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家?”潘语嫣还不知道庄立辉的事,听到罗天佑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儿子正南,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转眸看向罗天佑,“什么意思?”

不待罗天佑回答,秦正南一脸平静地对潘语嫣说,“妈,忘记告诉您了,暖暖的亲生父亲庄立辉,一直在这个岛上。我想,罗先生,是想带我们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的吧?”

“是吗?”潘语嫣尽管心里非常震惊,但是看到儿子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激动,只能是淡淡地诧异了一下,问罗天佑,“真的在这里吗?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罗天佑却慢条斯理地嚼着培根,“不着急,我们吃了饭,边看风景,边慢慢走过去。”

秦正南放在杯子,捏紧了餐布,却是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好!罗先生慢吃,我出去等你们。”

秦正南走出客厅,面对着蓝天海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倒是没有想到,罗天佑会这么快带他去见岳父。这么说,他得尽快跟沈冰、钟正谊联系上,只要见过岳父,确定他在这里。下一步,他就只需去想办法,如何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暖暖,不管岳父什么情况,只要他活着,我就一定把他带回去,让我们这一大家人,真正地团聚。

罗天佑这个早餐又接着吃了半个小时,才跟潘语嫣走了出来,在看到秦正南的时候,挑着眉笑着揽住了潘语嫣的肩膀,对秦正南说,“正南啊,你妈妈刚才答应我了,我带你们去看庄立辉,你们就在这里多陪我一个月。你妈妈都同意了,你呢?”

闻言,秦正南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尽管脸上努力隐忍着,但那幽深的眸子里,已经开始流转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寒光。

他恨的不是就这样加了一个月,他罗天佑就是加一年十年也无所谓,他从未想过顺从他。但是,他看不惯的,是罗天佑这种总是自诩为君王的姿态!

这种人,不值得手下留情!

“怎么?你不同意?”罗天佑轻轻拧了眉,不悦地问。

秦正南冷冷地勾了勾唇,朝他走过来,“罗先生,你如果真的对我母亲有感情,就应该能体会到我在这里,我爱人和家人是如何的心情。我答应你陪你十年都可以,但是,你必须让我尽快给我爱人一个消息。告诉她,我还活着,而且,度假般的生活,过得很好!”

罗天佑瞧着秦正南那俊脸上刻意隐忍着的愤怒,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对峙了几秒之中,他突然笑着点了点头,“好!成交!我现在就让人尽快给你家人送去消息!”

228.罂粟基地

沿着海边一直围着岛上的海岸线往前绕去,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上野带着罗天佑和秦正南、潘语嫣三人,进了一片无花果树林。

这个季节,岛上的无花果已经到了成熟末季,大量已经熟透的无花果实挂在枝头,伸手可摘。鼻翼间充斥的,全都是香甜的味道,香气怡人。

罗天佑一路都是悠闲信步,耐心地给潘语嫣介绍着这里的气候,路过遇见的每一棵树。潘语嫣只是淡淡地看着,听着,一脸淡然,并不说话,秦正南却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清冷的眸子里不时地微微眯起,眸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罗天佑顺手摘下一只无花果,掏出纸巾擦了擦,递给潘语嫣,“纯天然的,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糖分高,我不吃。”潘语嫣漠然地拒绝。

罗天佑并不生气,只是挑了挑眉,自己掰开来咬了一口,“也是,我们这个年纪了,要控制糖分的摄取量。不过,我无所谓了,多一个病也不多!”

潘语嫣微微拧着眉看了他一眼,“那你说吃点,祝你早日心愿得逞,病故这里,然后我和正南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话虽然看起来像是恶毒的诅咒,但在罗天佑看来,潘语嫣这是在嗔责他,怪他乱说话了。

“语嫣,我并没有乱说话,年纪大了,总是这里不痛那边病的,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罗天佑的手放在潘语嫣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潘语嫣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罗天佑的这句话,让她想到了秦涛溪,想到了崔承恩…如果能顺利离开这里,回到江城,她不管是决定陪着谁,都不忍看到另外一个孤独终老。

承恩在监狱里已经孤单寂寞了三十多年,若不是因为她,整个青春,也不会被埋葬。而秦涛溪,这么多年,无欲无求地无私帮了她和正南这么多年…那不是帮,是爱。

而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这些年又习惯了她在身边侍奉照顾…于情于理,她都不忍离开他。

想到这里,潘语嫣一双美眸染了淡淡的赤红,只能假装看周围的果树,拧过了头去。

而秦正南,听了罗天佑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却微微拧了眉,走在身后的他,正眼观察了一下前面的罗天佑。

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莫非是他身患疾病了?

不行…罗天佑,你身体看着如此健康,你应该不会生病的吧?你也不能生病!因为,你这么多年的罪行,必须由法律来制裁,而不是疾病!

不过,想到罗天佑的狡猾,秦正南微微拧着的眉心又缓缓舒展开来。他说那样的话,无非是想博取母亲的同情吧。

罗天佑虽然有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和东西,做了那么多极端的事。但是,看的出来,他对母亲的确是有情在。

只是,这感情,太沉重!任任何人都不敢再接受!

穿过一片无花果树林,几个人进到了另一片住宅区,这里,虽然住房和罗天佑住的地方差不多,但是,人却多了很多,来来往往,有男有女,倒是真的像一个度假区。

附近路过的人,看到罗天佑,都恭敬地跟他打招呼,“罗先生。”

秦正南却不由地起了疑心…这里来往的人,应该都是罗天佑的人。但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在做什么呢?走来走去的人,看着都似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莫非,罗天佑在这里还有什么生产基地不行?

尽管心里满腹狐疑,秦正南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仍是一脸平静地跟着罗天佑。

罗天佑让上野带秦正南去见庄立辉,他自己带着潘语嫣在附近一边赏景,一边等他们。潘语嫣虽然很想见见暖暖的父亲,但是一想到正南可能跟庄立辉说话的时候她在身边不方便,便答应了罗天佑,随着他在继续在周围边走边看。

上野带路,将秦正南带进了一栋三层楼高的白色房子里,直接上楼,来到了三楼,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指着门对秦正南说,“庄先生就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休息,他一般只有下午才会出门来干活。”

干活?

秦正南心里很是诧异,但是并没有问出口。此刻,先见到他老人家再说。

“好,谢谢,我会很快出来,不会让你多等。”秦正南淡淡点头致谢。

上野是很聪明的下属,知道秦正南的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边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秦正南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叩叩”。

没有任何回应。

秦正南不由地拧了眉,手下用了点力气,再次敲了敲门。

虽然没有人应声,但是他听到了里面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向门这边缓缓走过来的,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之后,白色的房门慢慢被拉开来,一个背光站着的白色男子,出现在秦正南面前。

男人比他稍微矮了一点,头发银白,面容憔悴,从脸到身上都很消瘦,只有那双有神的黑眸此刻泛着点光泽。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若不是能从面容依稀认出这就是庄立辉,秦正南根本不敢想象,眼前白色苍苍的男子只有五十出头。不过,仔细瞧去,除了头发白了之外,其实他脸上皱纹并不深。只是许是常年呆在这岛上的缘故吧,肤色较黑,一眼就是被太阳长期暴晒导致的。

秦正南剑眉深锁,尽管紧紧皱着眉,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抬起来,握住了庄立辉枯瘦的手,“爸…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罪了!”

庄立辉明显一怔,满眸的错愕诧异。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浑身散发着尊贵气势的小伙子,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那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愧疚…庄立辉僵住了,双唇颤了好久,都没说出一个字来,任由双手被秦正南紧紧握住。

“爸…”秦正南难掩心中的激动,很少流出的眼泪,竟在此刻涌了出来,双臂紧紧将庄立辉拥进了怀里,哽咽道,“爸,我是暖暖的丈夫,是您的女婿…我叫秦正南。”

秦正南早就忘记了小时候见过一次的庄立辉,若不是后来找他的时候看过他大量的照片,也不敢相认。

只是,尽管算得上是初次见面,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陌生…而且,这种熟悉的感觉,就跟他第一次见到生父崔承恩的感觉一样,百感交集。

或者准确地说,除了感动和意外,愧疚和忿恨占据上风。

愧疚的是,这么多年了,才找到了他老人家。而忿恨,自然是对造成这种现象的罪魁祸首罗天佑的恨!

庄立辉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震惊,错愕地愣了几秒钟之后,难以置信地推开了秦正南,颤抖着声音开口,“你说,暖暖?我…我女儿庄晓暖?你说你是我女儿暖暖的丈夫?”

满脸满眸的震惊,全都写满了不相信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秦正南重重地点头,“爸,您还记得暖暖,说明,您真的是我岳父庄立辉!”

闻言,庄立辉更是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我,我当然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是谁,我更记得我有一个女儿,她今年应该24岁了…是吧?你说的是我庄立辉的女儿庄晓暖?”

听到这句话,秦正南嘴角微微牵起,幽深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继续郑重地点头,“是的!爸,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你…暖暖…”因为激动,因为意外,因为措手不及,庄立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一瞬间没了思绪,只是看看秦正南周围,又看看他,始终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爸,我们进屋说,我告诉您全部!”秦正南握住庄立辉的冰凉的手,进了屋,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倒是不小,家具也不多,但是被庄立辉收拾得干净整洁,这让秦正南心里的愧疚感稍稍减淡了一点。

因为,他之前在日本的时候,跟着罗天佑上飞机之前,看到的那些庄立辉的照片,他带着手镣脚链…看起来很艰苦的样子。

两个人坐下来之后,秦正南等庄立辉的情绪慢慢恢复了一点,就将他和肖暖以及家里的所有人的情况,还有这次为什么会来这里的事,全都简单明了地对庄立辉说了一遍,庄立辉不住地点头。

“正南,我知道你,只是二十多年了,我真的没想到,当初那个小朋友,如今长得这么高大帅气了…”庄立辉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但是那已经哭红的眼睛里,满是欣慰和激动。

他,做梦都没想到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亲人。而且,正南还说,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带他离开这里。

“爸,不管这里有没有被监听,我们现在不宜也没时间说太多。总之,不管是我岳母,还是暖暖,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您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知道差不多了,详细的,我们回去之后再说。我只是想告诉您,请您随时做好跟我回家的准备。”秦正南语速很快,但是声音尽量很轻。

虽然他想过这里有可能被罗天佑监视了,但是,已经无所谓了!罗天佑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如果遮遮掩掩,反倒会引起他更多的关注。

庄立辉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下一秒,那眸子里却是闪进了一抹绝望。

“正南,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你跟我来!”庄立辉站起来,慢慢向阳台那边走去。

秦正南起身跟了过去。

阳台的门一打开,馥郁的无花果香又迎面扑来。而素来鼻子敏感的秦正南,却是不由地嗅了嗅,眉宇间染了一丝好奇,大步走了过去。

因为这香味里,明显多了一味其他的香味。虽然很淡,但掺杂在无花果的香味里,还是让他感觉了出来。

和庄立辉并肩站在阳台上,秦正南往外面看去,在看到那大片大片的植物时,深邃的眸子骤然一缩,难掩心中震惊。

这房子后面,竟然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罂粟!此刻,正开得灿烂!那妖娆的花朵,在海风里轻轻摇曳,美得让人不敢一直盯着看,否则真怕,这东西,看多了,都会被染上了毒瘾。

庄立辉看出了秦正南的错愕,解释道,“我也是被罗天佑软禁在这里之后,才慢慢了解到。因为这片海域周围的所有毕竟之地,都有非常巨大危险的海下龙卷风。这一片海域一直被誉为死亡之海,几乎没有船只能进来,所以一直被邻国的政府忽略,因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有这样的一个岛屿。

罗天佑,早些年,也是无意间开私人飞机偶然间路过,知道这是一片死亡之海海域,但还是大胆地开飞机进来了,所以发现了这里。这里气候适宜,据说当年是一片野岛的时候,岛上就有了这些罂粟。因为土壤和湿度适合,这里的罂粟一年两季。三四月和十月十一月各开一次花,结一次果。所以,这个时候,正是罂粟花开的季节。”

听着庄立辉的解释,秦正南因为诧异而紧紧皱着的眉心慢慢展平,但却握紧了拳头。

罗天佑,这真是罪加一等!原来在这里,私自种植了这么大片的罂粟!他不是狐狸,他简直就是无恶不赦的恶狼!

“罗天佑每年因为这些罂粟获利很多,会给这里的工作人员发很多薪水。也是因为巨额暴利,这里才会有这么多工人愿意来这里效忠罗天佑。”庄立辉继续说。

秦正南闭上眼睛,转过身来,“爸,所以这些年,您一直被关在这里,就在被逼着帮罗天佑种植罂粟?”

庄立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一天不想过杀光这里的人,杀光跟罗天佑有关的所有人。但是,我又想着我得离开这里,所以不能轻举妄动。而且,只要我一下这个楼,他们就会给我戴上手镣脚镣,我根本没有办法抗争。说实话,若不是心里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我也不会苟活到现在。”

秦正南握紧了庄立辉的手,了然道,“爸,您受苦了!还得委屈您再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我们出去!”

“正南,我今天能见到你,已经了无遗憾了!能从你口里听到暖暖和小秋都好好的,我更是欣慰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的人,也没那么好对付。正南,你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不要为了我做任何冒险的事!暖暖和孩子,更需要你!”庄立辉眼含热泪,对秦正南千叮万嘱。

两个人聊了一会之后,秦正南问庄立辉,“爸,您在这边,见过一个叫钟正谊的男人没?年纪应该比我小一点,是罗天佑的人,被罗天佑惩罚到这里来关禁闭,来了有几个月了。”

庄立辉微微拧了眉,“钟正谊?我倒是很少很那些人交流。不过,这段时间下午出去干活的时候,倒是偶尔见到一位新来的小伙子,亚洲人,只是说日语,很年轻,但个头高,又不像日本人…好像还是这里一个管事的,其他人见了他都很尊敬的样子。”

“那或许,应该就是了吧!”秦正南眯了眯眸子,道。

“爸,您先休息吧,我会常常来看您的。记住,时刻做好准备,等我来带您离开。”

秦正南觉得见面时间太久了不好,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便和庄立辉道了别,从三楼走了下来,和上野去找了罗天佑。

“正南,见到了吗?”潘语嫣见到儿子过来了,焦急地问。

秦正南还未开口,罗天佑漫不经心地说,“当然见到了!语嫣,就算我会欺骗正南,也不会欺骗你的。是吧,正南?”

此刻,秦正南瞧着罗天佑,恨不得上前去撕碎了他,却只能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

三十多年了,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恨过一个人,还是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他不是人,他畜生不如!

他,早晚会为这些年做出的这么多违法犯罪的事,这么多罪恶滔天的事,付出代价!

“呵呵,罗先生,谢谢您,我也没想到,我居然真的会见到我岳父。”秦正南淡淡地勾了勾唇,脸上的笑,意味不明。

不过,罗天佑根本不在乎他的那笑或者他那话,什么意思。

他能决定带他们来,决定让秦正南去见庄立辉,他有什么打算,只有他知道。

“语嫣,你去旁边休息会,我跟正南说几句话。”罗天佑的手轻轻抚在潘语嫣的肩膀上。

潘语嫣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两步,没有再跟两个人说一句话,去了旁边泳池边休息区的伞下坐下来了。

“正南,是不是有话要问我?”罗天佑笑着问秦正南。

秦正南收敛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面无波澜地说,“罗天佑,你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真的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哈哈哈!”罗天佑仰天大笑了一声之后,眸光染着笑意看向秦正南,“难道我还没遭到报应吗?我为了你妈妈,一辈子未娶,至今连个后人都没有…正南,如果你喜欢这里,我把这个岛送给你,怎么样?”

“我要不起!我也不想要!”秦正南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和天际相连接的海面,“对我来说,再多的财富,再雄厚的实力,或者再强大的背景,再让人羡慕的社会地位…都不算什么。因为,这些身外之物是没有生命力的。相比起和一个相互爱的人一辈子平平淡淡地幸福下去,子孙绕膝,天伦之乐…这些,才是有生命力的,才是值得去追求的。”

罗天佑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滑过一抹浓重的失落,不过下一秒,就挑眉笑道,“那当然了!我也知道!正是因为我得不到你说的那些,我才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之上!东边不亮西边亮,我罗天佑这辈子过得也不算失败!你说是不是?”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您觉得您不失败,那就不失败!”秦正南转过身来淡淡地看向他,“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带我岳父离开,为什么还这么爽快地让我去见他?就不怕我们预谋一下,怎么离开这里吗?”

“哈哈!秦正南啊秦正南,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这样的话,也敢来问我,一般人都会悄悄去预谋了不是吗?”罗天佑笑着说完,又慢慢收起了面上的神色,目光坚定地看着秦正南的眼睛,“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让你带庄立辉离开这里,让你们全家人去团聚去!”

闻言,秦正南深邃的眸子剧烈一凛,“罗天佑,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你现在想要杀我们灭口,简直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兜着圈子做这些事?”

“你不相信?”罗天佑反倒一脸不解,“你不相信我真的决定会放你们走?”

“我信!那么,请吧,请现在就送我们回去!”秦正南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天佑的眼睛告诉他,他似乎真的没说谎。只是,正是因为没说话,这,更值得人质疑。

他不会好心地,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是让他来这里接庄立辉的吧?

罗天佑双手负在身后,看向了秦正南方才看的那片海的方向,语气低落了下来,“我说过我会让你们走,就会放的!只是,不是现在。我想让语嫣多陪我一段时间。我知道,我若伤害了你们,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只有我放你们离开这里,她对我的恨,才可能会稍微减少一些。那样的话,即使以后到了天堂,她至少不会不理我的。”

罗天佑的这番话,说得不仅语气很轻,声音很低,连情绪也明显低落了下来。

秦正南瞧着他的侧脸,突然感觉到自己有点眼花…他怎么看到罗天佑落寞的一面了呢?

“那好,我就等着罗先生亲自送我们离开这里!”秦正南不愿再深究罗天佑那话的真假。

因为,今天的罗天佑,让他觉得很奇怪。

或许,罗天佑身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实。

中国飞意大利的私人飞机上,李博越指着地图给易中汇报,“先生,根据秦太太的说法,让我们在意大利到希腊之间这片海域寻找孤岛去找秦先生。但是,据我从非官方网站上获得的消息,这片海域里知名的岛屿上万个…不知名的,或者有可能还有很多根本至今没有被人发现的岛屿也有很多,我们如果一个个找下去,不仅劳财伤命,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啊…”

易中那锐利的眸子落在眼前的地图上,看着蓝色的海域里,那些被标记出来的岛屿标识,密密麻麻的…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按照肖暖的建议,说是有可能是在一片孤岛上。那么,如果是这样,这片孤岛上至少应该有属于罗天佑的私人领域。莫非,他在某个海岛上,买了私人沙滩吗?

如果是这样,就应该将范围缩小到适宜人居住或观光的度假海岛。

但是…罗天佑这人虽然他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知道,这次他带秦正南和秦母从日本离开时因为潜逃。

闭着眼睛独自思忖了良久,易中突然睁开了眼睛,吩咐李博越,“不要去那些知名的岛屿,把搜寻范围减小到比较偏僻的,或者鲜少人知道的岛屿!”

李博越不解地问,“可是,那些地方都不适合人居住的,罗天佑怎么可能真的到无法生存的孤岛上去呢?”

易中那精明的眸子里闪进一抹笃定,“既然是潜逃,定不会去外人能进入到的地方。听姚准说,在那里,罗天佑这个犯罪分子把秦正南的岳父软禁了十几二十年。而肖暖的生父,你可能所有不知,曾经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人,除非是在非常禁闭的环境里,否则,他一定会想办法带出来一些信息的。所以,既然罗天佑是狡猾的,我们只能不走寻常路,去那些不会被一般人进入到的岛屿去看看!”

李博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上午跟姚准联系过,他说日本那边有个上将也开始跟这边政府联系了,看能不能发动更多的力量来搜寻。毕竟,我们现在人员和飞机都有限,私人的飞机在海上搜寻,还是会受到很大的限制的。”

“恩!我们跟政府的人兵分两路,我们寻我们的,他们寻他们的!”易中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说完,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

李博越从先生的神色里,看出了他的自信,便立刻转身去安排了。

中国,江城。

裴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几乎一个上午,直到肖暖的电话打来,才将她从怔忡里唤醒,她忙接通了肖暖的手机。

“梦梦,怎么回事啊?刚才季妍给我看了报纸,报纸上的人,和这个沈河开房的,是你吗?”电话刚一接通,肖暖那震惊的,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裴梦叹了一口气,“是啊,你看出来了?”

“真的是你啊?那…那到底怎么回事啊?”此时的肖暖,拿着手机着急地在阳台上团团转。

她是刚刚才看到季妍送来的报纸的,因为那图片上的女人,穿的衣服就是裴梦昨天过来的时候穿的,虽然没有女人的正面,而那背影和侧影…越看越像裴梦。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裴梦本来就没打算否认,拿着手机站起来,在落地窗前站定,眯着美眸看着这个到处大厦林立的城市,微微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暖暖,别说了,真的是我…昨晚,我跟沈河那个浪荡公子开房去了。别问我为什么,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我到现在也没觉得有点后悔…反倒,我觉得我终于有理由不用跟姚准纠结下去了。”

“梦梦,你不会是因为跟姚准吵架,而去寻找刺激的吧?”肖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因为刚刚回来,寻找正南的事充斥了她整个神经。昨天,梦梦匆匆来了一趟,她也没安慰她什么,现在想想,应该留下她在家里住下来的。

这样,彼此都有个照应,她不会因为太担心正南而一夜未眠,梦梦也不会冲动地去做了这样的事。

“暖暖,我没冲动。我现在觉得很放松,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是沈河而已…说真的,我跟姚准,真的一直都不在一条船上。他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一直在拒绝他。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好,但是我始终对他产生不了好感。之前,若不是因为他为了我染上了毒瘾…我也不会跟他走了那么近…算了,不说了,总之就是有缘无分吧!既然他睡了别的女人,我也被别的男人睡了,我们就算彻底玩完了!以后,还是朋友吧!”裴梦大气地说。

肖暖,这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最后裴梦答应她,晚上下班就去家里陪她,她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同时,在沈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沈河瞧着秘书送来的一沓资料,那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子里,染进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裴梦?正南酒店副董兼宣传部部长?

呵…难怪是个老处女,原来是个女强人!

229.钟正谊,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阿嚏!”裴梦这天上午上班的时候一个劲打喷嚏,会都没能好好开,直接回办公室里,坐着生闷气。

“他令堂的,到底是谁在骂老娘!”裴梦抽掉纸巾盒里最后一张抽纸,心里不满地骂了一句。

不过,这恐怕是感冒了…真是不能疯狂啊,稍微一放纵,就自己先把自己给坑了!

看着满纸篓被自己扔掉的卫生纸,裴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人给她递过来一块手帕。

“阿嚏——”裴梦再次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摇了摇脑袋,将模糊记忆里那双骨节分明的好看大手给抹掉去。

难道是沈河?

看着不像啊…那丫不是花花大少么,会温柔地给一个女人递手帕?而且,还是给一个陌生的醉酒女人。

一夜的宿醉和激战,让她不知道哪些记忆是真实的,哪些是梦境。

裴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烦躁了良久,把电话打给了干洗店,“帮我看看,我风衣口袋,或者裙子口袋里,有没有一块手帕…啊?真有啊…好吧洗干净,下午一起送过来。”

挂了电话,裴梦将上午被自己扔掉的娱乐版头版头条那张报纸又找了出来,粘在了门后面的飞镖盘上,手里拿着飞镖,眯着眼睛慢慢后退了几步。

“咻——”一枚飞镖从她手里飞出,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了报纸上沈河的脸上。

“妈的!臭痞子!老娘辛辛苦苦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清白身子,就这么被你给占了!真是喂狗了啊!哼!”裴梦一边骂,一边仍飞镖。

不到一分钟,飞镖盘上的沈河照片上,被飞镖扎得满满的。

“别让老娘再遇到你!太恶心了!”裴梦扔掉最后一只飞镖,俏脸上才解气了一点。

下午下班之前,她将工作交代了一下,准备提前离开半个小时,去给干儿子小向阳买点小玩具小衣服给送过去,晚上陪肖暖。

直接从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嘀”得一声,打开了车子,手刚放在车门把手上,正要打开车门,在看到车子副驾驶里的正襟危坐着一个人时,立刻被吓得瞪大眼睛,跳起来后退了一步。

她以为自己没看清,一定是眼花了,自己的车子里怎么会坐着人?

裴梦素来胆子大,拧了拧眉,下意识地往周围瞅了一眼。

这里是正南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这一层又是酒店管理层和vip客户的专属停车层,不存在安全问题。此刻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一排排车子,没有一个人。

裴梦眯着眼睛蹲下身,往车子里面看了一眼,好像并没人啊,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真是被搞神经了!阿嚏——”裴梦嘲笑了一番自己,大步走过去,正要开门,“咔哒”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

“靠!你谁啊!”尽管方才已经被吓过一次了,此次看到有人从自己车子里下来,她还是成功被再次吓了一跳!双手触电般从车门上拿开,瞪大眼睛看向那个只给了她一个傲慢背影的男人。

一身米色的西装,身材修长,缓缓转过了身子,冲裴梦挑了挑眉,“传说中的女强人铁公关,胆子就这么小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