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玄沉默了片刻,冷笑起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丁宁也笑了起来,道:“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你帮我杀掉顾淮,我把续天神诀给你带回长陵。”

申玄的眼瞳骤缩,一股天地元气不知从何处卷来,落在丁宁的咽喉处,直接将丁宁的身体都提得悬空起来。

丁宁无法呼吸,然而他也没有张口说话,只是看着申玄微笑。

申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前一刹那窒息无法呼吸的反而是他。

眼光剧烈的闪动了数下之后,那股元气消失,丁宁的双脚落地。

“我没有看错你,装弱装重伤这种事情,你比长陵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在行。”丁宁不再看他,而是开始动步朝着谷狱关的方向走回,“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

第六十章 夜突

申玄没有再跌坐在地,他站了起来,直接便跟在了丁宁的身后。

“你和我说这些话,不怕顾淮听到?”

他的眼睛里没有再闪现出任何的杀机,只是带着一些威逼和狠戾。

“他现在的伤势,随便再来一名七境就能杀死他。你的命不如续天神诀重要,所以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但是他的命比续天神诀重要。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所以他现在当然第一时间远远躲开先去疗伤。”丁宁没有转头,嗤笑了一声,“就算我死了,就算续天神诀给我陪葬,郑袖也不会杀了他,但你恐怕没有这么好运。”

申玄听着脚底枯草折断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要续天神诀。”

丁宁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领悟了续天神诀,我知道续天神诀对她而言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申玄沉默了片刻,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顾淮?”

丁宁看了一眼夜空,微嘲的轻声说道:“我老师薛洞主已经不在长陵,我师叔李道机不在长陵,我大师兄张仪不在长陵,王太虚也不在长陵,连我大多数相交的朋友都不在长陵,既然不受长陵喜欢,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回长陵?”

顿了顿之后,丁宁接着说道:“乌氏、东胡,都是她无法深入的地方,然而要想真正脱离她的视线,便一定要杀死顾淮。”

申玄思索了片刻,道:“我有什么好处?”

丁宁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除非你也不想回长陵,若是你也不想回长陵,那你也一定会想杀死顾淮,逃离他的视线。对你这样的人而言,如果你不想回长陵,也不会马上问有什么好处。”

“对我这样的人而言?”

申玄冷漠的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丁宁也笑了起来,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并不要紧,但最关键在于你不甘心,同样的修行者,你所受的待遇为什么要低人一等,只要能够回到长陵,对于你而言就有无限可能。”

申玄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他看着丁宁,声音微寒道:“你太聪明。”

丁宁脸上嘲讽的笑意却更浓了一些,“难道你不想和聪明的人联手?”

申玄没有发怒,道:“怎样才能杀死他?”

“这里到东胡,我会寻觅一个机会。”

丁宁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朝着谷狱关走回。

这次申玄没有跟上,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在回到谷狱关宿卫军驻扎的山坡上,解释了一些战况之后,丁宁没有再和狂喜的谷狱关守军和宿卫军交流,而是接着要休憩一阵,直接进了长孙浅雪所在的马车车厢,认真的对着长孙浅雪说了这一句。

“不用谢我。”

长孙浅雪看着他,依旧清冷地说道:“我并不知道是顾淮,若是提前知道,他既然能和郑袖联手,我也杀不了他,后来他重伤时,我再去便来不及。”

丁宁很习惯她这样说话的方式,他点了点头,“我会设法杀了他,你绝对不能出手。”

长孙浅雪抬头,她美丽的双唇在黑暗里却是突然颤抖了起来,“你是想连申玄一起杀死,还是真的想让申玄带着续天神诀回去给郑袖?”

丁宁的面容上泛起难言的意味,他沉默了片刻,道:“这是我在看到顾淮的最后一剑后决定的。”

他这句话让人很难理解到底是做了什么回答,但是长孙浅雪却很自然的能够明白,他给出了确定的回答,他真的想要让申玄带续天神诀回长陵,交到郑袖的手中!

“为什么?”她问道。

“我发现她已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一些…强大到足以威胁到元武。”

丁宁迎着她的目光,无比认真地说道:“如果续天神诀到她的手里,如果她真的有可能强过元武,那会怎么样?”

长孙浅雪的眉头渐渐蹙紧,但是没有说话。

“我不认为元武会放心,我也想看看她会做什么。”

丁宁看着长孙浅雪,道:“我想看看他们之间最终会发生什么。”

“一对奸夫淫妇而已。”长孙浅雪冷笑了起来,道:“但若是最终她还是不可能超过元武,或者说两人之间还是和现在这一样,心照不宣的保持着一定的界限呢?”

“即便她得到续天神诀,我还是会比她强大。”丁宁轻声而自信地说道,“只需要有足够的时间。”

长孙浅雪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丁宁也不再说话,只是垂首想着。

到底怎样,才能让长孙浅雪不出手的情况下,再次引出顾淮,然后把他杀死呢?

三千精锐骑军退去,就连隐匿其中的某位有卓绝见知的大军统帅都被杀死,谷狱关和宿卫军的所有军士都暂告安全,然而深沉的黑夜里,还有无数的秦人游离在死亡的边缘,随时都会客死在这片荒原里。

厉西星背着胡京京,弯着腰,双手不时的落在地面,像真正的狼一样在草丛里奔跑。

“放我下来…”

胡京京的已经昏迷过数次,此时虽然清醒,但意识却渐渐模糊,她开始感觉身上越来越寒冷,冷到连厉西星身上的温度都无法再温暖她。她知道这是生命的开始流逝,于是她想要从厉西星的身上下来。

厉西星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不断交替,始终有一只手将她牢牢负在背上。

胡京京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没有用的。”

厉西星在此时却是轻声的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放下你,不管你的生死,我就可以顺利逃生么?”

胡京京的身体微僵,但是从喉间挤出的模糊声音,却是表达的她的某种固执。

“你昏迷的次数太多,而且你对这种荒原中的逃生不够了解,最为关键的是,你修为太弱,受伤太重,所以你感觉不到许多东西。”

厉西星的眼睛始终眯成一条线,始终垂着头看着身下的地面,声音很冷但很清晰的传入胡京京的耳廓:“那人始终在我们身后,我始终无法摆脱,若是他想追上,他早就可以追上,他现在只是有意的将我们往某个地方驱赶。”

胡京京的喉咙里又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根本听不清楚。

但是厉西星却知道她的意思,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为…那你还…”胡京京终于发出了几个能够勉强听清楚的字。

“我假装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也想拖垮他。”厉西星喘息着,有些缓慢而艰难地说道:“比我修为高的修行者也会累,也会体力不支。”

“那…”胡京京的身体又莫名的僵硬了起来,即便此时她的意识不是很清楚,但她总是觉得体力这种事情,和现在他背负着她的事情有所矛盾。

“孤独,绝望,无助…这些都是让人崩溃,让人更加消耗体力的情绪。”厉西星就在此时说道:“我需要有你这样的同伴。”

胡京京没有办法去思考他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因为她又陷入了昏迷。

第六十一章 祖山

她在昏迷的时候错过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剑山剑带着星火的坠落。

阴山之后的乌氏境内并无多少高山,当庞大的剑山剑带着星火坠落,极远的地平线上的人们都可以看到。

任何人都可以感到这一剑的力量。

尤其是几乎所有的秦人都熟悉那苍白而冷酷的星火。

能够使出那样一剑的人所在的地方,对于此时所有在荒原里逃亡的秦人而言,便意味着生地。

然而对于那些明明知道是生处,却偏偏无法到达的人而言,便越加绝望。

“来不及。”

一名身穿沉重狼皮袍,连半个脸面都遮掩在皮毛帽子里的中年男子凝视着剑山剑坠落的地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能将那些秦军残部堵在谷狱关,即便我们大军破了谷狱关,秦军后方的援军,尤其是一些强大的修行者也会赶到,到时候被追杀的反而是我们的大军。”

微垂着头恭立在这名中年男子身旁的,正是乌氏国的五皇子乌潋紫。

听着这名中年男子的这些话语,乌潋紫沉默了片刻,声音微颤道:“大巫,难道我们只有退军么?”

这数日来,整片荒原上都是乌氏国的骑军在追剿秦军的残部,然而他十分清楚乌氏国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实际所至,这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必须这么做。身为将领,尤其身为一国的统治者,便必须抛开任何个人的因素,包括自己的感情,像神灵一样俯瞰自己的国度,从这一点而言,其实我最敬佩的便是郑袖,她做的真的很好。”

中年男子慢慢的说着,他深邃而睿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剑山剑坠落的方位,“不幸的事情是,那名长陵酒铺少年正好到了谷狱关,而我们这场大战致胜的关键也正好在那里。幸运的是,你现在追杀的这个‘獠’正好是他的朋友。幸运的是,这名长陵酒铺少年据说领悟能力天下第一。”

乌潋紫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里亮起一丝希望的火焰,“大巫,原来你将厉西星往祖山驱赶时是早就已经想好了…你想引那长陵酒铺少年也进祖山?”

“你也看到了长陵的修行者是何等的强大。在此之前,秦灭韩、赵、魏三朝,战争的最后阶段,最终影响胜负结果的都是最强的修行者之间的对决,唯有开启祖山,我们才能和越来越多到来的长陵强大修行者抗衡。”

“这名杀了青狼的少年的鲜血正好用来祭祖山,那酒铺少年的领悟力若是真的天下第一,便是开启祖山的钥匙,至于刚刚能够附和郑袖剑意的这名强者,便是最后祭天的祭品。”

这名中年男子淡漠的笑着,抬起头来,目光似要穿透夜空里的云层。

夜空里的云层上方,盘旋着几只黑色的雄鹰。

在荒原里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不断逃遁的厉西星在此时也正好抬头。

他略微停顿下来,看了一眼昏迷着的胡京京,心中略松了些。

然后他顺便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云层。

他看不到那些雄鹰,但是听到过高空里传来的鹰啸声。

乌氏、东胡、月氏…还有这片荒原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些国度,一些神秘的部落,其实在很久以前都曾经有过一个共同承认的祖先。

当时统治这匡阔的关外的国度叫做天凉。

无论是现在的乌氏,还是东胡,还是月氏的王族,都认为自己是昔日天凉王族的血脉。

蓄鹰也是这些王族的传统。

鹰目可在高空之中看清千里之外,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彻底逃脱处追杀者的视线。

只是连背上伤重成这样的胡京京还是没有死去…而且她是很多时候听从他的选择,所以才会到这样的境地,所以不到最后的时刻,他不想放弃。

谷狱关外的山坡上,高处的云层里落下了一个黑点。

一名就在不远处的行军营帐里休憩的修行者蓦然睁开了双眼,一道绯红色的剑光直接洞穿了他所在的这顶行军营帐的帐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啸鸣,迎向那个黑点。

许多熟睡中的军士被惊醒,一声声厉啸声在山坡上响起。

那黑点落下的地方,显然便是丁宁所在休憩的车厢。

借着惨淡的星光和那道绯红色飞剑散发的亮光,许多人随即看清那飞落的黑点是一头黑色的巨鹰。

这只巨鹰显然不属于大秦王朝军方,否则这道飞剑也不会如临大敌的往上飞起。

只是这只黑色巨鹰面对这道剑光,此时却并未改变飞落的去势,嗤的一声,巨鹰的腹部和脖颈处被这道剑光接连洞穿,接着半边翅膀也被斩落,咚的一声,就此坠落在那片马车之外的山坡上。

丁宁已经出了车厢,他没有过去查看那只黑色巨鹰的尸体,早在坠落之前,他就已经看清那句巨鹰的鹰足上绑着一片染满了鲜血的皮毛。

南宫采菽谨慎的站在丁宁身侧不远处,她也看清了那一片绑着的染满了鲜血的皮毛,感觉到此时丁宁的神色开始变得异常的凝重。

她直觉这只黑色的巨鹰是在送死,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对于丁宁的了解,使得她觉得丁宁没有前去仔细查看便已经神色出现了改变,便意味着丁宁恐怕已经知道这只巨鹰到底是在传递什么。

“我们的所有朋友里面,只有一个人喜欢穿这样的厚皮毛衣袍。”

丁宁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南宫采菽的身体骤冷,“厉西星?”

“荒原里的巨鹰是比一些妖兽更难蓄养的存在,能够御使这样庞大的黑鹰的,都是荒原里的王族。尤其能够这么快判断出我在这里的…不会这么无聊。所以这应该就是厉西星身上的皮袍。”丁宁点了点头,说道。

南宫采菽的身体更加寒冷了些,“告诉你厉西星在他的手里,他想要做什么?”

丁宁没有回答,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南宫采菽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接着看着丁宁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丁宁没有拒绝,他走向了山坡脚下的荒原,漫步而走,直到申玄的身影如同阴影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方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厉西星在我的手里,弄得这么复杂,对方应该只是想要见我,或者让我做什么事情,而不是第一时间要杀我。”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丁宁看着申玄说道:“知道剑山剑在这里还敢有这样谋划的,不会是普通人,我刚刚还在告诉你,要等待一个机会杀死顾淮,现在这机会已经来了。”

申玄冷漠地说道:“又一次送死?”

“我至少会为了朋友而送死,但她不会,所以你可以选择和我合作,或者还是和她合作。”丁宁平静的看着申玄,道:“这人既然能够用黑王鹰这么快传递消息,自然会很快指路…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跟不跟来,我都会去。”

“顾淮呢?他阻止不了你?”

申玄的神容没有改变,只是冷漠的看着丁宁问道。

“他阻止不了我…他唯一能够阻止我的,便是用我朋友的生死作为威胁,只是现在有关的便是我朋友的生死。”丁宁微嘲的摇了摇头,“而且他疗伤没有这么快。”

第六十二章 天凉

凌晨,最接近日出的时分,胡京京从昏迷中被冻醒。

她首先感觉到厉西星还在穿行,接着感觉到嘴里好像充满了嚼烂了的苦涩草叶,再接着她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阴山的方向,只觉得自己和阴山相距越来越远。

阴山的方向,就代表着归家的方向。

距离阴山越远,就代表着回到长陵的希望越是渺茫。

她一时陷入了沉默。

厉西星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缓慢地说道:“不要吐掉嘴里的药草…虽然很难吃,但是对你的伤势很有用,而且很难找到,如果有力气,你可以试着吞下去。”

胡京京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艰难的把嘴里的苦涩药草全部吞咽了下去。

然后她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厉西星,道:“其实你之前和我说的,想凭意志力和体力拖垮对方,完全是骗我的对不对?”

厉西星依旧没有转头,道:“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应该早就明白没办法摆脱对方,你带着我在这荒原里逃亡,只是想找这些可以让我活下去的药草。你只是不想让我绝望,想试试有没有让我活下去的可能。”胡京京说道。

厉西星沉默了片刻,道:“你这样的想法没有依据。”

胡京京虚弱的笑了起来,道:“我有直觉。”

厉西星似乎觉得她的回话很可笑,没有应声。

“不要想找机会单独把我留下。”胡京京却是将头抬得更高了一些,说道:“只要你不寻找单独把我留在某处的机会,就说明我这想法没有依据。”

“你去死,让我活这种事情,不要想着去做。”顿了顿之后,胡京京看着厉西星的侧脸,认真的轻声说道:“否则即便你设法把我单独留在某处,我接下来也一定会去找你,而不是设法逃回阴山之后。”

厉西星冷笑了起来,“真要一起死?”

胡京京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厉西星衣袍的双手抓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她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厉西星身上散发着难闻血腥味衣袍皮毛里。

厉西星的身体微微的一僵。

胡京京却再次笑了起来,然后她认真的轻声道:“我听说你在长陵没有什么朋友,我就做你第一个朋友好了。”

“谁说我在长陵没有朋友?”

厉西星这次却是冷冷的回应了他,“我在岷山剑会就有不少朋友。”

“哦。”胡京京明白自己错了,她也不争辩什么,只是笑了笑,道:“那我也和他们一样,做你朋友好了。”

厉西星不再说话。

他继续在枯黄的荒原里穿行,只是身体不再向先前一样躬伏于地。

他的体力也已经透支,不能再保持先前一样的速度,最为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荒原里的天地元气已经发生了一些奇特的改变,他直立起身体,可以看清更远的地方。

少女的话总是会比他这样常年呆在边关中习惯了孤独的人的话要多一些,尤其是当一名少女对一个人有着强烈的好感之后,并没有过多久,胡京京看着沉默的厉西星接着问道。

厉西星道:“我在想他们到底想利用我们做什么,或者说,我们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

胡京京骤然想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沉重,沉默了片刻,道:“这的确是首先要想明白的。”

“我父亲不会管我的死活,我对于他而言,只是他对于皇后忠诚的表现。”厉西星冷漠的看了一眼天空渐渐翻起的鱼肚白,接着说道:“就算血浓于水,他真有一丝在意…就算将我抓住了放在阵前,他也不可能会因为我改变任何决定。甚至有可能设法第一个杀了我。所以利用我们改变一些军队的举动,是完全不可能的。”

胡京京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她口中的药草早就已经咽下肚去,但是现在口中却似泛起苦涩的滋味。她看着厉西星的侧脸,越发同情这名悲苦的少年,心想生在王侯家的人,未必是幸运。

“而且我们现在距离大军交战的战场越来越远。”

“我们的修为又不够高,能被利用做什么事情?”

“哪怕是用来喂狼,把我们驱赶的也太远了些。”

厉西星慢慢的连说了几句,然后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

胡京京呆呆的想了片刻,道:“会不会只是故意…”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厉西星打断,“能够御使黑王鹰的人,在乌氏的地位比一般的皇子还要高。”

“如果他在这里,或许可以想明白对方到底想要什么。”厉西星又穿过了一片草甸,然后突然说道。

胡京京下意识地说道:“那名酒铺少年?”

厉西星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冷,但是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酒铺少年四字在之前的长陵,似乎是一个鄙夷丁宁出身的贬义词,然而现在,在天下各朝,却都似乎变成了一个最响亮的称号。

“他应该也会到战场上来。”胡京京看着他嘴角泛起的笑意,就确定厉西星说的必定是丁宁,然后她又下意识的说了这一句。

然而也只是她这下意识的一句,厉西星的身体却骤然一僵,而且僵硬得比以往更加厉害,以至于从未停下的脚步都停顿下来。

胡京京愕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