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靠这个定位啊,许轻言回过头问:“我爸以前是你的单点联系人吗?”

提到许岁山,梁见空流露出一丝怀念和敬佩:“不是,他只是帮我做了很多铺垫,也帮了我很多,怕我应付不来,亲自带着我完成了很多训练。后来,有更高级别的人跟我联系,我和他也不方便多联系了。”

“曹劲上面的人?”

梁见空没回应,许轻言明了他不方便继续深入说下去。

梁见空撑起半边身子,左手曲起,支着头,右手拉过她的手,裹入自己掌心:“言言,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你不会怪我吧?”

许轻言却很平静:“知道吗,小槐跟我说过,有时候他也觉得他们做的是错的,错了就要纠正。”

她只对李槐特别心疼,对李桐和李栀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反倒是梁见空,才叫人佩服。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时间久了,会不会不小心忘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无法对朝夕相处的兄弟出手?干这行的,定是要心志坚定之人,寻常人无法承受这种人性的煎熬。

“现在有几个人是可信的?”

梁见空盘算了一番,谨慎道:“没有人完全可信。”

许轻言回忆了下刚才开会的情况,问:“夏葵呢,她今天怎么帮我说话?”

“我说过,到这个份上,没有人是傻瓜,她想明白到底是谁救了她,是迟早的事。”

许轻言不太确定道:“大哥让我负责拿骨灰盒,所以,东西会在盒子里?”

梁见空绕到书桌后,拿出一张纸,一边画一边说:“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许轻言站在微波炉面前发呆,里头正热着外卖,两人一起讨论了半天,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家里没食材,只好叫了外卖。

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发什么呆?好像已经热好了。”

许轻言回过神,忙去拿热好的菜。

“小心烫,我来吧。”

他人高手长,绕过她轻松把晚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许轻言跟着他坐回到餐桌前,看着他又去拿了碗筷,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梁见空替她盛了一碗粥,许轻言低头兜起一勺,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对了,大哥单独找你说什么?”

“叫我们结婚。”

“咳咳咳……”

梁见空直接把一口粥呛了出来。

许轻言冷静地递给他纸巾:“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梁见空:“……”

“不愿意?”

“……”

“那回头再说吧。”

“许轻言。”

“嗯?”

“别把我的话都抢了。”

她刚一抬头,就被他擒住下巴,一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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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的“葬礼”,是个明媚的大晴天。

许轻言这天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她已辗转难眠。

梁见空昨晚一夜未归,只叫她早点睡,她哪里睡得着,夜里醒了好几次,还是不见他的身影,想给他电话,又怕打扰他。实在忍不住,给他发了微信,他很快回了,在按计划行事。

许轻言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身旁,她一动,他便跟着醒了。

“月初。”许轻言翻过身,搂住他。

他很自然地抱住她:“嗯,我在。”

“我不喜欢这个葬礼。”

“我也是。”

这一天实在令人不安,两人在床上又聊了会,便早早起床。早餐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两人很默契地配合,一个人烤面包,一个人煮咖啡,然后一起坐下来共享早餐。

但这个早餐又和平时不太一样。许轻言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慢慢喝着咖啡。

梁见空也停下动作,看她脸色苍白,隔着空气在她面前画了个圈,道:“你脸上全写着情绪,放轻松。”

许轻言镇定道:“我没事。”

哪怕她再镇定,遇到这种事,还是会紧张。

“不要那么悲观,那么多坎,我都过来了,今天也一样。”

许轻言露出一丝笑容:“嗯,我只是想快点过去。”

外人看来,李家在短短一星期内先是喜事再是丧事,冰火两重天。

比起梁见空生日的盛大,李槐的葬礼可以说低调又低调,仅在社里进行简单追悼,也因为这件事的严肃性,警方虽保持高度关注,却不会过多干涉。

许轻言站在李槐的遗像前,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但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的笑脸,依然觉得心里膈应。

梁见空和李桐分别在遗像左右两侧,李家老大和老二今天都是一身黑,梁见空变回梁见空的时候,气场也会跟着转换,尤其今天还穿了全黑,眉眼冷峭,面无表情,李栀早上看到他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

许轻言看向李栀,三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默默呆在室内,别人跟她说话,她的反应也是慢半拍。尤其是看到她的时候,简直跟碰到什么瘟疫一般,扭头就走,看都不看她。

李桐并未出面致辞,梁见空作为李家的发言人做了简短发言。这件事也瞒不住自己人,但李槐真正的生死,只有核心人物知道。另外,王党和李家的冲突在短短几天已经激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虽然梁见空刻意藏了消息,但许轻言还是听到风声说,李家几乎血洗王家,端了他们的地下赌场,这事闹得太大,不少人都被警方抓了进去。

虽然这么做李桐也讨不到什么好,但是气焰这个东西,上来了就压不下去。王玦躲在警方的庇护下,那么就不要怪他们找其他人撒气。

集体默哀后,李桐拿过骨灰盒,亲自交到许轻言手中:“许医生。一会麻烦你了。”

许轻言的左臂并未完全复原,她只能靠右手抱住骨灰盒,左手轻轻托着。她不由掂量了下,很重。

夏葵看到她有点吃力的样子,主动上来关心了两句。自从知道夏葵的经历后,她便对这个外表洒脱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夏葵在船上时自称烂命一条,如今想来,不禁嘘吁。

夏葵今天也是一身黑色西装,这么看她真的很帅,纤细又俊美。

“抱不动就交给二爷。”

许轻言很好奇,王玦被抓,她喜欢王玦,李家挑衅王家,她也是其中一份子,她究竟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一切,表面上看,她实在太正常了。

“既然大哥拜托我,我就一定会做好。”

夏葵撇了撇嘴:“唉,学霸就是死脑筋,什么事都要做好。”

梁见空走过来:“好了吗,车子在外头。”

夏葵朝许轻言眨了眨眼睛:“许医生,放心,我们都是护花骑士。”

许轻言不明所以,梁见空也时间没解释,李桐就在外头看着,他带她出门。一路走去,全是黑漆漆的人影,神色也都如出一辙的凶狠,连带着她的心都越发压抑。

李桐是逼着她在众人面前露脸,也算是侧面证明她的身份。许轻言直到见到阳光的一刻,不由想到了李槐,他就像是洒了糖的小太阳,现在正在哪里等着她,而月初就在身边,那么眼前的困难便不再面目可憎,毕竟希望也就在眼前。

后来,许轻言觉得,这一刹那的阳光,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梁二爷(严肃脸):其他都可以,但这句话你不能说。

许医生:……好。

第73章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比我想象的要难,结局改了又改,轻重拿捏异常纠结,而且题材敏感,有些描述必须慎重。码的过程中,12月份三次元世界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每晚回到家都要9、10点,熬了几夜后又不争气的生病了,元旦也都在床上养着。不过,我也承认,我的码字速度确实慢,这篇已经是我最快速完成的文,以往从来没有日更过这么久。但心里也深知大家催稿也是因为喜爱和期待,让大家久等了,所有的吐槽和抱怨我都收下,都背着。

所以,今日三更,明日三更,完结。

还是那句老话,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结局不可能所有人都满意,而我只希望给他们一个最合适的结尾跟大家说再见。爱你们!

一路上是超乎想象的平稳。

车队一共五辆车, 许轻言自然和梁见空一辆,他们的车是在最中间, 李桐的车在他们后面。车上除了Mark,还有赖冰。不是夏葵, 也不是齐了梵,却是刚上位的赖冰,对于这个组合, 梁见空没表态,他照常和赖冰聊天,赖冰对他也是相当敬重的模样, 但许轻言却嗅到了一丝紧张。

全程她基本不说话, 骨灰盒安静地被她搁在腿上,她的右手轻轻护着。

车窗被她降下三分之一, 风从外面窜进来,不断吹乱她的黑发,阳光散漫下来的光束时不时落到她的眼中,惹得她不由眯起眼。

梁见空看到, 不由道:“太阳太刺眼了,关窗吧。”

“不用, 挺好的。”许轻言迎着外头的风, 轻轻摇了摇头。

辗转了几次服务区,最后一个服务区,天色已经全黑,几位大佬都下车围在一起抽烟的抽烟, 放嘴炮的放嘴炮,似乎这就是一趟普通的回乡送丧旅程。李桐和梁见空站在不远处,低头交流着什么,李桐还笑着拍了拍梁见空的肩膀,完全让人看不出异样。

车上只有许轻言,Mark也出去解决下三急,她拿出手机,上头有很多曹劲的消息和未接来电。自从那一晚之后,曹劲对她就发起了连翻攻击,软磨硬泡,甚至退让再三,只希望她别跟梁见空陷入太深,不要沾手他们的事。

“他们打算晚饭就在这里解决了,要下去吃点什么吗?”梁见空回到车上,塞给她一杯热咖啡。

许轻言接过咖啡,拿在手里转了转:“不太饿,我不吃了,反正快到了。”

她情绪一直不高,低着头,梁见空忍了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样,让我担心了。”

许轻言愣了愣,说:“那随便吃点吧。”

梁见空笑起来:“这才对嘛,又不是世界末日,一副等死的样子。”

李栀也下车跟大家吃了点东西,估计是被梁见空和李桐教训得狠了,她看到许轻言就绕到走,眼神都不肯对视。

许轻言挑了一碗面,也没吃多少,剩下的都是梁见空包了。李桐倒还来跟她聊了几句,许轻言顺势应着,李桐开玩笑说,梁见空比他更可怕,她不怕,倒是面对他万般小心。许轻言但笑不语。

稍作休整后,一队人继续上路,她不是第一次来X城,上次跟着来的时候,梁见空差点挂了,老宅也被毁了,阿豹被迫逃亡,说不上是什么好的记忆。

付叔依然留在X城,在边郊李家的一处自留地守着,今天他们也正是要去那里,时间上大概晚上11点左右到,然后,按着规定时辰,完成下葬。

车子的速度慢慢降下来,道路也越来越崎岖,上下颠簸了一段路后,终于缓缓驶入一处院落,地方不大,支起了几盏灯,可以看到已经站着不少人等候,看起来都很陌生。

梁见空为许轻言开门,她抱着骨灰盒下车,付叔正在跟李桐说明这里的情况,见到许轻言,浑浊的眼眸亮了亮,朝她和蔼一笑。

李桐看了看天色,吩咐道:“抓紧时间,还要徒步走一段路到后山。”

这夜的月光冰凉如水,许轻言走在山路上,纵使有人打着手电,依然觉得周围阴暗森冷,风吹在□□在外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疙瘩。

梁见空护在她身后,始终和她保持半米的距离。

“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夏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许轻言自然不知。

夏葵侧过头,似笑非笑:“那你知道‘青山焚’吗?”

许轻言愣住,立即回头朝梁见空看去,他的脸上没多大表情,察觉到她的视线,问:“怎么?”

之前李桐在会上只说是老家后山,一个字都没提‘青山焚’,这里的人估计都知道,只是碍于那段过去的特殊性,都闭口不提。

但她没想到梁见空也没说,不知是怕她心里不舒服,还是他自己也不想提及。

特意选在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宿命感,轮回了一圈,生死的分界线,仿佛又要重新洗牌。

许轻言的胃和心脏像是连到了一起,而紧张感加剧了这种生理上的不适,步履越发沉重。

“你能走我旁边吗?”

梁见空依言走到她身边,宽慰道:“快到了,就在上面。”

他神色如常,全然没有心有余悸的样子,他在大事面前总是显得很游刃有余。

许轻言也稍微收起些担忧。

终于,他们在一处平地停下。

付叔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点头道:“就这了。”

许轻言看到地上立着两块墓碑,应该就是李树和梁雪的墓。

李桐也不废话,直接吩咐带着家伙的人:“开始吧。”

许轻言靠边站,骨灰盒置放在临时搭起的简易桌架上,梁见空一直站在她身边。夏葵和齐了梵在附近警惕周围的情况。

夏葵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站了一会,忍不住摸出一只烟,刚要点上,猛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了看梁见空,讪讪收手。

梁见空像是没注意到一般,只看着挖坑的人干活。不仅是梁见空这般严肃,所有人都神情戒备,现场静得只剩下铲子撬动泥土的碰撞声。

“大哥,下面有人上来了!”齐了梵猛地回过身,跟梁见空和李桐汇报。

李桐下意识去看梁见空,只见他也微微蹙起眉。

李桐沉声问道:“什么人,警察?”

齐了梵这脸色,却像是见了鬼:“是程然,带了五个人。”

此话一出,李桐也像是见了鬼,梁见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齐了梵征求梁见空意见:“二爷,下面的人正拦着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家明确谢绝了外人的祭拜,程然这是要上赶着找事。

夏葵冷笑道:“程狗来送葬的?我们这可没多余的地方埋他。”

齐了梵瞪了她一眼,她不甘示弱:“我随时可以下去干了他啊。”

齐了梵:“……”

“见空,你看怎么处理?”

李桐把难题抛给了梁见空。

不是警察,而是程然,李桐有点诧异,这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可看梁见空的反应,显然也是意外,而且把程然叫来,对他也没好处,那么,究竟是谁?

梁见空沉吟片刻,对齐了梵说:“让他上来,月黑风高,程大少这么诚心,我们怎么好拦着他。”

夏葵阴阳怪气地笑着,但梁见空发话了,她也就乖乖闭嘴。

倒是李栀白着脸站出来说:“二哥,这样好吗?”

梁见空故作疑惑:“你怕我们干不过他?”

李栀语塞,大哥和二哥都一副天塌下来老子顶着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梁见空在坑边蹲下,朝里头张望了一眼:“见底了没?”

下面的人道:“二爷,还要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