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和母亲周玉回到家里来的时候,秦正南正躺在她的床上午休。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不知道他在睡觉,开门的动作有点大,但看到床上的人纹丝未动,想着应该是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过去。

秦正南的轮椅放在床边,他背对着门向左侧躺在床上,右臂从前面伸过去枕在手上,左手手上还拿着一张照片。

睡姿像个孩子一样。

肖暖屏住呼吸,悄悄地把照片从他手里抽出来,看了一眼。

竟然是她四五岁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在公园里的蔷薇花下拍的。她那个时候穿了一条粉色的棉布连衣裙,扎了两只小小的冲天辫,双手叉腰,笑得跟身后那正开得荼蘼的蔷薇一样灿烂。

她对这张照片拍摄的情景已经忘记了,但她记得,这裙子是妈妈亲手为她做的,至今还保存着。

“偷看别人照片!哼!”肖暖把照片放下,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就拉了一条毯子轻轻给他盖在了身上。

济城马上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凉了下来,这样睡觉不感冒才怪!

肖暖腹诽了一句,手刚要拿开,在看到男人那张天然无害的睡颜时,她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收回手,在他旁边坐下来,仔细偷窥他的样子。

睡梦里的秦正南,不似平时那样,眉心总会动不动就皱一下,平展的额头显得他更加年轻。又长又密的睫毛,阳光这么一照射,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层很淡的睫影。

再往下看,鼻子很挺,性感的薄唇微微抿着,天生的唇线很明显,真是让人嫉妒让人恨!

再加上他利索清爽的碎发,白皙没有一丝皱纹的皮肤,尤其是看不到他那总是装着很多种情绪的眸子时,30岁的秦正南此刻看着年轻了不少,肖暖甚至觉得比安俊远还年轻,更耐看。

这么帅的男人,又这样有能力,偏偏双腿不能站起来…

肖暖瞅了一眼那即使被毯子遮盖住,也能看到的均匀修长的大长腿,忍不住再次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可惜什么?”

肖暖摇了摇头正要站起来,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她吓了一条,连忙从床上蹦下了床,抬手抚着胸口,看向床上正缓缓睁开眼睛的男人,“你装睡?吓死我了!”

“恶人先告状了吧?”秦正南撑着身子坐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转眸看向她,“明明是你…”

在他看到肖暖的样子时,说了一半的话没有再继续下去,错愕地定定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

肖暖看到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一开始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冲他嘿嘿笑道,“怎么样,新发型,好看吗?”

秦正南微微眯了眯眸子,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沉下了脸,严肃地说,“不好看,给我换回去!”

肖暖以为他是玩笑,就转过身来到穿衣镜前,自己又仔细瞧了一眼。

她以前是披肩的垂直长发,但大多数时间为了方便都是简单地扎成马尾。刚才被季妍拉到美发沙龙里去,她瞧着美发师送来的发型图,又瞅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直接指着一款齐肩齐刘海的短发说,“就这款!我要剪成短发!”

剪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不敢睁眼去看。直到季妍在旁边说,“暖暖,你留这种中长发也不错,很利落很漂亮。”她才不敢相信地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是个全新的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好像那被剪掉的一地长发,真的能带走她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和烦恼…她真的需要振作起来,从安俊远带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重新开始属于她自己的精彩人生。

不过才三年而已!她以后的人生里,还有很多个三年要去度过…不能被一颗歪脖树吊死了!

肖暖转过身来,不满地对已经下床回到自己轮椅上的秦正南说,“哪里不好啊,我觉得还行啊,你不觉得我年轻了很多吗?”

“对!很年轻!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继续让那些小朋友叫你姐姐叫我叔叔,然后你就满意了得意了,是吧?”秦正南抬眸看着她,那口气就像是在逼问。

“我…我无语!大叔,就这个原因,你就不喜欢我这发型,让我再换回去?”肖暖是真的无语,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小气。

居然还在为小豆豆在楼下见面时叫他的那声叔叔生气!拜托,都30岁的人了,好意思给别人当哥哥?

“跟这个没关系!”秦正南却否认了,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她,“我不喜欢这个发型,我喜欢看你长发的样子。”

后面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很低很柔,让肖暖有种那句话是在夸她长发更好看的错觉。

她瞬间没了斗嘴的兴趣,噘着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明明是你非要让我去换个发型的,现在又不满意了,哪有你这么无理取闹这么霸道的!剪都剪了,总不能让我戴假发吧?”

秦正南瞧着她似委屈又似撒娇的样子,脸上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嘴角勾了勾,将轮椅滑过去,拉住她的手腕,让她顺势坐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抚摸了一下她那新发型,“下次要剪头发的时候,要征求老公的意见。”

“要求真多!”她不满地撇撇嘴,站了起来,很快又笑道,“走吧,我带你下楼去,院子里的桂花树开了,好香的!”

“好!”他点点头,转眸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照片,轮椅便转动方向,走了出去。

在小区的院子里,秦正南坐在桂花飘香的树下,瞧着远处肖暖和一群小朋友吹泡泡、玩老鹰捉小鸡玩得不亦乐乎,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勾起,那深潭似的眸子里蕴起越来越柔和的光芒。

可渐渐的,肖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然后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却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除了发型一样,其他都不甚一样。

女人将垂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在他身边蹲下来,仰起脸看向他的眸子里满是忧郁,“正南,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美国医治双腿了。家里压力很大,我真的快扛不下去了,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他冷冷地看着女人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对他说这一番话,忽然就笑了起来,抬手抚着她的头发,“只要你幸福就好。”

“正南,你的腿一定会治疗好的!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的,我配不上你。”女人的眼泪流了下来,哭到哽咽。

“不!是我连累了你,你这个选择是对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喂!想什么呢!”

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秦正南的回忆,他收回思绪,眼前是肖暖那张满脸挂着问号的笑脸。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玩得那么兴奋,瞧你这脸,红扑扑的。”秦正南很自然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哎呀,那么多小朋友在,不准欺负我!”她忙避开他的手,站起身将他推到树下的一个树桩旁,她坐了下来。

“暖暖,”他突然唤她。

肖暖一愣,有点不确信地扭头看向他,那脸上的表情是在问,你在叫我吗?

虽然他在父母面前为了演戏,都把她亲昵地唤暖暖。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唤她,声音很温和,唤得又那样自然,就像是一直以来他都这样唤她似的。

“怎么了?我不能叫你暖暖?”他自然是看穿了她脸上的惊讶,挑了挑眉,问。

“没有…不适应。”她实话实说,但心里却痒痒的,也似乎很满足。

除了爸爸,他是第二个这样叫自己的男人…她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安俊远,连忙掐断思绪,抬眸问他,“怎么了?叫我有事吗?”

秦正南没有回答,而是控制轮椅面向她,向她伸出了手,看着她的眸子里是她分辨不清楚是真是假的浓浓温柔。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几个孩子,垂眸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大掌里。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很温暖。

秦正南缓缓合并五指,将她的手裹住,抬眸看向她,“暖暖,如果我们的夫妻关系一直存在,你会不会因为我的腿而嫌弃我,离开我?”

肖暖一愣,猛地抬头,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如果,你会不会抛弃一个突然残疾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他淡淡地说着,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眸子,似乎想抓住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我啊…”肖暖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受着他手心里传递过来的温度,她想起了自己也曾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如果秦正南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她愿意不愿意一辈子伺候他?

答案不确定,也是模糊的。

却不是因为他的腿,而是因为她觉得这种如果根本不会存在。秦正南是什么人,裴梦那句话说得虽然残忍,但是不失事实:秦正南这种千年一遇的摇钱树,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哦!别说他坐轮椅了,就是四肢都残疾,愿意嫁他的女人都排队呢!

对她来说,他是不是摇钱树跟她没关系,她也没兴趣关注别人有钱没钱,但秦正南…这个男人的魅力,不光是他的身价。

不过她也无数次提醒过自己,自己现在是因为失恋,刚被别的男人甩了,心里太脆弱,或许身边稍微有个不错的男人,都会觉得对自己太好…她不能让自己这么快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泥潭里去。

“怎么,就这么难回答吗?”看到她犹豫不决思来想去的样子,秦正南微微蹙起了眉,“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突然放开她的手,控制轮椅转了过去。

转身的一瞬间,肖暖看到了他脸上有一种她从未见到过的神色。

受伤,失望,还有沮丧。

认识秦正南以来,霸道的他,无赖的他,对待工作时认真的他,严肃的他,还有时而温柔的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肖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突然发射过来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尖锐地痛。

她忙站起来,抓住了他轮椅的扶手,让轮椅停下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腿上,抬眸笑着看向他,“如果他真的是我老公或者男朋友,如果我们真的相爱,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地着看向他,但秦正南还是从她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认真,坚定。

他方才沉下来的俊脸上,线条立刻变得柔和,嘴角不由地慢慢勾起,抬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所以我说你是傻妞,跟着一个废人有什么用?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了,这个女人完全可以离开他的,不受任何道德约束,更不受法律限制。”

“切!要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法律和道德来衡量的话,那这世界太冷漠太没劲了!”她撇撇嘴,完全不赞同他的说法。

闻言,秦正南却微微一愣,随即眸子里的笑意扩散开来。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她这么傻,那这世界上也没那么多悲剧了吧?

“对了,我爸爸让我明天带你去济仁医院看看专家。他以为你的腿只是小伤,不过我想了下,真的可以带你过去看看,济仁医院是我们济城医疗水平最好的医院,因为是私立医院,医生的态度也很好。”回到家里的时候,因为和姚准一起扶秦正南上楼,累得气喘吁吁的肖暖坐下来,对他说。

“好!既然岳父大人和老婆大人都让我去看看医生,我只好遵命了!”他点了点头,爽快同意。

第二天,肖暖和姚准一起带秦正南去了济仁医院,姚准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越野车,亲自开着,倒是方便了不少。

“姚准,季妍呢?怎么不见她?”路上,肖暖随口问了一句姚准。

“哦她啊…”姚准顿了一下,对她笑道,“说是昨天的发型太失败,今天不出门,明天才出门。”

“没有啊!我觉得她昨天的新发型很好!”肖暖客套地说了一句之后才回想了一下,咦,季妍昨天就剪掉了一点发尾,发型根本没动啊…可能是累了,不想出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吧。

“肖暖女士,限你一个月之内把头发恢复原状,否则我就亲自动手给你换个发型!”秦正南边威胁边警告地对她说。

“你会剪头发吗?”她诧异又天真地问。

他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而且很快,保证分分钟让你头上一根毛发都不留!”

“就知道你这么狠!”肖暖哼了一声,佯装赌气地转过了头去。

不过,这个男人也真够奇怪的,还管老婆什么发型?管就管呗,她又不是他的真老婆…无聊!从现在开始,她偏要每次都叫他大叔,不老也要把他叫老!看他还怕自己老不老!

到了济仁医院,肖暖正要去挂号,秦正南拦住了她,“不用挂号,直接去肿瘤科找康教授。”

“康教授是谁?”肖暖好奇地问,“你认识吗?已经预约了?”

“不认识!也没预约,但是他应该会见我。走吧!”

“好吧!”肖暖瞧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和姚准一起推着他进了电梯。

到了肿瘤科,秦正南吩咐了姚准几句话,就见姚准点点头,去了医生办公室。

很快,肖暖就看到姚准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起向这边走过来。

因为是迎着光,她看得很清楚,那位医生个头很高,身材修长,两只手插在医生制服的外口袋里,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再看那张脸,五官深邃,面上平静中透着一股子冷酷的味道。

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她第一次见有人把那又肥又宽的白大褂穿得像走t台的男模,肖暖忍不住赞叹道,“我在济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养眼的一个帅哥医生。”

“别人可是海归的教授,据说是整个华东地区医学界最年轻的教授。”

身侧一道冷冷的淡淡的声音传来,肖暖转过脸去“哦”了一声,正要再转回来,却发现秦正南的视线哪里在看别人康教授,明明在盯着她看好不好?

瞧他那什么眼神?哀怨?冷漠?冷怒?似乎还含着恨!

“怎么了?你怎么这眼神,跟个怨妇似的!”肖暖完全不明白他的怒从何来。

“没什么,康教授已经结婚,育有一女一儿,我建议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对他的想法。”秦正南淡淡地警告了一句,转过轮椅向翩翩向他走过来的康子仁移去。

肖暖一愣,回味了一下他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在行使老公吃醋的权利啊!

哼!这角色状态演绎得越来越到位了!

肖暖不服气地撇撇嘴,也忙跟了上去。

“康教授,这就是我们家秦正南先生。”姚准在秦正南前面站定,分别介绍两个人,“先生,这位就是康子仁教授。”

“秦先生,听易先生提到过您,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面,幸会。”康子仁微微弯了弯眸子,向秦正南伸出了手,另一只手依然在口袋里插着,儒雅又俊逸。

“果然是久闻不如一见,康教授气度不凡,我太太刚才都在不住地夸赞你。”秦正南笑着伸出手,两个人友好地握了握。

“哦?秦先生已经结婚了?”康子仁脸上划过淡淡的讶然,礼貌地笑着冲站在轮椅旁边的肖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肖暖忙回他一个淡淡的笑,一时间有点局促。

这个秦正南,非要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的话,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正南笑着抓起肖暖的手,对康子仁说,“半个月前回国才办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易先生,回头补请大家喝喜酒,康教授可一定要赏脸。”

“一定!”康子仁挑眉笑道,身子侧了侧指向走廊那边自己的办公室,“姚助理说秦先生今天过来看腿,那跟我来办公室吧!”

“打扰了!”秦正南点点头,肖暖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跟上了康子仁的步伐。

在康子仁办公室,姚准把秦正南的病历和诊断书全部交给康子仁看完之后,康子仁对秦正南说,“我在美国读博士的时候倒是接触过瘫痪的病例,但毕竟不是专攻这个的。我先替你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再请我们医院这方面的专家过来会诊。”

康子仁说着,就在秦正南旁边坐下来,手触上了他的膝盖。

秦正南却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康教授,我可是慕名而来的,你可别敷衍我,不是应该让我躺平了再好好检查检查吗?”

康子仁覆在他膝盖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抽回手,抬眸笑着对他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久病成医,看来秦先生对自己的病情非常了解。”

秦正南瞧着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垂眸笑了笑,“了解却无法治愈,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康子仁没有再说话,起身对肖暖客气地说,“秦太太,我现在要为秦先生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还麻烦你和姚助理回避一下,先在外面等一会。”

肖暖忙点点头,“哦!好!康教授,真希望您能把他的腿治好!麻烦您了!”

离开之前,她脚下稍稍顿了一下,抬手在秦正南肩膀上按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秦正南脸上有一瞬间的意外,不由地扭头看了一眼肖暖离去的背影,脸上很快变得异常柔和。

“看来易先生之前说的那些关于您的传闻都不怎么靠谱。”康子仁在自己的椅子里坐下来,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挑眉笑着看向秦正南,“秦先生和秦太太新婚燕尔,彼此脸上都是幸福,看来感情匪浅。”

“呵呵,我只知道康教授医术了得,没想到还是一个情感专家,懂得从面相看内心?”秦正南回了康子仁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

“都一样的道理,望闻问切而已!”康子仁说着,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秦正南的腿,“不过秦先生的腿,不用望闻问切,就可以诊断出来。”

秦正南眸光微微一凛,面上笑意阑珊,“康教授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这腿,到底是隐疾还是隐情?”康子仁直接问他,眸子里蕴着意味不明的笑。

秦正南控制轮椅靠近他一点,好奇地看向他,“康教授可否告知秦某,是怎么诊断出来的?”

此刻站在走廊里的肖暖,有点紧张地踱来踱去,不时地踮起脚尖想往康子仁的办公室里张望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比起她的焦虑不安,坐在一边排椅上的姚准却一脸的淡然,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对肖暖说,“太太,您老人家就别转来转去了,南哥那腿,要能好就总会有好的时候,不能好,你这样担心也没用啊!”

“那不一定!虽说他在国外治疗了这么多年都没治好,说不定只是时机没到。这个康教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他把腿治好。”肖暖一脸期待地说。

“希望吧!”姚准挑了挑眉,低头玩起手机。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非常漂亮的女人左右手分别牵着一个孩子,跟孩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左手的是个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右手是一个二三岁的男孩,两个孩子也长得非常漂亮,边走边闹。

肖暖从小就喜欢孩子,瞧着眼前这两个天使般可爱的孩子,忍不住一直盯着看了过去。

“妈妈,爸爸会不会忘记今天9月25日是什么日子了?”小女孩甩了甩女人的手,仰着小脸问她。

“不会,今天这个日子,爸爸比妈妈记得清楚呢!今天他是来加班,这会应该忙完了,我们进去看看。”女人温柔地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肖暖心里恍然大悟,这不会就是秦正南刚才说的那康子仁的老婆和一儿一女吧?

她刚思忖了一句,就瞧见领着孩子的女人果然走过来,可还未抬手敲门,她儿子就挣脱开她的手,挥起两只肉肉的小拳头就开始砸康子仁办公室的门,边砸还边喊,“康教授,快开门!你老婆和孩子来了!”

那稚嫩的声音配上那小大人般的表情,逗得在一旁的肖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康思诚,你小心爸爸出来揍你屁股!”小女孩在旁边叉着腰,威胁弟弟。

小男孩却根本置若罔闻,继续拍门,“康教授,快开门,你女儿又欺负你儿子了!”

“好了,思言,思诚,你们俩再闹,我就让李叔叔带你们回去,不去吃法餐了。”当母亲的终于发了话,听起来像是批评,语气却异常温和,那脸上也是幸福的为人母亲的温柔慈爱。

思言,思诚,真好听的名字。

肖暖看着那两个孩子,有点颓然地在姚准旁边坐了下来,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她和秦正南是真夫妻,而秦正南有能力生孩子的话…他们的孩子应该取什么名字呢?

如果是男孩,就叫秦始皇,如果是女孩,就叫秦香莲…不对,这命运悬殊太大了!

“太太,想什么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可爱,也想要个孩子了吧?”姚准看了一眼在那认真憧憬的肖暖,撞了撞她的胳膊,好奇地问。

“哪有!”她忙摇头否认,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认真地对姚准说,“姚准,以后不要在你南哥面前提孩子的事…我怕他会不高兴。”

“得令!南哥说了,服从嫂子的命令是我们这些下属们的天职!”姚准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笑得没心没肺。

那对母子三人进到康子仁办公室后不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康子仁推着秦正南走了出来。

“怎么样?康教授,他…我先生的腿有没有痊愈的可能?”肖暖连忙站起来去问康子仁。

康子仁看了一眼秦正南,礼貌地对肖暖笑了笑,“秦太太也莫须太过担忧,秦先生的双腿虽然目前看来是没有办法治愈的,但他双腿上的神经组织还没坏死,从医学角度来看,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的。”

闻言,肖暖不由地皱了皱眉,“没太明白,意思就是现在还是没有治疗的办法?”

“目前是没有任何理疗和合适的药物来治疗的,但是如果可以,秦先生的腿最好每天坚持按摩,早晚各半个小时。时间长了之后,即使不能痊愈,对他的身体也是有益的。”康子仁如是说。

“哦!”肖暖看了一眼轮椅上一脸淡然的秦正南,点了点头,对康子仁说,“谢谢您了!”

“不客气!”

康子仁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门被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打开,上来就抱住了他的大长腿,“康教授,你儿子饿了,快带你儿子去吃法餐…”

正是刚才那个叫康思成的小男孩。

肖暖的视线不由地又看了过去,脸上是情不自禁的柔和笑意。

秦正南这边和康子仁已经告了别,却发现肖暖的视线还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他那深邃的眸子不由地微微眯了眯,走去牵住了她的手,对康子仁说,“看来,我太太很喜欢你家的两个宝贝,以后我们会经常过来的。”

“好,慢走!”康子仁冲他点点头,刚挥了挥手,儿子又抱住了他的另外一条腿,“爸爸,你再不走,你儿子真的要饿死了!”

康子仁蹲下身来,一把拎起腿边的儿子,蹙眉佯装生气地说,“康思诚,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想试试护士阿姨的针了?”

“不要不要!康教授饶命!”

肖暖推着秦正南走了很远,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幸福的一家四口,眸子里满是羡慕。

走出医院上了车,秦正南问肖暖,“你很喜欢小朋友?”

肖暖愣了一下,随即把头要成了拨浪鼓,“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一点都不喜欢!”

“真不喜欢?”他探究地看着她。

“真不喜欢!我都还是个孩子呢,我怎么会喜欢那些小屁孩!”她坚决否认。

秦正南满意地点了点头,“恩,不喜欢刚好!我也不喜欢!”

肖暖看着他脸上的漠然,心里突然觉得堵堵的。

都三十岁的人了,看到别人有妻子有孩子,难道他真的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估计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决定了他不敢去想正常人的正常追求。

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以后会娶一个陪他一生一世的妻子吗?

想到这里,肖暖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忍不住将车窗打开了一点透气。

秦正南的手机响了起来,姚准听到那熟悉的铃音,就知道是季妍打来的,将车速放满了点,关掉了车里的广播台。

秦正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肖暖,看到她的视线一直盯着窗外,接起了电话。

“先生,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