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只是九仙尊之间的誓约,与外人无关。宗主不可能将整个相州的人都拖进九仙尊的私人恩怨之中。

哪怕九仙尊曾经是人类文明的救世主也不行。

然而反对的话语却实在不好说出口,因为那等于是在说,要这两位救世主坐视昔日的盟友去死。

那两人当然不会同意的,而当宗主的意见和那两人相左的时候,相州大陆究竟会向哪边前进,就完全是未知数了。

虽然说,大部分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要给无限遥远之外的所谓同胞去陪葬,但以王九和赵沉露的手段,完全可以瞒天过海,将真相牢牢控制起来,一如既往地让相州人支持他们。

宗主无法判断那两人会不会这么做。

理论上,他们是曾经不惜一切代价拯救过人类文明的救世主,道德光环更凌驾于所谓当世圣人之上,自己不该怀疑他们……但老实说,和他们接触多了,实在没法不去怀疑!

宗主无意去质疑他们曾经的救世壮举,但赵沉露的救世,有多少是出于崇高的觉悟,又有多少是出于对天外神剑的一己私欲?至少从她身为“赵沉露”的这几十年来看,纵然算不上恶人,但距离圣人也有十万八千里。至于王九,倒是有几分圣人气质,但这个圣人,却是九州之圣人,而非相州之圣人。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判定要大局为重,要不惜牺牲相州全体,去争取人类文明的一线生机……

宗主心中简直是愁肠百转,一时间沉默无言。

而另外三人,则继续着原先的讨论。

“也就是说,商斓妃这次抽中了大奖了?第三魔将,这简直比魔皇转世更棘手,毕竟魔皇转世也可能转成小白这样的废物……”

“你这种人身攻击就太可笑了,我只是一心混吃等死,所以才显得人畜无害,不然的话,凭借我掌握的知识,真想要兴风作浪,现在的相州大陆早就血流成河了。”

小白挺胸抬头的辩解,丝毫没有被人当真。毕竟现在的她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赵沉露只是冷笑了两声,继续说道:“而原先的第三魔将,却是真正从仙魔大战一路生存下来的老兵,满怀着对人类文明的刻骨仇恨,同时又拥有创立魔族新秩序的能力,遇到这样的对手,也就难怪商斓妃会满世界喊救命了。”

小白反驳道:“她明明是在满世界发警告。”

“如果不加最后的签名,我就承认她是在真心警告其他世界的人类幸存者。但最后那个签名,摆明了是写给我们这些老伙计看的。这种警告,对于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来说,和直接喊救命是没有区别的。就算有天大的风险,我们也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

小白冷笑:“要不是有剑灵在身边,你肯定对她置之不理,巴不得她死得越快越好。”

赵沉露说道:“这你就错了,我虽然的确恨她入骨,但这种能近距离亲眼目睹她惨死人手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要大踏步地走到她身边说一句,你活该!”

“……说白了就是你绝对不会让她孤单单一个人上路是吧?”

“对啊,黄泉路上如果没有我在旁边冷嘲热讽,岂不是便宜了她?”

“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小白一脸惋惜,“难怪你俩在决战时的默契宛如情侣,真是失算了。”

“什么宛如情侣,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两人是不共戴天之敌,就算中了一万倍的催情药也绝对不会选择对方作为发情对象,你连这都不知道,难怪死得惨。”

“我死得惨跟你们最多只有百分之一的关系,剩下全都是拜天外神剑所赐!正是因为判定了你们这些废物根本无关痛痒,我才懒得花心思关注你们之间的无聊关系!”

赵沉露反驳道:“你和天外神剑的决战,胜负也就在那百分之一吧,如果没有我们在开战之初争取到的机会,或许最后赢的人就是你了。”

小白越看赵沉露越觉得烦心,不由后悔当年还是大魔神皇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这个讨人厌的东西给碾压地再粉碎一点,让她没机会死而复生!另一边,小白嘴上当然也不甘示弱:“这你就错了,我和天外神剑的差距虽然不大却足以形成质变,有没有你,我战败的结果都不会变,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对于这种为了打击对手,不惜给自己前世泼污水的行径,赵沉露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在她们两人作进一步的彼此攻击之前,王九开口了。

“目前来看,救援行动应该叫停了。”

一句话,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沉露轻声问道:“亲爱的,你真这么觉得?”

王九说道:“我综合推算了很久,虽然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模糊性太强,导致我没法给出准确的结论,但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继续救援是不明智的。”

赵沉露问道:“哪怕是站在全人类的角度来说?”

“正是从全人类的角度来思考,我才认为救援行动有待商榷,或者说有必要直接叫停。耗费巨大的资源进行一场希望渺茫的救援行动,既无法改变商斓妃那边的结果,还会拖累相州的发展,更会直接暴露相州的位置,届时人类文明就将面临彻底的毁灭。另一方面,如果放弃救援,将力量全部用于韬光养晦,暗中发展,以牺牲商斓妃为代价换取发展空间,反倒有可能迎来奇迹一样的转机。”

小白问道:“奇迹一样的转机?比如第二口天外神剑的诞生?”

王九说道,“天外神剑的诞生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世界为基础,而九州大陆被打碎以后,已经不可能再复制一万年前的奇迹了,我的意思是……”

正说着,忽然母巢中枢一阵蠕动,三人所站的肉毯不断翻滚涌动,让人立足不稳。

“死老头你在发什么神经?”赵沉露不由骂道。

宗主沉默以对,让赵沉露的心情更加恶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背叛人类阵营,站到魔族那边去了哦,你现在该不会想要把我们三个人类的希望一网打尽吧?”

姑且不论小白这种带有沉重前科的人,如何成为人类的希望……赵沉露的威胁,依然没有得到宗主的回应。

整个母巢,只是在以一种惊心动魄的幅度蠕动着。

看起来并没有想要伤害中枢内的人——当然实际上也做不到——只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开始进行本能的反应。

“巨大的刺激……是吃脏东西吃坏了肚子?果然不该让小白这种有魔族前科的人进来。”

“你有病吧?这是魔族母巢,我这种有魔族前科的人正是如鱼得水,你们这些和魔族苦大仇深的才更接近脏东西……不过,这个蠕动方式,恐怕是那老头儿心神失守了,所以母巢的运行秩序受到了冲击。”

对于魔族母巢的判断,在场三人当然是以小白最为权威。

“所以那老头儿为什么就突然心神失守了?”赵沉露问道,“有人愿意去融合一下他的意识,看看他在想什么吗?”

“我才不要融合死老头的意识。”小白当先表示了拒绝。

“我的意识很难与人类融合。”王九同样无能为力。

而就在此时,宗主的声音适时传来。

浓浓的疲惫掺杂其中,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我刚刚又在混沌虚空之中收到了一个消息……同样是来自人类幸存者。他用明文号召所有收到信号的人类幸存者,能够团结起来一同抵抗魔族,因为这场仙魔战争的胜利一定属于人类。”

“他是哪儿来的自信啊,就连商斓妃都逼不得已喊救命了,不会是无知者无畏吧?”赵沉露提出了合理质疑。

但很快宗主就以异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他在消息中,自称天外神剑。”

第116章 我们

天外神剑四个字,在任何一个九州人心中都有着堪称神圣的地位,然而正因为其地位之尊贵,所以自称天外神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九州时代就屡见不鲜了。

“啧,又是哪来的冒牌货。”赵沉露迅速露出极端不悦的表情,那堪称倾国倾城的面容上,覆盖上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霜,“越是在危急存亡的时候,越是有些跳梁小丑喜欢搅局……不过,老头,在这个场合,郑重其事地把这个消息拿出来说,你如果不是老糊涂了,就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吧?”

“嗯,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动机其实也很好理解——在绝望的时候,借传奇英雄之名来提振士气,这也是常见的激励手段。但是假借他人之名行事,字里行间必然会有含糊其辞的地方,不然被拆穿的话就适得其反了。”宗主说道,“然而这个明文,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自信,仿佛根本不怕自己被人拆穿,这已经很不正常了。而他还呼吁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系,仿佛是在邀请人们前来验证真伪一样。”

赵沉露嗤笑一声。

“你这么说才更像是骗局,最高明的骗术,从来都是堂而皇之地公布在众人面前,甚至会迫不及待邀请别人去验证真伪,因为只要能在这个环节也把人骗过去,那么所有人就都会对他们的谎言深信不疑了。”

宗主沉吟了一阵,也认可赵沉露的观点。

“你的推论不无道理,所以,就请你来验证一下这段密文吧。”

“密文?”

“附在明文最后的一段文字,我辨识不出来,总感觉信息量异乎寻常的大。”

之后,宗主将他收到的一段形状诡异扭曲的文字复制给了赵沉露。

赵沉露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如同石化一般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吞咽了一下,将那段文字转给了王九。

“亲爱的,你来看看吧。”

王九只看了一眼,就惊讶不已道:“这不是剑语吗?”

“是啊,你嫌弃九州通用语效率低下,不足以承载高深的剑理,所以独创的一门语言,而一直到战争末期,都没有人能完整地理解这门语言……”

王九点了点头:“最后进行的一次随堂小测验,只有你和商斓妃拿到了61分的及格分。”

赵沉露迟疑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了,那次考试我是想办法抄了商斓妃的答卷才及格的。”

“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我,我作弊的手法应该很高明啊。”

“但是那次考试其实是分为甲乙卷的。”

“居然还有这种设计!?”赵沉露简直惊了,“不对,既然分甲乙卷,为什么我还能拿到及格分?我抄的答案应该全错掉了啊!”

“因为商斓妃给你抄的答卷是她故意伪造写错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我看还是让她在第三魔将手下受尽苦楚而死算了!”

赵沉露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却更为那段剑文感到惊心。

剑文是王九独创的文字,自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完整理解其中精髓,其余哪怕是天纵奇才如商斓妃,也不可能理解剑文的全貌。

而附在明文之后的这段剑文,毋庸置疑是整个文字系统之中最为精华的部分。赵沉露只能勉强看懂开头的第一个字符,之后就不能再细看下去了。

剑乃凶器,而承载着至高剑理的文字同样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强行去理解剑文,就如同用赤手去把握剑锋一样。

“所以……那上面到底在说什么?”

王九说道:“是我写给自己的留言,看到这段文字就尽快来找我。”

“这是什么意思?”赵沉露皱起眉头,“这么一段密集的剑文,只写了这一段话?”

剑文之所以难以理解,除了本身蕴含的杀伤力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承载的信息密度实在太强,一个简单的字符,若是解析成通用语都可能长达万字,而字符越多,彼此之间就会生出更多的变化,复杂度迅速激增。宗主转来的那一段文字,已经足以扩展成一个大图书馆了。

“绝大部分内容都是为了防止他人理解的壁垒。”王九解释道,“这是一段冗余的密文,实际上是为了确保接受者的身份独一无二,简单来说,这是写给我的密文。”

“写给你……”赵沉露更加惊讶,“谁写给你?”

“……”王九出奇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答道,“当然是我自己,能够如此熟练地运用剑文倒也罢了,在这段密文中,有几个全新的剑符,是我在与魔皇决战的过程中才领悟到的,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

王九这番话,让场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赵沉露声音显得有些干涩:“亲爱的,能否再……解释得清楚一点?”

王九却没有立即回应,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段简短的密文所吸引,这不仅仅是发信人的身份认证,更是一个强烈的对话邀约。

发信的人,在邀请收信的一方与他对话,并且给出了一个对话的“契机”。

既是契机,也是奇迹,因为发信人无疑位于无尽遥远的混沌虚空以外,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任何信息的传递都会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所谓“对话”也就很难实现,然而在密文中,对方却附带了一个特殊的“频段”,只要将元神浸入这个频段,就能与对方形成无延时的即时通话。

这种跨越混沌虚空的即时通话技术,哪怕在九州时代也是不折不扣的梦幻仙法,所以这个对话的邀请,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已经凌驾于九州时代之上。

又或者,这是整个混沌万界之中,也只有独一无二的双方才能形成的独特对话……

想到此处,王九才想起回应赵沉露的问题。

“发信的人,是天外神剑的剑世界。”

“啊?”赵沉露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剑世界?”

“就是那个我以为已经被魔皇扫荡殆尽的剑世界。”

“那个东西也能人格化独立的嘛?!”

“当然可以,大千世界化身为一,这本就是天外神剑的存在本质,神剑本体只是剑世界的载体,剑灵则是人格化的体现之一,这三者无分高下,也不存在一加一大于一的关系,而是可以互相转化完善的独立存在,就如同我可以重建剑世界一般,如果当初的剑世界并没有被消灭,而是被打散后落入混沌虚空,那么它们同样有机会获得载体和人格化。”

“……还,还有这种事?”赵沉露简直要三观崩裂,“也就是说,亲爱的不止一个!?”

说话间,赵沉露简直双目放光。

旁边宗主闻言也是一怔:“就是说,你和商斓妃的竞争关系可以不复存在了?”

“笑话,就算亲爱的分成一千个一万个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赵沉露毫不客气,“商斓妃一个也别想占有!”

王九则没再理会赵沉露的独占宣言,而是将自己的心神浸入到了对方指定的频段之中。

几乎是瞬间,他就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那是独一无二的,属于天外神剑自己的声音。

王九沉默了一下,听到这个声音,剑世界复苏的推论就立刻被印证下来。

而后,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敲了一遍,不由沉声感叹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在。”

“哦?没想到?难道你失忆了?”

对面的声音显得异常惊诧。

王九沉默了一下,说道:“没错,与魔皇的决战,大部分我都记不得了。”

“难怪,不然你怎么可能忘记我,或者说我们?”对方笑了笑,又说道,“讲讲你的故事吧,总感觉你这边的发展才更出乎意料,时隔这么久,你却仿佛比以前更虚弱了。”

王九也很坦然:“我沉睡万年,刚刚苏醒一年多一点。”

“沉睡万年?!怎么会有这种事……”对面的惊讶来得更多了,“对了,毕竟你是本体,承受的伤害最多,但你接受九州大地的反哺也应该最多,对了,中州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我感觉你那边的气息特别虚弱?”

王九同样没有隐瞒,将中州大陆的残片经历的冰河时代,黑暗时代等历史简单道出。

“原来如此,居然绕了这么大的弯路,难怪你会这么虚弱……不过这么一来,情况就不太妙了。”对面的声音有些苦笑的意味,“我还以为你会是我们几个里最强的那一个呢,所以发这份战书的时候是信心十足,但现在看来有点麻烦了。”

“对手太强?”

“不,不是对手的问题……这次不过是几个自以为是的魔族余孽在闹事罢了,商斓妃那个笨蛋运气太差苏醒在一个孱弱的大陆上,所以才被搞得焦头烂额,实际上以我们的力量要平复魔族之乱并不会太难,毕竟我们赢过一次,就可以赢第二次。”

顿了顿,对面说道:“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办?”

第117章 伦理关系极其混乱

剑世界提出的问题,就如同天外神剑一般锋利无匹。

我们怎么办?

简简单单五个字,就让王九霎时间皱起眉头,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问题关乎自己,就能立刻抓住要点。

我们。

按照剑世界方才所说,如今分散在混沌万界中的“剑世界”不止一个,而且都有着独立的人格。

人格这个概念,实际上是泛泛而谈,任何具有主观能动性的生物,言行举止都会呈现某种规律,这种规律就是人格。无名剑神的专注剑道无暇外务,不通人情世故,则是这个人格的特征之一。

原本的剑世界,在三位一体的结构中,并没有人格作为支撑,然而在决战之后,剑世界并不是被消灭而是被打散,而后零落在不同的世界独立成长,这就给了他们人格化的契机。

而人格的特征,与成长环境息息相关。

王九的不通人情世故,最大的原因就是出生在剑池之中,受了万剑精华的洗练,此外,后天的成长环境也促使他不断变得更加孤独——由于是孤儿,所以自幼就缺乏亲切的关怀,而成长于一个二流门派,他的天赋之高也远远超越了身边的同胞能够企及的范畴,成长过程中找不到任何与自己境况类似的同伴。自始至终,无名剑神与环境都是格格不入的,一直到他结识了九仙尊,才终于在人类世界中找到可以正常交流的对象。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的人格已经趋于成熟,不会再轻易动摇了。

那么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成长环境又如何呢?

例如,假设无名剑神是在万仙盟首屈一指的大剑宗中成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大剑宗之中,最不鲜见的就是天才,人们早就习惯了那种能够轻易打破常识的修仙奇才出现,也适应了常识惨遭打破的痛楚,所以就算无名剑神的天赋才华冠绝当世,也不会超出众人的理解的范畴,宗派的前辈们可以更加因地制宜地为他设计修行之法,身边的同修们与他的差距也不会悬殊到不像是同一个物种。这样一个环境下,无名剑神的孤高就有其极限。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无名剑神的才华被大剑宗所束缚,最终无法迈出升华的那一步。

而商斓妃、赵沉露等人,都曾经煞费苦心地推衍过,倘若无名剑神不是独自成长,而是出生在她们所在的家族,最终会是怎样的景象……虽然推衍的结果并不算特别乐观,但无论如何,都会和当时的无名剑神有极大的不同,所以人格这个概念并不是先天就固定下来的,后天的环境对人格的塑造作用毋庸置疑。

而王九现在要面对的,就是一群成长于不同环境下的“同胞”,一万年前,大家出于同源,但一万年过去,谁也说不准那些同胞会变成什么样,会怀有怎样的价值观。

“老实说,我们没有一个想得到作为本体的你会这么虚弱,决战时,剑世界被魔皇打散,而后各自占据一方天地休养生息……虽然有不少在混沌虚空之中被泯灭掉了,但更多还是顺利发展了起来。目前单单是我联系到的,拥有巅峰期实力的就有3人,次一级的更是有10人之多,这阵容比起当年决战魔皇时候还要豪华。”

王九闻言,点了点头:“这是好事。”

“对人类文明而言的确是好事,但对你来说就未必了。”对方的话语丝毫没有客气,“你的位置太特别,你现在的实力又太尴尬,而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又容不得你慢慢化解这种尴尬,所以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接下来的发展,对你来说可能会比较残酷……或者我明说了吧,据我所知,想要拿走你的主导地位的就有3人,任何一个实力都远非你现在能够企及的,其中有2个做事风格还比较温和,应该还有沟通交流的空间,但也有一个特别激进的,一旦得知你现在的境况,恐怕连魔族的问题都顾不得了,也要先过来找你的麻烦。”

王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吗?”对方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既然你苏醒时间不久,那你的人格应该和决战时的那个你相差仿佛,那个不通人情世故,一心追求剑道极致的天外神剑,真的能理解现在的复杂局面?”

王九说道:“至少我能理解你现在的烦躁。”

“我才没有烦躁……好吧,的确有一点点。”对面叹了口气,“看来苏醒的这一年多,你还真是经历了不少事,已经稍微懂得察言观色了。可惜,为什么你没能醒的再早一点?”

王九说道:“或许是因为当时被魔皇伤得太重,而我所处的环境也太过贫乏,能够起到的温养作用有效……”

“我不是真的在问你这个问题!”对面很是无奈,“看来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没进步太多。”

“或许是因为将我唤醒的人智力指数较为低下,影响了我的情商发育。”

“你这又是什么见鬼的理由……算了,既然是我联系到的你,我就有话直说了吧,你现在要面对的主要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你的力量与特殊地位不相匹配,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本来对你有着很高的期待的。”

对面的声音有些哀叹的意味:“我们这些人呢,在人格化的那一刻,首先获得是‘回忆’的能力,在我们的回忆中,那个一心问道,披荆斩棘的无名剑神,就像是师父或者说父亲一样。而随着漫长的岁月积累,这种感情越发酝酿得深沉,我们所体会过的痛苦,面对的种种困惑,都迫不及待希望得到你这位先行者的引导。甚至就连最为激进地厌恶你的那个人,私下里其实也对你有着强烈的依赖感,但是如果让他们得知现在的你是这个情况……”

王九皱起眉头:“真是一厢情愿又强人所难的后辈啊,你们怎么会成长成这样子?”

“哇,你的这句话特别有爹的感觉,不过建议你还是收敛一下,让那些激进派听到怕是要当场跳起来,因为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有个爹。尤其我们绝大部分个体,都拥有相当完整的回忆,所以,对于你当年的很多所作所为,意见也就难免存在分歧……事实上,那个最激进的反对者,也是因为过去的事情。”

王九就奇怪了:“我以前做过什么让你们反感的事情吗?”

“那就太多了,罄竹难书啊。”

说话间,对面的声音又变得饱含怨念,这种丰富多彩的感情变化,也让王九对这些人格化的剑世界的成长经历倍感好奇,至少现在的他,肯定用不出这么丰满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