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暴雨如注的夏日,丁宁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和那日死去的赵斩所见的一样,她依旧显得和整个长陵格格不入,然而他依旧不敢确定她的心之所向。

直至白山水带着她的气息而来。

夜策冷很快看到了站在墨园最深处小院门口的那名身着青衫的少年身影。

她以为她自己会很激动,或者说感动。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

她自嘲的微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等待的时间太久,报仇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她的生命本身,似乎和别人也再无多少关系。

而且成功与否,都已经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复仇只是为了快意。

而快意来自心意和复仇过程的本身,来自于自己想做的事情,和结果无关。

看着走下马车,迎面走来的夜策冷恬静的神容,丁宁的心境也骤然变得更为平静安宁。

他感受到了她的快意,感受到了她的问心无愧。

接着他便想到自己做了该做的一切,不管结果如何,也终究问心无愧。

看着她的一袭白裙,看着她青涩尽去的美丽面容,丁宁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好,你很好。”

夜策冷也笑了起来。

两句异常简单的话,包括了她很丰富的情绪。

然后她并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看着丁宁,用平常正常交谈的语气问道:“半个时辰之前,关中谢家已经发了焦尾信,整个关中的豪门氏族,还有那些从关中出来的修行者,都会收罗狼毒花和天魔萝两种药物,这应该是你的手笔…你想要做什么?”

丁宁看着她,也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直接说道:“我要杀那名宫女。”

夜策冷没有惊讶,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怎么杀?”

丁宁道:“我要逼她答应和我的决斗。岷山剑宗会帮我想办法,有监天司的帮忙,这种事情会简单很多。”

夜策冷根本未加思索,微笑道:“这事很简单,宫女也是人,她也有情郎。”

“你知道?”丁宁有些惊讶。

夜策冷看了他一眼,“容宫女又不是什么普通小人物,我知道也没有什么稀奇。”

“那就更简单。”

丁宁笑了笑,就像很自然的讲述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道:“我有九死蚕,还有续天神诀。天魔萝和狼毒花可以让我的五气越加旺盛,以九死蚕行功可以让我的修行速度很快,不会被这两种药物的毒素所伤,而续天神诀可以养足我的身体,消除九死蚕的负面作用。”

“续天神诀是九死蚕的完美互补,所以你一定要进入岷山剑宗…”夜策冷想着当年始终想入岷山剑宗却始终被拒之门外的那人,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尽是感叹。

“而且我还有一门在白羊洞里得到的修行功法可以作为掩饰。”丁宁也感慨起来,道:“续天神诀太过神秘,外面没有人知道续天神诀是什么样的一门功法,而岷山剑宗,他们即便惊讶于我的修行速度,也只会认为是我在白羊洞无意得到的斩三尸无我本命元神经的问题。”

“不杀人则已,一杀则直接杀郑袖的人,长陵这十余年来,从来都只有她想着要杀谁,却没有人敢想要杀她的人。”夜策冷笑了笑,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杀梁联,然后劫大浮水牢。”丁宁看着她,收敛了笑意,极为认真地说道:“然后我们离开长陵。”

“然后我们入八境。”

“然后我们再杀回来。”

丁宁抬起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最后缓缓道:“这就是我全部的计划。”

夜策冷笑了起来,道:“听上去特别美好的计划。”

丁宁说道:“希望真的特别美好。”

“希望真的特别美好。”

夜策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玉瓶。

白色的玉瓶带着她身体的温度,里面装满了乌金色的药汁,看上去粘稠得近乎要凝固起来。

“我的计划和你的计划相合。”

看着丁宁,她带着一丝满足,缓声说道:“有谢家为你做的事情掩饰,也不会有人想到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和我有关。”

“毕竟盯着我的人比盯着你的人要多。”

顿了顿之后,夜策冷看着丁宁,接着说道:“我会尽量减少帮你做的事情,因为只要我做的事情,就有可能会留下痕迹,有可能会让人察觉我和你的联系。”

丁宁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

“那就再会。”夜策冷笑了起来,转身走向身后不远处的黑色马车,即便是在侧面,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颊上的两个好看的酒窝。

“再会。”

丁宁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的说出这两个字。

她根本就没有问他有关传承的事情,所得来自何时何处,他也没有问她当年为何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一切终有原因,过去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希望的特别美好的将来。

他将明明很小,但是却很沉重的白色玉瓶捏在手心,走回自己的卧房。

然后他异常简单的将白色玉瓶里所有的药液全部倒入了口中。

他的身体里响起一声轰鸣。

药汁就像无数的星辰在他的身体里飞射开来,带着恐怖的力量穿行。

但也就在这同一时间,他体内涌出无数的细蚕,涌向这些飞射的星辰。

无数如星辰般飞溅的药汁被不断的蚕食,然后这些细蚕反哺出惊人的五气,穿行于他的经络,汇聚于他的气海,变为越来越凝聚的真元。

他的精神意念,都似乎开始和真元结合,两者似乎要渐渐融为一体,真元里似乎也开始有繁星闪耀。

他的修为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不需一昼夜的时间,他便能从此时刚过四境不久的修为,直接越过修行者世界所说的四境中阶的修为。

而且此时的丁宁都可以肯定,在越过四境中阶之时,他体内那些如星辰飞射的药气,依旧还有大量存蓄。

这样的修为提升,实在太过简单。然而这是夜策冷在海外修行,十余年生死相搏,风雨飘摇的累积。

说简单,又何曾简单?

第三十七章 学习复仇的少女

时间渐渐流逝,日夜变幻,长陵早已进入最酷热的时节。

墨园最深处的小院里一片安静,明明是白昼,然而无数星辰散发的光辉,或者说是隔着难以想象的距离飘落到这个天地之间的元气,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凝成肉眼难见的粘稠精华,最终顺着一些固定的线路,源源不断以恒定的速度涌入丁宁的身体。

丁宁身上散发着滚滚的热气,甚至像传说中的圣人一样,在背后形成了滚滚的五彩云气。

他的肌肤却是仿佛变成了玉石,散发着一种润泽的光泽。

最令人心悸难安的是他体内传出的无数沙沙声,就像始终有无数细蚕在啃噬着桑叶。

从四周天地间汇入他体内真元之中的天地元气,从一开始如星星点点的杂质,已经彻底和他的真元融为一体,在他体内流动的真元,在他的感知里,就像一条银色的琼液,晶莹而透明的在他的经脉之中穿行。

更强更凝聚的真元也在不断的改变着他的身体,包括他的感知。

事实上并非无形的精神力量在短期内得到了增强,而是随着被吸纳的天地元气的范围扩大,就像一个在黑暗里旅行的人手持的火把越来越亮,可以让他看见更多的地方。

看见便是所知。

原本对身外的天地元气有所排斥的真元,开始能够完美融合吸纳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便是真正的跨过了四境中阶。

真元再强一步,能够长时间的存积于符文之中不散,凭意念便调动真元流淌于符文之中,驱动剑器的运行,这便是再进一步的五境。

从初入四境到跨越四境中阶乃至初窥五境,这对于寻常的修行者而言,或许要用去很多年乃至半生的时间,然而丁宁只用了数分之一夏,便已完成了这个过程。

在满城的蝉声里,一名身穿素衫却佩着长剑的少女,从正对着墨园的一条街巷慢慢走来。

她的身体很轻盈,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没有什么声音,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盘坐在凉席上的邵杀人在抬起头的瞬间,却是愕然。

少女只是远远的对着邵杀人颔首为礼,接着便自顾自的穿过了墨园敞开的大门,径直走向墨园深处。

她的修为和年龄自然不可能超过邵杀人,自然是邵杀人的后辈。

整个长陵,在邵杀人的面前能够有这样气度的少女,自然只可能是岷山剑宗内定的下一任宗主净琉璃,先前长陵最强的两个怪物之一。

因为对方已经是和自己同样受师尊重视的人,且自己又极为尊敬对方,所以在未接近小院之时,净琉璃便释放出了一些平时不会释放的气息。

一丝凉风从她身前涌起,晴朗的半空里出现了许多微凉的晶光,和细小的水珠一样,倒映和折射着阳光的色彩,形成了一道小而好看的彩虹。

丁宁早已感知到她的到来,但在她缓释出自己的气息之后,才推门走出自己的卧房,走出小院迎接这名不出意外应该便是下一任岷山剑宗宗主的少女。

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丁宁,面容带着一丝倨傲冷意,但偏偏让人觉得她理应如此的净琉璃同样颔首为礼。

丁宁微躬身还礼,问道:“你怎么来了?”

“有去信便有回信,你的朋友谢长胜给你准备了回信和一些东西,我顺便带过来。”净琉璃看着丁宁,道:“同时我来向你学习。”

丁宁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有什么资格可以让你学习?”

净琉璃看了丁宁一眼,严肃道:“我可是没有这么大本事,只花这么多时间就从刚过四境修到四境中阶。”

丁宁的面容也顿时严肃起来,眉头微蹙,“你修的是什么功法,连修为的真实进境都可以直接感知出来?”

净琉璃没有避讳,直接道:“我修的是寒山雪。”

丁宁挑眉,但是还未等他出声,净琉璃已经补充道:“我的剑是映雪剑。”

换作别人并不能从她这两句话直接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丁宁却很清楚。

“能够直接看穿别人的真实修为,尤其真元的力量,便是真正的制敌先机。”他看了净琉璃一眼,平静地说道。

“其实除了修为之外,我还要像你学习另外的一些东西。”

净琉璃看着丁宁,平冷地说道:“师尊认为我还是太过单纯,太过单纯,便无法胜任宗主之位。”

看着净琉璃一派宗主气度的样子,再看着净琉璃肃穆的面容,听着她所说的单纯,丁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要觉得好笑。”净琉璃眉头微皱,严肃的接着说道:“比如在杀容宫女这件事上,我便要像你学习…我岷山剑宗有一名逆徒,我岷山剑宗想要清理门户,但他却在朝堂之中担任要职,深受器重,若是直接杀了他,我师尊便很难向元武皇帝交待得过去,而且那人又分外不要脸面,深居简出,根本不接受任何修行者的决斗相邀。即便我想要公开约战他,他都不会应战。我要杀他,和你要杀那名宫女其实是一样的情形。邵师叔给了你建议,而你马上觉得那建议可行,极有信心的可以做到,那我便自然可以向你学习,看看你是如何做到的。”

丁宁看着这名认真而始终严肃的少女,沉默下来。

岷山剑宗的下任宗主,是百里素雪赋予这名少女的责任,而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往往更富有牺牲精神。

“这是谢长胜的信,还有他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净琉璃随手将袖中取出的东西递给丁宁,同时微讽道:“谢家为了你连焦尾信都发了,他给你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作用。”

交到丁宁手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封封好的寻常信笺,一颗火红的,闪烁着荧光的明珠,一个金色的贝壳雕琢而成的小印。

丁宁平静的拆开信笺。

里面的字迹很潦草,但是写的人明显很用力,很欢快,笔游动的很快,而且力透劲背。

上面的字迹也很简单:“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有钱就能办事,你拿我的印去谢家任意一家商行取钱,若是他们小气,你直接将我的这颗夜火明珠当了,那是我祖母留给我的,看他们花不花重金买回去。”

丁宁并没有故意遮掩,净琉璃也没有故意回避,所以她直接看清了信纸上的大多字迹,顿时有些冷笑鄙夷道:“富贾纨绔就是富贾纨绔,随时随地都散发着钱财气息。”

丁宁没有正面回应这句话,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应该听过长陵立柱的故事?”

净琉璃皱了皱眉头,道:“什么长陵立柱?”

“连你都未曾听过,很多值得尊敬的事情,就如此被湮灭了。”丁宁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长陵的天空,缓缓道:“昔日商大人废旧法,改新制,几乎没有人信他说的那些东西,他便找了一根其实很容易竖起的木头,发出悬赏令,道只要能竖起那根木头的,便可获赏千金。起先无人去试,觉得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圈套,后来真有人试了,轻松的竖起,商大人便真赏了千金。之后谁都知道商大人言出必行,新制便很快推行了下去。”

净琉璃脸色渐肃,没有出声。

丁宁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方面,便是说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我们修行者并不在意的钱财,其实长陵绝大多数要靠钱财生活的人很在意。”

净琉璃的眉头缓缓松开,“所以你的意思是,钱财很有用…一个人若是善用钱财,也是种能力?”

丁宁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道:“谢长胜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最看重钱财,同时也是最不看重钱财的挥金如土。但他却能够赢得很多东西,比如别人的帮助,比如门客,比如朋友。”

净琉璃想着那人死皮赖脸的留在岷山剑宗的样子,心中实在难以产生好感。

她目光微沉道:“所以大量的钱财对你对付那宫女很有用?”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认真道:“一切就绪。”

净琉璃眼睛微眯,眼瞳深处射出如利剑出鞘般的光芒,“那你准备怎么做?”

丁宁转头望向被他破坏掉的那段墨园的高墙处,那边现在已经被改建出了许多民居,住的都是梧桐落周遭的街坊邻居。

他用有些显得粗鄙,但很实在的话语缓声说道:“人之一生,最基本的不过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第三十八章 他在楼上看风景

净琉璃有些不解,但想着丁宁会在自己的面前去做,她便不再多想,缓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和谢家到底有什么过往,但是谢长胜生怕谢家不敢多出钱财完全就是多虑。谢家的焦尾信就相当于是报恩信,是要之前受过谢家恩惠的所有关中人都鼎力相助,又怎会吝啬钱财。”

“多虑是多虑,但至少他将友情看得比其余任何东西都重要。”丁宁看着手中那颗火红的明珠,认真地说道:“这便是他身上最具闪光点的品质之一。”

净琉璃眉头微皱,想着从岷山剑会到现在那人的表现,觉着丁宁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丁宁莫名的笑了笑,看着只是身穿最普通素衫的净琉璃,问道:“你怎么不穿岷山剑宗的衣饰?”

“穿了岷山剑宗的衣饰,便人人容易猜出我是谁来。不是因为我的修为,便是因为我的身份,便没有几个人敢惹我。太过引人瞩目行事会不便。”净琉璃看了一眼丁宁,道:“而且真正战斗的经验,谁也不会嫌太多。”

丁宁又笑了起来,“在长陵这样的地方,要惹麻烦和战斗还不简单,只要到时候你不嫌我利用你便好。”

净琉璃挑眉,面容又严肃起来:“既然向你学习,这段时间便是你的学生。自然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丁宁想了想,道:“让你帮忙挖土种花都可以?”

净琉璃看了他一眼,很干脆地问道:“要挖哪里,要种什么花?”

丁宁看着她笑了起来,道:“你佩着剑还是太过引人注意,太过锋锐,剑也要收起来。”

太过随性的确反而不引人注意。

谁也不会想到像净琉璃这样对于整个岷山剑宗的将来都极为重要的天才会连一辆马车,连一名陪同的师长都没有便单独进入长陵。

在所有人,尤其是长陵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的资料里,净琉璃的身边始终跟着岷山剑宗出剑最快的澹台观剑。

在他们看来,澹台观剑始终在净琉璃的身侧,更多的不是教导,而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净琉璃自身又有隐匿行踪的手段。

所以即便是连容姓宫女这样目光笼及长陵很多角落的人,都不知道净琉璃已经离开了岷山剑宗,孤身一人进了周家墨园。

容姓宫女日常的生活并不像一般宫女般单调,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就像是皇后郑袖的一个影子,一道游走在长陵的单独意志。

她需要经常能够出入皇宫,有些时候甚至要前往胶东郡处理一些相对秘密的事物,所以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并不在宫里。她经常居住的住所在城南天萝巷,巷子里居住的大多也是宫中人的家眷。

她的庭院并不算大,但在这条巷落中最好的位置,她的庭院上首不远处便有一口活泉,而她所在的庭院则是这口活泉形成的一条清澈溪流的最上游第一家。

侍奉她的侍女已经服侍她数年,所以很清楚这名宫中贵人的喜好,知道这名宫中贵人在清晨早起之后便喜欢冰饮,所以在酷夏清晨之时,便会去取些泉水做好清心解火的莲子汤或者绿豆汤,再加些冰屑冰镇。

在夏日里,早起洗漱之后,先喝一碗冰饮再吃些瓜果菜蔬,这也已经是容姓宫女很多年的习惯。

习惯便成了自然。

清晨未日出之时,容姓宫女一丝不苟的梳洗过后走入庭院,坐在院里的葡萄藤下,掀开罩着早点的丝竹罩子,手刚刚触及那一碗清澈的绿豆汤,她的眉头便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不等她开口,原在一旁便有些担心的侍女便为难的低声禀报道:“真是巧了,我们城南那家李记冰房关了,而远一些的城西冰房的储冰售罄,这冰镇所用的碎冰便一时难觅。”

习惯成了自然的事情被打破本身便会让人心情莫名的不畅,更何况容姓宫女很清楚一间足以供应许多富户一个夏季所需的冰房的储冰售罄是何等的概念。

这太过容易让她将这和关中谢家的焦尾信联系在一起。

“一掷千金的手段只是让我喝不到一碗冰镇的绿豆汤?”

她闪着瓷样光辉的脸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怒意,在缓缓端起用泉水冷过的绿豆汤时,嘴角反而出现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这些关中豪客的脑袋倒真是有趣。”

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最多只能让她一时不快,在她看来自然无法影响什么,然而也就在她微讽的自语出口,端起这碗绿豆汤准备一口饮尽的瞬间,她的鼻翼微动,眉头却是顿时皱了起来。

“是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臭的!”

她身旁的侍女则是直接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嫌恶的闷声说道。

这条原先很是清净的巷落里也隐约发出了许多咒骂声,还有很多推门而出的声音。

容姓宫女是强大的修行者,所以她根本不用出门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数支马帮在经过附近的巷落。

马帮行经的巷落正好位于上风口。

马帮运送的都只是些寻常的货物,只是天气酷热,这些马匹身上自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更多的恶臭味道来自于每匹马身后的粪兜。

粪兜里那些马粪散发的味道似乎令院落里葡萄架上生长出的葡萄都被熏成了发酵的味道,让人都不自觉的觉得身上都开始带上隔夜泡饭发馊的味道。

容姓宫女听着更多响起的喝骂声,目光微沉,面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那些推门而出和马帮交涉的人不会有任何结果。

因为那些马帮不存在任何问题,即便是散发着恶臭气味的粪兜,反而是行进在城中的必备之物,这种挂在每匹马身后的粪兜的作用,原本就是兜住马匹行进途中拍出的马粪,以免马粪随意的散落在街道上。

马帮经过的那些街巷,也是马帮会正常行进的道路,道路周遭巷落的居民想要阻挠马帮的行进,反而是没有任何道理。

但最为关键的是,平时这里不会有很多的马帮经过,而且恰好就在这种时刻。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马匹排出的粪便分外的恶臭,明显是吃了什么特殊的草料。

能够放肆的直接买空一个冰房的储冰,便自然能够时不时的让马帮绕路从这里经过。

这些自然也只是无耻的小手段,影响的也只是她的心情,然而自谢家发出焦尾信之后不久,便开始出现这样的事情,便只能说明所有的动作都只是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