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那一分,因为他左眉峰处的伤疤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他名满京都的杀将之名。

苏慕阳问小孩,苏贞秀推她下冰湖这话是谁教的。小孩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李明章打岔道:“子修,你自己说说看,谁家女子能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来?”

苏慕阳摸了把鼻子,说苏贞秀刚回去,宫里头燕西太后就着人来问缘故。后来,发下话两家既结亲家,要和顺。所以,不管苏贞秀品性如何,这人都是要送回李家的。

李明章伸了个懒腰,李家少爷一条腿,换苏家一个女人,够不够?

“难道没有丁点的回旋余地?”

李明章翻白眼,阿武的腿,能回旋么?

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能说服谁。萧如月奇怪的就是这点,苏慕阳的锋锐隐藏在温雅表现之下,细看还是不难察觉那种军人独有的杀气,李明章就算武艺超群,也少于历练,怎么就能稳得住心神不受对方气场影响?

“阿武,你给句话,”苏慕阳干脆越过李明章,朝沙发上的李明武问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阿秀做的?”所有的证供,都指向小孩自己滑入湖底。

“我亲眼所见。”李明武抬眼,很肯定地说道,没人冤枉苏贞秀。

“那么,”苏慕阳双手交握,“阿武有没有想过阿秀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事?我听说,你动辙打骂阿秀,连她的屋里也不去,更是阻止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你已经在太子殿下前面放话,不承认她的身份。”

“喂,苏慕阳,别模糊重点,现在的结果是阿武腿废了,我们只把你妹妹送回去让你们管教,又没休你妹妹,”李明文跳起来,斥道,“莫非你觉得赔我们阿武一条腿还不够是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苏慕阳不徐不疾地说道,“阿秀做出这样的事,是很过分;不过,你们阿武是否太冲动了点?府上又不是没有小厮丫环,就是把阿秀推下水去,也能救回林小姐不是么?这个意外造成的影响,我想至少应该是他们夫妻双方面的原因。”

李明章厉色满面,瞧起来就是要和苏慕阳当场撕破脸。李明武拦住兄长,说道:“慕阳哥,我李明武自认没有亏欠苏贞秀的地方。但是,既然慕阳哥出面,阿武也不能不给面子。苏贞秀要重进李家门,可以。”

李明文恼火得直举双手,又重重甩下。李明章也是脸色难看,苏慕阳自然高兴,问道:“阿武心肠一向是好的,肯放阿秀一条生路,苏慕阳承你这个情。说吧,什么条件?”

李明武把小孩推到前头,道:“苏贞秀亏欠的是这个孩子,要进门,给她敬茶磕头赔罪。”

“没问题。”苏慕阳二话不说应下,李明章和李明文已笑起来,虽说很不爽李明武的妥协,但是,这结果够有劲,够大家乐呵很多年。

苏贞秀要是和苏慕阳一样识大体,那她就不是那个苏贞秀。

时近晌午,蘅兰准备好宴席,苏慕阳却说改日叨唠,还赶着回京和老夫人商定摆酒日子。苏慕阳起身告辞,李明章等人把他送到大门口,回头众人到东皋一心楼,向李明宪说明事情经过及结果。

李明宪边听边点头,说李明武以退为进很好,不再像从前那么莽撞。但是,这个退让的东西太虚了,没实质用处。

李明武抓抓头发,道:“大哥,什么以退为进的,我没想那么复杂。”

“我倒,合着我们白替他着急。”李明文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李明章也摇头,就知道这个四弟空长孔武身躯。

李明宪哦了一声,问他怎么想的。李明武再抓头发,一副憨透的样子:“爹不是说年前那事,掺和的人还没有查清楚?咱们再和苏家闹翻,那就便宜别人。我就想咱不能那么干。”

“哈,阿武开窍了。”李明文和李明章两人开心,叫着喝酒庆祝,把酒杯撞得叮叮清脆作响。

李明宪带着笑意,略微喝了几杯酒,就起身回楼上房间。饭毕,兄弟仨人醉意盎然叫着换地方继续喝。

酉时许,苏家回传消息。李明武打了个酒嗝,带小孩到犁花小院报信,兼做准备。

苏家那边说,酒席摆在简文公府,磕三响头,送百金,敬三茶,日子定在三月初十。听完苏府的安排,简三太太扯动手绢,问道:“这些你都同意了?”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扭曲,“都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还要麻烦简姨娘出面,”李明武不明白简三太太哪里不满意,至少还知道对方即将发飙,他抱起小孩,“阿武明日送囡囡过来学规矩。”咚咚跑下楼。

出了小楼,就听见楼上杯盏砸地、秦嬷嬷劝解的声音。

“太太,不上京就不上京,这不还有几位少爷呢,他们断不能让四少爷这样被人欺的。”

“他们懂什么?”简三太太声音里有些伤心,“内院不就重个礼数?苏老夫人这是笑我堂堂一个公主只做人妾室,不如她一个妾生的孙女做人正房。”

“太太,您这是给苏家人气糊涂了,李家又不争这些虚的。”

简三太太连连拍着桌子:“阿武没心眼,你也不懂?他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以后怎么在京城立足?旁人还说是我这做姨娘不会教!”

小孩看李明武,少年讪讪,酒醒了,捂着小孩的耳朵,一鼓作气跑回紫煌院。

临睡前,萧如月分析稍早得到的消息,联系李家与秦皇室的在系,她判断江汉侯府那两位夫人要么出自慕容府,要么出自五鬼堂,或者是在五鬼堂里的慕容派?否则,不能解释江汉侯府失势的时候,简三太太挫败依然如故。

039.胡不霹雳

更新时间2009-8-9 11:59:00字数:3260

 隔天起床,待小孩吃过饭,李明武送她去信芳园,要她认真学规矩,约定晚上来接她回紫煌院。

规矩由秦嬷嬷和碧玉两个指导,简三太太在旁监督,抬头挺胸缩腹,臀不能翘,走路时,膝盖不能弯曲,腰杆要笔直,脚步不能大也不能小,行走时肩不动头不动,眼睛要平视,不准乱飘,最要紧一点,身上所戴环佩相撞时,不能发出急切的噪音。

总体要决:要表现出高身份高地位高教养的庄重派头。

简三太太大概把怨气都发在训练小孩上,一步不对,就叫碧玉戒尺教训;要是敢哭,加倍惩罚。萧如月心里有闷气,又发不出来,只好撒在李明武身上。

这天早上,趁李明武要送她去信芳园时,她拾掇少年去向李明宪讨教更高明的招术。李明武化作石像,在小孩‘你没志气我看不起你’的眼神中,李明武硬着头皮去找长兄,委婉地表达需要李明宪指点武技的要求。李明章和李明文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颗大鹅蛋。

李明宪微微点头,两人进入演武厅,李明武像赴难的勇士一般决绝,他拒绝众人观赏。只听数声嘭嘭,不多会,李明宪干净整齐地走出演武厅,给人一种卓然不群的感觉,连玉佩下垂的地方还在原来的位置。

小孩跑进去,李明武趴在场地上,鼻青脸肿不说,除了伤腿,全身伤痕处处,血斑点点,好像被谁蹂躏一般凄惨。

李明文笑得前仰后俯,很不给面子。李明章强忍笑意,问兄弟,和大哥对战学到什么?

李明武嘴角破肿,几乎说不出话,他眼睛艰难地转动,在瞧见小孩的身影后,断断续续:“明天继续。三哥,烦你送囡囡去姨娘那儿。”

萧如月心有愧疚,不过,在自己被碧玉的戒尺重重劈打、身体各处留下红通通的印痕的时候,愧疚全部化作怨愤,就让李明宪好好地打醒那个牛脑袋!

五天后,小孩的行走姿态通过简三太太挑剔的省查。正当小孩以为脱离苦海时,碧玉凑到女主人旁嘀咕,简三太太点头应好。

不一会儿,碧玉取来黑布,蒙住小孩的眼睛,让她继续练习走步。

小孩犯错的次数无限度增加,小孩被金针刺的机会也无限度攀升。碧玉的理由是用戒尺会留下印痕,不如金针效果好,也不会让四少爷心痛。没人反对。

碧玉顶喜欢用针扎小孩的腿脚,不时,秦嬷嬷就会出声阻止:“那里不能扎。”

“为什么?”碧玉的声音何其无辜。

“穴位,你这蹄子想毁了她的脚?”

“嬷嬷,玉儿哪儿有你想的这么坏,这不是不懂嘛。”

除了咒骂这歹人恶毒外,萧如月暂时还真想不出办法收拾她。

这晚,萧如月的梦里全是白色恐怖的年代里,革命烈士那些被拷打被刑求迫害致死的残酷景象,她梦见自己被扔在针板里煎熬,执行酷刑的正是碧玉和她的四个女部下,黑皮鞋,军绿色A字短裙,戴着日伪女特务和国统女间谍特有的贝雷帽。

她高声叫着敌人的名字,从熟睡中惊醒,她一边喘粗气,一边抓着能给自己勇气的东西,一边还记着咒骂碧玉、公孙天都或者江汉侯府的人。等她心神平复,萧如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抱着谁的脖子。

李明宪!

唰地,她立即松开手。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挣扎起来,不停地叫着滚开,好像被梦魇住。

萧如月差点叫出来,黑暗里,她是多么地震惊,耳际响彻奔腾如海的心跳声,血脉汩动声。她一直以为他的毛病已经好了。原来没有一点改善,难怪取药那天,会那么地排斥旁人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猛地惊醒坐起,喘粗气,抓到小孩的胳膊肘儿安静下来,他声音粗哑,要喝水。萧如月在床柜上摸到杯子,拿给他喝。

李明宪接过,将冰水一饮而尽。清醒后,他问小孩:“又梦见什么?”

“碧玉,她给囡囡糖吃。她是坏人,坏人。”

李明宪笑嗤:“怕的东西总是这么怪。”

“不是的,碧玉的绣花鞋是茶花的,碧玉她、她要杀我,苏贞秀,她把我推到湖里,还有可怕的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给她们欺负死了。”

少年若有所思,小孩叫嚷着放虫子咬回来。李明宪捏捏她的脸蛋,下床往紫玉香炉里扔了两块香片,屋子里香氛浓郁起来,转身他上床,搂过小孩拉被子睡下。

在温暖舒适的人体暖炉包围下,萧如月只来得及确定那熏香真有古怪,躺下就睡得晕陶陶。

第二天起床后,李明武就跑到小孩前头和她约定,不能告诉别人,她和大少爷一起睡觉的事。小孩瞅着少年不说话,李明武嘿嘿笑着,从背后抱出一只小白狗,左眼一块椭圆的黑斑,白绒绒的狗尾巴像朵雪绒花,狗脖子上扎有一朵红红的双蝴蝶结。

萧如月想笑不能,胃里直抽,她板着小脸把小狗接过来抱在怀里,眼角看到李明武又在翻他的小本子:养宠物,有助于引发小孩天性,排除孤僻、冷漠、不爱说话等自闭情绪。

“囡囡,笑起来多好看,”李明武和小孩亲昵地脸贴脸,啧啧点头,书上说得真是太对了,“以后要多笑笑。”

他抱着小孩,高高兴兴地领她去李明宪那边楼阁吃饭。李明章和李明文瞧见萧如月怀里的小狗,两人不约而同噎喉:“阿武,这也太过了吧?就是皇后也没得只孝美犬。”

“这可是借的,院子最近虫子太多,防不胜防。”李明武与有荣焉,抽鼻子得意地回道。

哥俩鄙夷,还真以为这小孩是宝贝谁都要害她:“千年雪花玉冰蟾还不够?”

“求个安心。”李明武回得特别地牛气。

两兄弟疑惑,信芳园若藏有这样的敌人,怎么不见动静?李明武压低了声音:“大哥说,放长线钓大鱼。”

这时,褚良宵领着两个高级侍女进客厅,这位大总管亲自来送狗食,他带着隔离手套,把食盘放到桌角,两个侍女拿瓷瓶,神情戒慎,倒幽蓝色液体进食盘。三人退开,孝美犬轻轻跳出小孩的怀抱,扑向美食,黑乎乎地拌有多种壳类虫蛹茧壳。

萧如月能认出来的是毒蜘蛛,五彩斑斓的蛛爪,向世人宣示它的剧毒。

李明武在旁边提醒小孩,不能把手伸进小狗的嘴巴,因为孝美犬只吃毒物,越毒越喜欢:“不怕了哦,狗狗和四少爷会一起保护囡囡。”

萧如月呵呵颤笑,牙床发酸。待褚良宵等人收拾好餐盘离开,李明文立即抓李明武拷问:“是不是求大哥了?给我家容容也求一只。”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李明武偷偷地说道,“是大哥天不亮叫人送来的。”

李明章和李明文看向小孩,话没了。

小孩抱着小狗,走进信芳园。

小狗汪汪地叫起来,欲跑出小孩的怀抱。萧如月心里奸笑,安抚小狗的脑袋,不紧不慢地走进犁花小院,小狗叫得更急,温热的小身子挣扎得更厉害。

看到简三太太主仆仨人,小孩福身行礼,小狗立即窜出去,飞速地扑向左方向,秦嬷嬷哎哟叫了声,扎牢裤腰带,箭步在犁花小院里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冲出楼去。碧玉神色愕然,连声问女主人,那只小白狗为什么对嬷嬷紧追不舍?

简三太太扯出帕子,压住笑意,道:“许是嬷嬷藏个肉包子在身上。”雪梅等人也捧场地笑起来。萧如月沉默:便宜这些个恶毒女人。

“太太,今天还教规矩吗?”

简三太太摆手,她自有安排。

很久很久以后,秦嬷嬷衣服破烂地回来了,发髻半散,夹灰白的发丝飘飞在左侧,像是硬生生从乌黑的表层头油下拉扯出来一样。

“太太,您可得给老奴做主哟。”秦嬷嬷委屈到无以复加,扑倒在简三太太前头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后面,小白狗摇摇摆摆地跑到小孩脚边,萧如月把它抱起来,在它腹下一探,小狗肚有些饱涨,怕是秦嬷嬷把毒物全喂孝美犬才回得来。

简三太太掩不住笑意,道:“回头到阮师傅那儿做身新衣裳。”秦嬷嬷立即眉开眼笑,叩头拜谢。她起身去换衣服,收拾好后带小孩去看宫服。

制作小孩宫服的地方,在总库房的外侧间,七八个宫女模样的老宫人坐在一个大棚纱前刺绣,见有人来,纷纷起立。有个主管模样的绿衣宫女,到里间取出小孩的正服,上面放着一双小靴和一个锦盒。

小靴制地是鹿皮,硝制成银色,用粗针勾出弧线紫鹊,靴尖顶两个鸽蛋大的粉珠连穗子,堪堪吊在鹊嘴上。

正服是一套乘云绣纹图的素绫缎长袱服,宽袖夹领式样,配银丝腰带,外罩粉色绵纱衣,缀满小珍珠,名符其实的贵重,足有一斤三两重。秦嬷嬷掂起袱服看看针脚做工,看到那些浑圆的小珍珠,秦嬷嬷脸色一喜:“哟,这可是东灵珠?成体一色,当真少见,这衣服值了。”

“嬷嬷,这还算稀罕呢。看看这冠,足足三十六颗,重二斤三两。”绿衣宫女打开锦盒,盒内是个珍珠花冠,底座整体是个银纱环,插满白玉雕制的五瓣花,花芯镶嵌着拇指大的粉色珍珠,最中间那颗白珍珠足有乒乓球大小。

“哎哟,一色粉珠,这珠冠怕是京城都找不出第二顶。”

“可不是,燕京城哪家都没这般大手笔。”绿衣宫女羡慕地说,微微打探,“这孩子是谁家公孙王侯,瞧着面生。”

秦嬷嬷笑呵呵:“阮师傅,可有空当,给老婆子做身衣赏?”

040.横里闲愁

更新时间2009-8-10 20:52:26字数:3253

 绿衣宫女笑应,让两个宫女侍候小孩穿衣,她亲自给秦嬷嬷量体裁衣。秦嬷嬷选了块穿花盘锦底纹黑缂丝,绿衣宫女不住口赞秦嬷嬷有眼光,这匹缂丝在燕京堪称一金一两。

小孩去隔间穿衣,套上外衣,萧如月只觉得身子一重,等到花冠戴上头,整个人勉强能站直,走路得侍女搀扶,花冠的重量全部承聚在脖颈处,萧如月为自己的小脊梁骨发愁。

走出去后,众人交口称赞,秦嬷嬷瞄一眼,依绿衣宫女意思继续伸手转身尺量。

确定衣靴冠帽尺寸无误,秦嬷嬷领着小孩回小院,在简三太太前头讨巧:“太太给的是什么样的恩典哟,那打扮真个不输哪家公主王姬,人人都赞是个玉女转世。囡囡,快给太太磕头谢恩。”

简三太太嗯了声,厉眼看向屋子里众侍女,道:“明天都给本公主打起精神,要出一点岔子,公主饶不得你们!”

“太太安心。”

“孟九白来了,你带她去见见。”

“谢太太恩典。”

秦嬷嬷笑应,抱起小孩噌噌飞奔到前厅。平复喘气后,秦嬷嬷放下小孩,牵她的手进门房处,孟九白立即站起来,语气恭敬地寒暄。

“前儿个,九爷才来过,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孟九白搓着手,涂满桂花油的大背头黑亮黑亮,他讪讪笑道:“秦嬷嬷,听说苏家要摆酒,介个,不知孟九能否讨杯水酒?”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本事,就在这搓手间,一封厚银票从袖口掉出,落入秦嬷嬷手里。

秦嬷嬷没接,道:“别的事嬷嬷看在囡囡份上,能给九爷帮衬就帮着,这事儿,不成。”

孟九白把银票再塞回去,道:“怎么说,孟九也是囡囡的亲爹。还请秦嬷嬷通融则个。”这次是两个鼓鼓的信封。

“哎,老婆子就给九爷透个底吧,”秦嬷嬷收下银票,压低声音,“明日事,关系威远侯府脸面,怎可让这多人观,搞不好要掉脑袋。九爷别犯忌讳。”

孟九白感激涕零,转身从候座处取过一个梳妆匣,道:“明日摆酒排场大,怕让人笑我孟家寒酸,这些是老夫人给存的长女嫁妆。辛苦嬷嬷给囡囡装扮。”

秦嬷嬷笑笑推却,道:“九爷别费这心,简亲王府可不会叫人瞧低了去。”

“嬷嬷可是嫌这些不衬身份?”孟九白急急打开宝匣,露出耀眼的金银玉器,却是件件精品。

秦嬷嬷眯眼挑剔地瞧瞧,道:“九爷,说句大白话,这些个呀,嬷嬷还真瞧不眼。”她凑近了说,“囡囡见客的蝶靴,上面缀一颗珠子都抵过这整匣金玉。”

孟九白动容,他把宝匣收起放在一旁,道:“老夫人想见见孙女,嬷嬷看能否安排个时间让囡囡回家住一段时间?”

秦嬷嬷似笑非笑,瞟他两眼,道:“不是病死也没车子接送么?”孟九白脸色忽红忽白,“九爷还是安心回等消息吧。”秦嬷嬷捏着厚厚的信封赶人,“津州今明宵禁,车马禁行,迟喽,就去楼里呆一宿。”

孟九白走后,秦嬷嬷把小孩送回紫煌院。

吃过晚饭,小孩在温泉池边和侍女们一起帮小白狗洗澡,蘅兰进屋点熏香,侍女抬头道:“蘅兰姐姐,要不迟些时候,这孩子今天高兴,不愿早睡呢。”

“也是,”蘅兰又把香灭了,她笑回道,“四少这礼送的贴心,我可头遭见这孩子笑。”

萧如月黑线:有么?

“香香可以给囡囡一点吗?”小孩眨着眼睛,问道。

“囡囡乖哦,这香香不能玩。”蘅兰给小孩看小纸包,里面的药粉少得吹口气就能不见。她解释道,这是玉魂引,专门吸引玉冰蟾的迷香,一毛纱的粉末价值堪比黄金蓝田玉。萧如月失了兴趣,这包迷药还不如普通蒙汗药。

晚上九点,小孩还在和小白狗玩耍,边翻看小人书。不知什么时候,李明宪拐进来。萧如月意识到的时候,从床上跳起来,紧贴墙壁,差点撞翻床头柜处的煤油灯。

李明宪嗤笑一声,双臂放开拉扯毛呢外套。他往床头重重一躺,挑眉问道:“在看什么?”把小孩手中的书抢过去,扫两眼,抓妖记,冷嗤,扔到墙角。少年的眼又瞄向小孩怀里的小狗,“拿来我看看。”

萧如月明白了,立即放跑小狗,熄灭煤油灯乖乖地自动地钻被窝。李明宪嗯声,大概满意,搂过小孩亲了一口他倒很快便睡着。

夜深了,萧如月还在自我折磨中,要睡不能睡,要多痛苦有多痛苦,:李大少,你还是给我一把迷药吧。她后悔自己突生而起的反抗之意,不是说好要靠他保命么,乖乖忍它几年不就行了。

萧如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实际上,她很快就睡得不睡人事。

隔天正好是初十,小孩强打起精神早起,跟着侍女到信芳园梳妆打扮。犁花小院里像在打战,简三太太吹毛求痴过了火,动辙痛骂丫环手脚粗笨,不是发式梳得不得体,就是那根玉簪没插正,大丫头碧玉被骂得最多。

“你想拔光我的头发?”简三太太雷霆大怒,扔象牙梳到碧玉额上,三齿细血丝出现在碧玉雪净的额头。

“太太消消气,尝点刚出的红枣燕窝羹,”秦嬷嬷端碗羹进屋,手喂服侍简三太太喝下三勺,“太太,今天可是大日子,咱不动气。”

简三太太火气降下,挥斥:“行了,今天不用你侍候!”

秦嬷嬷哎哟直叫唤,忙不迭地把碧玉拎到外面,这么一会儿功夫,地上那象牙梳已不见了踪影。回来后,秦嬷嬷从桌上新取把玉梳,“老奴给太太梳个新式样,京里头最时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