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侍女给萧如月盖好被子。

萧如月养好伤,带着李明武配的四个护卫,到阳明公主府投贴拜访。坐了有一盏茶功夫,侍女如眉扶着李清圆从内庭走出,她看起来有些黯然,却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她看人的眼神是复杂的,萧如月似无所觉,道:“公主,气色欠佳,不如共游牡丹園散心?”

李清圆坐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两人乘马车到天下第一园附近,初春的绿意已然临近,在残雪点点的枝头盎然成趣。李清圆心事重重,也没留心身边景色。

“萧箫姑娘,有话在这儿说吧。”

萧如月示意旁人退下,李清圆摆摆手,侍女与鬼卫退开。萧如月问道:“我欲改建鹦鹉楼,公主可有兴趣?”

“萧箫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生活?”李清圆没有接话,她把心中的困挠说出来,“我一面感激你让我清醒,一面又深深地恨你。”

事到如今,再追究当初是谁在破坏谁的生活已然无用。萧如月摊手表示无辜:“公主,你的婚姻已无从选择,何不让自己痛快。”

李清圆看着萧如月,胖胖的脸上复杂而痛苦:“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

公孙天都承认两名庶子,李东海与公孙绝做了些交易,灭外室留孙入谱,这事就此揭过。

萧如月深深地吸了一口寒风,而重重地吐出,她道:“难道公主要如陈阿娇不做任何努力拱手退让?我想,李东海宠爱的女儿绝不至于如此无能。”

“我再聪明,我再能干又如何?男子只爱那一张脸,就算那个女人一无是处,只要她长得漂亮,他也喜欢。”李清圆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深爱丈夫的女子,她体态丰硕而健壮,容貌也不秀气,平凡的女子站在天人之姿的公孙天都身旁,自渐形穢经年。

一朝公孙天都的背信弃义,她整个的世界便全然地崩塌。

萧如月利落地告辞,走出十步远,李清圆叫住她:“下一个是谁?”

“李家三少夫人,曲有容。”萧如月答道,“她的才能,不应该只埋葬于内院,任时光蹉跎。”

“曲有容绝不会答应你。”

“那还有公孙红锦,燕羽兰,或者苏贞秀。”

李清圆震惊非常,她看萧如月的样子像是以为这人在发呓语。

萧如月轻笑不已:“很奇怪?厮杀一场,不过你死我活的问题。只是她们与我为难,各展才华,究竟是为了那些明知不会属于自己的男人,还是本身绝不自甘于芳华寂寞呢?”

“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可是,李清圆在十六岁那一年见到公孙天都,就此孽情深种,彼时她还天真,相信她没有配不上公孙天都的地方;此时,梦碎情却未断,是以深深地痛苦。

萧如月拿手绢给李清圆拭去圆脸上的泪水,道:“他不要你的情,他却还要你的钱,你的权。如果你还要他的人,那就收好钱袋抓牢权,让他一生一世也离不得你。”

有人拍起掌来,六个服饰不一的女子梳妇髻,从雪树后走出来。六个女子一人一句训斥道:“大姐,连这么个没钱没势的乡下女人都知道这样的道理,你还想求那臭男人回头不成?别没出息了?”

“我告诉你,只要你是李家长女的一天,就是要他做你的狗,他也得做!”

“真丢光我们李家的面子,难怪爹都不管你,以前他最宠你。”

“自己不争气,还有脸哭。”

李家七仙女到齐,李清圆叫着二妹三妹扑过去,痛哭而呜咽,她何尝不知世家无情,只是她真地爱那个男人。她知公孙天都被迫娶她,不论他说什么,她都照办。然而,还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别傻气了,爹要真不管你,你连他的人都留不住!”

“你给我清醒一点,李家有的是女儿嫁给那个贱男人。”

“这女人的主意不错,爹就在京里,你去跟支会声,我们也要赚这个钱。”

“哈,我听说,医馆最赚钱。”

“可不是?跟你说,听到没有?”某个仙女拎起李清圆的耳朵,凶悍地骂道,“马上去找爹,要钱,要人,要权!”

李清圆摸摸耳朵,小声地说道:“这点小事还要找爹吗?”

“嫁人就变蠢了,要是有人在爹面前捅我们一刀,说起李明珠叛乱的事影射我们,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用我们教吧?要么公孙天都绝子绝孙,敢欺负我们李家人,哼;要么我们把这什么中医院开遍大江南北,赚他个够本。”

彪悍的李家六个仙女,给李清圆下了死命令。萧如月微喜之时,又暗暗警醒,她果然傻了,顶着李明珠义女的身份招摇过市,李东海没在第一面时拍死自己,都算自己走运。不过,焉知不是李东海想利用她钓出李明珠?

李家七仙女,所嫁非富既贵,散落各地,属于有钱有闲的顶级贵族。她们要插手医馆之事,立即有专业人士出具计划书,资深管事,工人、材料、设备一应俱全到位。各地的药材大商、医者名家纷至沓来,争与合作。

不过半月余,原是棘手的事,在李家的权势号召下,不比安排一顿晚宴更难。

燕津渡口码头,李家七仙女依依道别,李清圆万分不舍。那个清雅的六仙女,摆了摆手绢,轻浅一笑,眼中阴霾重重,道:“喂,你这女人还不错,我们大姐交给你了。”

那个泼辣的二妹一把推开她,据说当年也曾和李清圆抢过公孙天都,她其实最疼爱胖胖的大姐,冲萧如月吼道:“你要是敢像公孙红锦那烂蹄子一样,李明珠什么手段,我们就什么手段侍候你!”

萧如月有点儿哭笑不得,对她说这些似乎不大恰当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疾的马蹄声。公孙天都得信来送小姨:“你们来了燕京,怎么不与天都知晓?我好为几位妹妹摆宴洗尘。”

“我们可没脸当你公孙天都的妹妹。”“真是看见就恶心。”“道貌岸然,一丘之貉。”

“各位妹妹,是否对天都有所误会?”

在李清圆眼神恳求下,李家六仙女不屑地冷嗤一声,上船的上船,坐马车的坐马车,各顾各地回各自地界去了。

公孙天都看也没看萧如月,他伸手欲揽妻子的肩,李清圆微微错步避开。公孙天都吃惊相问:“清圆,这些实是太子那儿出了些事,我不得不顾,非故意冷落于你。”

“你是不是还要说,我宪弟欺人太甚,废慕容皇后还不够,还要对慕容家赶尽杀绝?”李清圆摇摇头,“不对,这个上回你说过了。这回应该是我宪弟心太大,连太子废立也要插手,只怕皇帝容不得他,咱们得趁早打算?天都,这一次,你想我怎么帮你呢?”

“清圆,你怎么了?”公孙天都紧张地扶住她的双肩,“我们是夫妻,我这都是为了保全我们这个家,伴君如伴虎,这不是你我都明确的事吗?”

李清圆笑起来,圆圆的脸透出薄薄的亮光,她对旁边的萧如月说道:“我不得不认输,萧箫,你怎么可以连他要说什么话都猜得到?”

萧如月回以一笑,道:“因为他是公孙天都啊。”

“没错,你说得没错,因为他是公孙天都,”李清圆回眸望向高自己两个头的俊雅青年,语意苦涩又坚定,“可是我不能停止爱他。”

“清圆是有资格勇敢的。”萧如月笑意不减,“只要牢牢记得自己是公主。”

“谢谢你,萧箫,医馆的事就拜托你了。”

李清圆带走了公孙天都,萧如月缓步走出渡口。满眼搬运工、御货工、船工来来去去,忙碌而又热闹,偶过一个巷口时,有个全身裹于黑麻布的东西,几乎像一滩要化水的肢体动物窝在那儿,伸出的五根白骨爪却坚实而有力,抓住她的裙角。

萧如月只见过一个人的手如此让人惊心动魄,趁鬼卫发现这里的问题前,她迅速做出决定,掉落荷包,继续往前走。

她竟丝毫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救人,真是不知该怎么说自己了。

转念一想,不过一个可怜人,救也便救了。

076.不绝钩连(11.22小修)

更新时间2009-9-23 22:50:11字数:3302

 萧如月回到城里老槐树胡同,一眼望去,弄堂底有辆不打眼的马车,旁边的老树下栓着一匹高头大马,有北高地的血统,瞧清马鞍上挂的熟悉物什,萧如月微笑起来,跨门进院子,招呼道:“武少爷,午饭吃了么?”

李明武掀帘出来,在空闲的院子里转了圈,取笑道:“你这儿空落落的,要请我吃什么?”

萧如月轻笑比比手势,出胡同拐个弯,前面就有饭庄。这也是她选在这个胡同买下宅子的原因,李明武摇头,年轻姑娘家独门独院落户,没人照顾可不行。他道:“我给你挑了几个侍候的人。”

根本不给萧如月拒绝的机会,他拍拍手掌,灰黑木门轻巧地推开,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领着两个小丫头,走进院子。仨女向萧如月福身行礼,两个丫环分别为红杏青梅,年纪略长那一位姿容婉约,她自称阿良。

“这位良嬷嬷,厨艺好,做事勤快,为人又不多话,连大哥都夸好的。最适合照顾萧箫。”

李明武力劝萧如月把人收下,萧如月微笑摇头:“我一人自在惯了。”

“她们也就给你扫地收拾东西做饭,不会碍你事儿。”

萧如月坚决不收,李明武急得火上脸,干脆地把人扔下自己跳出院子,解了马索笃笃地跑了。萧如月叫之不及,好气又好笑,转身叫仨女回乾坤园去,她这儿不需要人。

红杏青梅立即便跪下来求姑娘饶命,她们是李家家生的奴婢,少爷把她们给谁,她们就得跟谁,回去是没活路的。阿良欲跪,那个眼神不安定的丫环扶住她,说这位良嬷嬷没出来做事前,家里也是有钱人家,夫家丧故,二夫人体贴,才给她在园子里寻了份管丫头的差事。

如今曲有容当家,前些个日子李家七仙女又去府里敲打一番,园子里人事变动大,阿良也与她们一般,回了没出路:“良嬷嬷家还有三个孩儿在学堂,没了这份工,家里便要断炊,求萧姑娘善心。”

萧如月笑着听她们说完这些事,道:“卖身契呢?”

仨人瑟缩地互看一眼,阿良从怀里取出三纸契约,萧如月拿上东西走出院子,到西市人头区挑了个青州的商人,谈好交钱交付卖家契,萧如月用白得的钱买了些家具,让人送到自己的宅院,回去后,青州商人已带走仨个仆役。

萧如月满意了,还是一个人的院子住得舒服。

天色渐暗,萧如月锁好门出去吃晚饭,回家后,院门已开,屋子里还有昏黄的烛影投射在窗纸上。一定要教训李明武这家伙,强盗才干这种登门入室的事。

萧如月气哼哼地冲进去:“武少。。大少爷。”

李明宪坐在书柜旁的圆藤椅上,神色不喜也不怒,问她这么晚在外做什么。萧如月说在外巷口的馆子里吃饭。李明宪问给她侍候的人在哪。萧如月爽快地答道:“卖了。”

“卖了?”李明宪微微挑眉,以示惊诧,萧如月干笑,也不知他到底生气与否。李明宪也轻轻地笑:“那你去做饭吧。”

萧如月飞快地眨眼睛:“大少爷,我不会。”

李明宪看着她不说话,把他脑子里谁也猜不到的无名意志强加给她,萧如月明白这时候,最好不要违背李大少爷的意思。

不过,李明宪又是为什么又来跟她热乎呢?他都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简明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萧如月转身出屋到外头饭庄买了饭菜,端到李大少爷前头。李大少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萧如月见他不挑刺,便按原先的习惯伺候他吃饭。饭后,煮茶,点烛,奉书,磨墨,红袖添香的事她可没少干。

晚点要休息时,李明宪很自在起身让她去衣。

萧如月憋一口气,伺候他大少爷到底。趁着出去倒水的功夫,萧如月转进柴房囫囵对付一觉,隔日,给李明宪布好膳食,萧如月叫了马车先到商铺添置新的床褥,再赶到燕京南城区,视察工地整改情况,管事和工头和她汇报了些事,她再确定意见,工地上瑣碎的事多,如此一来二去,天便黑了。

她匆匆赶回老槐树胡同外,也不知李明宪意思,她还是备下四菜一汤拎回院子。树下系着三匹高大的马匹,萧如月眉一皱,蹬蹬地进屋,放下食篮,扯开笑脸打了声招呼。

明章明文对简陋的饭食表示出极大的愤慨,李明武打圆场说他已叫人重新布置,他笑道:“萧箫,你是第一个敢卖李家奴仆的,我们都得向你看齐。”

萧如月头皮一紧,默不做声,重重去踩李明武的脚。

李明武飞快闪过,萧如月踩了个空,差点儿摔倒。在两人做小动作的时候,李明章忽地说道:“怕是因为那是二少夫人的人,萧姑娘才不要的,对么?”

“只是一个原因。”

“萧箫,”李明武拉拉她的衣袖,“你对红锦的偏见不要那么深,对你不好。”

萧如月不理会李明武,李明章看着她,说道:“萧姑娘既可宽容我大姐、我三弟媳、四弟妹、甚至浏阳公主,缘何不能放下对我夫人的成见?”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原谅。”李明章的眼神冷下来,萧如月如何不知这个男人的心胸是何等狭小,她缓缓说道,“如果我说,在二少爷领兵出关的时候,你夫人会让你此行不成,你以为如何?”

李明章浑身都散发出杀意:“你以为自己有几颗脑袋让本少爷砍?”别说他,就是李明文、李明武也觉得萧如月这话不合适,战前任何一点惑言,都可以动摇军心的罪名立斩于军旗前。

李明宪放下筷子,擦嘴漱口,他对萧如月说道道:“明晚有个餞行宴,你一起去。”他让兄弟仨人在附近找地方休息,他也想看看,李明珠安排了什么戏码来离间李家与公孙氏的合作,他给萧如月一个让她背脊发寒的冷笑,“如果没事,我会亲手砍掉你的脑袋祭旗。”

“大哥。”李明武刚喊了声,他长兄的视线就让他把话咽回肚里,他看向萧如月的目光是怜悯的,不满的,又是担忧的。

萧如月心里七上八下,她觉得自己嘴巴欠道栓,只要碰上公孙兄妹的事,她一点就爆开。

第二天,李家仨兄弟各率三千精兵行队列,在皇城赛马场迎接皇帝检阅。第一试,赛马,李明武手下第一先锋官拨得头筹。比试一有结果,传令官就把消息传到老槐树胡同。李明宪告诉萧如月,没事。

第二试,飞马射箭。第三试,马上掷矛。第四试,放火枪。第五试,摔跤。。。战前的演武进行得很顺利,

如果李明章一直没事,那么,有事的就是萧如月。

李明宪在欣赏听众的垂死挣扎,这个听众与其说是萧如月这个不听话的女人,还不如说是她背后的人,李明珠。

萧如月背后冷汗嗒嗒直流,这么大的场面怎么可能会没动作?忽地,她想到:“你把公孙红锦关起来了?”

李明宪低低地直笑:“虽然不知道你从何来的笃定,但是,我不能让二弟在三军面前出事,你明白吗?”

“那你这一整天都是故意捉弄我?”

“我会给你机会。”

君前演武结束,博彩者有机会与皇帝等众多皇亲国戚同殿饮酒的机会。李明宪悄悄地带萧如月入宫,宫宴在承权殿举行,男宾们坐主殿,女眷们在边殿,皇帝和云素宫那位夫人在殿堂正中大宴群臣。

歌舞正好,酒正酣,菜正热,曲正扬,和人拼酒正热烈的公孙红锦晕倒了。

边殿这里女眷乱成一团,飞快地叫御医。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承权殿众人,皇帝特遣身边的宫人来问何事惊慌。

三个御医用力地叩头,语气激动发抖,大声地恭贺:“陛下,溪和(封号)夫人有喜了。”

女眷们少喜,一般人神色都狐疑不定,男人们哈哈端酒准备去灌倒李明章。李明章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他站起来,冷冷地,激狂的,像把出鞘欲饮血的刀,他轻轻地吩咐道:“孙太医,把你的诊断再说一遍,本将军没听清楚。”

“回禀李少监将军大人,夫人有喜。。。”

李明章要做什么东西发泄一下,李明文与李明武眼疾手快,先把人制住,要收拾回家收拾。然而,公孙红锦进来了,乌黑发亮的长发,如一匹最精美的绸缎,披在那身红艳艳的二品诰命夫人正服上,皓如白雪,唇如血,水汪汪的大眼睛荡漾着最媚惑的光,她美得那么动人,以至于人们都忘了呼吸。

承权殿里的歌乐与曲声停下来,公孙红锦长长地娇笑:“明章,你高兴吗?你开心吗?你有儿子了,你就要有儿子了,哈哈。。。”

在座有哪一个是傻的呢?

她这么说就是在讥讽,愤怒中的李明章,甩开了他的两个弟弟,他飞扑过去,一掌打飞公孙红锦,然后又接着是猛烈的一脚,公孙天都飞身把妹妹救下。

“子良,锦儿如今有了你的孩子,怎还可如此动粗,伤着胎儿怎么办?”公孙天都在中间劝架,“还有你,锦儿,你即将为母,不可再顽皮,好好养身子。”

公孙红锦嘻嘻咯咯地快活地笑,用力地点头:“哥,我一定听话,把这孩子生下来。”

李明章满脸青筋爆突,胸中的杀意如何克制得住,他捏着手掌,咯吱咯吱作响,很快因为极度的愤怒,血中掌心里流入厚实的地毯中。

“让开!”

“子良,你这是何意?”

公孙天都自然不会让,李明章也不说话,直接开打,追着公孙红锦要她的命。李明宪裹着厚厚的裘衣站起来,温温淡淡地吩咐道:“阿文,阿武,保护皇叔。周十二郎,调兵。”

077.芳香如故(11.22小修)

更新时间2009-9-23 22:51:01字数:3620

 李明文与李明武到皇帝附近,皇宫侍卫与铜面鬼卫隐隐地将大殿包围起来。李明章与公孙天都一时战不出结果,私下里人们开始议论,起先只是眼神交流心领神会,慢慢,人们不仅仅满足于自我想象而诉诸于口舌。

公孙红锦放荡成性不守妇道这些都算什么的了,她名声已足够臭,有人引导着舆论的方向,向着李家二少爷行不行能不能上面靠,别看李二少爷平日里精明强干,老婆给他戴绿帽子戴了多久都不知道,这男人啊活得如此窝囊,这人生还有什么奔头。

然后,话题就敞开了:李明章是一个,李明武也是,家里就听襄阳公主的,听说还给她端洗脚水嘞;李明文也好不到哪儿去,夜夜笙歌,沉湎于女色,光暖床的小妾就有百把个,啧啧,玩女人玩得功夫都废喽。主要目的,就是抵毁抹黑李家兄弟。

这些话本来传来传去没什么,没有根据私下讲讲。问题在于,明天李家仨兄弟就要领着亲兵奔赴边关领兵打战了。

萧如月坐在位置上,八面闻风不动。女人们怎么会放过她呢?大家问得贼露骨的:“瞧萧姑娘,没梳髻,不用说了,”女人们也随着叹息一声,那么俊美那么迷人的李大少爷,居然。。。不行。

“慕容夫人,你消息这般灵通,何不猜猜溪和夫人的奸夫是殿中哪一位?”萧如月笑眯眯地问了一句,被称为慕容夫人的女人喝了句:“放肆!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本王姬说话?来人,撑嘴。”

李清圆与曲有容同时起身,给萧如月开脱罪责,说这是李家的贵客。带头挑刺的女人哼一声,算给面子转过头,准备继续抵毁大业。萧如月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很容易猜的么,不是她哥就是老情人。”

“放肆!”这一声,真乃石破天惊,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站起来,对萧如月大吼。

承权殿上,有几不可察的灰尘微微飘落。

女人们的激动,让主殿那边的男人们都好奇。李清圆简直是出离愤怒了:“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嘴掴三百!”

“呵呵,什么事这么热闹?”李明宪与皇帝、云素宫那一位、几个皇子重臣走过来,打趣问道。主殿那边,让他们打去,皇帝也难断家务事。

萧如月站起来,微扬头而笑,一扫殿内众女色彩缤纷的面孔:“我来坐个庄,楚咸阳,或者,公孙天都,诸位下注否?”

曲有容快步走到她身边,示意她不要再说。李明宪看向殿中众人,李清圆,慕容晴安,浏阳公主等人都微微侧头不语。角落里的苏贞秀,被人们遗忘很久的威远侯府苏家三庶女,她福身到皇帝前面,将慕容家女眷对李家四位少爷的恶意揣测详细复述一遍。

“萧姑娘以为有人居心叵测,事件的重心应该放在查出溪和夫人肚中孩儿的父亲身份。”苏贞秀磕头道,“事关军政大务,我等女子却在此非议妄评,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了她一眼,问起身边的人,苏贞秀的身份。皇帝获知后,道:“原来是苏太尉的女儿,有胆有识,進封华宁夫人,封邑、仆从、俸以一品夫人。”

“谢陛下赏。”

苏贞秀低头不动声色地退下,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胆小懦弱怕事地躲在人群最后,但是,女人们再也不会忽视她了。

皇帝的视线转到萧如月前头,道:“这姑娘看着眼熟啊。”

云素宫的夫人笑道:“陛下好记性,当日有人抵毁宪儿,就是这姑娘三笑三不语解围,曲少傅言这姑娘灵慧通透,来日成就,定然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