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嘴,刚要呼救,湘莲便是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只得发出丝丝呜咽,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湘莲在王府当了数年的侍女,臂力自是强过温宁儿诸多,又加上温宁儿怀着身孕,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南陵王灭我一族,害我亲姐,杀我甥女,今日我便要你的命去祭奠他们!你要怪,就去怪南陵王罢!”湘莲面色凶恶,那种不顾一切的恨意令她几欲成狂,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举起手的发簪,冲着温宁儿的粉颈狠狠的刺了下去。

温宁儿拼了全身力气,只将身子转开了些许,发簪便没有刺她的颈脖,而是深深刺进了她的肩膀去。

“哧————”的一声,是发簪刺进肉里的声音,温宁儿小脸一白,痛的差点晕了过去,肩膀上则已是鲜血淋漓起来。

湘莲拔出发簪,这一次却还不待她再次将簪子举起,就听“咣当”一声响,沁雪楼的门已是被人一脚踢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便是冲了进来。

“刷————”战刀出鞘,被男人以一股强劲的力道掷了出去,丝毫不差的插进了湘莲的胸膛,那股力道只令她的身子一直向后,生生被那把刀钉在了墙壁上。

鲜血四溅,甚至喷在了温宁儿的身上,她终是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只不过那惊叫声,却也是如此的微弱。

不待她回过神来,便已被男人抱在了怀里,看见她肩头的伤,凌远峰目眦尽裂,只一言不发便将她横抱起来,竟是一眼都不曾向躺在床上的蕊姬看去。

温宁儿小脸雪白,额上冷汗涔涔,她合上眼睛,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天色暗了下来。

男人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守在床前,已是不知过去了多久。

温宁儿似乎被梦魇住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惊恐,肩膀的伤已被太医包扎过了,湘莲力气极大,那一支发簪几乎连根没入了她的肩膀,自是伤筋动骨。就连她换下来的衣裳,都已被鲜血染红了。

男人双全紧握,指间青筋毕露,见温宁儿在梦依然满是惊恐的样子,不免更是心如刀绞,只上前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另一手则是为她拭去额前的汗珠,低沉的声音极是温和,似是生怕自己的声音吓到了昏睡的女子一般。

“别怕,我在这里。”他的眼睛深不见底,愧疚与心疼,几乎要将他的心活活捏碎一般,让他愈是守下去,愈是剧痛不已。

“他不是,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温宁儿在睡梦喃喃自语,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无限的委屈,几乎要将人的心都给扯碎了。

“宁儿————”凌远峰唤着她的名字,黑亮的眸子里是无尽的疼惜与悔意,他低下头,将温宁儿的小手拿起,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这样惩罚我......”他望着她的脸蛋,隔了良久,方才道出了这句话来。

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一切都吞噬下去。

145章 我要回云尧(为一抹淡如水钻石而更)

不知睡了多久,温宁儿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的夫君从一个打铁匠变成了王爷,他还有一位曾经刻骨铭心深爱过的女子,甚至还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层层的帷帐,四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她想起从前在云尧时,每当她醒来,总是会从铺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是男人在打铁,让她一听心里就觉得踏实。当时不曾觉得,如今她却是那般的怀念,那叮叮当当的声响此时对她来说,却仿佛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见她睁开眼睛,凌远峰眸底浮起一抹欣慰,温声道;“醒了?肩上的伤疼不疼?”

温宁儿听到这抹声音,眼睛便是不由自主的向着男人脸上望去,凌远峰守了她一夜,眼底自是布满了血丝,英挺的容颜却依然是坚毅而磊落的,眉宇间则是一片的怜惜心疼之色。

“相公————”温宁儿张开嘴,轻轻唤道。

“我在这。”凌远峰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脸,黑亮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温宁儿躺在那里,睁着一双宛如秋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她脸色苍白,眸若点漆,倒显得格外乖巧。

凌远峰一怔,却是言道;“她们和你说了什么?”

温宁儿想起在沁雪楼里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就是心大恸,却还是一字一句道;“她们说,你和蕊姬生了一个孩子.....”

温宁儿说着,眼泪却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泪眼朦胧,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她嫁给他之后,便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天,当做自己的一切,全心全意爱着他,相信着他的男人。

若蕊姬与湘莲说的是真的,她又要如何去面对他?

“她们还说,是你杀了她们的族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你都下令把他们杀了.....”温宁儿只觉从骨子里散发出阵阵蚀骨的寒意,令她冷的几乎要颤抖起来。

“她们还说,你为了筝云公主,让人给蕊姬灌下了落胎药,她的孩子都已经五个多月了,你那样狠心......”温宁儿泪珠滚滚,已是从床上支起了身子,她抽噎着,只紧紧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言道;“你告诉我,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凌远峰唇线紧抿,却并未开口说话,温宁儿伸出手,摇着他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再次说道;“你说话啊,她们是在骗我,她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错,”凌远峰凝视着她的眼睛,终是言道;“蕊姬的确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我也的确曾下令将摆夷灭族,她们没有骗你。”

温宁儿听了这一句,却是怔在了那里,隔了好一会,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喃喃道;“那你,也曾经要打掉蕊姬的孩子吗?”

凌远峰眸光暗沉,伸出自己的手想将她的手握住,不料温宁儿却是如同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他的手掌刚刚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便整个人都是向后缩去,眸子里竟满是惧意。

男人的大手如此便是停滞在了半空,他看着自己的小娘子,心头便好似被人拿了一根又尖又细的针,狠狠的刺了进去。

“你怕我?”凌远峰眉头紧皱,声音艰涩而低沉。

“你,你真的让人给蕊姬灌了落胎药?”温宁儿全身冰凉,小手只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她从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这般的陌生。

“是。”凌远峰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字。

“你怎么这样狠心,那也是你的孩子啊!”温宁儿双目满是泪水,一颗心却好似被人撕扯般的疼痛。她嫁的良人,她一心倾慕的夫君,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的男人?

太可怕了,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蕊姬临终前的样子再次闯进了她的脑海,而湘莲的那一句话更是回荡在她的耳边,令她难受的几乎要承受不住。

“南陵王为了筝云那个贱人可以不要我姐姐的孩子,那他终有一天也会为了筝云打掉你的孩子!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

信不信?

温宁儿护着肚子,蜷缩在床角,泪眼欲滴的眸子里,满是伤心欲绝之色。若不是凌远峰亲口承认,那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夫君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灭人全族,诛杀亲儿,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会是自己的相公!

“宁儿,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凌远峰乌黑的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痛意,温宁儿的惧意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他的眼底,正因如此,更是令他心如刀割。

他的宁儿,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娘子,竟然开始怕他了。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要打了我的孩子?”温宁儿止住泪水,一双漂亮的瞳仁里雾蒙蒙的,再也没有了昔日娇俏可人的样子。

“宁儿!”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听了这一句便是厉声喝道;“不要胡说!”

温宁儿心底凄楚,蕊姬憔悴枯槁的面容却是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会不会有一日,也会落得她的那般下场?念及此,温宁儿止不住的全身打了个寒颤。

“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从没有和我说过实话,我不要嫁给你了,你这个骗子!”温宁儿越想越痛,终是再也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凌远峰见她如此,又念着她腹的胎儿,自是立时轻声哄劝,刚伸出手要为她拭去泪水,不料温宁儿却是挣扎了起来,就是不让他碰到自己。

凌远峰顾忌着她肩头的伤,只得一把伸出双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揽在了怀里,低声道;“是我不对,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要哭。”

温宁儿在他的怀里只拼命的挣扎着身子,听到他这一句却脱口言道;“我不要给你生孩子,你这个坏人!你喜欢的只有那个筝云公主,你找她去给你生孩子,我不要给你生!”

凌远峰低眸见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心头既是怜惜,又是心疼,而她的那一句让自己找筝云生孩子的话,却又是让他忍俊不禁。

他微微一叹,只不断安抚着怀里的小人,温宁儿挣扎了许久,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男人的禁锢,她又气又急,抬起拳头就是向着凌远峰的胸膛挥去。

可她肩头有伤,胳膊刚刚抬起,便是疼的她哎呦一声,一张小脸都是皱在了一起。

“别乱动。”凌远峰低喝道,连同她的胳膊一道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我!”温宁儿精疲力竭,嘴巴里却还是嚷嚷着让男人放了她。

“宁儿,”凌远峰开口;“我的确有过很多过去,但现在,我只要你和孩子。”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在人的耳里仍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安心。温宁儿不在挣扎,她抬起脸蛋看着凌远峰的眼睛,却是摇了摇头,道出了一句话来;“不,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凌远峰眸心紧蹙,见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心里遂不愿再提起此事,只得言道;“这些事咱们以后慢慢说,你先歇着。”

他一面说,一面则是将温宁儿的身子放回床上,温宁儿止住了泪水,声音里却是斩钉截铁,她说,“我要回云尧。”

凌远峰凝视着她的容颜,道;“好,等我将事情都安置好,咱们便回云尧。”

温宁儿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酸涩;“不,我要自己回去。”

146章 免费章节,补足前面四章不足字数

“宁儿,不要胡闹。”凌远峰听得她竟是要自己回云尧,眉心不由自主便是一跳,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听在温宁儿的耳里,却是让她心头一酸。

她想家,她的家在云尧,在那间小小的打铁铺里,而不是这座堂皇富丽的南陵王府。

她只是要回家罢了,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就变成了胡闹?

“我想回家。”温宁儿看着凌远峰,她忍住了眼底的泪水,只仰着那张小脸,静静的与他对视着。

温宁儿生平第一次觉得心里很累很累,她心思本就单纯,这段时间又是连遭变故,兼得还怀着身孕,孕女子本就容易多思,而她现在更已经是疲倦不已。

“这里也是你的家。”凌远峰黑瞳迥深,缓缓道。

温宁儿摇了摇头,眸子里却是划过一丝凄楚,她张开小嘴,却是道了句;“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她。”

而这个她,指的自然便是筝云公主了。

凌远峰闻言,面色顿时就是一沉,心里不免涌来一股气闷。

“宁儿,我和你说过,你才是我的娘子,是我唯一的王妃,你何必对我之前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

“因为是她没有嫁给你,如果她当初嫁给你,你的王妃又哪里会轮到我来当呢?”温宁儿心酸楚不已,泪珠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却仍是死死忍着,就是不让泪珠掉下来。

如今,她竟是不愿在他面前落泪了。

凌远峰听了这话,眉心便是蹙的愈紧,温宁儿见他如此,心里更是难受,她望着眼前这个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她是那样的相信他,可他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告诉过自己。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像她?”她的眼圈周围已是红的不成样子,可还是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温宁儿!”凌远峰眸子里的神色严厉了起来,终是再也忍不住,低声喝道。

就这短短的三个字,温宁儿的泪水便再也撑不住的从眼眶里噼里啪啦的滚了出来。

温宁儿,他竟是连名道姓的唤她了。

想起在云尧时,他待自己是那样的好,无论自己怎样无理取闹,他也都是捏捏她的脸蛋,一笑置之罢了。

可那时候他唤得,是宁儿啊。

难道真如蕊姬所说,他为了筝云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吗?如果不是,那为何自己刚一提到那个女人,他待自己的态度便全都变了?

温宁儿不再说话了,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在他的心底究竟算什么?他娶自己,怕只不过是为了忘记筝云吧?

她合上眼睛,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的包住,她侧过身子,声音十分小,可凌远峰却还是听到了。

“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故作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可心底却已经是伤心到了极点,委屈的不得了。

凌远峰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的泪水,心头自然也是十分心疼。同时也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不免又是将声音缓和了下来,大手抚上她的身子,可还不待他开口,温宁儿却待他洪水猛兽一般,当他的手掌隔着棉被才贴上她的后背,她便是立时将身子蜷到了床角,躲开了他的触碰。

如此,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眸子里却是浮起一抹淡淡的痛色。

他坐在床沿,隔了好一会方才道了句;“你好好歇息,到晚上我再来看你。”

语毕,温宁儿依然是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似是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似得,凌远峰收回自己的眸光,终是站起了身子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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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凤仪殿。

夏夜凉风习习,吹在人的身上只让人感到十分的舒爽。

筝云独自一人站在殿外,不时发出几声轻浅的咳嗽之声。

“公主,萧将军来了,此时正在燕禧殿候着。”玉娘上前,一面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一面悄声言道。

筝云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未走出几步,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幸得玉娘眼疾手快,上前将她一把扶住,否则她真是要摔倒不可。

“公主!奴婢现在便去为您宣太医来瞧瞧。”玉娘瞧着筝云毫无血丝的一张脸蛋,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筝云摇了摇头,咬了咬牙,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淡淡开口;“我没事,不必兴师动众了,随我一道去燕禧殿吧。”

玉娘知她生性好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只是一个人扛着,她瞧在眼里,心里却只得长长一叹。

待她们走到燕禧殿,便见到一抹挺拔的身影早已是矗立在那里,在看到筝云的刹那,那抹身影微微一震,继而便是行下礼去。

“末将参见公主。”

筝云颔首,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到了主位坐下。

“赐座。”她开口。立时便有内侍上前,为萧毅搬来一方锦凳。

“萧将军此行辛苦,朝正是有将军这等良将,百姓方可安居乐业,大周才可国泰民安。”

筝云一番话说的十分客气,兼之她的嗓音柔和,这番话自她唇说出来,更是显得格外好听。

萧毅不曾与她对视,只抱拳,声音低沉却又有力;“公主言重了,末将所做都乃本分之事,实在不值一提。”

筝云微微一笑,声音愈发柔和;“将军不必过谦,此番将军领兵远征大赫,围攻大赫京城二十七日,逼的赫连齐不得不将漠河方圆数百里的土地送于本朝,将军当记一大功。”

萧毅将脸庞垂下,只道;“此役全仗南陵王施妙计,萧毅委实不敢居功。”

筝云听到那三个字,心口又是一痛,可她的眉眼却愈是温柔,声音更是轻软,动听至极;“南陵王已是本朝唯一的异姓藩王,无法在加官进爵,而萧将军此次御敌有功,本宫与皇帝商议后,拟晋将军为定北大将军,执帅印,三军尽数由将军掌握。”

“公主!”萧毅失声道。

147章 明月公主(为aleisn钻石而更)

“怎么?将军有话要说?”筝云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澄澈而动人。

萧毅垂下眼帘,道;“末将多谢皇上与公主厚爱,然末将年纪尚轻,御敌经验实不足与南陵王相比,统帅三军的重任,末将委实不能承当,还望皇上与公主收回成命。”

萧毅言毕,便是单膝跪了下来,言语间却是斩钉截铁,甚为坚决。

筝云凤目微眯,凝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如此说来,将军是不愿担此重任了?”

萧毅容色坚毅,抱拳言道;“末将不是不愿为皇上与公主效忠,而是末将自知自己实在担不起如此重任,还望皇上与公主三思。”

筝云沉默良久,宛如清泓的眼眸却是温温润润的,犹如世间最美的宝石。她抿了抿唇角,终是开口道了句;“你若真不愿意,本宫又何必要为难你,你起来吧。”

萧毅站起身子,一时间偌大的一个燕禧殿鸦雀无声。

“实话不瞒将军,南陵王位高权重,无论是在朝亦或是在民间都是素有威望,又兼得如今三军都在他手,而皇上年幼,本宫只怕————”

说到这里,筝云眼底浮起一抹痛色,心头更是酸涩不已,唯有她的面色却依然平和,声音里更是一如既往,温婉而清和。

萧毅自是明白她心头所想,当下见筝云止住了声音,便是接过她的话头,出声言道;“南陵王行事光明磊落,为大周出生入死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公主实在不必多虑。”

筝云听了这话,却是凄清一笑,婉转的声音听在耳里却仿佛带着丝丝空洞;“将军所言虽然不假,然皇上年幼,南陵王乃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藩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若有一日他起了反意,简直是易如反掌,本宫不得不多加小心。这也是本宫,为何要将三军帅印交由将军执掌的原因。”

萧毅心头雪亮,他微微抬眸,却见筝云面色雪白,发髻虽是梳的一丝不苟,可那张容颜却分明是憔悴了不少。

他只觉心口一恸,不愿再看,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里,似保证,又似承诺。

“公主的苦心,末将明白。末将只愿....公主可以敞开心扉,莫要自寻苦恼。”

自相识以来,萧毅从不曾说过类似的话语,当下筝云只微微一怔,一双美丽的眼睛笔直的向着萧毅望去。

“本宫就先谢过萧将军的好意,希望这一切,都是本宫在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罢了。”

筝云说完,淡淡一笑,颇有几分自嘲之意。

萧毅挺拔的身躯站在那里,却是默然无语。

“既如此,将军还请回吧。”筝云垂下眼睛,下了逐客令。

不料,萧毅却是抬起了眼睛,定定的迎上了她的视线,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曾挪动。

筝云秀眉微蹙,言道;“将军还有事?”

萧毅俊朗而深邃的容颜满是坚毅,他看着筝云的眼睛,却是一字一句道;“我知你自有你心目的英雄,但我萧毅也不是庸人,我会竭尽全力为皇上保全江山,你放心。”

语毕,萧毅垂下汪洋般深邃的眸子,这才转过身子,向着殿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筝云依然坐在那里,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却是百感交集,酸楚不已。

“公主,将军已经走了————”玉娘见她怔怔出神,遂上前低语道。

筝云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眸,却是幽幽道了句;“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他。”

玉娘闻言,只道;“萧将军年轻有为,对您也是真心相待,若要奴婢说,公主若嫁与他为妻,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筝云抿唇一笑,只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子,缓缓向着殿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言道;“玉娘,我这一生已经不打算在嫁人了。我只愿能为安儿守住江山,待他长大,我情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公主!”玉娘听着,却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起来。

筝云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宫殿,这是深宫,是她打小便生于此,长于此的地方。一道道宫墙,将她紧紧的禁锢在了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如今方才二十几许的年纪,青丝便已是染上了白霜。

她合上眼睛,任由夏夜里的清风吹在她的身上,她朱唇轻启,淡淡出声;“我真是羡慕她.....”

玉娘站在她的身后,自是明白这个她,所指的便是那位南陵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