赶忙也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嗒嗒的马蹄声便清晰的传入了耳中,马车辘辘而行,到了近处停下,赵全率先跳下车辕,掀开车帘。

傅青玉忍不住探了探身子,看到摄政王一身墨绿便服走下车来,连日来期盼的一颗心瞬间柔软,却又一阵一阵激动跳跃,仿佛成了倚门等候良人归来的寻常妇人。

然而摄政王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便转过身,自然而然的伸手到车内,搀出了另外一人。

文素浑身裹得像个包子,身子还有些哆嗦,下车时简直是被摄政王给夹了下来。

脚一沾地,她忙不迭的站稳身子,抬头朝门口看来,只见平阳王似笑非笑,老管家左顾右盼表示什么都没看见,而傅青玉则怔怔的盯着她,眼神复杂难言。

这视线蓦地让她畏缩了一下,不自觉的往旁边走开两步,与摄政王拉开了些距离。

萧峥眸光一闪,终于抬眼扫向傅青玉…

“叔叔可算回来了。”平阳王适时的出言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来,关怀备至的看了看文素,“怎么了素素,病了?”

“嗯…”文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眼神不时的瞄向傅青玉,后者却垂着眼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她失望的轻叹一声,身边有人轻轻扶着她的胳膊,低声道:“进去吧。”

像是故意要诏告天下一般,萧峥一手托着的她的胳膊,一手揽在她的肩头,带着她朝府中走去。

萧端微微勾唇,转头对赵全挤了挤眼,“莫非他们…”

赵全轻咳一声,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有戏。”

“那便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黑亮的眸子里因满含笑意而光辉熠熠。

眼看摄政王与文素就要到跟前,傅青玉终于抬眼看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萧峥淡淡的应了一声,脚下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便带着文素跨进了院门。

文素有些不安,本以为上次留了信该解释清楚误会了,可不知为何,从下车到现在便没看到傅青玉的好眼色,再加上刚才摄政王这样的举动…

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王府中休养了几天,终于重拾活力。

正是午间休息时分,文素提着裙摆,精神奕奕的冲进了平阳王居住的东暖阁。

萧端舒舒服服的偎在软榻上,怀中抱着暖炉,好似冬眠了一般。

“哟,怎么有空到本王这儿来?”见到文素神采飞扬的奔进门来,他笑着坐直身子,“有事?”

文素闻言顿时不悦,“平阳王爷,您这话问的…莫不是想赖账吧?”

“赖账?”萧端一怔,眼珠微微一转,顿时明了,摇头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好了,这便给你就是。”他慢条斯理的搁下手中暖炉,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出来,手上捧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喏,这么多,不少吧?”

“应该不止吧?”

文素不相信看了他一眼,刚要去接,萧端手一抬躲了过去,“嫌少就算啦。”

“哎哎,不少不少…”

文素连忙表态,萧端这才将银票重新递给她。看着她笑容满面的点着钱,他叹息着坐回到软榻上,“你一个姑娘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王爷您衣食无忧,又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本王自有用处。”

“下官也是。”

萧端眼角微挑看向她,“莫非你是打算靠这些钱以后出府去生活?”

文素愣了愣,还真被他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