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峰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心头处就好似被人狠狠的剐了一刀,就连当年他远征大赫,被敌人用箭穿胸而过时,也不曾有如今这般痛过。

他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眸子里满是怜惜之色,也顾不得身后诸人在场,不解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温宁儿想起在凤仪殿发生的一切,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难受,当下听凌远峰问起,那句情意绵绵的诗句她却怎么也没法子说出口,只得道了句;“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凌远峰望着她薄怒娇嗔,梨花带雨的样子,心虽是无限疼惜,却也觉得好笑,当下遂是微微一笑道;“你不和我说清,我又上哪能够知道?”

温宁儿挥起拳头,便是向着他的胸口打了过去,嘴巴里仍是不依不饶道;“反正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一语毕,她却是心头大恸,一想起若以后真的不再理他,不再与他说话,心痛的只比方才还要厉害,甚至让她觉得还不如死去的好。

不知不觉,面前的这个男人竟已经在她的心底落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她竟已经这样的爱他,看重他了。

凌远峰见她衣衫单薄,此时虽是夏季,可深夜不时有凉风吹过,他自是觉得清凉舒适,却担心自己的小娘子身子弱,会着了风寒。

他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披在了温宁儿的身上,令她只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脸蛋,方才道;“好了,咱们先回府,然后你再慢慢说,这样可好?”

“我不要回王府,我要回云尧!”温宁儿眼眸氤氲,眼眶儿通红,望着眼前的男人言道。

她想家,想爹,想娘。

凌远峰无奈,却仍是轻声哄劝;“宁儿,不要耍小孩脾气,咱们先回王府,有话慢慢说。”

温宁儿垂首,只见周围满是身穿铠甲的士兵,一个个皆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们身后,身躯笔直,一动不动。对自己与凌远峰的话语好像一字也不曾听见。

她素来都不是任性胡闹之人,方才的确是因为心里难受很了,才会将一腔委屈尽数向着自家男人流露出来。如今瞧着这么多人,心头不免很是不好意思,一张小脸微微一红,犹如雨后荷花,甚是娇羞。

凌远峰见她不说话了,大手则是轻轻一勾,将她复又揽在怀里,领着她一道向前走去。

未走多远,便见前方有宫女掌灯,一行人遥遥而来。

待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温宁儿心头顿时一阵咯噔,原来来的不是别人,却正是筝云公主领着玉娘与宫女一道赶了过来。

温宁儿看见她,心里顿时就是抽紧了,她悄悄看向凌远峰,却见男人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也是向着前方望去,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眸光,他遂是低首看向了自己,神情间既有无奈,也有宠溺。

温宁儿鼓足精神,心底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能怕。

他是自己的相公,自己才是他的王妃。

“方才听到宫人来报,只道有了王妃消息,本宫不放心,便想来瞧上一瞧,王妃无碍吧?”

筝云的眸子并未看向凌远峰,她的双手掩在宽袖下,手心里却早已都是冷汗。她故作平静,只柔声向着温宁儿言道。

“多谢公主关心,我没事。”温宁儿一面回话,一面小心翼翼的对着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方才微微放下心来。

筝云艰涩的转开眸光,看向了那个多年来,午夜梦回,不知见过多少次的男人。

那个自她十五岁时,便一心想嫁的男人,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

“是本宫招待不周,方才让王妃受此惊吓,还望王爷莫要怪罪。”她俯下身子,向着凌远峰福了福身子,声音却是颤抖的不成样子。

温宁儿攥紧了小手,一双眸子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凌远峰,只见他拱起双手,也是冲着筝云行了一礼,沉声道;“公主言重了,是内子不懂宫规矩,失礼之处,公主勿忘心里去。”

筝云站起身子,隔着如此的距离,温宁儿似也能看出她的眸已是泪光点点,深深的看着凌远峰,终是勉强一笑道;“好在王妃并无大碍,王爷终是能放下心来,将禁军从宫撤去了吧?”

凌远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淡淡的迎上她的视线,回了句;“这个自然,公主请放心。”

筝云颔首,隔了片刻,她却是再次张口,似还要说着什么。

就在此时,许久不曾说话的温宁儿,却是哎呦一声,身子一软,幸得凌远峰一把扶住。

“怎么了?”男人焦灼的眼底,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筝云眸心。

“相公,我肚子有点疼.....”温宁儿一张小脸都是皱在了一起,眼泪丝丝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里更是绵软的不成样子,可怜不已。

“方才不是好好的吗?”凌远峰见她痛楚的样子,面色都是变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现在,疼起来了.....”温宁儿使劲的挤着泪水,眼角的余光却是向着一旁望去,见筝云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与凌远峰,她收回视线,哭的却是愈发厉害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凌远峰神色紧绷,冲着身后诸人厉声喝道,那声音极是有力,似是连无穷无尽的黑夜都要被他这么一声给穿透了似得。

他说完,只一把将温宁儿横抱在怀里,口不断安慰道;“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不会有事。”

140章 风流昭二(为了有颗蛀牙的钻石而更)

温宁儿伸出胳膊,揽住了男人的颈圈,泪水盈然的脸蛋上犹如雨后荷花,令人看着又是可怜,又是可爱。

凌远峰抱着她,一路经过诸人,他的眉宇间满是担心至极的神色,眸心里更是只有自家的小娘子,对旁人视若不见,匆匆而去。

温宁儿将身子埋在男人的怀里,柔软漂亮的眸子里水汪汪的,却还不忘偷偷去看筝云一眼,只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在凌远峰抱着自己经过她身边时,温宁儿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她的眼底放佛有一种东西,轻轻的,悄悄的,碎成了粉末。

温宁儿看不懂她的眼睛,她不知道那碎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她却能够真真切切的察觉到在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此时却是无边无际的荒凉之色。

那种神情,就好像多年来维持着自己的东西顷刻间失去了一般,即使那张脸蛋那样漂亮,可刹那间却放佛老去了好几岁似得。

温宁儿见她如此,心里却是轻轻一抽,就连哭泣都是要忘记了。

凌远峰抱着她一路健步如飞,而她却是仰起脑袋,眸子里浮起丝丝迷茫,她瞧着自己的夫君,见凌远峰坚毅磊落的侧颜紧绷着,那种自心底而出的关怀一点也做不了假。此时望去,男人甚至与平日里的沉稳之色相去甚远,他的眼底满是焦灼,隐隐更有着几丝慌张在里面。

温宁儿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样子,此时瞧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方才站在那里的女子,是他从前倾心相爱的恋人,可此时,他的一腔心神全在自己身上,又哪还有筝云的一丝影子?

那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与筝云一样,被他从心底抹去呢?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直到凌远峰抱着她进了一处宫殿,将她放在床上,出声唤她时,才将她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好些了没有?”凌远峰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却是微微的紧涩。

温宁儿眼瞳氤氲,脸上的泪痕点点,听到他这样问起,却是小嘴一抿,道了句;“其实,我肚子一点也不疼......”

凌远峰先是一怔,继而便是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拭去,声音里却是宽松了不少;“那方才为何哭的那样厉害?”

温宁儿抿唇不言,过了许久,才小声道了句;“我就是不想看你和她说话。”

凌远峰听了这一句,英挺的眉宇间浮起一抹无奈,大手则是将她的柔荑牢牢握在手心,淡淡笑道;“又吃醋了?”

温宁儿脸颊一红,将自己的小手作势从男人的掌心抽回,不料男人却只是含笑看着她,就是不松手。

温宁儿转过脸蛋,显然气还未消,只不理他。

凌远峰垂下眸子,大手则是抚上她的小腹,言道;“宁儿,往后无论出了何事,都不要再拿孩子吓我。”

温宁儿抬眸,便见他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正深深的看着自己,语气里虽仍是温和,可却又透出一抹威势。

念起方才他的焦灼之色,温宁儿心里却是莫名一酸,嘟囔了句;“原来你那样着急,只是担心孩子。”

凌远峰却是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了句;“他是咱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温宁儿一怔,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待她说话,就听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便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启禀王爷,苏太医来为王妃请脉,正在殿外候着。”

凌远峰拍了拍温宁儿的手,温声道;“既然太医来了,就让他看看吧。”

温宁儿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方才的小心眼,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那你会不会生我气啊?”温宁儿的眼眸避开了男人的眸子,不敢和他对视。

凌远峰自是知道她所说的是方才之事,他唇角浮起一记浅笑,言道;“我的小娘子如今也会使心眼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

温宁儿听他这样一说,神情间愈发羞赧。男人见状,只站起身子,向着外间道了句;“让太医进来。”

殿外。

筝云领着玉娘站在廊下,直到苏太医从殿里出来,她方才开口,唤住了他;“苏太医请留步。”

苏太医回首,这才看见她,当下不由得便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老臣参加公主。”

“苏太医不必多礼。”筝云示意他起身,温和道;“不知王妃现下如何?胎象可有不稳?”

苏太医拱手,回道;“公主放心,老臣方才为南陵王妃把脉,王妃脉象平稳,并无丝毫异常,胎象也是十分稳固。”

筝云淡淡一笑,颔首道;“如此辛苦苏太医了,时候已经不早了,苏太医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太医俯身称是,临去前,却是踌躇再三,复又言道;“老臣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公主。”

“苏太医有话请说。”筝云极是谦和,声音更是动听之际。

“公主每日里为国事烦忧,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若一直这番下去,只怕.....”

说到这里,苏太医却是噤了声,不在说下去了。

筝云又是一笑,面色依然平和而温柔,轻声道;“多谢苏太医的好意,本宫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苏太医无须担心。”

苏太医在心里一声长叹,向着筝云又是深深行了一礼,方才离去。

“公主,方才苏太医的话————”玉娘心头酸涩,出声言道。

筝云摇了摇头,只道;“无妨,本宫如今正值盛年,莫听那些太医危言耸听。”

玉娘沉默片刻,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千斤的胆子都是落在筝云一人身上,纵使她坚韧刚强,可到底却还是女流之辈,长此以往,又怎能受得了?

“玉娘,既然王妃已经无碍,咱们便回去吧。”筝云面上隐有疲惫之色,回首道。

玉娘应了一声,眼眸却是不经意间向着宫殿望去,冷声道;“南陵王妃倒是好手段,先前奴婢竟是小瞧她了,如此狐媚,难怪要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筝云闻言,却不过是轻轻说了句;“他们夫妻恩爱,又哪有狐媚一说?”

话虽如此,可她却分明感到胸血气翻涌,心口处更是万箭攒心般的剧痛。

她停下步子,又是向着那座宫殿望了一眼,喃喃道;“而他,又何尝不是关心则乱,否则又岂会被那般拙劣的演技给瞒了过去?”

说完,她凄楚一笑,这次终是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女子的声音娇媚入骨,淡淡吩咐道。

“是。”众宫女俯身行礼,皆是俯首站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女子风姿卓绝,相貌艳丽,腰肢更是柔软,走起路来简直如同弱柳扶风,别具一番风情。

“吱呀——”一声轻响,女子素手芊芊,涂着蔻丹的手指将门推开走了进去,继而便又将门掩上。

她举目四望,却并未瞧见心所想之人,当下,那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立时就是一黯,口只嗔道;“这没良心的小冤家,下次若要我瞧见,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继而便是一道男声响起;“嫂嫂好大的火气,这是要撕了谁的皮呢?”

那女子听到声音,脸上立时就是一喜,她转过身子,便见一个白衣男子正从屏风后走出,他身形挺拔,负手而立,唇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就那样站在那里。

他年纪轻轻,神色间虽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可相貌却甚是英俊,尤其那一双狭长的星目,就那样含笑着淡淡看你一眼,便顿时能够将你心头的怨气都给驱散的无影无踪。

福王妃抿唇一笑,媚色横生,身子却是向着白衣男子依偎了过去,声音比起方才更是娇媚了三分。

“宫戒备森严,我还真担心你不敢来呢。”

白衣男子闻言亦是一笑,道;“这世上,还没我昭二不敢去的地方。更何况,”说到这里,他伸出手,便是揽住了女子的腰际,低语道;“为了嫂嫂,莫说是这深宫大院,就算是狼潭虎穴,昭二也认了。”

这一句情意绵绵,更兼得白衣男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一双黑亮的眸子更是炯炯有神,深深的凝视着怀里的女子,福王妃脸颊一红,身子更是绵软起来,倒在他的怀里。

“哼,说的好听,不要当嫂嫂不知,你今儿个进宫找我,为的还不是那样东西?”福王妃面如桃花,柳眉似水,星眼如波,却还是故作薄怒轻嗔的模样,娇声言道。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伸出手指拨弄起她的发丝,低沉的嗓音犹如陈年的美酒,令人闻之欲醉;“嫂嫂若不信我,大可让宫侍卫来此抓我,昭二便是为嫂嫂送了性命,却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福王妃心头砰砰跳着,脸颊便愈是滚烫,她转开眸光,不欲再与男子对视。

141章 沁雪楼(为了紫月飞飞的钻石而更)

“这世上,又有谁不知道定陶昭二生性风流,一张嘴最会讨女人喜欢。你对嫂嫂说的这些话,也不知对多少女人说过,当嫂嫂不知么?”福王妃媚眼如波,沙喉娇媚欲滴。

白衣男子一声轻笑,道;“那要怎样做,嫂嫂才能相信昭二?”

福王妃雪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却是言道;“若你能将仪妃娘娘留给你的那枚玛瑙血玉镯送给嫂嫂,我便相信你。”

白衣男子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继而笑道;“嫂嫂放着昭二的人不要,却要那劳什子镯子做什么,难道是福王府里让嫂嫂缺了首饰不成?”

福王妃眼波流转,轻轻瞥了他一眼,玉手芊芊却是从自己的怀取出了一枚虎符,拿在手心里把玩着,却丝毫没有递给昭王的意思。

“人家为了你,可是甘冒大险去将这枚虎符给你带了出来,你可倒好,却连你母妃生前的一个镯子都舍不得给我。”

白衣男子视线在那枚虎符上轻轻划过,狭长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他微微一笑,言道;“嫂嫂若要那只镯子,昭二又岂会舍不得,只不过今日并未将镯子带在身边,等下次昭二定是会将那只镯子亲手为嫂嫂带上。”

福王妃听他如此一说,心里便免不了微微一动,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道;“你这人,说话最爱油嘴滑舌,我可不敢信你。那便等到下次,你将镯子亲手为我戴上之时,嫂嫂再将虎符给你。”

说着,福王妃嫣然一笑,作势要将虎符收到怀里去。

不料她的手腕却是被白衣男子一把扣住,男人的面容不知何时已是阴沉了下来,那张年轻的面容虽仍是英俊的令人惊心,可到底也是浮起了几丝森然之气。

“嫂嫂若真是不愿,昭二也不勉强,告辞。”白衣男子说完,起身便是要走。

福王妃却是怔住了,近乎于本能一般的伸出胳膊揽住了白衣男子的腰际,“你不要走!”

她不知是盼了多久,方才得以见他一面,此时又哪里能够舍得让他离开。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只转过身子,居高临下望着面前的娇媚女子。

“人家不过与你玩笑几句,何苦生这样大的气?”福王妃声音绵软,满是委屈。

她说完,却又是幽幽一叹,将那枚虎符终是递到了男子面前,言道;“我知你无论如何也不甘像那黄口小儿俯身称臣,我没其他心愿,只希望你若有一日成就大业,不要忘记我便是了。”

白衣男子伸出手,将那枚虎符接过,方才道;“嫂嫂放心,若昭二真有成就霸业的那一天,定是不会忘了嫂嫂今日的功劳。”

福王妃见他拿过虎符,竟仍是要走的样子,不由便是将身子软软的倚在他的怀里,嗔道;“我就知道你没良心,东西到手了就要走,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多陪陪嫂嫂?”

她声音娇媚入骨,听着令人骨头都要酥了,而那一双媚眼如丝,简直能将男人的魂都给勾去。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大手揽上她的腰肢,手指则是勾起她的下颚,俯身,却在双唇即将触碰到女子肌肤的刹那,脑海里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一双宛如秋水,清纯澄澈的眸子,仿佛干净的能够滴出水来。

他眸心一滞,终是停下了动作,收回了自己的手。

福王妃睁开眼睛,见男人的面色已是恢复到平日里所惯有的放荡不羁,却只望着自己,并无丝毫亲密之举。

“如今宫正四处追查昭二下落,今晚怕是不能陪伴嫂嫂了,待下次若有机会,昭二定是不会嫂嫂的一番美意。”白衣男子眼眸炯炯,唇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说完不等福王妃出声,便是起身走至窗台,破窗而出。

福王妃追至窗前,却见那抹潇洒英挺的身影已是远去了,即使在如此的黑夜,那道背影却仍是显得桀骜不凡,不可一世。

他是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让他对着一个**岁的小儿跪地称臣,也难怪他要反吧?

福王妃在心头默默念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她却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待温宁儿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是蒙蒙亮了。

凌远峰将她送回院子,话还不曾说几句,就听有人来报,只说军营里有要事需他前去处置。

如此,对温宁儿嘱咐了几句后,连早饭也不曾吃上一口,便又匆匆赶往军营去了。

经过一夜颠簸,温宁儿已是十分困倦,待湘莲服侍着她躺下,未过多久,就是沉沉睡去。

这一觉只睡到晌午十分方才起来,起来后,身旁却不见了湘莲的身影,问了别的侍女,却并无一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温宁儿心里微觉奇怪,自她入府后一直都是湘莲服侍自己,还从未有过这般找不到人的情形。

吃了午饭,因着刚刚睡醒,她便也不想小憩,见外头天气凉爽,并无毒辣的日头,便携了几个侍女,打算去花园里走走。

走了一会,温宁儿也是累了,便拣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歇息。未过多久,却是见前方小径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是匆忙的样子。

“苏太医,您快些,蕊姑娘已是好几日不曾吃下东西了,这样下去还不知能撑多久.....”

温宁儿坐在林荫处,这句话却是听的十分清晰,待人走近,她更是认出了说话的女子正是那日的紫衣侍女。

转过弯,紫衣侍女未曾想到竟会遇到温宁儿,当下便是怔在了那里,脸露惊慌之色,连话都要说不稳当了起来;“王......王妃,您怎么会在这里?”

倒是她身后的苏太医面色如常,因着昨日夜里他在宫刚给温宁儿把过脉,是以并不陌生,当下俯身行礼道;“老臣见过王妃。”

温宁儿连忙出声,只言苏太医不必客气,她见两人的都是神色匆匆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是那位蕊姑娘生病了吗?”

紫衣侍女心里一咯噔,只强笑道;“多谢王妃挂怀,蕊姑娘身子本来就弱,许是这些天太过炎热,姑娘便是没有胃口,所以奴婢便央人去请了苏太医来为蕊姑娘看看。”

温宁儿心头不免浮起一丝疑惑,记得那日里曾听陈嬷嬷说起过,那位蕊姬姑娘不过是王府里一个歌姬罢了。一个歌姬病了,又为何会兴师动众的,竟然从宫里请来苏太医呢?

她也不曾多想,左右闲着无事,便想着一道去看看那可怜的女子。

不料她刚将话说完,紫衣侍女就是脸色大变,说话间也是带了颤音,显是十分害怕自己会去一般。

“王妃千金贵体,如今又怀着身孕,蕊姑娘长年患病,奴婢恐王妃去了后,病气若过给了王妃腹的胎儿,可就不好了。”说完,紫衣侍女只将脸蛋垂下,似是不敢再与温宁儿对视一般。

温宁儿瞧她如此的样子,心底的疑惑却更是加深了一层,但顾忌到腹的胎儿,却也是觉得紫衣侍女的话的确也有几分道理,正踌躇间,却见前方奔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看到苏太医后便是气喘吁吁的跪了下来,哭道;“太医您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湘莲姐姐说,说您再不去,怕是主子不好了呀....”

温宁儿听到湘莲的名字,心头更是一震,更何况,听这小丫头口,却是称呼蕊姑娘为主子的。更兼得听说那女子此时情况十分不好,更是让她放心不下。

“王妃请恕老臣先行一步。”苏太医面色也是凝重起来,冲着温宁儿拱了拱手,便是随那小丫头一道匆匆离开了。

紫衣侍女也是焦急不已,可顾忌着温宁儿,却终是不敢跟着苏太医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