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不认识你两个月后还要回来看他?”云虚子愣了愣,苏清漪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就随口一说。”

云虚子叹了口气,抚着胡子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现在的年轻人,都爱骗我们这种老头子玩,老道心好累啊…”

话音未落,苏清漪突然就加速,离他远了开去。

云虚子忙追了上去,大声道:“你这是去哪儿啊?!”

“星云门。”苏清漪大吼出声。

苏清漪一路飞到星云门,落到山脚下后,便将沉竹放了下来。沉竹一路沉默,到了星云门门前,苏清漪转头看他,淡道:“你要拦我吗?”

沉竹不语,苏清漪嘲讽笑开:“可你今日拦我,或者不拦我,我都要上这星云门。”

说完,苏清漪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沉竹眼前,直接落在了星云门大殿门口,云虚子气喘吁吁追到了她身后,着急道:“徒孙,徒孙你别走这么快!”

“宿主,你能不能体谅一下老人家?”许久不曾吭声的系统突然开口说话了,苏清漪没有接它的话。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慢慢道:“宿主,你变了。”

“哦。”

“宿主,你不爱我了。”

“我从来没爱过你。”

“宿主…”系统机械音里似乎有了叹息:“何必呢?”

苏清漪脚步未顿,直接走到星云门门前,两个守门弟子一个光阵就拦在了苏清漪面前,冷声道:“何人来我星云门造次?!”

“天剑宗静衍道君门下苏清漪,特来拜见冉姝道君。”

守门弟子微微一愣,眼中似乎有了迟疑,云虚子忙道:“还有我,天剑宗云虚子,特来拜见…呃…我徒孙拜见的人!”

云虚子是天剑宗鼎鼎有名的人物,知名度也就比静衍道君四个字小了点。守门弟子一听云虚子的名头,忙收了光阵,恭敬道:“不止前辈驾临,我等冒犯。还望前辈稍待片刻,我等立刻前去通传。”

“不必了。”沉竹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沉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苏清漪身边,面上一片淡漠,淡道:“我带他们进去。”

“沉竹长老!”守门弟子一见沉竹,忙恭敬行礼,沉竹点了点头,领着苏云二人就走进了星云门。

星云门和苏清漪在蓬莱回到的两百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用来放置其他弟子的别宫多了许多,大殿却是没有任何区别。

苏清漪跟着沉竹走进会客大殿,便看见谢寒潭站在高台上方,正静静等候着他们。

仿佛是早已知道他们要来似的,谢寒潭带着星云门所有长老都出现在了大殿上,自然也包括了冉姝。

看见苏清漪,冉姝面色微微一变,然而却也没有多做声。谢寒潭看着苏清漪走进来,打量着她的模样,温和道:“许久不见,清漪看上去身体似乎还好。”

苏清漪点了点头,仿佛不认识谢寒潭一般,淡道:“托谢掌门的福。”

“看到清漪过得不错,”谢寒潭眼中全是温柔:“寒潭心中便再无忧虑。”

“过得不错?”苏清漪冷笑出声来:“在下今日来星云门,就是因为在下过得不好!今日,在下便是来此,向星云门讨个公道的!”

话刚说完,无道就被苏清漪猛地砸在了地上,黑色的大理石地面被砸出一个坑来,地面裂缝一路裂到了几个长老脚下,无道立在苏清漪身侧,熠熠生辉,苏清漪面色平淡道:“还请谢掌门告诉我,你们用来镇压邪气的阵法,怎么变成了一个将众人灵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最后催使邪龙化形的阵法的?”

听到这话,在场人面色都是一变,唯有谢寒潭和冉姝神色淡然,仿佛早已预料今天。其中一个长老蓦地起身,大喝道:“竖子休得胡说!这阵法在星云门用了多次都没有问题,出事你们不去找原因,居然怀疑到我星云门来?!”

“悬镜长老,”苏清漪认出这是星云门司阵府的长老,星云门中专门管理阵法师和各类阵法、创制阵法的部门就是司阵府,如今她说阵法有问题,抽当其冲的就是悬镜,悬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苏清漪见他着急,淡声道:“我不是在查吗?”

“查?你什么身份?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吗?!”悬镜红着脸怒道:“叫你长辈来见我!”

“来了来了,”云虚子立刻开口,往前小跑了几步,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看见老头一脸期待道:“悬镜小儿,听说你找老道?”

悬镜一看云虚子,本要出口的话立刻憋住了。

云虚子这人修真界中大多都认识,论护短不要脸喜怒无常爱动手程度堪称第一,虽然这些年改了不少,可当年的赫赫战绩在哪里,悬镜也算是星云门的老人了,立刻缩了回去,憋红了脸道:“原来是云前辈。”

“少拿和我打招呼拖时间,”云虚子插着腰,骂道:“快回答我徒孙的问题!”

“这…这我等怎么知道?!”悬镜忙道:“一个阵法稍有改动就会有所不同,说不定是在布阵时被人改动过呢?”

“改动过?”苏清漪从袖里拿出一个乾坤袋,冉姝面色立刻变了变,而沉竹完全不知周边发生了什么,便听苏清漪道:“按照星云门的规定,阵法移交给弟子出门办公差,都有两份阵法图,一份用来布阵,一份用来做底,出了事方才能知道,到底是布阵有问题还是阵法本身有问题,对吧?”

“是…”悬镜有些奇怪,不知苏清漪为什么如此清楚星云门的规矩。苏清漪看向冉姝,对方静静看着她,神色冷淡,苏清漪勾了勾嘴角:“而这个阵法,是由冉姝长老交给沉竹前辈的,还是司阵府的道童交给沉竹前辈的呢?”

听到这话,悬镜沉默了。一般情况下,外出公干的弟子都是从司阵府领取所用的阵法图,然而此次阵法出了问题,而苏清漪明显是有备而来,又直接指向冉姝,怕是早就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此刻贸贸然顶下来说是司阵府交出的阵法图,怕是给冉姝顶了罪。

悬镜是个老油条,苏清漪一向是知道的,她看对方面色变了又变,随后听对方道:“去将当时负责沉竹长老此次出行的道童叫来!”

“不用了,”沉竹开了口,知道人一来就瞒不下去,他直接道:“是,是冉姝长老亲手交给我的。”

冉姝不说话,静静坐在了椅子上。苏清漪拉开乾坤袋,一面翻找一面道:“那这个阵法图,一共也就过过三方的手了,司阵府、冉姝长老、沉竹长老,哦,还有一个悬镜长老说的不明人士。不过若是这阵法图本就有问题,那自然不会是不明人士干的。”

说着,苏清漪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张阵法图来,展开给悬镜长老道:“这是我从沉竹前辈那里借来的乾坤袋,想必这个乾坤袋中的这张阵法图,就是当初从星云门带走的那张了吧?悬镜长老看一看,这是你们给的那张吗?”

悬镜认真看着阵法图,这个阵法星云门已经使用多次,作为管理这一块的长老,他早就将阵法烂熟于心。看了许久后,他面色一凛,转头看了冉姝一眼,随后看向高台上的谢寒潭。

谢寒潭用小金扇敲打着手心,笑道:“说罢,清漪是自己人,没事。”

悬镜眼中露出古怪之色,转头看着苏清漪道:“这阵法…确实不是我们星云那幅,不过因为改动不大,所以…”

“那是谁改的呢?不知是司阵府,冉姝长老,还是沉竹长老呢?”

“绝不会是我司阵府!”悬镜立刻怒声道:“司阵府将阵法交给执行公务的弟子时,必须在溯世镜下交过去,并将当时交出的阵法原模原样重录一份,哪怕是请冉姝道君代交,也绝不会落了此步!我们如今可以立刻请溯世镜来!”

一听这话,冉姝面色就是一白,苏清漪倒没想到,这悬镜是什么时候,居然搞了这种规矩?且,看冉姝的神色,这个规矩还是她不知道的…

说着,众人就看向谢寒潭,谢寒潭坐在高位上,撑着下巴,应了一声“嗯”后,点了头。不一会儿,道童就抬着溯世镜上来,悬镜广袖一挥,溯世镜上便慢慢浮出当日道童与交接时的景象来。却见道童趴在桌上,冉姝走了进来,同道童道:“沉竹长老如今在外游历,不便回宗,特意拜托我来将阵法图取了送过去。”

“啊?”道童抬起头来,一见冉姝,忙道:“见过冉姝长老。”

等行完礼后,道童有些为难道:“可是…冉姝长老,这…这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上有写不准转交吗?”冉姝笑眯眯询问,道童微微一愣,冉姝在星云门一直颇有声望,道童想了想道:“好罢…”

说着,道童就将阵法图取了下来,然后将阵法在复刻石上滚了一遍,随后将滚出来的阵法交给冉姝道:“烦请长老签字。”

冉姝在阵法图上落下沉竹的名字,从溯世镜上可以清晰看出,这两个字写得和沉竹如出一辙。道童皱起眉头,倒也没说什么,乖乖将阵法图放入了封存档案之处。刚刚封好,便见冉姝手指一弹,一道光束就落进了道童脑中。冉姝笑了笑,转身离开。

看到这里,悬镜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看向冉姝道:“你这贼子!”

冉姝抬起头来,温和出声:“悬镜长老过于心急了些,这事情不清不楚的,就叫同宗人贼子,怕是不妥吧?”

说着,冉姝转向了沉竹,淡道:“当时我也是受沉竹师兄所托,替他来取阵法图,他特意嘱咐我,这本不符合规定,为避免节外生枝,让我改掉交接弟子的记忆。我想沉竹师兄为人一贯良善,不会做出什么恶事,估计也是怕麻烦,于是便应了下来,却不想…”

冉姝看着沉竹,眼里全是失望:“师兄竟如此算计我!”

听到冉姝的话,沉竹沉默下来。苏清漪大笑出声,拍着沉竹肩道:“瞧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师妹,你的好师妹!”

“冉姝…”沉竹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他似乎不太能理解面前的事了,更不能理解面前的人。好半天,在苏清漪以为他会指正她的时候,沉竹却突然道:“是…是我对不起你。”

苏清漪豁然抬头,不可思议看着沉竹,沉竹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苏清漪的手,颤抖着声道:“是我…是我做的一切,沉竹自知有错,愿意以死赔罪。可在此之前…”

沉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冉姝的方向,沙哑着声道:“诸位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冉姝聊几句?”

冉姝没说话,众人看了看沉竹,又看了看冉姝,谢寒潭率先发了话:“大家都走吧。”

虽然心有好奇,但众人还是知趣的离开了去。等大殿只剩下苏清漪、冉姝、沉竹三人时,沉竹终于放开了苏清漪的手。

三人均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许久后,冉姝慢慢开口,这是苏清漪第一次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痛苦、愧疚却有决绝。

“沉竹师兄,”她沙哑出声:“对不起。”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沉竹哑声开口,拄着青竹杖,一步一步走向她,停在她面前,淡道:“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杀了冉焰?”

冉姝没说话,死死握住了扶手。

她想开口骗他,想说假话,然而面对这个善良到几乎无能的师兄,所有的谎言似乎都成了亵渎。

他似乎是她这辈子唯一剩下的一点良心,她不忍骗他,却又不敢承认。

沉竹这一次,少有的坚持,继续道:“冉姝,你同我说,”他声音温和低哑:“当初你同我说,你和谢寒潭是想救焰儿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不是想杀了她的啊?”

冉姝不说话,咬紧了牙关。

苏清漪静默着看着这一对师兄妹,明明在说着她的事情,她却觉得,这些事与她毫不相关。

沉竹颤抖着手,抚上冉姝的面容,那么认真看着她,冉姝的眼泪滚滚而落,落到他的面容上,他瞎了的眼仿佛还能看到她的面容,注视着她道:“为什么?”

“为什么?”冉姝终于无法忍耐,哭着大笑出声来:“你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不问问谢寒潭,不问问师父,不问问其他人?你们怎么对我的,又怎么对她的?”

“她根本算不上你的师妹啊!”冉姝一把推开她,猛地站起身来,嘶吼出声:“她就是个祭品!她早晚都要死的!我才能给你们未来,能给星云门前途,为什么你们要对她这么好!对她好,这就罢了…这就罢了…”

她捏紧了拳头,咬牙出声:“反正她早晚要死的…我就当你们是在弥补,是在愧疚。可你为什么要救她!!”

冉姝怒吼出声,斯歇底里一般,拼命叫骂:“你为什么要救她!不惜破坏山河祭,不惜瞎了自己的眼,不惜搭上自己这条命也要救她!她是你师妹,我就不是了吗?!”

沉竹没说话,他站在原地,安静平稳。

苏清漪脑中仿若惊雷闪过,不可置信看着那瞎了眼的沉竹。

他一袭玉色长衫,手执青竹杖,毫无焦距的眼静静看着冉姝,眼中似笑非笑。

两个女子呆呆看着沉竹,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人,他照顾了她们的幼年,像她们的亲哥哥一般。冉姝看着他熟悉的模样,慢慢收了声音。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是唯一一个在年少时,在所有人众星捧月宠着冉焰时,唯一一个肯努力平等对她的人。哪怕他做不到,从来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可他努力过…

冉姝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无限惶恐,年少时的景象历历在目,她蓦地害怕起来,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沉竹,沙哑道:“师兄,我带你走…这个罪我们不认,我带你走…”

“冉姝,”沉竹抬手抚上她的面容,好像少年时一般,叹息出声:“是师兄没能好好照看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你也好,焰儿也好,在我心里,都如我嫡亲妹妹一般。我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我也那么努力去做了,可是我今天终于发现,我做不到。”

“我不够聪明,不够透彻,你们的世界,早已不是我努力,就能弥补的了。我总以为自己对你们足够好了,可是焰儿觉得不够,你也觉得不够,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姝儿,”他一把将她抱到怀里,也就是那一刻,青竹杖中的利刃猛地贯穿了冉姝的腹间,他的手微微颤抖,冉姝的血侵染了他的手,他将冉姝抱在怀中,像抱着一个永远不会再会的家人,沙哑着声音,慢慢道:“你走后,好好生活,不要回来了。”

说完。

沉竹猛地开了一个阵法,便将冉姝往那阵法中一抛!苏清漪手疾眼快一把拽住冉姝,沉竹面色一变,一把拽住苏清漪的衣袖,就被苏清漪带入了阵法之中!

这应该是某个传送阵,三人瞬间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幻音宫,此刻幻音宫中早已无人,邪龙现世后,邪气肆虐沧州,幻音宫当场便被灭派,后来幻音宫中高阶修士联合其他修士好不容易撑出一个结界,但幻音宫也就此荒废了。

三人狠狠摔在地上,冉姝反应最快,一个法诀就击向苏清漪,苏清漪就地一滚,翻身便甩出思秦刺了过去!

冉姝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间,一手开了一个法阵,猛地将苏清漪击退数丈!苏清漪顿时觉得不对,冉姝一个出窍期修士,怎么可能一个法阵将她击退几丈?!她顿时警惕起来,没敢上前,冉姝却彻底放开来,捂住腹间直起身来,看向沉竹,似笑非笑:“师兄,最后,你还是选了她。”

“你总说你会对我好,”冉姝嘲讽大笑出声:“可每一次关键时刻,你却都选择了她。”

“山河祭的时候,我拦着你,我和你说得那么清楚,一个冉焰可换我修真界万年安泰,否则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要活得忐忑不安。可你怎么回答我的?”

“她是冉焰…”冉姝眼中全是眼泪,却还是停不下她的笑声,模仿着沉竹的语调,大声道:“她是我师妹!是你的师姐!她没错,她不该死!”

“哪怕这个修真界毁了,那也是应得的因果!这世间什么都比不上冉焰,我也比不过!”

“可比不过,我也认了,你为什么总给我希望,总告诉我,我和她一样,我也是你师妹?”

“我未曾骗你…”沉竹捏紧了青竹杖,沙哑道:“我愿为她死,也愿为你死。从头到尾,我都不曾骗你。”

“不曾骗我…”冉姝低笑出声,抬起手来,她手上全是鲜血,指着腹间的伤口,大吼出声:“那这是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为谁拔的剑?!是为谁伤的我?!你还敢说,你不是骗我?!”

“你欠了她,”沉竹抿紧了唇:“如今,已是两清。”

听到这话,冉焰明白了沉竹的意思。

他捅冉姝这一刀,真正的意思,不是为了冉姝报仇,而是告诉冉焰,她的仇他报了,那么她不必再报。

他不愿她们两兵戎相向,他不愿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慎杀了对方。

然而这份苦心,冉姝怕是永远不懂了。听着沉竹的话,她抬起手来,仰头看着天空,眼中全是绝望。

“罢了…”她叹息出声:“罢了…我不指望谁向着我,更不指望谁爱着我。我不需要你,师兄,”她抬头看他,认真道:“无论你怎么想,你我之间,师兄妹的缘分,都永远尽了。”

“你是我的良心,”她眼中全是苍凉:“是我的善念,既然我欲成魔,便让我亲手,送师兄上路吧。”

话音刚落,冉姝猛地朝着沉竹探出手去!苏清漪一把将沉竹拉到了身后,长剑直直砍了过去!

沉竹面色惨白,听着旁边叮叮当当的交响声,半天没能回神。

冉姝似乎再也不打算忍耐了,头发全化作了银白色,眸色也变得血红,仿佛眸中野兽一般,也不顾什么什么阵法符篆,就只是仿佛野兽一般,一爪一爪抓向苏清漪。

她每一个动作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血色爪子,锋利蛮横,苏清漪用剑格挡了几次后,召出无道来,化作两个苏清漪,一个手持重剑击打向对面的人,一个手持轻剑紧随在重剑之后,同时口念法诀,脚踏星阵,时不时用剑身爆出阵法,打冉姝一个措手不及。

苏清漪已经将两把剑和符篆阵法的结合练得炉火纯青,修真界怕是没出过她这种打法的人物,路子野得一般人不能想象。

法阵一阵一阵绽在剑尖,脚下,剑带着纯正的剑气疯狂砍向中间的人,两人被遮掩在一片华光之中,只有系统在不断惊叫:woo~~~好酷!好帅!好漂亮!宿主你现在真的好帅啊!!迷死我了!!”

“闭嘴!”苏清漪被它吵得注意力无法集中,实在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冉姝猛地一爪就抓到她肩头,苏清漪抿了抿唇,干脆一把按到地上,一个刚刚布好的阵法冲天而起!

冉姝在阵法中哀嚎出声来,血肉开始消融。

如今她已是魔道,面对雷电,只要触碰便就是消融的结果。沉竹听得这哀嚎之声,猛地反应过来,从旁边踉跄着奔了过来,忙道:“不要…不要这样…”

说着,他冲到苏清漪旁边,握住苏清漪的手,颤抖着声道:“清漪…放她走…放她走吧…”

“师兄,”苏清漪艰难抬头,满头是汗,认真道:“我与她,早已是生死之局,师兄还不明白吗?你让我放了她,就是让她来要我的命。”

沉竹微微一愣,便就是这瞬间,冉姝大笑出声来,一声龙吟从她脚下传来,苏清漪面色巨变,便听冉姝道:“冉焰,你以为只有你会布阵吗?”

话音刚落,一条巨龙从脚下破土而出!苏清漪果断抽身,抓住沉竹便往山下冲去。巨龙咆哮着朝着苏清漪而来,邪气冲天,苏清漪将无道立在身前,蓝色光盾猛地打开,将沉竹护在身后。

这条邪龙明显是一惊完全化形的邪龙,现在完全化形的邪龙仅有蓬莱的一条,不用想苏清漪也知道,这条龙必然就是蓬莱那条。她未曾想,冉姝居然是这条邪龙的主人,那这些局全是冉姝做的吗?!

此刻她脑中来不及想这么多,这条邪龙拼命冲撞着她的光盾,沉竹迅速在她身后将灵力注入她体内,慢慢道:“焰儿,你不恨我吗?”

“我不是冉姝。”苏清漪没有回头:“你的坏我记得,你的好,我也记着。”

而且…

他又哪里,真的对她多坏呢?

他只是想让她们两都过得好,他只是不肯相信,这个结局已经走到了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师兄,”她艰难开口:“日后回去,你就闭关修行,直至飞升吧。”

沉竹愣了愣,脸上全是茫然,苏清漪抿紧了唇,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几百岁的男人在她面前,仿佛一个孩子。

“这世间太复杂,不适合你。”

沉竹没说话,冉姝已经走到光盾前方,她看着里面两个人,一手握拳,猛地撞了一下结界。

结界瞬间颤抖起来,苏清漪明白,她和冉焰此次,怕是不死不休了。

她迅速画了个法阵,同沉竹道:“师兄,你好好撑着。”

话音刚落,她便扑了出去!

刚扑出阵法之外,巨龙和冉姝便朝着她冲了过来,苏清漪凝气于思秦之上,带着劈山破海之势,朝着冉姝就砍了过去!

冉姝和巨龙分别攻了上来,苏清漪化作两人,无道抵御着邪龙,思秦扛着冉姝,一时竟打了个难舍难分。两人久攻不下,沉竹在一旁看得焦急,苏清漪看到冉姝这么久不见分毫疲态,不由得揣测邪气是不是可以直接化作冉姝的灵力,若真是如此,冉姝此刻明显只是在消耗她而已。

眼见着冉姝气势越来越盛,苏清漪干脆抛开一起防御性的法术,将两人合为一体,所有灵力汇聚于剑尖,握着无道就朝着冉姝劈了过去!

而冉姝如龙一般咆哮了一声,也放弃了所有防御,迎着苏清漪就冲了上来!

天摇地动,狂风卷席,天上乌云被这惊人的气势震得翻滚,巨龙朝着苏清漪咆哮而去,声音大得令人为之心颤。

心为期间,元神抱受,身无外物,唯此剑!仅此剑!

破八荒,镇四海,踏天地苍穹,仅需一剑!

十方剑最后一式…

苏清漪再不看面前人,慢慢闭上了眼睛。也就是这一刻,龙身化作绿色华光,冲到苏清漪身前!

一个玉色身影突然扑入战局,一把抱住苏清漪,绿色华光猛烈撞击在这人身上,苏清漪瞬间睁眼,惊骇出声:“师兄!!”

也就是那一刻,思秦突然出现在冉姝身后,直直贯穿了女子的身体,落回苏清漪手中。

绿光犹无止势,拼命装在男子身上,沉竹死死抱住了苏清漪,口中鲜血大口大口吐了出来,苏清漪头脑一片空白,许久后,她猛地反应过来,而这时绿光已经完全消散了去,如来时一般如此突然。

冉姝从天上直直坠落下来,而苏清漪颤抖着抱着沉竹从天上缓缓降落,将沉竹拦在怀里,看他在她怀中小口小口吐着鲜血。

苏清漪脑中一片空白,她忍不住问系统:“他会死吗?”

系统不说话,或者说,不敢说话。

“我能救他吗?”苏清漪声音有些飘忽:“我可以用所有积分,可以用…”

“宿主,”系统声音里有些不忍:“不是每一个人,你都可以救。只有事关天道的人,才有被救的机会。沉竹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