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城垂首沉默了片刻,曙光里的微风吹动着他如参须一样的发丝,接着他的嘴角泛出了感慨的神色。

那名强大而无名的年轻修行者的身份虽然值得深究,然而他十分清楚皇后今夜如此动用干戈是意在孤山剑藏,是要留住白山水,现在却是这名无名修行者留了下来…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当时的景象,但他亦可想象得出是如何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无独有偶,那名酒铺少年在岷山剑会之中赢得首名。

从未败过的皇后竟然在这一夜连遭两场败绩。

回想着那一道剑意的完美冷漠,想着白山水和那名酒铺少年缘何能胜,这名苍老的守城老人不由得再次叹息了一声,感叹皇后的今夜之败,竟是冷酷败给了炽烈的情感。

岷山之中,天光亦是微亮,然而随着天色的渐渐亮起,那座最高的,如同一柄青剑一样要将整个天空刺穿一个窟窿的山峰,却是从头至尾在渐渐淡去,开始消失在山外所有人的视线里。

山巅最高处的绝壁前方,百里素雪静静的站立着,就像一座更为高冷的绝壁。

看着在冷冷凝望长陵方向的百里素雪,净琉璃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忍不住发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陵震动,星火坠落。”

百里素雪抬头,微讽道:“能令郑袖如此出手,唯有孤山剑藏。”

净琉璃面色顿寒,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眯着眼睛说道:“皇帝已至八境,若是郑袖再得孤山剑藏,我们便有当年巴山剑场之忧。”

百里素雪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哪有那么容易。昔日郑袖和元武有着必须要联手对付的最大敌手,而他们现在最大的敌手便是自己。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人世间最爱的始终便是自己,对旁人的情感如何有对自己炽烈,最多只是权衡利益的关系,不要令我相信两人便是一体,亲密无间。大秦双相十三侯,还有那两名司首,随便算算似乎强者无数,但即便是鹿山会盟和今夜,能到场出手的又有几个?东胡、月氏、西羌,虽号称属国,看似融洽,但为何要耗费三军三侯驻扎在那里?辽东之外,阴山之后,何时平过?”

顿了顿之后,百里素雪看了沉思的净琉璃一眼,接着说道:“楚齐一带,元武敢少放些七境?”

净琉璃蹙眉思索着,微微颔首。

“昔日元武和郑袖是生怕生死操于人手,不惜代价,鹿山会盟的风光,其实不就是元武一个人的风光?若是没有元武这一八境,我大秦能够在鹿山会盟上讨得到好处?”

百里素雪带着浓浓的嘲讽道:“这一场大戏,看似热闹风光,然而细想来,又哪里有当年巴山剑场一枝独秀时强大,又岂有那时的风光?昔日白山水这样的人物就算再多几名,敢进长陵?”

净琉璃的眉头缓缓松开。

便在此时,百里素雪又冷冷的添了一句:“别说得了孤山剑藏也未必悟得出,就算郑袖悟得出,那又如何?”

净琉璃愕然的抬起头,先前百里素雪的那些话不难理解,但她觉得这句话好像很难理解。

“我岷山剑宗现在不只有你,还有丁宁。”百里素雪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

净琉璃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自己师尊的意思,她也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点了点头,道:“不错。”

岷山剑宗这一代宗主和下一代宗主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净琉璃转身,然而在动步之时,她的身影又突然顿住,转过头来看着百里素雪认真道:“师尊,你真认为那人留下传人是无稽之谈?”

这显然是两人之间已经探讨过的问题,百里素雪眉头缓挑,面上缓缓出现一层寒霜,道:“那人死时我亲眼所见,会有什么问题?九死蚕何等玄妙,即便是言传身教都未必能够领悟和修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无师自通,将九死蚕修到一定境界?”

净琉璃感觉到百里素雪深深的不悦,顿时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百里素雪的面容恢复平静,轻声不屑道:“世间本无鬼,人心中有鬼才有鬼。郑袖和元武做了那么多事情,害怕某些事发生,也是极为正常。”

净琉璃不再多言,心中的一丝疑云都被自己师尊确定的话语抹消,她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阳光乍现,金色的光辉开始抹在群山之上,将她的身体边缘也染成金黄。

百里素雪没有转身,反而迎着金辉抬首,望着显现在天地之间的长陵城邦,嘲弄的笑了起来:“说是从未败,只是以前最强的人都和你一边,而之后遇到的对手不够资格,不够强而已。连最不会败的人都败了,还有谁会不败?”

平静的渭河在朝阳下闪耀着片片流光。

一道白色身影从水底缓缓的浮起,随着波浪的轻柔拍击,被冲到岸边几株老柳的根部,沉浮之间,渐被水草和老柳的根须缚住,似要被这些水草和树根汲取养分,渐渐融为一体。

阳光的热意,让这条白色身影微动。

白山水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睛的余光里,甚至可以看到远处行经的商船和大秦的铁甲巨舰。

她的修为虽然很高,但是此刻依旧感到了虚弱,身体里的气血和真元空虚到了可怕的地步,她的肌肤如同真正的浮尸一样惨白无比。

然而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她只是依旧这样躺在水里,静静的透过树根的缝隙,看着天空。

天还是那个天。

但是很多事情,却起了变化。

李云睿本该是来杀死她的,然而最后却是救了她。

最为关键的是,她知道李云睿不会死。

若是死了也就好了。

但是长陵有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可怕的大浮水牢。

而李云睿便是落在了大浮水牢的主人申玄的手里。

刚刚逝去的那一个夜里,她也是对郑袖的胜者。

她成功的带着孤山剑藏逃出了长陵,而且确定自己能够活下去。

然而和此时的百里素雪不同的是,她没有任何愉快的心情。

第十章 苏醒

真正无情的是时间。

阳光洒落整个长陵,将每一个破旧院落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长陵的绝大多数民众开始听说昨夜里的震动来自于对那名曾在长陵城中狂歌的大逆之手,从半夜的恐慌不安到慢慢平静,此时,岷山剑会的消息也开始在整个长陵城中传播。

无数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和赞叹声在长陵的不同角落在不同的时刻响起。

这一日“丁宁”这个名字在长陵城中响起的概率远远超过了“白山水”,这名去年还在梧桐落里的寻常少年奇迹般的成为岷山剑会首名,实在太过传奇,尤其便是他的出身,更加令长陵街巷中人振奋。

昔日僻静的梧桐落里人满为患,无数的车马连外面的主道都拥堵住了,许多人赶来看这条陋巷到底和其它的街巷有何不同,怎会养出一名这样的怪物。

在此之前,整个长陵,整个大秦王朝只有净琉璃和安抱石两名真正的怪物,然而现在整个长陵,很快就是整个大秦王朝,整个天下都知道多了一个丁宁。

街巷中喧闹不宁,紧锁着门的酒铺里却是依旧清冷。

地面上落满昨夜震下的厚厚尘土,在凑近门板的声响和热切呼吸里,厅堂里的尘土浮动着,让内里的一切变得更为黯淡。

后院卧房里,长孙浅雪沉默的坐在床沿,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动。

即便丁宁获胜的消息已经传来,然而她不知道白山水的生死,不知道白山水昨夜的行经梧桐落会否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危险。

丁宁不回到这里,她无法安心。

寂冷的皇宫深处,一夜未眠的皇后的面容看上去依旧那么完美,没有任何的倦意,也看不到任何和平日不一样的情绪。

她只是亲笔写了封信笺,然后随意的交给侍立在旁的一名宫女,平静道:“着人带给张仪。”

“听说昨夜长陵郊野有两柄很厉害的飞剑露面,一剑可抵敌数十道凡品飞剑,不知道比你如何?”

“临阵破四境,又能败五境的修行者,你说将来我能胜得了他么?”

一名身穿寻常麻衣的俊秀少年在说话。

他站立的位置是一处绝壁的边缘,他的面前除了淡淡的云雾之外,便是一片虚空,唯有一柄淡黄色的无柄小剑悬浮在他身前,伴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动,剑上的气息有着极妙的韵律,好像有着独特的生命。

周围没有旁人,所以他是在对着自己的这柄飞剑说话。

看他说话的神态,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很习惯了和自己这柄飞剑如此说话。

飞剑即便再看似有生命,也是不能开口的死物,和自己的飞剑说话,这人往往很寂寞。

然而真正的天才,往往都寂寞。

阳光遍落长陵,长陵里却依旧有很多见不到阳光的角落。

遮天蔽日的雨棚下,鬼影重重的鱼市里,有琴声如歌如泣,数株黑竹在阴凉的门槛边摇曳不息。

“其实皇后的冷酷不只在于借刀杀人。”

面容温和,语气也是极为温雅的红衫女子微垂着头,对着佝偻的黑衣老人轻声道:“她最冷酷,也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在意的人一个个从你身边剥离。”

这一夜过去,长陵有些人喜,有些人悲,而有些人却才刚刚醒来。

谢长胜艰难的张开了眼睛。

他感到外面的天地很刺眼,接着感受到了热度,接着明白这是阳光在令自己感到耀眼。

他确定自己活着。

然后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他就用尽了这些力气纵声笑了起来。

岷山剑宗果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他还活着,这就是他的胜利。

“如此重的伤还敢这样纵声大笑,也不怕崩了伤口。”

一声充满讥讽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廓。

谢长胜连周围的景物都还没有看清,自然没有看清这出声的人,但是他却满不在意地回道:“崩了伤口又不会死。”

出声之人顿时一滞,似乎无法反驳他这句话。

谢长胜得意的眨动着眼睛,缓缓看清自己是在一座青色的房屋里。

地面、墙壁都是青色,只是不再是纯粹的青玉。

于是他便又忍不住不屑的牵动了下嘴角,道:“青玉为道,青玉为殿,还以为岷山剑宗真是有钱到了极点,原来也只是外面门面装饰到了极点,这里面却都只是色泽相近的青石了。”

“富贾就是富贾,看任何事物都带着铜钱气。”

听着更为冷讽的声音,谢长胜勉强偏转过些头颅,却是一怔。

他看到站在门口廊间一脸冷意的看着自己的是一名青衫少女,然后他马上想起这名青衫少女是先前令自己自惭形秽的净琉璃。

“奇怪。”他怔了片刻,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净琉璃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奇怪。”

谢长胜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道:“我之前好像很怕你,但是现在好像不怕了。”

净琉璃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谢长胜笑了起来:“应该是我都死过了一次,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在我想来,我和岷山剑宗赌了一把,赌岷山剑宗不会让我死,现在我赌赢了,我都赢了整个岷山剑宗,当然就不会再怕你这个岷山剑宗的天才了。”

净琉璃嘴角露出了嘲讽的冷笑,转过身去,“很会自我安慰的愚蠢想法。”

谢长胜没有生气,看着她的背影,却是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叫道:“岷山剑会结束了?”

净琉璃的脚步微顿,“结束了。”

谢长胜浑身微僵,“谁是首名。”

净琉璃头也不回的毫无废话道:“丁宁。”

谢长胜呆了呆。

“哈哈哈哈…”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再次用尽可以用出的力气放声狂笑起来。

净琉璃没有回头,她的眉头再次深深的皱了起来。

面对这样不知死活而愚蠢的关中子弟,她似乎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

近乎同一时刻,长陵城里还有人在醒来。

梁联在醒来。

事实上他并非真正的昏迷不醒,而是他所修的无极剑身有着独特的养剑之术,在旁人看似昏迷的状态之中,他可以凭此道功法镇压和修补体内的伤势。

此时这种疗伤的时间并不够,他还应该昏迷得更久一些。

然而他知道必须提前醒过来,哪怕为此留下许多难以愈合的隐伤,他也要提前醒来。

在战旗的猎猎响声中,他在中军营帐里苏醒,睁开双目。

只是和平日里不同,中军营帐里,甚至门口,连一名持剑守卫的军士都没有。

近乎同一时刻,在距离谢长胜并不远的房间里,丁宁也在醒来。

第十一章 命硬

“你比我预想的要早醒至少四个时辰。”

当丁宁醒来,一个很寻常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说话的人面容也普通,走在外面街巷里都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普通。

只是他有着显赫,甚至说足以令人惊悚的过往。

他是岷山剑宗里最强的数人之一,“人厨”耿刃。

丁宁缓缓的偏转过头颅,看着凝立于自己床边的耿刃,脸上竟是没有多少特别的表情,只是认真说道:“多谢。”

耿刃颔首回礼,道:“不用客气,你今后可喊我师叔。”

丁宁点头,道:“师叔。”

耿刃微微一笑,伸手朝着丁宁的床头左侧点了点,“若安常理,伤重看书最为伤神,然而你并非常人,所以这篇东西你可先看。”

丁宁的床头左侧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寻常绢页,虽明显是手抄本,不是什么珍稀古籍,然而此时若是有长陵其余修行者看到这本薄薄册子上的名字,必定震骇欲绝。

“修真七笈”,丁宁看到了这本绢册上页封上的名字,只是他没有流露出耿刃想象中的欣喜神色。

他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耿刃道:“我想先回趟长陵。”

耿刃有些诧异的看着丁宁,他认为丁宁可能这是篇什么样的经诀,于是他温和的解释道:“这修真七笈是我岷山剑宗的修身入门功法,也相当于我岷山剑宗修炼真元的功法总决,我岷山剑宗最为玄妙的修行功法,都是基于这篇总决的经络运行之法。”

丁宁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经诀…我还知道修真七笈本身便是岷山剑宗的秘典之一,即便在岷山剑宗之内,也只有一部分的弟子才有机会修习,从而接触真正可代表岷山剑宗精义的秘典。”

耿刃更加诧异,只是他并未问丁宁为什么想要先回趟长陵,而是认真看着丁宁的双眼,道:“你应该知道你的时间不多。”

“现在整个长陵都因为你夺得首名而震动,但是你的胜利却也让他们暂时忽略了一个事实。”

顿了顿之后,耿刃接着温和地说道:“对于别人而言,在岷山剑会夺得首名便意味着繁花似锦的前程,只是他们忽略了你的五气太过旺盛,你必须抓紧时间。”

丁宁安静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

耿刃点了点头,极为耐心道:“我知道以你的悟性,参悟这样的经诀或许很快,但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岷山剑宗的有些修行功法和寻常的功法不太一样,或者说太不一样。”

丁宁看着他,没有回话。

耿刃也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说道:“我岷山剑宗虽然有些其余宗门不及的手段,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寻常修行地没有的东西,只是有些事情,人力终有极限,也并非万事万能。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唯一能够解决的便只有一门功法。”

丁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门功法,这门功法对他的意义甚至超过传说中的孤山剑藏,所以即便已经猜出耿刃要说的便是这门功法的事情,此刻真正听到耿刃说出来,他的呼吸还是不由得紊乱起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轻颤。

耿刃看着丁宁的双眸,用更加认真的语气缓声说道:“这门功法的独特之处在于另辟一处气海,且那处气海的作用就像是体内五脏,甚至可以代替我们体内五脏的某些作用,然而不只是参悟困难,修行方式也是必须贯通许多窍位。而贯通每一个窍位都需要时间。”

“我岷山剑宗过往参悟透和选择修行这门功法的人原本极少。”

耿刃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最为关键的是,也并非是每个拥有足够资质的岷山剑宗修行者就可以选择修行这门功法,剑塔九重,每上一重都必须为岷山剑宗立下足够的功劳。”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门功法既然这么重要,应该便在岷山剑宗藏经的剑塔最高的那一层里,所以说…必须为岷山剑宗立下大功,才能看得到?”

耿刃点头。

丁宁沉吟道:“不能破例?”

“这是岷山剑宗的规矩。”耿刃苦笑着说道:“在我岷山剑宗,不能打破的才叫规矩。”

“人人守着规矩,岷山剑宗可比长陵强得多了。”丁宁沉默了片刻,说道。

耿刃认为是白羊洞的遭遇才令丁宁有这样的感慨,所以他没有评论什么,只是道:“你既已知道了这些,就应该抓紧一些。”

丁宁看了一眼耳畔的那本典籍,又看着耿刃说道:“如果可以,请师叔帮我准备马车,我在马车上就开始看。”

耿刃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道:“你现在身份已经不同往日,既然决意要回长陵,要准备的就不只是一辆马车。”

梁联缓缓在床榻上坐起。

他的呼吸本来在苏醒过后不久已经调匀了,然而随着他的面容重新变得冷漠,他的呼吸却是反而刻意的变得紊乱起来。

然后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出了血沫。

脚步声响起。

一名身穿玄甲的副将躬身推帘而入。

梁联看着这名早应该在营帐外候着的副将,眼神却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挥了挥手,道:“让军师过来。”

这名副将微垂着首,目光不断闪烁,应声退下。

只是片刻时光,营帐再度掀开,外面战旗在风中的猎猎声响瞬间在帐内变得更为响亮,一袭黑衫的祁泼墨就此出现在梁联面前。

梁联止住咳声,面色漠然的看着祁泼墨,道:“那两人如何?”

祁泼墨恭谨的微躬身行礼,道:“无名修行者已入了大浮水牢,白山水逃脱。”

梁联呼吸一顿,再度剧烈的咳嗽起来,噗的一声,口中再喷出一团血雾。

祁泼墨抬首,张口正待说话,然而他瞬间感觉仿佛有股来自地底最深寒处的冷意袭上心头,他的面容顿时巨变,双脚一顿,身体往后飞出,与此同时,右手衣袖间,一柄色彩斑驳,如染着白雪的腊梅枝条般的枯瘦小剑从中顺着一股强烈的天地元气喷涌而出!

整个大帐在这陡然迸发的强大力量下瞬间鼓胀起来,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爆裂声!

梁联依旧面色漠然,端坐不动。

他的身前却是铮的一声,本命剑流光一闪,如乌龙出海,瞬间冲在祁泼墨袖中飞出的枯瘦飞剑上,直接将这柄小剑震开,刺入祁泼墨的身体。

哗啦一声,整个营帐瞬间出现数十道裂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冲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