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人数不对等的辉煌胜利,在史书的记载里都未曾有过。

只是白启并未骄傲。

因为他很清楚,燕军早已失去战意,一触即溃。

在他看来,接下来的任何一场战役,只要秦军敢打,就几乎不可能败。

“你的兴致看来不高,如果连作为秦王朝一统天下的主帅被记载在史书上这样的事情都让你兴致不高,那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在河对岸响起。

这声音未落,净琉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白启的身旁不远处。

她和白启相距不到十丈。

这种距离对于她和白启这样的修行者而言已经太近。

只是白启却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因为像他和净琉璃这种修行者,如果带着杀意而来,当双方各自出现在感知里的一刹那,便已经无法掩饰。

“你远道而来找我,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到底想什么?”白启偏转过身体,看着这名在过往的许多天里让人极为头疼的天才少女,不冷不淡地说道。

“我的想法其实特别简单。”净琉璃很罕见的笑了笑,道:“想你帮元武灭了燕,灭了齐,秦一统天下,这天下就再没有那么麻烦。然后让丁宁赢了元武,就这么简单。”

白启挑了挑眉头,“就这样结束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都让人觉得在这之后,你还会赢了丁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说的赢是指胜败和生死。至于我和丁宁,就像我和我师尊一样。我将来或许可能超过我师尊百里素雪的修为和境界,哪怕他恢复鼎盛,我要超过他的时间或许也不会太长。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净琉璃摇了摇头,“那种赢不赢只能算是比剑的胜负,而且任何天才的修为都是在前人的领悟和经验之下更进一步,我师尊将他的修为经验告诉了我,我再比剑赢他,这算什么胜负?至于丁宁,至少我可以肯定,若是我们在同一时代,用相同时间修行,我比剑也赢不了他。至于将来我能否超越他的最高修为,那并不是我感兴趣的关键,因为这没有意义,傻子都知道,除非修行者世界的传承断绝,否则将来的修行者,更容易在前人的脚步上,修炼出更高的修为。”

“那也不一定,或许在将来的某一段时间里,对于修行者而言有用的资源会被耗尽,就如长陵的灵脉逐一枯竭。战争永远能够损耗掉太多东西。”白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然后恢复了平和,“看来你还是将百里素雪和丁宁看成师长和朋友,但在此之前你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意见和看法。我还以为你最为在意的和最想做到的,是在一个时代赶超所有人,成为最强的存在。”

“真正的朋友之间应该可以有不同的意见,每个人不可能随意顺从别人的想法。”净琉璃理所当然的样子。

“在这场大战开始之时,我的确也会虚荣和兴奋,但到了这时,我在意的不是成为什么样的存在记载在史书上,而是想尽快的结束这样的战争。”白启看着净琉璃,“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净琉璃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现在恐怕只有我知道元武的想法。”

这句话很突兀。

白启怔了片刻,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知道了黄真卫的结果。”

净琉璃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说道:“在之前你似乎一直是郑袖的人,但是当徐福回来之后,我发觉他一直对你很关照,包括这足以被永远记载在史册的一统天下的主帅,也让你来做。所以我便猜测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恐怕和他有很大的关系。现在我见了你,就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问题。”

“你也修了他的一些独门功法。”净琉璃看着更加发怔的白启,道:“他也给了那些功法给我,那些功法的确很好用很强大,所以我和你,就是他最后的武器。”

白启的目光剧烈的闪动起来,他已经有些明白净琉璃的意思,但是一时并没有开口说话。

净琉璃也知道他听懂了,但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我和你就是他接下来备用的黄真卫,我和你都会比黄真卫还强,他最好我们变得更强一些,我和你他能用其一,便多一分胜算。当然对于他而言,恐怕最好是全用。”

第两百零二章 决定将来的两个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

白启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像他这样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语,便意味着他已经在各种角度考虑了很多。

他在长陵也一直很低调,尤其在成为秦军主帅之后,他的性格就变得更加谨慎。

只是净琉璃的性情永远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有进攻性。

“不只是有道理。”

净琉璃不屑的笑了起来,她的不屑意味不是因为白启而起,而是因为元武。

“黄真卫再加上祖山不死药,元武控制着这样的假身,本身就已经很强,但如果他有足够的信心,早就应该挑战丁宁了。”她不屑的转身,望向长陵的方向,“在早年我师尊那一代的修行者之中,他实力是最靠前的,但性格却是最怂包的一个。他一直都习惯靠别人,征战靠巴山剑场的那些人,扫平长陵阻碍他的皇室力量和旧权贵他靠王惊梦等人,抛开王惊梦登基,又主要靠的是郑袖,就算是他已经跨过了七境,在鹿山会盟时已经成为当世独一的八境修行者,他依旧埋伏了叶新荷,依靠阴谋算计,而且还靠方响付出修为尽废的代价,像他这种人,他在鹿山会盟唯一硬气的一次,也是一切早已具备,不可能出现丝毫意外的情形之下。八境不敢挑战丁宁的七境…除非有人强大到足以威胁丁宁,他才会依靠这些人去对付丁宁。”

“除了我和你,不存在别人。”白启点了点头。

“然后呢?”白启放松了下来,看着净琉璃的侧脸,接着说道:“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除了让我提防变成第二个黄真卫,还有什么建议?”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够了解我的想法,这世上真正能够了解我想法的人太少。”净琉璃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年的王惊梦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了解现在的丁宁,现在的丁宁也绝不迂腐,比我聪明得多,就算是元武挑战他,他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应战,一般人会因为仇恨和自我的强大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恐怕是死而复生的那段时间沉淀太久,他的冷静和平静让我都觉得可怕。所以我从来不担心有朝一日元武挑战丁宁,丁宁就会失败。我担心的是,元武其实是一个很丧心病狂和没有底线的人,在黄真卫这件事上如此,在郑袖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他会用各种手段让自己变强,但就是拖着不和丁宁对决,哪怕最后丁宁杀上门去,他恐怕也会逃,或者做出什么令人恶心的事来。”

净琉璃冷笑起来,“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他无法逃避这样的对决,不管是他找丁宁,还是丁宁找他。”

“你考虑的很周全。”

白启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天才少女,“如果他变成当年的夜枭,会有种永无止尽的感觉。”

净琉璃嗤笑了一声,“夜枭比他有态度,比他有底线。”

“那你觉得他在何种情况下,才会逼得和丁宁对决?”白启苦笑起来。

净琉璃异常简单地说道:“和郑袖一样生无可恋。”

“不管目的如何,郑袖为他付出了很多,帮他背了很多骂名,而且连修为都尽废,所以才想要这样做。”白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是像这样付出,就不会有怨恨的回报,要想逼他到这种地步太难。”

“他最在意的,只是他的力量。”

净琉璃看着他说道:“有力量,就有一切,他始终有选择。修为和力量,才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东西。”

直到此时,白启才终于彻底的清楚了,微讶道:“你难道想让他修为尽废?”

“尽废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至少也让他的力量跌落,若是泯然于宗师,和寻常的七境也没有太大区别,那他的骄傲就尽可以去了。”

净琉璃顿了顿,看着白启,“如果连现在的你都可以将他打倒,他还有什么折腾劲儿。”

她最后这句话是长陵街巷里寻常人说的糙话,在此时听来甚至有些看不起白启的意味。

但是白启很清楚她只是以此类比。

若是连现在的白启都打不过,那这世上就有很多人可以将他打败,比如说白山水、赵四,比如说岷山剑宗的几个人,甚至还有一些后起之秀。

“昔日的王惊梦很有这种决斗的经验,他很容易会将决斗变得公平,比如说自将修为。”净琉璃淡淡的笑了笑,“如果到了那种时候逼元武公平决斗还不行,那找个人将他杀了也不难。”

“你找我,是想和我一起参悟元武的功法?”白启从她眼中的傲意看出了真意。

“我想看看他教你的东西和教我的有什么不同,而且你虽然没有安抱石和我一样出名,但我知道你应该也是真正的修炼天才。两个人一起领悟总比我一个人领悟来得强。”净琉璃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会和你一起修行,至于将来,让元武堕境的机会应该只存在于他想像控制黄真卫一样控制我们的时候。”

“你不和巴山剑场的人说这计划?”白启想了想,说道。

“若是巴山剑场的人知道了我的想法,或许元武也会反应过来,双方之间未必能够做到消息绝对不走漏。”净琉璃想到了离开的独孤白,她的眼眸中极为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痛意:“只有连我岷山剑宗的人都不了解我,连我身边可以说是亲近的几个人都误会我,元武才不会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白启有些动容,看着她认真地问道:“那你就相信我?”

净琉璃说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你和元武不是同一类人。”

白启对着她躬身行了一礼。

他必须致谢,因为若是没有她的到来,或许他会和黄真卫迎来一样的结局。

而现在,他和她会有能力改变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或者说,他和她或许能够决定这个世界的将来。

这比率领着军队击败早没有斗志的对手而被记载在史书上更有意义,更有成就感。

第两百零三章 有劲无劲

长陵,梧桐落。

先前丁宁和长孙浅雪所居的酒铺已经荒废许久。

尤其当丁宁的身份被元武亲口揭晓之后,因为生怕皇后郑袖的打击报复,生怕被牵扯到说不清的是非恩怨之中,这条街巷之中许多有能力搬走的街坊陵居也已经搬走。

再加上丁宁搬迁到墨园时的那一批,这条街巷中剩下了没有几户居民。

大多数房屋就是空着,落满灰尘,结满蛛网。

但常人恐怕不知,和梧桐落整条街巷的破落相比,丁宁和长孙浅雪的这件酒铺内里却是整洁如新,和丁宁、长孙浅雪所在时几乎完全一致。

在丁宁的身份被揭晓之后,这里曾被神都监接管,属于任何朝官的禁地。

在陈监首都叛出长陵,神都监都名存实亡之后,接管这处街巷的便是黄真卫的城门卫。

之后黄真卫不复存在,接管这处街巷的便是徐福的数名老仆。

这数名老仆只直接听命于徐福,对于这里的管控比起神都监在时还要严苛。

唯有这数名老仆知道,元武到这里的次数比任何人都多。

是元武下令,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必须维持原样。

并非是对自己一生中最强大的对手的敬重,而是丁宁这样的修行者所居的地方,往往会留下修行的痕迹。

元武此时就坐在丁宁和长孙浅雪平时夜晚修行的床榻上。

在他的感知里,床榻周围的墙壁里,地面之下,到处都是幽深幽寒的味道。

这是九幽冥王剑的烙印。

然而除此之外,却有一种分外平静平和的气息,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然而却温柔静默的存在于幽深幽寒的味道之间。

能够从极度的仇恨之中解脱,化为平静而按部就班的构筑新的世界——自己的人生和修为,这种味道对于元武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怕。

一街之隔便是繁华。

和梧桐落只隔了一条院落的街巷里,飘着羊肉汤的香气。

这条院落里新开了两间羊肉馆,互为对手,各有千秋。

一间羊肉馆是白煮,锅灶上不分白昼黑夜煮着乳白色的羊汤,一块块煮好的羊肉在竹笼罩子里晾着,有食客到来便按斤两称取,切碎了用羊汤一淋,放上翠绿的蒜叶,只需撒上少许盐花,便有一种令人垂涎的味道弥漫开来。

另一件羊肉馆却是老汤卤烧,带皮的大块羊肉切了,在瓦罐中收汁,浓油赤色,口味极重。

两家不同风味的羊肉馆里的食客性格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冷切羊汤是南方的做法,这家里面来的大多都是文士商客,还有许多南方求学的游子,性情大多文雅。

而口味重的老卤肉则配以烧酒,烈酒冲喉,这是边民和关中北部的豪客最喜,这些人大多豪放不堪,喝得高兴甚至随身拿剑拍击桌面而歌。

只是今日里,隐隐约约传到元武所在这间静室里的,却都是在议论同一件事情。

“郑袖真是疯了吧?这算是什么事情?”

“这会是真的?”

“巴山剑场的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既是公开绝对,那按照长陵的规矩,便是要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看得人多,才看得到公平。

寻常人之间的决斗或许没有多少人关心,但是郑袖和元武的决斗…世上除了丁宁和郑袖决斗或是丁宁和元武决斗之外,还有什么决斗比这场决斗更重要,更有看头?

当长陵人尽皆知时,郑袖已经从胶东郡启程。

天下人关注的东西,往往便会因为无数的猜测而变得有人真的猜中。

有消息称郑袖没有乘胶东郡的腾蛇,而是和当年她第一次离开胶东郡来长陵一样,乘着胶东郡最好的船逆流而上,来往长陵。

这条船的外表很普通,而内里极尽华美。

对于当年的那条船,这么多年里已经有着很准确的解读。

胶东郡门阀最难以忍受长陵权贵嘲讽他们是品味低下的暴发户,外表的普通代表着他们的谦逊和低调,而内里的极致华美,则代表着他们的巨大财富。

当年这条船里最令人震惊的华美财富便是郑袖。

据说当年郑袖登岸,初露在长陵人的视线中时,便不知让长陵多少的美人黯淡无颜色,不知让多少年轻才俊鬼迷心窍般失魂落魄。

据说她当年穿的是一件鱼鳞霓衫。

她的那件衣衫是用海中的各色鱼鳞制成,拥有天下最艳丽的色彩,然而每一片经过胶东郡匠师精心挑选和炮制的鱼鳞,却是轻滑柔软的如同羽毛,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羽衫。

当年被长陵无数权贵视为土鳖的胶东郡门阀这样的一出,让长陵空巷,无数人蜂拥而至,到港口一睹绝代风华。

而这次,尽管只是猜测,但长陵之外,大秦王朝的许多郡县,已经有无数人络绎不绝赶往长陵,赶往当年胶东郡船舶停靠的港口。

只是又过数天,巴山剑场便有人证实了这个消息。

郑袖将会乘船到达那处港口。

而郑袖就会在那处港口登岸,就在那里进行这一战。

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开始还有人不断争论对错。

争论昔日巴山剑场和元武之间的对错,争论郑袖和元武之间的对错。

但随着那条不知道何时会正式出现的船应该距离长陵越来越近,似乎所有人都开始忘记对错本身,而似乎纯粹变成了看戏,变成了这一场大战的胜负本身。

有道理,打之,无道理,打之。

成王败寇,和胜负本身相比,讲道理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管他娘的对错,反正就是要打!反正这两人打一场,我总感觉很爽。不打还没劲!”长陵那两间羊肉馆里的食客越来越多,渐渐两个铺子的桌面都几乎连成了一块,有一名醉汉的叫声勾动了很多人的心声。

对于寻常人而言,似乎更加简单。

有劲或是没劲。

当年巴山剑场带着秦人灭韩赵魏三朝,便让所有秦人觉得有劲,而现在,这一场决斗,不管当年巴山剑场和元武的对错,打起来就是让全部秦人觉得有劲。

有人避而不战,就会让所有秦人觉得没劲。

第两百零四章 生死局

渭河两岸都是各色杂树,树叶或红或黄或绿,不像胶东郡都是一色的浓翠深绿。

清朗的天空下,被一些人恰巧猜对了行踪的郑袖乘坐着当年的那条船不紧不慢的朝着当年的那个港口行进。

这条船当年的确花费了胶东郡大量的金钱和气力,所以一直完好的保存着。

各种材料之所以昂贵,便是因为岁月不可染,即便是隔了近二十年,都是历久如新。

郑袖坐在这船舱内,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她看着渭河两岸那些红黄绿缤纷的色彩,想到自己第一次乘坐着这船到来时的新鲜感,有种淡淡的悲哀。

她和第一次来长陵时一样来。

但是当年的很多人已经死了。

现在就快轮到她自己了。

一叶扁舟从一条小河里划来,接近她所在的这条船。

澹台观剑和赵一的身影从那条小船上掠起,落到这条船的船头。

两人只是要将赵四的剑带给郑袖,同时想跟着这船,亲眼旁观这一战。

无论是澹台观剑还是赵一,和郑袖都不算熟。

而且澹台观剑觉得以此时郑袖的心情,或许也应该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谈。

然而就在他将剑交于船舱外的侍女时,船舱内的郑袖却是忽然开口出声,“谢谢。”

澹台观剑和赵一都有些愕然。

澹台观剑回礼道:“无需谢。”

郑袖未出船舱,但在船舱里的她却是微微抬起了头,沐浴着落入船舱的阳光,道:“当年我到长陵时,没有谁在等我,我也不知道迎接我的是幸运还是灾祸,当时的长陵,对于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谜,然而现在,至少有人在等着我。”

她的这些话很简单,但是包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澹台观剑无法回应,只能歉然和讪讪的笑笑。

谁会知道将来会如何?

谁会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自清晨始,渭河内港已经聚集了无数身穿玄衣的大秦官员和军士。

这些官员们面色极为凝重,眼瞳深处透露着深深的不安。

先前只是猜测,但是当渭河上线报传来,当澹台观剑和赵剑炉那名宗师公然现身,登上那条从胶东郡前来的船时,一切都被印证。

先前这座城的女主人和猜测中的一样,正在归来。

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他们忠诚的圣上的应对。

元武皇帝会不会来。

元武皇帝来了之后,真的会和郑袖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么?

这是他们想知道,但却不敢去议论的。

军情消息自然受严格控制,不可能很快流传到街巷之中,然而偏偏有嗅觉比较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港口外的人群竟然越聚越多。

当大量的马车到来,便已无法再隐瞒,长陵几成空巷之时,问询赶来的人群充斥道间。

忽然在渭河岸边高处,尤其是许多攀在树上眺望的人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一点黑影。

那是一条孤零零的船,看似普通,也不能让人一眼觉得和胶东郡有着确切的联系。

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声,兴许是当年凑巧也见过这条船的人,但有声音响起时,却是所有看见这条船的人都发出了声音,而且无论是发声的人,还是听到这潮水般惊呼声还未见船的人群,在心中几乎就认定这条船便是载着郑袖前来的那条船。

港口中的官员心中更是清晰这就是那条船。

他们的心中更加不安。

要不了多时,这船就将入港靠岸。

然而元武皇帝到此时未出现,皇城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那到底是要阻止这船入港,还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

“他一定会来的,而且一定会来和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