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晚晴跪下告罪,她思虑不周才引致家和不兴。

简三太太不语,秦嬷嬷在另侧说道:“太太,晴丫头办那事儿府里府外都打过招呼,连一分私心也没存,真个要论起理来,只怪苏家那丫头的心眼比针毛尖还小哟。”

“起吧,”简三太太听进秦嬷嬷的话,问道,“买的哪儿的地?准备养什么?”

晚晴一五一十回了,简三太太沉吟,道:“回头到账上支五千两,咱简文公府要办事,就不能让人瞧低了去。”

秦嬷嬷在旁凑数:“太太,老婆子也添点,中不?”她嘻嘻笑说,年底也好分点红赏。

简三太太用帕子拭拭唇角,对晚晴说道:“找个可信的人管账,这场子说到底,”她顿了顿,瞟一眼小孩,“也算是囡囡的。”晚晴拉下小孩磕头谢恩。

两人退出犁花小院,秦嬷嬷从后头追上来,塞银票到晚晴手里,她笑得很猥琐:“晴丫头,也给老婆子的棺材本翻翻本。”

晚晴应声,收好银票。

穿过两片院子,与公孙红锦狭路相逢,这位姑娘是来宣战的,她决定在京津区开珠宝店:“晚晴姑娘,咱们就来比比谁更会赚钱。”她不给晚晴拒绝的机会,如果晚晴不应战,她不介意办一个养鸡场打压晚晴的。

晚晴静静地看公孙红锦一眼,接下战书。

回小院的路上,晚晴神思凝重,萧如月在心底把李明武骂到狗血喷头,他一插手,那东郊养殖基地身价是倍增,却让晚晴成为众矢之的。

当夜无话,隔日,公孙红锦与晚晴比试的消息传遍简文公府上下。

章华楼里热闹起来,李明武上窜下跳,高声叫嚷绝对支持他的晚晚。苏贞秀、曲有容虽没有说话,已被公认为公孙红锦最强有力的后盾支持。李明文拉其他女生开赌局,李明章唇边挂一抹邪肆的笑,对于公孙红锦的高调,未置可否。

李明宪事不关己,可有可无地和个别女生调调情,摸摸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一般也没人敢管他。

热闹的一天结束,小孩回园。在小院子里看到一个穿长布褂的中年汉子,左手斜拿一把乌木算盘,目光炯炯,整个人透出一股子精干的气质。这是晚晴找来专门负责记账管银钱的帮手,说是秦嬷嬷的远房亲戚,简文公府账房亲手带出来的算盘能手。

那把算盘上,刻着萧如月不久前才见过的鬼面。似乎是个有背景的组织记号。

晚晴说,小孩要付五十两的月银给这位账房:“秦叔叔来帮囡囡赚银子,好不好?”小孩点头,

她很干脆地告诉这位算盘大师,来往账务必须有两人眼中这位寸丁小孩手里的青雀章盖过方可提钱。

“好,有规矩。”这位年纪不轻的账房点头,他并不多话。看过晚晴的计划书后,拿起算盘噼哩叭啦一拨弄,说养普通山鸡没钱赚,就算有简文公府的招牌,买账的商家估计也不多。

“晚晴姑娘,京津这片养鸡的商家不在少数。”

“秦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五彩玉锦鸡,可专供皇宫及京中显贵,一本万利。大运河两岸也可全线运送,不愁出销。”秦账房说那块地,蕴含山水灵气,温度适宜,土质尚可,正是天然的养玉锦鸡好地。

“这、养玉锦鸡的竹棚、饲料精贵,再加看顾人手费用,”晚晴面有难色,“本银不足。”她比了个数,说明小孩手头有的现钱。

秦账房嗯声,再拔算盘,报出数目:“竹棚、施工费、整地费这些最低七万贯。”再噼哩叭啦,“晚晴姑娘调剂五千两,先养一百五十鸡,鸡苗和饲料的费用以简文公府的名头,可年后结算。”

“有劳秦先生。”

李明武从墙头探出脑袋:“秦叔,再加我一份。”他取出一万的现银票子,晚晴待阻,李明武道,“晚晚,二哥说了,咱府里可不能输她公孙家。”他嘻嘻笑着,棕红的面孔上,大白牙特别地招眼,得意地吐露,有事找他三个兄长,李家兄弟全站在他这一边。

李家兄弟的介入,使得东郊的养鸡场摆脱“小本经营”的生意局面,转向多方位资金融入的高端产业化格局。用比较直观的说法,私有的养鸡场变成高干子弟的控股集团。决定养鸡基地未来发展方向的是智囊董事团——李氏三兄弟。

董事长大熊一头:李明武;总经理白兔一只:晚晴;财务总监黑心狼一匹:鬼面算盘高手秦账房。还有李氏集团董事私人赞助的免费高级助理若干。

包围这个养鸡场的敌人,目前确知的是财大气粗的公孙红锦。

这位从南明列岛来的富豪千金,基于某种不明因素,仇视晚晴,发出挑战。或者说,她要借机把那些个觊觎李明章的女人全部吓走?确切理由不得而知。

公孙红锦豪掷万金,在京都最豪华地段盘下店铺,取名富贵坊,专卖东帝海出的大东珠——所做的各类饰物,并以低廉的价格、绮丽的款式优先亮相,火暴京津各区。据说开张第一天,进账数万银,这个漂亮的开门红给予农家产业养鸡户以极大的压迫感。

晚晴这边,工人们正忙于拆除原先的普通竹棚架,管头们推却原来的供货商所供的蛋种、苗种、饲料和树苗,在秦账房的指点下联系新的供货商。

端午节前后,养殖场基建工作就绪,养殖专家就位,等昂贵又娇气的玉锦鸡鸡苗送入特制的竹棚。时间拖了五天,码头问基地,场工问技术,工头找晚晴,李明武逼秦账房。

秦账房吐露,那鸡种在青云关,还未出川西平原。

“什么意思?不是早说在船上,运航两岸没接到这批货!”李明武咵咵骂道,完全地没去想秦账房话里的意思。

“崔将军把货扣住了。”

“崔天寿?他也敢跟我们李家叫板?!少爷砍了他。。。”

晚晴闭目不言,秦账房把李明武拖到一旁,小声地指点:西防左将军崔天寿有个诨名,叫雁过拔毛,在川西平原那是指手遮天的人物,李家再强势,也压不住这样的地头蛇,唯一能钳制这位左将军的便是当今天下兵马总元帅太尉苏高。

要让崔天寿放行不难,只要货主跟威远侯府扯上点关系就成。

苏高乃苏贞秀的父亲,也就是和苏贞秀定亲,这事儿就能顺利了结,皆大欢喜。秦账房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李明武拧眉再拧眉:“我不是说选她了么?七扯八搞的,以后我做事还要苏贞秀盖章不成?”

秦账房语噎,好半晌才用大白话说清楚:“四少爷,不行文定,至少也得给信物。”

“麻烦。”李明武骂一声,转身对晚晴说道,“晚晚,不要着急,这件事我很快就能摆平。”说完就跑。

隔天,苏贞秀胸挂一个蓝田玉葫芦坠子,系宝蓝穗子,在章华楼来回招摇。这位苏家女特意地在小孩前头甩那个宝葫芦,宣扬她的名份:李明武未过门的妻子。

李明武赶忙跑来护住小孩,把苏贞秀推到一旁,恶声恶气地让她留点口德。两人又吵起来,苏贞秀趴在桌子上大哭,李明武没有理会,他转身拿出一串花花绿绿的小葫芦坠子哄小孩。

“不要。”

“为什么?”

“囡囡又不进道观,只有道姑才带葫芦。”小孩口齿清楚地说道,“做道姑的人不能做新娘子。”

李明武讪讪,不远处李明文哄然大笑,学着小孩的话大声复述:“只有道姑才带葫芦,要做道姑的人怎么嫁人呢?拿着道德经念去吧。”他哈哈大笑。

其他女子嫉妒得厉害,却也会声地笑起来讥讽。苏贞秀哭音停歇,直起身,手指摸上玉葫芦,犹豫再三,还是将象征身份的坠子取下来放进荷包里。

这样没有主见只知无理取闹的女人怎么比得上晚晴呢?有时候,萧如月挺想甩李明武耳括子,日日纠缠夜夜厮磨好像是捧上他全部的真心,却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另一个女人。

011.凤歌孔丘

更新时间2009-7-3 22:35:39字数:3076

 玉葫芦给出后,西边很快传来消息说,鸡种不日抵达津洲码头,三百二十只鸡苗毫发无损。苗种入东郊无名山谷后,满山遍野放养,晚上再赶回竹棚,养殖场有条不紊地运转。

川西珍禽五彩玉锦鸡落户京津,都没见简文公府打广告,嗅觉灵敏的各大酒楼掌柜纷纷找人托关系下订单。尽管家家酒楼都想进货,但是,因宫廷御膳房打过召呼,第一批玉锦鸡十只基本全进皇宫。

御膳房九刀大厨传出话来,放养的玉锦鸡和野生的一个味儿。

京津各家酒楼沸腾,饕餮大食客们砸下重金,预订。到后来,一只成年人拳头大的五彩玉锦鸡几等价于等重的黄金。订单如此紧俏,董事们还是决定,除部分供应京津豪门,其他的让人沿大运河向东南沿海港口城市推广。

理由:打响知名度,顺便抬高鸡价。

形势看起来极好,问题却来了,铤而走险的盗客多起来。丢鸡后,简三太太口中的于叔,应该是掌控津州地下势力的头头,第二天就把人剥光光送到东郊地,打杀沉塘做肥料随意。

那盗鸡贼最后被废去四肢,高挂城门口敬猴。又,董事们调来一群戴鬼面具的护卫,基本算是扼住盗窃之风。

到得后宫里的燕西太后设全玉锦鸡宴款待京都众贵妇后,借机到京津东郊蹭肉打秋风的世家名门大管家多起来,个个都是来头甚巨,关系错根复杂,不给那是不行的;给了,那点子鸡仔别说不够,长都还没长成全哩。何况,还有源源不绝的订单哩。

账务挡不住贵驾,晚晴镇不住场子,李明武自告奋勇去守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一个放出风声要买下东郊养殖基地的就是燕京名门信阳公主府。这位公主的夫家是当朝的宗正河阳侯,主管皇族宗室的头头,所谓的强强联合豪绅贵门就是指这样的人家。

这种层面的巧取豪夺可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正有实力、不怕得罪人又摆得平的贵族才做得到。

信阳公主府的管家递名贴给李明武的时候,这厮还不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挠头:“七姨要吃鸡,全拿去就是,这么客气做甚。”就冲着这声三姨,他差点儿就把这养殖场直接送人。

好在账务提醒得快,李明武拍脑袋,道:“这地儿我一个人不能做主,明儿个再说。”他意识到危机,向兄长求救,李明章回一句,这种程度自己搞定。

李明武大约永远想不明白,末了,在晚晴的提点下,去找简三太太帮忙。简三太太未出嫁前,封号信芳公主,在十个外姓公主中排最末。

简三太太就说三个字:望月楼。

李明武没有笨到家,等信阳公主府的大管家再次找上门来时,说要买东郊地不难,拿望月楼来换。这个不用说,定是信盈公主心头所好,这一波折也算过去。

信阳公主后,第二个打东郊场子主意的是当今皇帝的亲舅,燕西太后的兄长,朝堂三大公之一国舅爷燕留侯是也。这位来头不轻的大人物看中的不仅是玉锦鸡的黄金前景,更兼东郊山上种的稀有醉梨树,玉锦鸡的饲料之一。

醉梨易种难养,据说唯有一种飞禽的粪与陈年老酒做肥料,才能养活。它结果极小,却是一等一的酿酒好原材,据说用醉犁果子酿出来的汁稠液酽,色泽金黄,芬芳扑鼻,入口润滑,后劲极强,堪称酒中绝品。

燕留侯自号酒仙,是个无极品酒不欢的老无赖,更是一尊得罪不起的踱金泥菩萨。他开口要东郊场,那都是看得起简文公府。

这等外交难题,李明武没有能力解决,他找上兄长。李明章策马去皇宫见燕西太后,似真非真地告状,燕留侯要夺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三岁小孩那点点小嫁妆,这不是生生让小丫头老无所依么。

燕西太后一纸把燕留侯召回京,据说是训斥过自家兄长要持重身份的。后来,李明章又送南明列岛来的瓜子脸古铜肤色美女,送到燕留侯府上赔罪。在美人的滋润下,燕留侯不再过分计较,只说酿出醉犁酒要送他三坛云云。

不得不说公孙红锦足够聪明,在这关头主动提出要化解难题,那六个美女就是她带在身边的六个丫环。她根本没有提什么名份之类的事,却让简文公府的人全都记住公孙家的态度,那是绝对与李家共进退的。

燕留侯这边就此揭过,东郊地那边碰上前所未有的危机。

东宫詹事即太子卿夏侯怀古,奉太子令,要征这山这湖还有这山谷及方圆千顷。说是一日太子携美出游,途经京津东郊,见此地良田阡陌,临濒东帝海,风景将好,便起为父皇兴建行宫的念,这是太子的孝心,更是未来天子的旨意。

这可是搁谁那儿都摆不平的主,李明武拖李明章去找他们的大哥,在府里“养老“的李明宪。

话说李家少年逢年过节都在津州地带活动,萧如月也未见李明宪和东宫太子有过什么来往。但是,东宫詹事来后第二天,人就来了。不得不说,这是件奇怪的事。

一个着黑纱袍青年,执金鞭,驭黑头高马,纵马急驶冲进东郊境。李明宪白袍白马,不急不慢地与其并驾其驱。

“让小王看什么?”

李明宪不徐不急地勒马,金鞭微举,满山遍野树起鬼头乌木牌子,黑纱衬得青年不愉快的面容更加冰冷,他道:“你的意思,这地分属魑魅魍魉,本王动不得?!”

“殿下是明白人。”李明宪从头到尾就说了这六个字,东宫太子像一阵黑旋风,气冲冲地打马走人。

就这样简单搞定?

不是的,据传先是太子妃曲有误在太子面前陈情劳民伤财的举动不会得皇帝欢心,又请动相国曲之问,在皇帝前头给太子谋了份油水十足的好差事。相国曲之问正好是曲有容的曾祖父。

东宫太子得掌管户部后,又大手笔给养殖场的地再扩一倍。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有理由怀疑,这位未来的天子是借盘剥关系大户臣僚达到其政治上不可告人的目的。

之后还有些某州某府的达官显贵大富豪表示出浓厚的收购并购兴趣,望河阳府、燕留侯、本朝太子三块金字招牌而却步,众人退而求其次,掏出大把的银子注入东郊场,欲分一杯羹。

产业不卖,送上门的金子要不要?

俗话说开门做生意要的就是和气生财人脉通广有钱一起赚是大家最喜欢见到的,董事们则发话:一个子儿也不收。简文公府出来的根本不怕树大招风。

这东郊场娘家简文公府、太尉和相国是连襟户、南明公卿世家是牢固的财源后援团,又有本朝太子都得避让的幕后组织护驾,说实在的,那些要扔散钱的金户真正看中的怕还是东郊场后头的滔天权势。

所以,哪怕散户累加起来的钱再多,也没人稀罕。

外头人发现此路不通,又辟新路。这回打头阵的是东郊场名义上所有者的亲父。孟九白拎着一只藤条箱来送金票,说到底,这基本的买地费还是孟九白掏的。眼下,孟九白借口给小孩送教养费,这可怎么办嘞?

接吧,谁都知道这箱子金票真正的含义;不接,那就是忤逆,不孝,真要做出这种事,那就是进棺材也要给人戳脊梁骨。这事儿谁也不好随便插手,小孩没许人,“在家要从父”,终归是人家的家事么。

晚晴给小孩说故事,从前有个可怜的小孩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偶尔得了一张香喷喷的大肉饼,妖怪野兽都想抢肉饼吃。少爷们帮小孩赶跑了狼,又来一头豺,要买这张大肉饼。要是卖大饼,小孩就得挨饿;不卖,小孩要被人骂没规矩。

这大概是最早的哈姆雷特式童话版本,萧如月想,装小孩可真不容易。

“别人都没有大肉饼吗?”

“有的哟,还很多呐。”李明文似笑非笑,在旁插口,他笑意颇浓,似乎在等小孩的惊世之语。

“姑姑,咱们用这些银子把别人的大肉饼都买过来吧。”小孩指着送到眼前的金票箱子,说道,“一张大肉饼不够吃。”小孩还很用功地扳指头数数,买多少张大肉饼才够分给府里的少爷太太小姐呢?

李明文兀自咯咯嘎嘎笑不歇,李明武笑得只见眼缝不见眼珠,他教小孩干嘛还用钱买:“喜欢就全抢过来。”

李明章打了个响指,食指竖起时,秦账房上前听令,李明章凉凉地扔一句:拆了河间有闲,比钱帛比权势比人脉比无聊比到李家头上,欠操。

河间有闲山庄,是集赌馆、青楼、码头为一体的黑帮集团,黑金势力雄厚,朝野皆有壮实的保护伞,隐隐有中原黑势力第一之称。据传,有闲山庄大庄主的千金,此刻还在简文公府做客,忙着绕李明宪打转。

尽管如此,在李明章嘴里,却是说除就除的。

孟九白既惊惧又激动,李明文笑道:“杵着干么,等二少爷也拆了孟家商铺?”孟九白拎起藤箱,飞快逃离。

012.胭脂雨来

更新时间2009-7-4 22:44:18字数:3182

 在这样简文公府的少年男女们抱作一团共御外敌之时,众人似乎忘却晚晴和公孙红锦打擂台的事,应该说,连公孙红锦自己也忘了有块惹火的铺子放在外面。

所以,当富贵坊掺假珠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时,公孙红锦已失却制敌先机。

事情要从打价格战说起,富贵坊在淡季以低价吸金,其他商家为了留住客源,也不得不跟风打低价。一来二去,这珠价和市场就给搅混了。

公孙家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低价倾销带来的损失。但京津区其他一般珠宝商人跟不起,若有似无的疑惑声就传开了:大东珠能卖得那么便宜吗?很多人本就将信将疑,再加有心人推波助澜,最终酿成波斯商团围攻富贵坊事件。

富贵坊掌柜认为波斯商团讹诈,试图以假珠换真珠;波斯商团拿出一干珠宝商的证词,他们买的十串珠链就是富贵坊的货品,更有票据为凭证。

李明章开玩笑似地说,只要公孙红锦认输,这场子简文公府给公孙世家找回来。公孙红锦也硬气,说摆不平这种事她枉为公孙家人。她甚至邀请简文公府的人到时,去看热闹。

公孙红锦布置一番后,在燕京最繁华地段朱雀大街与青龙大街交叉口,摆出富贵坊大东珠鉴赏擂台,请来京津一片地眼光最毒辣的收藏家、鉴定师、珠饰老工匠、秦宫尚冠令以及任郎中令职的波斯贵族等共九位名家大师坐阵,鉴宝。

富贵坊这位女少东家说话是掷地有声,她指着一字排开的十箱珠宝,言明:只要有一珠为假,当场全部砸烂,并就此封店。旁边三位掌柜束袖束衣,托金盘,执金锥,架势绝不含糊。

摆在擂台上的珠宝,束袖的侍女们依次用丝巾包整取出,送到鉴赏台,由九位大师层层审度,校验真伪。第一件珠宝刚宣布为真,立即被候在擂台周围的贵族管家高价买走。

公孙红锦脸上刚绽出笑容,立即敛住。

有人来搅局了。

七八个波斯宽袍打扮的男子伺机冒出来,看他们满手指宝石戒指、镶宝石的腰带,还有扣宝石包布头,摆足波斯人富有的派头。他们提着标记富贵坊金牌的珠链,扔到公孙红锦前头,让她定真伪。

公孙红锦不气不恼,捡起珠链,挨条细看,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怎么样,是你们店的大东珠?”

公孙红锦眉头深皱,神色不佳,道:“表面看起来,是我们阁卖出的。不过,还需要。。。”

“那还等什么?!”波斯商人叫嚷,砸珠封店,让公孙红锦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擂台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即骚动起来,同行的商家嘘声不断,这鉴赏大会不看也罢,不少人起哄砸、砸、砸。。。封店!甚至个别人还把鸟粪往台上砸。

整件事从头说起来,是公孙红锦破坏行规在先,也怨不得京津珠宝商落井下石。

眼看富贵坊要一败涂地,关键时刻,一位着白衫、束高冠、踏银靴、执仪剑、罩白锦流金长坎肩的男子,飞上擂台。其人脸如冠玉,目似墨星,杖剑而行,姿态从容写意,风流宛如天外飞仙。

“哥。”公孙红锦惊喜地叫了一声,又有忧愁,羞愤地垂下头:公孙家的名声在她手上染污。

来人示意她不必骄燥,这位便是南明六公卿世家之首公孙少掌门人:公孙天都。

此人取过波斯商人扔掷的珠链细细察看,看完即随意地往几个掌柜处一抛,让他们转给九位大师校验。

最后,鉴定结果由那位在燕京定居做闲官的波斯贵族光禄寺右大夫说出:珠链的珠线为标志性的九索金线,富贵坊独有工艺,链上共九十九颗东珠,其中九十珠成珠时间为三十年份,另有九珠在二十到二十五年间。

非素有专养的行家是分辩不出二十五成珠与三十年成珠之间的差别,不法商人便用这种计俩坑害顾客,差三年份之内在行规里也算是默许可行,要说假也不能够,不过以次充好罢。

对这个震动京津珠宝市场的消息,众人还没来得及表露出他们的愤慨,就被公孙家扔出来的另一个消息给炸懵了。公孙天都确定波斯商人弄坏珠链后,去别家商铺修复,被不良工匠偷换东珠,每串掺十颗,十条换下来,就能凑成一条新链,获利甚巨。

他说:“这种精妙的手法,可是凤仪阁坊的独门绝活。”

凤仪阁坊的掌柜们立即叫起来:血口喷人,大骂公孙天都不是东西,自家卖假货还把脏水往别家泼。公孙天都微笑,立即上来一群抬铆钉箱的伙计。

箱子里是凤仪阁坊出的珠宝首饰,公孙家趁低价大量购进,发现这些东西只能算次品,不是拿旧珠充新珠,就是折旧换新品。行里称翻新处理积压货。

公孙天都一家之言不可信,公认的九位大师上前鉴定,结果让凤仪阁坊吐血:低价销售中真正掺“假”的不是别家,正是京津区首屈一指的珠宝商龙头老大。

鉴定结果一经披露,朱雀大街哗然:凤仪阁坊那可是几百年的老字号,在人们的记忆里,姑娘出嫁提到买首饰,就一定会想到朱雀大街的凤仪阁坊;据说,连宫里的嫔妃都用凤仪阁坊出的首饰。

公孙天都唇际含笑,对朱雀大街众商户说他们公孙家敢发话有假封店有次十倍赔偿:“不知诸位可愿为这端持纷乱的秩序、夺回燕京商户的名声尽一份心?”

众人鼓掌叫好,公孙天都未曾抵毁凤仪阁坊一个字,却在无形中,已然成为京津区珠宝行业新的领军人物。

设局的人,万料不到反被将军,成全富贵坊。

公孙天都对那些波斯客商说,他们的损失由富贵坊全额承担,充次珠链全部换成新链,并为富贵坊掌柜生硬不友好的态度致歉。波斯商人为他的气度所折服,当场就在富贵坊下巨额定单:“我们就交这样的朋友,实在,哈哈~”

“哎、哎,那冠我们主子订了!”有管事叫起来,拦住波斯富商选货的动作,立即地,有十来个管家模样的人冲上擂台,厚厚的银票数也不数扔过去,先把主子看中的东西抢到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