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因为他的身份自然给人带来威严的气息,二是因为有很多修行者其实都知道,横山许侯的“肥胖”其实和他修行的功法有关。

任何修行者体内所能存积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的厚度来自于气海和经络、窍位所能容纳的能力,任何真元功法都有养生、壮大气机以及改变修行者身体的功效,修行越到深处,气海和体内经络、窍位的容纳能力就更强,体内就能积蓄更多的真元和天地元气。

体内积蓄的真元和天地元气更多,就能支持修行者更长久的战斗,以及承受巨大的消耗,可以多次使用一些霸烈的招数。

横山许侯所修的真元功法便是简单而暴力,这种功法并不像东胡苦修僧所修的功法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坚固,而是直接让自己的肉体变得更庞大。

经络和血脉更宽广,就很自然的能够容纳更多的真元。

所以他的身体庞大,和修为有关。

和很多年前相比,他的身体已经庞大了数倍不只,而且随着他的修为更强,他的身体还会不断的庞大下去。

最为关键的是,不知为何,他今天出门时的身躯,似乎陡然又比平时庞大了很多。

所以这扇前年才换过的大门,对于他现在的身躯而言,就又显得有些小了。

或许是觉得进出大门有所不便,而且除了换大门之外,应该还有很多东西要换,所以今日这个胖子的脸上显得有些忧愁。

这处巷弄内到处都是昔日跟随着他征战的武将的家院,在大秦十三侯里,跟随着他的将领在整个大秦王朝而言算是享福的。大多数人成了兵马司的高官,有些人就在附近的城关驻守,家眷都在长陵。

他自身也是大秦十三侯里,极少能够长年在长陵驻守的侯爷。

常年的安居便有耐心侍弄一些花草,所以这片巷弄对于整个长陵而言最是花红柳绿,许多院弄里都有特意从附近山上,甚至有些人的家乡搬来的树木,有些甚至是生长了上百年的古木。

当横山许侯的一只脚刚刚跨过自己院门的高高门槛时,这片巷弄里一株古木伸到院外的枝桠的树荫下,便有一名女子在等着他。

谁也没有注意这名女子什么时候到来,就似乎横山许侯现身时,她便现身了。

她的身材娇小,和如肉山般的横山许侯的身躯相比显得极不对称,然而两人之间却有相似的气息。

这条巷弄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名女子的身份。

因为她惯穿白衣白裙,和这座城的黑灰主色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她是夜策冷,监天司的司首。

横山许侯踏出了院,阳光从他的头顶洒落,他的影子很直,但是依旧庞大的一团,如一座小山般的影子里,他看到地面的石缝里有不少蚂蚁在爬来爬去。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的影子虽然大,但是比起不远处那一座座巨人般的角楼,还是太过渺小。

所以他感慨在这样的一座城里,无论是他还是夜策冷,都如蚂蚁般渺小。

“硬生生的在长陵熬了这么多年,到现在终于表明了心意?”

在摇头感慨的同时,他就已经出声对着拦在他前方的夜策冷说道:“你这柄忍了这么多年的剑,终于是到了要用的时候?”

在夜策冷还没有回应之前,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道上的夜策冷,认真的,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说道:“不觉得早了点?”

夜策冷笑了笑,她笑的样子和当年回长陵看到赵斩时的神情差不多,“你觉得早,那你原本觉得我会忍到什么样的时候?”

“至少等到巴山剑场正式起兵,在各地叛乱,这时你在长陵依旧身居高位,里应外合,应该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横山许侯没有笑,严肃地说道:“至少在兵法上是这样…没有兵法会让人主动求死的。”

“都已经要彻底拿下岷山剑宗了,都翻天了,还不动?”夜策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我倒是很佩服郑袖,要么不做,要做就是彻底翻天的大手段,一次性把人的心意全部逼出来,这不是伐楚,而是伐心。”

“你说什么?岷山…”横山许侯大吃一惊,身上的肉都似乎往上跳了一跳。

夜策冷嘲弄的冷笑起来,道:“不然以为让你出门去做什么?让你去品尝一下那几个剑院的饭菜么?还不是想让你去镇住那几个剑院,同时应付有可能出现的那名陈国女公子纪青清?”

横山许侯的眉心微皱,面上一层寒意,一时沉默不语。

“这些年谁都在猜测我的心意,我倒是也好奇你。”

夜策冷讥讽道:“我倒是也想问问为什么,明明你当年是我们一些人里面最敬重和佩服巴山剑场那些人的,可是为什么你能让元武和郑袖对你这么放心。而且你的确除了对所有人都有些容忍之外,你并没有做什么。若你是和那几个侯爷一样喜欢争权夺利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却很了解你,当年你本身就是个最喜欢混吃等死的死胖子。”

横山许侯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的呼出,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天空,说道:“我的确是个没有什么追求的胖子,但是敬重和恩情是不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当年元武帮我挡过一剑,而且当年若不是他领军连续三昼夜不停的行军来援,我们那座城早就被攻破,我的家里人应该就死在那座城里了。”

“元武和郑袖对我放心,不是因为我没追求,不是因为我对巴山剑场那些人不同情。”横山许侯接着慢慢地说道,“而是他们知道我记得这恩情,知道我会报恩。”

夜策冷不再说话。

看着这个如山般的胖子,她知道双方的心意已明,没得谈了。

“要分生死么?”横山许侯看着她,问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平常威严的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霸烈的如山般的气息。

在昔日,他的这种气息甚至有些碾压夜策冷。

然而今日不行。

夜策冷只是很平静的摇了摇头,带着一种倨傲,“不用,当天你斩我一剑,今天我也只要还你一剑,让你出不了这门就行。”

第五十二章 一城之敌

横山许侯皱了皱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夜策冷,道:“今日我不会留情。”

夜策冷笑了笑,显得很妩媚,“我不需要你留情。”

横山许侯看着她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既然如此,请。”

夜策冷微微仰头。

横山许侯头顶的上方自然是天空。

此刻阳光正浓,万里无云,然而随着她这一眼,天空里无中生有,却是陡然出现了无数晶莹的雨滴。

这些晶莹的雨滴完全不像是人间之物,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湿意,在空中往下坠落时,更是完全违反了自然界的规律一般,不只是坠落的速度快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而且首尾不断,就像有人握着这些水滴的两端,将之往地面拉扯成丝。

只在这刹那间,这千万滴晶莹的雨珠已经变成了千万道细线。

线尖如细针,越是尖细,便越是具有洞穿力,更何况这细线不断,从四面八方抽引而来的元气力量,依旧在源源不断的朝着细针的针尖汇聚。

随着一声低沉的厉吼,横山许侯身周的空气团团爆炸开来,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巷道地面上的石板,院墙纷纷震碎成粉。

他的发丝狂舞,整个身体如神魔一般往外膨胀了一倍不只,数道水桶粗细的剑光在爆炸的空气和尘硝里围绕着他如龙般穿行。

千万道雨线刺入他身周往外膨胀炸裂的元气里,雨线的尖端纷纷炸裂,然而在唯有他和夜策冷才能感知的细微时间里,这些细线也像是被他的剑光扯动一样,缠绕在了他的这几道剑光上。

也只是一刹那,他这几道剑光上响起无数雷鸣般的轰响,那些雨线纷纷断裂,往外飞洒出去。

这些雨线都是由一滴晶莹的雨珠拉伸而成,肉眼根本难见,此刻断裂,一丝丝更为细小,然而当飞溅出去时,这一丝丝断裂的雨线便都变成大团晶莹的水花。

这一片街巷里,就像是有无数人在用水桶往天地间泼水。

无数团巨大的水花从空中坠落,洗尽空中尘土的同时坠破了屋顶的黑瓦,片片碎裂的黑瓦自屋顶上飞溅而出,坠落在地时,地面已经是一层积水。

碎裂的黑瓦在这层积水里再激起朵朵的浪花。

黑色为蕊,万朵水花在这巷中开。

白衣白裙的夜策冷已然转身,往这巷外走去。

她的鞋面未湿,就如当天长陵暴雨,她从渭河的惊涛骇浪中走来一般,身体飘然行走在水面之上。

横山许侯站立不动,他的身外依旧有可怕的气焰环绕,身体依旧如同神魔般比平时庞大一倍不只。

“侯爷?”

他身后的院门已经彻底崩碎,数名修行者出现在他身后,看着夜策冷的背影同时低喝了一声。

在他们看来,方才这一剑是许侯破了夜策冷的剑意,夜策冷是已经公然反了,难道就真的这样只交手了一剑,就如此放她走了?

然而让他们的呼吸同时一顿的是,就在他们的低喝声响起的同时,噗的一声,横山许侯往前喷出一口鲜血。

他如山般的身体也如同漏气一般,陡然缩小。

横山许侯的身体变得和平常时一般大小,但是面色蜡黄无比,身前的水里全部都是猩红点点的血花。

他看着夜策冷那飘然而行的背影,心中和眼神里全部都是极度的震撼。

“云水宫…”

他恍然明白了什么。

自前夜空中有异样的星火飘落,有宗师级的人物耗费本命元气急速传递而来的军报回到长陵,长陵看似安静,但是即便寻常街巷之中的百姓都知道有不同寻常的大事发生。

当惊天大变发生之时,长陵的一些人原本就是被重点照看的对象,在这些人里面,夜策冷绝对排第一。

所以有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横山许侯的举动,不知道他出府要做什么,但是很多人却都知道夜策冷的动向。

当夜策冷阻拦横山许侯,对他动剑之时,在很多人的眼里,夜策冷便已经彻底成为长陵的敌人,或者说已经成为死人。

长陵的街巷四通八达,但是在很多交错点上,都有矗立着高大的角楼。

这些角楼监视着长陵的一切动向。

此刻当许侯府外积水横流,夜策冷转身离开时,距离许侯府最近的一座角楼上,一名将领的背心便全部被冷汗浸透。

这名久经战阵的将领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然而就如许侯所说的一样,同情和敬重是一回事,立场又是一回事。

这名将领自然不想背弃长陵,不想成为大秦王朝的敌人。

所以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他便出手。

他是这座角楼的主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设立这些角楼的真正原因。

这些角楼原本便曾是一个很惊人的设想的产物。

当一些足够强大的阴物元气经过一些符晶的汇聚之后,产生的光束能够引起一些天地元气的非自然的强烈扭曲,然后这些光束便能如同月光一般,投射到长陵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就是“阴陨月”。

所有在长陵行走的人的头上,其实都悬挂一柄随时出现的剑。

这种符器曾由巴山剑场的匠师炼制,在元武登基前的剧变后隔置,然而在鹿山会盟之后,天下的修行者都知道,这种符器已经炼制成功。

每一座角楼的深处,那无比稳固的法阵里,已经镶嵌了最关键的符晶。

只要这名将领的命令下达,那符晶里就会释放出阴冷暴戾的元气,充斥到整个法阵里,然后这角楼上就会升起玄月般的剑光,朝着夜策冷而去。

这“阴陨月”的力量不会到七境,但也不会低于六境,它真正令七境修行者畏惧的一点是,它会连绵不断而至,被攻击的修行者疲于应付,无法隐匿。

所有角楼的法阵相连,符晶产生的阴气会源源不断的涌入到距离这名修行者最近的一些角楼法阵里。

在长陵的任何一个角落,阴陨月会源源不断的杀至,直至这名修行者真元被耗尽,或者被杀死。

这名将领的手中出现了一根指状的灰色晶石,在他身体里的真元涌入这根灰色晶石的瞬间,他将这根灰色晶石朝着身前的一个金属器盘的中央拍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空城

这块灰色晶石便是这座角楼法阵的钥匙,当汇合着他真元进入这个法阵枢纽,这座角楼的法阵便会彻底启动。

然而就在这数分之一的时间里,就在这根灰色晶石正式显现在他手中的刹那,有一片灰色的尘土从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飘落了下来,就恰好飘落在他的后颈。

这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甚至轻得连修行者都未曾注意的尘土,然而飘落在这名将领的后颈上时,这名将领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巨山压倒,砰的一声直接坠倒在地,溅起一片气浪!

这名将领手中的灰色晶石撞击在前方金属器盘的边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溅起一片火光。

他的面容和眼眸都仿佛被这灰色晶石的光泽深深印染,变成了诡异的灰色。

数声凄厉的破空声响起,数道剑光往上方的梁间射去,袭向梁间一道和黑灰色横梁和屋顶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

这名将领身后的这几名剑师同时惊怒交加的出手的瞬间,他们还根本无法想通,这到底是何种毒物,竟然能够瞬间摧毁一名六境修行者的身体和意志,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这座角楼的顶端!

“监天司!”

然而在看到这道和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时,这些剑师便已彻底反应过来。

监天司的供奉。

监天司的六大供奉全部都是很神秘的修行者,然而这些修行者毕竟是大秦王朝的修行者,并非是夜策冷一人的修行者,难道现在这些人,也全部都随夜策冷反了么?

数道剑光伴随着他们惊怒交加的目光全部落在空处。

屋檐间多出了数道孔洞,阳光从这些孔洞之间透射下来,形成明亮的光束。

地上那名将领已经气息全无,那道原本在梁上的那名监天司供奉却已经到了角楼下方的阴影里,当那数道飞剑在空中愤怒的盘旋追击而下时,那道已经和周围街巷的颜色慢慢融为一体的淡淡身影却是对着角楼上方颔首行了一礼,似是致歉。

几道飞剑颓然的在角楼下方带出无数道涡流,却是只穿过这名监天司供奉的身体虚影。

御使着这几道飞剑的剑师的心意并不在这名监天司供奉的身上,他们无比清楚今日必须要留下的是夜策冷,然而这周遭的数座角楼到此时却还依旧没有动静。

那种灰色晶石都是激发角楼法阵的钥匙,每个角楼守将的手中都有一把,即便这名角楼守将已经死去,这座角楼上无人知晓使用这种晶石激发法阵的方法,然而只要周遭有任何一名守将激发了法阵,这所有角楼的法阵就都将被彻底驱动。

那么那些应该已经发现的几座角楼上,此刻发生了什么?

此刻距离这座角楼最近的一座角楼上,那名守将的手已经握住了袖内的灰色晶石,然而就在此时,和他平时最为亲近的一名副将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你不动,可能会被责罚降职,但是你要是动了,你在春风巷的那件案子就会被抖露出去,你这一生都恐怕在大浮水牢出不来了。”

这名守将的身体骤然一僵,握着灰色晶石的手再也用不出力气。

和他当年在春风巷和人争风吃醋,杀死了一名独孤侯府家的重要人物的事情被监天司早已查出相比,身后这名副将被监天司所用的事实更令他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竟然也是监天司的人?”

他缓慢而僵硬的转头,看了这名副将一眼,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名副将看着夜策冷身影行走的方位,也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我是不是监天司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就算夜策冷离开了长陵,她的监天司的力量,也会依旧存在于长陵。要想好好的活着,便不要对她做出极端的事情。”

远处的地底传来许多凄厉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许多被活埋在地底的女子的尖厉哀嚎和渴望复仇的声音。

一座座角楼开始微微的震动,上方的云层之中出现异样的阴寒乌云。

乌云的边缘扭曲着,就像是有无数厉鬼要从中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所有长陵人被惊动了。

绝大多数人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有知晓此时正在发生什么的权贵和修行者,心中却不自然的生出凛冽的寒意。

所有角楼的法阵已经启动,然而却来自远处的角楼守将的出手,偏偏却是最靠近夜策冷和横山许侯交手处的这一片角楼都没有最先做出反应。

这些角楼有着外界修行者难以想象的精密布置和防卫手段,要想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五六座角楼,只能说明这些年里,那名监天司的女司首其实不像外界看来的那么颓废。

她隐藏于暗面的力量,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这才是她这么多年,一定要留在长陵的理由。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自身的修为和力量。

横山许侯所修的功法,使得他在一瞬间的爆发里,可以涌出恐怖数量的真元和天地元气。

若是这样的场合,双方只用一招,那他这一招的力量爆发会非常恐怖。

然而他和夜策冷交手的结果却是他重伤,夜策冷若无其事的飘然而行。

那么整个长陵,还有几个人能够独力拦得下她?

夜策冷飘然行走在街巷之中。

她行走的似乎并不算快,但是有水气不断的在街巷之中生成,不断的变为水雾,慢慢变为白色的浓雾。

她听到了所有角楼里的异音,知道阴陨月法阵已经彻底启用,然而她却并不心急。

因为她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让她的气机消失在角楼那些守将和周围修行者的感知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霍然抬头,感觉到高空之中有星光闪了闪。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但是嘴角马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长陵皇宫里的郑袖已经有所畏惧。

她已经毫无顾忌,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所以在这种时候,在郑袖还能感应到她一丝气机的时候,郑袖也未敢对她出手。

她傲然的在这些街巷之中行走。

白色的浓雾渐渐遮掩住她的身体。

周围街巷万籁俱寂,似乎根本就是一个空城。

第五十四章 巅峰

当那些角楼里的法阵纷纷启动时,神都监陈监首所在的院落里已经站满了许多平日都见不着的神都监官员。

在登临马车前,陈监首异常简单和快捷的连续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这些命令里,大多数都是针对监天司,包括对监天司一些重要人物的暗杀,以及一些机构的迅速接管。

这些命令包含着缜密的计划和对监天司的极度了解,尤其绝大部分命令需要皇后和两相的文书方能执行。

然而所有站在这院落里的神都监官员没有一个人感到异常,因为从十几年前元武登基时开始,神都监存在的最大意义其实便是有朝一日一口吃掉监天司。

这些院落里的神都监官员里面当然包含不少像莫青宫之流的老人。老人只是对应于他们在神都监担任官员的年限,而不是指他们真的很年迈。

他们看到周围神都监的那些新人们眼睛里都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这样的时机对于这些年轻官员而言的确是很好的机会,然而此时对于这些老人而言,这样的兴奋是病态的。

秦楚边境的大战如火如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监天司对于长陵而言也是一大支柱,现在这些年轻官员不去忧心边关的战事,却已经想着这场清剿监天司的战斗会给自己的将来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然而即便是莫青宫这样的老人,也没有发现陈监首的丝毫异常。

夜策冷还在长陵城里,对于陈监首而言,他的一切便在这长陵城里。

但他本人却登上了马车,开始按照皇宫内的旨意,行向岷山剑宗。

之所以完全顺从的接受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很清楚,在长陵的这场暴风雨里,只有尽可能的保全百里素雪,才有可能保全住夜策冷。

对于皇宫里的那名女主人而言,百里素雪比夜策冷更为重要。

百里素雪只要活着,很多人便不可能离开,不可能用以对付夜策冷。

“我希望你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