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西星转头。

他一直背着那根很奇特的晶柱。

那些寄居在这根晶柱里的异虫几乎杀死了所有先前想要进入祖山的修行者。

此刻听着丁宁的这一句话,他没有失望,反而有些好奇道,“这东西真的有用?”

“这是天幽晶。”

丁宁道:“也是和天铁一样,天外陨星坠落之物。是世间最为坚硬和不易破碎的晶石之一,最为关键的是能够让光线在里面折射许久,才最终散发出来。”

“让光线在里面折射许久,才散发出来?”厉西星和胡京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都是愣了愣。

“阳光和绝大多数星光,意味着温暖和生命力。”丁宁接着说道,“能够存积住光线,对于有些东西而言便能提供温暖和生命力。”

顿了顿之后,丁宁看着厉西星和胡京京,道:“在昔日幽朝,天空之中也降落过这种陨晶,只是当时是被炼制成术器,而并非是这种让那种异虫维持生命力和约束它们体型的东西。”

厉西星终于确定这件东西应该属于谁,他很简单的将背着的晶石卸了下来,递给胡京京,“你的。”

胡京京有些受宠若惊,但是看着和自己体型不符的晶石,她又不免有些委屈,轻声道:“就不能先帮我背着么?”

厉西星眉头皱了皱,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再将刚刚解下的这块晶石负上。

丁宁看着他两人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然后他转身看着申玄,轻声道:“顾淮死了,她会更孤单,你回长陵,会变得更重要。”

申玄终于问出了方才想问的问题,“那你呢?”

“要当我死了。”

丁宁看着他和厉西星等所有人,包括艰难起身的乌潋紫,“所以我需要你们所有人帮我演好这出戏,要让人都确定我死了。”

第九十二章 天凉了

天是真正的凉了。

仙符宗山上,黄叶开始随着深秋的风飘落,遍地洒金却不觉得热烈,只觉得萧瑟。

萧瑟来自于清远,来自于高。

太高则寡。

仙符宗最清幽的一间草庐并不在最高处,但是四面都开了窗门,行于此间者,目光可以照见仙符宗诸学习处,看到所有弟子平日里学习起居的地方。

“师弟,你为何准允他进入乘天殿修行?”

草庐里,一道比此时秋意更为孤高清冷的声音在回荡着。

发出这道声音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他的鬓间满是霜色,眼瞳里尽是阅尽人间的那种沧桑,肌肤却是白中泛红,嫩滑如处子。

他的对面,静静坐着的另外一名年纪比他轻,但是看起来比他更像老人的老人,便是仙符宗的宗主。

“乘天殿也在仙符宗,先前既然已经准许此子进我仙符宗,那允他进乘天殿修行有无不可?”

仙符宗宗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是和煦平淡,如秋日里的一缕暖阳。

“时过境迁。”

黑袍老人漠然的摇了摇头,“此一时非彼一时,黄天道符回我仙符宗,且被你安排在张仪一起,张仪若是再在乘天殿中悟到乘天道符,黄天、乘天两道道符皆入一个人之手,这在我仙符宗历史上都极少,更不用说他是一个秦人。”

“师兄你说的有些道理。”仙符宗宗主看着黑袍老人,说道。

黄袍老人微讽道:“只是有些道理么?”

“只是有些道理。”仙符宗宗主平静的看着这名黄袍老人,说道:“最关键的在于我并非今日才准许他进入乘天殿修行…他已经在乘天殿修行多日,为什么师兄到今日才如此郑重其事的表示。”

顿了顿之后,仙符宗宗主认真地问道:“朱师弟和楚师弟呢?他二人为什么不和师兄一起来?”

黑袍老人沉默了片刻,道:“师弟你一直是仙符宗最聪明的人,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此时之处境。”

仙符宗宗主也沉默了片刻,郑重的看着他问道:“是不是秦人,真的很重要么,郑袖难道不是秦人?”

“你应该明白是她才让我仙符宗有此时地位。”黑袍老人的脸上骤然布满怒容,厉声道:“自一开始收容此子便是你一意孤行,先前想着就随了你意,反正此子也只不过是碌碌无为,但此子先领会了登天符意,又有黄天道符为伴。最为关键是他本身以剑入符意,即便修了我仙符宗的符意,师弟你能分得清他到底是岷山剑宗的剑,还是我仙符宗的符?”

仙符宗宗主听着黑袍老人的这番话语,眼中涌起感慨的意味,轻摇头道:“万山红遍,落叶缤纷,是好风光,然而归根究底,枝繁叶茂,来自树之本身。师兄你看到的只是我仙符宗的风光,未想明白我仙符宗的真正传承。我仙符宗的符道发扬光大,又岂是现在这表面风光,又何须在意这表面风光?”

“一切真传,皆在于人。”

仙符宗宗主的目光越过这名黑袍老人的身体,看向山下某处山林的黄叶飘舞,接着缓声道:“只要乐毅在,张仪在,我仙符宗的符意在他们的手中只会更强,哪怕一时仙符宗这风光不再,今后自然有更风光的仙符宗。”

黑袍老人静静的看着他,冷笑起来,“师弟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意境太过高远,太过高远便曲高和寡,无法让人认同。归根就底,这仙符宗并非是师弟一个人的宗门,即便师弟你是我仙符宗宗主,对着诸多事情有着决定的权利,但是师弟你不要忘记,是我等匡扶师弟你登上宗主之位,你的意志,必须让我们大多数人认同。”

“现在在我面前的就师兄你一人,朱师弟和楚师弟都不在。”

仙符宗宗主淡淡地说道:“到底是谁的所为得到大多数人认同暂且不管,现在最为关键的是,你今日针对张仪来找我,是想要我应承你什么?”

黑袍老人收敛了一切怒意和嘲讽之意,对着他深深躬身行礼,庄重道:“让他死。”

仙符宗宗主深深皱起了眉头,但依旧未曾动怒,只是问道,“郑袖之前并无此意,为何现在一定要他死,只是因为觉得他羽翼渐丰?以郑袖审时度势的性情,她决计不会因为这点而和我决裂。”

黑袍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他有这样的疑问,并未抬头,只是恭谨道:“因为他那师弟已经死了…所以她不需要再考虑他那师弟的感受问题,张仪这样的隐患,自然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仙符宗宗主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那名酒铺少年死了?”

黑袍老人抬起头,看着他,道:“任何天才都会死。”

仙符宗宗主想了想,道:“我若是不同意你们杀死张仪,那你们是否连我都想杀…你们杀得死我么?”

“杀不死。”

黑袍老人漠然的看着仙符宗宗主,道:“但是至少可以困住师弟你半日的时间。”

“为了要杀一名你们口中不相干的秦人,连半日神符这样的宗门圣传你们都动用了。这便是你们追求的仙符宗风光?”

仙符宗宗主幽幽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窗前。

在这个过程里,黑袍老人没有阻止他。

因为无论是黑袍老人还是仙符宗宗主自身,都知道不可能突破得了半日神符发动之后的符意。

既然不可能改变,那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尤其再多一两个人为此死去,便更加没有意义。

仙符宗宗主看着在金黄的树林中若隐若现的一座道殿,眉宇间充斥浓重的忧伤,轻声道:“去杀他的是谁?周师弟,还是你的徒弟?”

“是陈星垂。”黑袍老人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嘴角不自觉的自然浮现些嘲讽的意味。

仙符宗宗主的面色未有大的震动,但是整个身体却是微微的一震。

陈星垂是仙符宗的弟子,然而却是很多年前的仙符宗的弟子。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大燕王朝边关的一名大将。

边关的大将,经历的真正生死杀阵远非一般的修行者所能相比,自然比仙符宗里那些安然度日的同等修为的修行者要强大得多。

然而万千头绪中取最重…最为关键的是,动用半日神符将他困住,杀一名仙符宗门内的弟子,只是确保万无一失,却出动了一名朝中的大将。

边关的大将回仙符宗杀人,这便让他知道,今日的变化,早不只于这仙符宗门内。

莫名的,这名睿智的老人眼瞳里的光明有些黯然。

他觉得有些凉。

这天,是真的凉了。

第九十三章 我来杀你

陈星垂是大燕边军名将。

在领军之前,他便是仙符宗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

他早在成为边军大将之前,便已经踏入七境。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除了仙符宗宗主之外,仙符宗剩余的那些老人,若是和陈星垂性命相搏,可能活下来的会是陈星垂。

这恐怕也是这些人请陈星垂回来杀张仪的最重要原因。

他们需要万无一失。

从这间草庐往下看去,仙符宗宗主看到仙符宗的山门也在此时关闭。

山门关闭,一时便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入仙符宗。

那么,谁还能阻止陈星垂杀死张仪?

当这名睿智的老人觉得有些发凉时,一名身上沾满了风尘的中年布衣男子正缓缓沿着山道走向一座道殿。

当这名满身风尘的中年布衣男子缓步而行时,这座道殿里,张仪和十余名仙符宗弟子正在修行…或者说探索。

这座道殿外表很普通,只是普通的楠木和砖石造成,然而内里的每一根木柱和壁面上,却都流动着一层似乎在变化,然而却近乎永恒的流光。

这层流光如同禁锢着这座道殿的一切,让这座道殿不变的保存下去。

道殿的内里到处都是雕刻着的花纹,这些没有固定规则和形成图案的花纹有可能是符文,也有可能不是,在不经意间,有些花纹里会突然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焰,就像是雷云之中突然闪过了一道闪电。

这殿是乘天殿。

相传仙符宗一道最高的道符便隐匿在这些繁复而没有道理的花纹间。

最为关键的是,仙符宗历史上在这乘天殿中悟到乘天道符的七人里,每个人领悟时所观花纹的位置都不一样。

有人是在梁上的繁杂花纹间悟到了符意,有人在窗棂间,有人在砖石壁上,还有人甚至只是在透过窗户的斑驳光影间悟得了符意…然而如是种种,最后悟到的乘天道符的意境和威力却是一致。

所以在仙符宗所有的记载里,这乘天殿的本身,内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讲述同一道符意,同一个道理。

通往这个道理的路途很多,但最终的归处便是一致。

先前悟出那乘天道符的七人,都先后成为了仙符宗的宗主。

所以这乘天殿不只是重要,能够进入这乘天殿学习便是一种极致的殊荣,唯有当代仙符宗最优秀的一些学生,才会被准许进入此间修行。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能够进入这里,便意味着拥有成为下任宗主的可能。

美好的希望便能令人振奋,让人欣喜。

尤其是对于一些很容易满足的人而言。

张仪便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能够得到一些善意的友谊,能够不再被人嘲讽或者冷眼隔绝,对于他而言便已经很满足。

至于仙符宗宗主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此时努力的瞪着眼睛看着殿顶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花纹,他直觉好看,而且这些高处的花纹也是整个殿里最吸引他的部分,他不喜欢那些阴暗中似乎带着湿气的花纹,然而可惜的是,即便他再怎么认真,他却是没有丝毫感觉,都没有感觉到这些花纹和普通的雕刻有什么不同。

以至于他都开始有些眼皮发沉,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眼睛的余光里扫到身边乐毅等人或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眼睛闪光的样子,他想到在如此肃穆庄严而有意义的地方,自己竟然有些想要睡去,他便顿时又感到有些羞愧。

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温暖的身体里多了一些寒意。

这寒意来自于殿外。

他有些震惊的转身,望向虚掩着的殿门。

没有人注意他的动作,就连距离他最近的乐毅都没有注意,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寒意。

殿门还未启,却有脚步声如鼓点清晰的在他耳廓中响起。

这脚步声极为均匀有力,带着一种根本不为外物改变的节奏和铁血气息。

给他的第一感觉,就像是这人双脚之前即便是高山河流,他都会用这样固定的步点在走。

殿门开了。

一丝微凉的山风真正涌入这殿里。

然而在张仪的感知里,寂静的空间骤然嗡嗡作响,空气被锋利的剑锋和刀锋迎面切开,劲风大作,鼻翼间充斥铁锈味和血腥味。

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名中年男子只是身穿寻常的布衣,但是感知里的这些气息,包括这名中年男子身上那种森冷如山,或者说是从身体内部,从强悍的心脏之中涌出来的那种冷峻意味,便令他瞬间明白这是一名将领,而且是一名很了不起,经过了无数战阵的将领。

也直到此时,这乘天殿里其余的仙符宗弟子才发现这人的到来,纷纷转过身来。

中年男子自然便是陈星垂。

他的外貌并不出众,肤色有些黝黑,左颊上还有一道剑创,眼睛也显得太小。

然而因为种种独特的气质,此时殿内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他难看。

“你就是张仪?”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张仪的身上,便没有移开,然后带着一点感慨,真挚地说道,“你果然是这代仙符宗弟子中最为出色者,第一个便能感知到我的到来。”

张仪有些愕然,但是他是真正的君子,所以他第一时间躬身行礼,先行问道,“晚辈正是张仪,不知前辈是?”

“陈星垂。”

寂静的殿间顿时一片哗然。

张仪愣了愣,他不知道周围为何这样的反应,因为他并没有听说过面前这人的名字,他便顿时又觉得自己无知而有些自愧。

“陈星垂是我们仙符宗出去的修行者,是我们大燕王朝边关虎牢军大将军。”一声细而轻微的女声传入张仪的耳廓,他听出这是慕容小意的声音。

张仪微转头对身后不远处的慕容小意致谢,同时更加不解,并开始更加的震惊。

大秦王朝以军功封赏,身为秦人,他自然知道一名真正的大将军是何等的身份。

“我能够先感知到将军您的到来,只是因为我是秦人,对于刀剑之意比起他们要敏锐一些,并非是感知超过他们…或者说,我在此间并不入神。”

然而他还是先解释了这样一句,并道:“所以将军是过誉了。”

“谦虚和无畏,往往是修行者走向更强所最需要的品质,而你却偏偏都具备。”陈星垂摇了摇头,“你不必自谦,我在仙符宗修行十三年,在边关领军十二年,见过人无数,对人自有自己的判断。”

张仪一向不善与人争辩,更不会为了自己而争辩,所以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他只是微微垂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星垂静静的看着这名自己欣赏的少年,有些遗憾,道:“但是我此行,便是来杀你的。”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殿间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需要问为什么。”

陈星垂冷峻的目光扫过张仪身后所有人,包括准备上前出声的慕容小意,“我能在这里,而且仙符宗闭了山门,没有人来阻拦,你们便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不相干的人,便请出去。”

他的声音里蕴含了刀剑般的声音。

这声音使得所有人的身体感到寒冷,呼吸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乐毅的呼吸停顿了,手心中全是冷汗。

慕容小意眯起了眼睛,她望向张仪。

她看到张仪要说话,同时她认为按照陈星垂对待张仪的态度,他应该会给张仪问话的机会。

“我不知道是谁让您来杀我。但是在这里,恐怕会毁到这乘天殿。”

然而让她近乎无语的是,此时张仪开口却是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直到此时,张仪第一时间居然还是担心毁坏这乘天殿。

第九十四章 鱼肠

但是这句话又让陈星垂凝视他许久。

“我不可能毁得了乘天殿。”

然后他认真的看着张仪说道,“除非你比我更强,才有可能毁得了这乘天殿。”

张仪看着乘天殿里流转的流光,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虑,他想了想,看着这名仙符宗的强大前辈,问道:“您既是大燕边军大将,能够在那种艰苦地方领军十数年的人,一定是懂大义的人,更何况您也是仙符宗的弟子…宗主不可能让您来杀我,那您有没有考虑过,您这样首先是违背宗门?”

陈星垂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宗主的决定,有些也很有可能是错的。”

“您说的这句话有道理却又根本没有道理。”

张仪说道:“任何宗门的存在,都在于需要遵循的规矩,宗主并非只是一个虚名,如果说觉得宗主的决定是错误的,那您首先要反对的便是宗主,或者说您能够杀死宗主,有新的宗主让您来杀我。若是连宗主都虚有其位,那这个宗门也便没有了精神,也不可能长久的存在下去。”

听着张仪竟然和陈星垂说起了这样的道理,这殿里其余所有的仙符宗弟子都是很无语,心想以陈星垂这样身份的人远道而来,且仙符宗的山门都已经关闭…只是要杀张仪,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张仪的几句话而更改?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陈星垂沉默了片刻,竟然道:“你说的是对的。”

但陈星垂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更是让人震动。

他抬起头,看着张仪,认真道:“所以在杀死你之后,我们也会设法换掉我们的宗主。”

张仪愣了愣。

面对这样霸气的话语,他实在无言以对。

陈星垂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平静的看向张仪身后侧的所有人。

他的目光中所带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是如果留下来,你们就会陪着张仪一起死在这里。

乐毅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咬了咬牙,没有动作。

除了他之外,其余所有的仙符宗弟子,包括慕容小意,都微垂着头开始动步。

仙符宗山门既然关闭,陈星垂既然出现在这里要杀张仪,这便说明仙符宗最高位的那些人之间的争斗已经完成,今天仙符宗里的意志,便是要张仪死。

更何况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就算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可能是陈星垂的对手。

青春和热血,在显而易见的结果面前,太过脆弱。

看着身周离自己而去的同窗们,张仪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悲怆的情绪,他只是忍不住转向乐毅,摇了摇头,道:“你也走吧,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乐毅看着他,问道:“那他要杀你的时候,你会还手么?”

张仪怔了怔,道:“当然不可能站着让他杀,要还手。”

乐毅道:“既然你不是准备直接自杀,你要打,我自然要帮你打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