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带着本命气息的细碎亮光闪现在他和安抱石周围的空间里,就像是有无数敲击剑胎产生的铁花亮起。

安抱石伸手在空中划过,好像出了一剑,但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剑意去了哪里。

他的眼瞳里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然后他的身体像被敲打的剑胎一样瞬间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鼻孔里和嘴角都飞溅出鲜血。

赤着上身的男子停止了动作,他摇了摇头,然后往后倒下。

安抱石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远处的角楼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对着这名停止了呼吸的赤身男子躬身行了一礼。

他对角楼上那名老人致谢,对这名庐石剑坊的男子致歉。

他没有想到这名男子即便在重创之后还能破了自己的剑意,这便说明自己的剑意不够强大。

一名冷峻的黑甲将领站在疲惫的墨守城身后,他没有说话,但是瞬间沉重的呼吸让墨守城明白他在想的是什么。

墨守城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但是对于我的选择而言,安抱石不能死…而且安抱石都不在意,我还能在意这长陵城里的人如何看我?”

这名冷峻的将领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他躬身对着墨守城行了一礼,道:“先生大义。”

“您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

“如涸泽而渔,这是动摇国之根本!”

“天命归于长陵,我长陵之所以才俊辈出,便是因为这些修行地不受约束,且这些修行地的修行者为军功而从军,已经顺其自然…您这是自毁基石,简直…简直太过疯狂!”

皇宫深处,往日最静谧的甬道上,站立着数十名官员。

皇后站在玉阶上,冷漠的看着这些已经不要命的官员,听着这些激烈的话语。

“在你们看来是动摇国之根本,在我看来只是一时之阵痛。”

“若是不经变革,何来天命归于长陵。”

“你们不要忘记,当年商家主持改旧制的事情。”

“这是万流合力,何来自毁基石之说。”

“我所做的这些,只会让我大秦更强大。”

“你们应该明白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们应该明白你们需要做的只是选择。”

“大秦用剑立国,废话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她听了很久,然后简单的说了这些话辩驳,接着便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房。

第二十三章 师徒言

宝光观之后是庐石剑坊,庐石剑坊之后便是清山剑院。

清山剑院的老院长是聂隐山,他的身份很特殊,是大秦王朝在和韩征战时的一军统帅,在长陵兵马司很多人看来,若不是他在和韩的巨狼山一战里身受重创,失去了一条持剑的手臂而提早退隐,否则后来的大秦十三侯里,至少会有他的一席。

聂隐山身为一军统帅提早退隐自然是很可惜的事情,但是身为清山剑院的院长,他也享了很多年的清福,而且也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他的徒弟便是殷寻,曾经是某个剑院的弃徒,但是在他的调教下,在昔日长陵的那一批年轻人中,他突破七境的速度却可排前五。

殷寻最强的是飞剑,至七境之后依然。

他是长陵公认的,飞剑最诡异多变,最无法让人发现他飞剑所在的宗师。

他修的虽是剑道,不是阴气深沉的鬼物之道,但是长陵的所有修行者却习惯称呼他为鬼剑师。

当宝光观的光束冲天而起时,聂隐山就将殷寻召到了面前。

军队还未至清山剑院,庐石剑院的那一名宗师还没有和墨守城比剑,聂隐山却已经知道了今夜皇后颁布了什么样的命令,他用了很简单的几句话,告诉了殷寻此时长陵正在发生的事情。

殷寻的第一反应很激烈,他身体周围出现了很多道明亮的剑光,那是他体内蓄积的力量都忍不住透体而出。

“不要像他们那样。”

但是聂隐山很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喊你来,就是要让你不要像他们那样。”

殷寻自然无法理解,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为什么?”

聂隐山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只是反问道:“那你觉得最好是如何做?”

殷寻看着他,道:“逃出长陵。”

微微的顿了顿之后,他接着寒声道:“反对的修行地一多,她自然不可能成功。”

聂隐山摇了摇头,“反对的修行地不会太多。”

殷寻看着那道刚刚才消失的光束,觉得自己一直都敬爱的老师的这句话很可笑。

他想着元武登基前的那三年…难道现在的长陵能承受那种血雨?敢承受这种血雨?

“现在的长陵已经不是过去的长陵。”

聂隐山看出了他的想法,难分悲喜的笑了笑,“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十三侯原本就是当年梳理了一遍留下来的。严相和李相都不会反对…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在之前的长陵那几年间都是置身事外,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不出头,便是群龙无首。她的动作越是绝烈,就越是容易成功。”

“最终长陵当然会损失很多修行者,甚至损失很多修行地,但是权力尽归皇城,这却是前面任何王朝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聂隐山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殷寻,缓缓地说道,“最为关键的一点,皇城集权,这是那个人在最初的商家变法时便提出的。这些年来,郑袖和元武只是在按照他当时一统天下的道路在走。无论是严相还是李相,还是那些王侯…他们大多都同意这样的看法。那些根本无法认同他看法的人,在当年变法的清洗中,便根本无法登上高位。”

殷寻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可置信的发出了声音。

“当时牢牢笼聚那些人,让那些人可以战胜旧权贵,可以成功变法,一直到建立如今如此强大的大秦王朝的…便是那个人的野心和看法。”

聂隐山感慨的笑了起来,“即便是在幽帝时,天下虽万国臣服,但幽帝一死,王朝便分崩离析,诸侯国便又各自征伐不息,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朝代,可以做到真正的天下一统。而那人要做的,不只是天下一统,是天下权力尽归朝堂,一令通而天下通。”

停顿了数息之后,聂隐山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殷寻,道:“他认为若是所有修行地都尽归军队,可以完全像军队和臣民一样调度,那即便一些修行地失去自然更替的能力,但整合出来的力量,却依旧要比现在强出太多。以学堂代修行地,天下人都可以修行,满是学堂,到时候再次第择优,这便是当年那人的想法。”

殷寻依旧说不出话来。

聂隐山又笑了起来,笑得很感慨,“只是这自然无异于一场变法,这些年郑袖只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殷寻突然开始醒悟,彻底的醒悟。

他看着聂隐山,重重道:“是九死蚕!”

这次却是聂隐山没有说话。

殷寻寒声接着说了下去:“岷山剑宗和灵虚剑门并立却不足以为首,九死蚕便是群龙之首。是她惧怕九死蚕,怕长陵的很多修行者慢慢被九死蚕所用。她想要尽可能快的将整个大秦王朝变成一个铁桶江山,到时即便九死蚕再强,也很难有助力,一人如何对抗一朝。”

聂隐山轻叹了一声,“只是可惜…”

殷寻莫名的有些愤怒了起来,道:“既然她注定成功,何来可惜?”

“可惜她还是慢了很多年。”

聂隐山看着他认真的摇了摇头,道:“当年巴山剑场灭,便是最好的时机,长陵诸多修行地早已被杀怕,尤其整个朝堂被清洗过一片,那时那些权贵更无别的想法。只可惜当年那人一剑入长陵,杀死了她和元武太多修行者,巴山剑场的嫣心兰选择同样的方式,以至于那时她和元武并无足够的强者可用,若是再强行这么做,恐怕楚、燕、齐三朝便拥军齐至。”

“现在晚了很多年,很多人又已经生了别的想法,现在她这次成功的越是容易,很多不喜欢她的人越是没有死去,将来的隐患便越多。这铁桶江山,也未必那么铁桶。”

“当年她虽然成功杀死那人,但是那人凭着自己手中剑杀死她那么多人,又留下了九死蚕,让她晚了这么多年才能这么做。在我看来,若是以一个战局全局论,两人也只是各胜了一场。”

殷寻知道自己的师尊曾经是一军的统帅,看法和高度自然和寻常的宗师大不相同,此时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师尊只是让他接受郑袖的命令,不要反抗,但是他又骤然觉得屈辱和迷茫。

聂隐山看着缓缓垂头,嘴唇却是在轻颤的他,似是看透了他的内心。

聂隐山轻轻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明月,轻声说道:“到底是立于大义,建立一个万世长盛的前所未有的帝国,还是觉得不公,觉得他人的行为太过卑劣而要一战…当时的长陵,很多人也做了不同的选择,但实际上,最终决定的只是自己的意气,自己的情感。”

“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

聂隐山又转过了头,看着殷寻,道:“若是要战,我也希望你为朝而战,为亲友战,自己把握,不参与她和别人的恩怨便佳。人生如战局,哪里不是战。”

第二十四章 顺势而行

无数人有无数看法。

只是这一夜,对长陵的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都很煎熬。

从角楼上落下的那种磅礴而无法阻挡的力量,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往往意外着一名强大的修行者的死亡,或者一个修行地的消亡。

亦或是臣服。

他们知道守城的那名老人很强,但是感受着这种一道接着一道,似乎永不疲惫的强大力量,他们还是由心震撼,只是想着平时还是低估了这名老人的强大。

“真是疯了。”

某条小巷里,一名佩剑的修行者感知着角楼上接连落下的强大力量,想象着那一道道力量中蕴含的血腥意味,脸色极为难看的对身旁的伙伴道:“即便如皇后所想的一样,所有的修行地都彻底臣服于皇宫,都像军队一样接受征调,但是她不想想,平时这些修行地,这些隐居的宗师,平时也自然是长陵的屏障,他们才是令许多外朝的修行者不敢轻易进入长陵的真正原因!即便皇后能够成功,今后的长陵也是空了。”

“空了又如何?”

他身旁的伙伴脸色也同样难看到了极点,寒声道:“或者她就是想故意让长陵空,将那些外朝的人引进来。这样整个长陵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墨守城今日出了这么多剑,难道他不想想昔日商家?”

佩剑的修行者怒声说了这一句,但在接下来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却僵硬了起来。

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袍的男子,便从他前方的一条石道上走过。

那名身穿淡黄色衣袍的男子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些官员和侍从。

长陵很多修行者都认识这名身穿淡黄色长袍的温雅男子是黄真卫。

而他非议的墨守城,便是黄真卫最敬重的师长。

黄真卫穿过这片巷区。

他听清楚了这两名修行者的对话,但是身体里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越来越浓的痛苦和悲哀。

他知道这两名街巷中的寻常修行者所说的话是对的。

作为皇后旨意的执行者,他的老师墨守城注定会成为许多怒火的承受者。

很多人都会恨皇后,但同样会恨杀死他们师长的墨守城。

若是墨守城是梁联那种野心很大的将领,此时黄真卫的心里或许还好受些。

但他知道此时的墨守城,只是一盏将枯的油灯,在为这个王朝献出最后的光亮。

而且他十分清楚墨守城的身体状况,他知道此时的墨守城很累,每施展一道这样的力量,对于他的身体而言都是很重的负担。

所以每一次角楼上的力量出现,他都越发的感觉到无助。

他已经不眠不休的追查了很久的线索,然而却依旧找不出任何的线索。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角楼上又生一股力量,而且这股力量比之前的还要庞大。

这道如天罚一样的无形力量落向长陵城中,黄真卫知道那里是半山剑堂。

那是长陵城中学生和教习数量最多的修行地之一。

感受着这样磅礴的一剑,他的脑海中便几乎直接浮出了那处的画面。

许多学生和教习持剑和军队而战,然而就在此时,恐怖的剑意镇落,半山剑堂前那些持剑的学生和教习,全部化为支离破碎的血浪。

“老师!”

黄真卫痛苦的喊出了这一声。

他知道这一剑落下,他的老师必定更加疲惫到极点,而且他知道出这一剑的老师,比他此时还要痛苦。

半山剑堂前骤然多了一道数丈的鸿沟。

鸿沟里往上涌起一道血浪。

血浪里有很多黯淡的剑光,很多残破的剑片,还有很多衣袍的碎角。

这道鸿沟之后剩余的许多半山剑堂的学生和教习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无法相信一个呼吸之前还在自己面前的那么多师友就此被这样一道力量压碎,然后直接变成了一道这样的血浪。

血浪如墙往上涌起。

如同遮掩了月光,使得整个皎洁的明月都似乎变得血红。

这道鸿沟之后的半山剑堂的修行者,浑身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角楼上,墨守城面上的皱纹又深了数分,深得他脸上的肌肤都有了血意,好像这些皱纹变成了裂纹,他体内的鲜血要从这些裂纹里渗透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冷峻将领手扶着他所坐的藤椅,忍不住道:“要不要歇一歇?”

墨守城摇了摇头,道:“别人能歇,我不能歇。”

冷峻将领缓缓垂下头。

他知道今夜过去之后,很多人都会记住墨守城在这一夜间杀死了无数人,但却很少会有人肯定,墨守城避免了更多的人死去。

今夜长陵无人将目光投向被谢家包下的医馆。

长孙浅雪的心情也比平时要激荡,所以她房间里的风雪也比平常要肆意一些。

虽在同一张床榻上,但她和丁宁只是隔着半尺的距离并坐着。

“你确定我的元气能够帮你疗伤?”

看着身旁因为寒冷而身体不断颤抖的丁宁,她清冷的问道。

“你的元气于我就像是久服成瘾的药物。”丁宁看着她,很确定的点了点头,认真道:“身体里已经习惯了有这样的元气,在面对梁联全部释放出去之后,身体反而无法适应。”

长孙浅雪沉默了一息的时间,道:“只是因为习惯彼此。”

丁宁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只是因为习惯。”

长孙浅雪又沉默了很久,道:“人生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么?”

丁宁也沉默了很久,道:“人生最终要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心意,最终寻求的也只是自己的内心平静,当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当真正看清时,一切都会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长孙浅雪很罕见的笑了起来,她看着角楼上无形力量落下的方向,“今夜的很多事,不由得让人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事。人真的可以放下仇恨么?如果整个家门被灭,自己的亲人全部因为某个人而死去,她还会原谅那个人么?”

丁宁微垂下头,他没有回答长孙浅雪的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去看长孙浅雪有些惨淡的笑容,只是缓缓道:“一切恩仇总会有了断的时候,不喜欢这座城,那我们便可以离开。”

长孙浅雪霍然转头,看着他。

“今夜死的是那些不肯屈从于郑袖意愿的修行地的修行者,但首当其冲的却是岷山剑宗。”

丁宁慢慢地说道:“郑袖要想彻底成功,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已经彻底下了决心,便只有令岷山剑宗都屈从她的命令。”

长孙浅雪声音微寒道:“百里素雪会答应?”

“他会答应。”

丁宁点了点头,道:“因为今夜郑袖所做的事情,会让他明白郑袖会不惜一切代价,岷山剑宗首当其冲,他越早答应,郑袖让他付出的就越少。”

顿了顿之后,丁宁微嘲道:“这就是权贵之间的交易,大家都不会说明,但是都知道方寸,这个时候郑袖只是要他表明一些态度。而且百里素雪会答应的另外一个方面,是因为我和净琉璃都在长陵,这对于他而言,是岷山剑宗的未来。”

“净琉璃应该会被准允回岷山剑宗。”

“按照郑袖的态度,我应该会被调去某处边关战场,和那些敢于违抗她命令的修行地学生一起。”

“但我毕竟是岷山剑宗的弟子,所以要求带些人去,应该会被准许。”

因为生怕长孙浅雪反对,丁宁说了这些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真正最好的对策,是顺势而为,顺着对手的意愿而行,然后利用对手。顺着对手的意图而行,也往往能够料敌先机。”

长孙浅雪转过头去,根本不再看他,也不再去想他这些话,只是冷声道:“在我看来只是因为你太了解她。”

不知为何,丁宁却是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然后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第二十五章 无处不长陵

陈监首看着夜策冷的背影,一夜无言。

清晨,如泥偶一样站立在桥头的夜策冷转过身来,她的目光落向陈监首身侧一条普通的阴沟。

这条寻常街巷道路边上的阴沟里流淌的水此时是和陈监首身上的袍子一样,是深红色的,荡漾着血腥的味道。

“你今夜站在这里看我,应该是生怕皇后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乘机对付我。”

夜策冷微抿着嘴,没有笑,却是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你看这一夜过后,连这里阴沟中的水流都被鲜血染红,留在长陵,想着的都是生死之事,哪里还有闲情。”

陈监首却是难得的一笑,笑容里有些了清晨阳光的味道:“不喜欢这里,又不是不能走。”

“走到哪里去?”

夜策冷再次流露出面对赵斩时那种不容辩驳的气息,淡淡道:“墨守城选择成为皇后的雄图霸业的垫脚石,让皇后做成千古未有人做成之事,我相信那人的判断,今后我大秦王朝吞灭楚燕齐三朝,天下之大,哪里不是长陵,有哪里可去?”

“不要说海外仙山。”

顿了顿之后,夜策冷看着想要开口的陈监首接着说道:“徐大人带着我大秦几乎所有的铁甲战舰在海外,连海外众岛国都是一统。”

陈监首不是寻常长陵百姓,他知道夜策冷所说的这些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一时间他无法反驳。

“要想真正离开长陵,便只有将所有恩怨消解在长陵。否则天下何处不是长陵?”

夜策冷笑笑,转身回桥,然后望着桥那一端的街巷走去,在晨光里脱出陈监首的视线。

晨光里,丁宁无比缓慢的走出房间,走向院内。

这不是装出来的。

即便得了长陵很多名医的治疗,即便有着九死蚕和续天神诀,在杀死容姓宫女之后又杀梁联,这也已经彻底的超出了他身体的极限。

若非有续天神诀,他身体里的很多隐伤这一生都不会好,只会越来越重。

当他从屋檐下走到阳光里,净琉璃便出现在院门口。

她也走得很慢,而且神容也疲惫到了极点,甚至连双腿都在微微的震颤。

一直在医馆门口的叶帧楠震惊的看着净琉璃,不能理解。

他感觉得出净琉璃此时的气息十分平静,那双腿的震颤,只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肌肉的自然反应。

“看来这一夜你看了很多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