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十九眼中红光一闪,锁定目标,扑上去一口咬在胡四脸颊上!

“啊!!”鲜血纷飞,胡四一甩头,一块肉都掉了下来,她的兜帽也落了下来,狼狈不堪,却也被激起了火气,暂时放过兰菏,一声尖啸,回身摁住胡七十九撕咬起来。

瓜二真人想上前挠她,被胡四后爪一蹬,就倒飞出去,起来的时候胸口都血肉模糊了,吐了一口血。

兰菏看胡七十九也被咬了几口,四大门到底是动物仙家,斗起来血腥无比,也和宋浮檀一起扑了上去,伸出闪着寒光的利爪去抓胡四。

胡四虽是人形,但举动和兽类无异,生生受了兰菏一抓,回头去咬他,“啊嗷!”

兰菏回身,宋浮檀顺势就把他揽紧在怀了,兰菏正面是宋浮檀,背面是一层依萍的尖刺……

胡四:“…………”

就是胡四也下不了口啊,大张的嘴巴尴尬地合上,而且她发现兰菏被宋浮檀一抱,露出来的耳尖还是红的,更气了:这都什么时候啦!!

正是这一晃神,又被胡七十九抓住机会咬在大腿上,顿时嚎叫了一声:“啊——”

瓜二真人战力较胡四和胡七十九都弱,甚至连装备了指甲的兰菏也比不上,但被拍飞后又重振旗鼓,继续扑上去,然后又被胡四反手拍了一下,根本反应不及,继续飞了出去。

“呜呜……”瓜二真人坚持不懈地爬起来,豆子眼也泛红了,看得瓜二老婆都快哭了。

胡四抬手,长指甲在脸上从眼角划到嘴角,眼中顿时血气更盛,身形好像也不一样了,佝偻着背,手足变得更长,更具兽形。

她当年就靠打架在妙感山出名,被胡七十九抓咬后狠劲儿反而更上来了,割面自激凶性,就好像流了血只会让她更疯狂,一时都看不出来身上带着伤,摁着胡七十九撕咬,就像彻彻底底的野兽。

兰菏也因这凶性吸了口气,用锁链套住胡四往后拽,一时都拽不动!

胡七十九挣扎着在胡四的压制下翻了个身,目光扫到瓜二真人带来的画,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烧了它,来老爷,以此纸作器!”

兰菏看向瓜二真人:“这什么画?”

瓜二真人被看的一抖,他不认得和兰菏一道出现的胡七十九,但和来大老爷混的狐狸都怪凶狠的:“这是李壅画的《朝真图》,我用这个护着余正青啊……”

胡七十九骂道:“少废话!”尊家平素焚纸做器,此乃《朝真图》,上绘仙人,受信众熏染,岂不比警察的纸更好用?

兰菏也知道何意了,拍了拍依萍的脚,好容易叫了他本名,“白五,去!”

白五会意,跳到了胡七十九背上,伏身为甲,为胡七十九又换来了喘息的机会,但胡七十九没跑,倒是一把缠住了胡四,两只狐狸都带着不少伤,血混在一处。

瓜二真人不大能碰《朝真图》,叫应韶把那张画烧给来老爷,眼看古画粉本化为灰烬,又在兰菏手中成型,瓜二真人相当佩服。这玩意儿,就算烧了之后,成了阴间之物,也不是每个鬼怪都能碰的,除了应韶这样的活人,得是有大德行的鬼神啊。

来大流氓居然这么有德有修,说起来他倒的确不爱财,瓜二真人恍惚想到。

胡四已两手锁住胡七十九的脖子,再往地上一扽,狠狠甩开,刺猬就摔地上了,被压得差点吐血,胡门本就是白门的克星。

胡七十九脸涨得紫红,去掰胡四的手,怎么也掰不动,反倒是一脖子血痕,胡四的指尖眼看要一点点刺进去了。

白五在地上向前一滚,化为人形的同时,也从背后用力拔下一根带血的尖刺。

只见白五背对着胡四,单膝跪地,忍痛两手握着长刺于颈边,向后狠狠一刺!

风掠过,白五的发丝在飘动,双目低垂看地,这半跪背刺的动作凌厉而帅气,但熟悉他的人应该知道,这就是自闭刺猬最舒适的刺杀姿势……

尖刺入怀,胡四嘶叫一声放开了胡七十九,回身一爪掏在白五肩上,白五一边暴哭一边两手锁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兰菏已退了两步,在宋浮檀的护持下,幻象难以近身干扰,他将这古画叠成了纸剑,口念咒语:“神金晖灵,使役百精,万邪不害,天地相倾!”

纸剑泛起淡淡的金光,兰菏举起来,持剑的手隐约间竟像有《朝真图》上仙人的虚影同握着那只手,带着摄人的威严,一剑斩向被白五锁住的胡四!

连兰菏,甚至提出这个主意的胡七十九也未料到,会是这样情形。毕竟在此之前,应该没什么人舍得用古画粉本作武器。

胡四避无可避,那纸做的剑刺下来,却一下扎进了她胸腹之间,金光几乎要将她吞噬。

一切幻境消散,无论是乱葬岗、鬼哭,或是纸钱、恶鬼,全都不见,现出了原貌,一条无人的街道。

胡四委顿在地,一张嘴,吐出一粒破碎的内丹,这是胡门多年修为所在,内丹一碎,她伏身变成了狐狸身,肚子还在流血。

此时,兰菏剑上的光芒也渐渐散去,化为了翩翩纸灰,飘散在空中。

到此时,兰菏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李壅画的,好像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啊,实在可惜,他刚才这一剑到底值多少钱……

兰菏一个激灵,上前把胡四用勾魂索捆了几道,“金老鼠呢?”

胡四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不答。

“小心把你牙再打掉一颗,”兰菏凶残地威胁道,“我问你,金老鼠在哪?”

他又开始演了,演恶鬼。

胡四眼中闪过了怀疑,死死盯着他,但还是一扭头道:“我要见她,不见到她,我就不说话了。”

她是谁?兰菏一愣,随即道,“你是说,胡大姑娘?”

要说起来,胡四所做的所有事,可以说都带着胡大姑娘的影子,她当年要引诱人类,就是要和胡大姑娘相争,现在夺镇物,究其根本,也是要和胡大姑娘对着干。

看来,胡四的执念有点重啊。

兰菏打量她:“你就是不说,胡大姑娘应该也会来见你,你可是她亲自下令抓的。”

胡四居然笑了:“那她为何不自己来抓我。”

兰菏反问:“你不是说不见到她就不说话了?”

胡四:“……”

说话不算话啊,兰菏也不理她了,起身道:“把他们弄醒,该放走的放走吧。”

“他们”说的是那些插肉香的,和小姑娘的生魂,除了余父晕着,其他三个现在却是还处于应韶的蛊惑之下。

应韶听话地先把被迷惑的人唤醒了,至于余老爷子,就先晕着吧,等会儿带回去,也免得人家多受几次惊。

那几人清醒后,一看周围,乱葬岗已经不见了,但什么狐狸、无常还是在,顿时心累。就像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很惊恐。

兰菏道:“你们快回去吧,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俩活人被个鬼差这么嘱咐,上牙疯狂磕下牙,顶着血窟窿你看我,我看你,腿软得有点不敢动。

兰菏之前叠的马已经只剩两匹了,其余都在幻境冲杀中化为纸灰。

他拍了拍马,马儿就一拱他们。两人这才鼓起勇气,抖抖索索上马狂奔而去,头也不敢回。

还有个生魂,身上的纸好像都用光了,兰菏迟疑一下,问宋浮檀:“要不,001借来送她一下?”

宋浮檀:“不借。”

兰菏:“……”

有点小气嘛,兰菏想说什么,但反而脸一热,默默又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幸好还找到一张纸,叠成了马。

那生魂还是个学生,小姑娘惊魂未定,似乎根本不敢问自己误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兰菏折好纸马,扶她上去。

魂体虽然冰冷,但她却很有安全感……她怯怯看着兰菏。

“那个……”小姑娘道。

兰菏:“不用谢。”

“我是说,”小姑娘睁大眼睛道:“你的眼睛好像张巡春……不,兰菏哦!”

兰菏:“……”

小姑娘这么近距离端详后,肯定地道:“简直就是兰菏阴间分菏嘛!”

兰菏:“…………”

确实有点像哈,应韶和瓜二真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见过兰菏本尊的,也都曾经觉得像,甚至这一瞬间,脑海中还闪过了什么,但一时捕捉不到,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敢去想。

“哎,你该回去了。”你父亲还在等着你呢,兰菏一扇扇子,纸马便跑了起来,载着小姑娘回魂去了。

然后,他回身若无其事地看着应韶和瓜二真人,“她说的那两个人,张巡春和兰菏,是干什么的啊?”

知情者们:“………………”

……两个人?装得还挺到位。

应韶心底狂跳,隐隐不安,挠着头:“呃,是,明星……”

“我来了我来了!小来——”老白的呐喊声出现了,他身后跟着一大群阴差,还有穿着长裙格外显眼的胡大姑娘。

阴差们只来迟了几分钟,其实他们早就到了,只是胡四拼尽全力幻化的幻境连绵数里,把他们都影响了,好容易才突破,还遇到了赶来的胡大姑娘。

只是眼下一看,胡四都被打回原型了,老白顿时捶胸顿足。为什么处理得这么快,我这一身装备还没处用啊!!

胡大姑娘那张艳丽的脸又憔悴不少,她今日眉心直跳,自有感应,收到老白的香讯后,犹豫再三,还是勉力亲自来了。

一到近前,胡大姑娘就怔在了原地。

只见胡四趴在地上,血肉模糊。

除了宋浮檀外,其他人也多少带伤,尤其是胡七十九,兰菏正烧香给她和白五。

胡四眨了眨眼,在恨意中居然还带了点想念,她很久很久没看到胡大姑娘了,看对方如此憔悴,她忍不住笑出了尖牙,开心地道:“喜欢这段时间的京城吗?我送你的礼物呀,可惜了……”

还未说完,就听胡大姑娘愤怒地尖叫了一声:“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受了一肚子气的胡四总算舒服了,享受着她失去理智般的尖利叫声,嘴角一咧,露出了尖牙。

却见胡大姑娘奋力一扑……骑在胡七十九身上开始殴打她。胡七十九无颜反抗,抱头痛哭,嚎得比谁都大声。

胡四:“?????”

你妈的,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兰菏:你说的这个张巡春,他漂亮吗?

第49章 麻烦把我的尸体扶起来一下

胡大姑娘现在还记得, 兰菏当初屡次拒绝自己的样子,他说他不顶仙。

可是现在, 胡大姑娘一来就看到兰菏在烧香喂胡七十九和白五, 他们俩的味道胡大姑娘都在兰菏身上闻到过。

仙家挂号,俗子开顶。兰菏虽然未去妙感山开顶,但胡大姑娘在妙感山当差, 一看到兰菏自然就感应到他已供了家仙。

上回兰菏还说,胡七十九是在他家养伤,但时至今日胡七十九还在,看她吃东西的动作还那么熟练,她还是个狐狸精……不是她是谁?

胡大姑娘很久以前和胡七十九见过, 毕竟妙感山香火鼎盛的时候,胡七十九一度被招去帮忙, 当了一阵子临时工, 她多少有那么点印象,现在那点香火情是一点也没了,夺家之仇不共戴天!

胡大姑娘骑在胡七十九身上拼命抓挠,胡七十九边哭边狡辩, 白五看得难以呼吸,差点昏过去, 胡四也开始愤愤不平地痛骂起来, 怨天怨大地怨胡大姑娘,但胡大姑娘眼里根本没有她,于是她更气了……

现场堪称一片混乱。

兰菏头皮发麻, 喊老白:“快点帮忙!”

老白和众阴差一脸:不想诶……还挺好看……

今天虽然没群殴成胡四,但是看到这一幕也挺精彩呀。

兰菏:“……”

兰菏只好自己上前,从后面抱住胡大姑娘的胳膊拖开她,胡大姑娘犹在飞踢。

胡七十九心虚,也不敢还手,只抱着头弱弱道:“大姑娘见谅,我也是豁出性命,才得到的机会,这几个月我连财神楼也没有,光给他家通下水道了……”

回去说不定还要下水道蝶泳。

胡大姑娘却是愣了一下:“顶的不是你?”

她们都心照不宣,没说出兰菏的名字,但已经让有的人不安了。

胡七十九也傻了:“不是啊,我是预备家仙。”她的顶天立地财神楼还不见影儿呢。

胡大姑娘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那只不起眼的刺猬……

白五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居然是白门?胡大姑娘甚至觉得揍白五丢了自己的脸,这么个刚成气候的丧门,竟比两个胡门捷足先登,她气得指着胡七十九破口大骂:“你这没用的东西!”

胡七十九:“……”

又骂我??

这……也罢,认了认了。

兰菏感觉到大姑娘又在挣扎,连忙抓紧了劝道:“大姑娘冷静,你还记得金老鼠吗?那是胡四啊,你看看胡四!”

胡四:“……”

胡大姑娘的脸转过去一点,眼睛还盯着胡七十九和白五,尖牙上的口水都激动得滴了下来,“我当然还记得!该死的胡四!去死吧你们!”

胡四:“你倒是看着我说啊!!!”

还有那句去死,说的到底是谁啊,怎么还你“们”了??

胡四从修行起,就把胡大姑娘当作自己的竞争对象,可是,胡大姑娘永远比她先一步,比她先得道,比她更受妙感山器重,比她更受四大门敬畏……

她偏不服气,宁愿走邪路修炼,摄取人的精气,就为了和胡大姑娘一争高低,可是对方总是毫不在意。她失败过一次,这一次,她原以为至少能让胡大姑娘痛恨她了,没想到,胡大姑娘一出现就冲着那只狐狸精还有丧门去!

胡大姑娘不情不愿地移开眼神,冷静抽出胳膊一擦口水,恢复了端庄,“大胆胡四,竟敢逃离妙感山,作乱京城,还不将你窃去之物交出来!”

胡四嘴角一抽,虽然胡大姑娘的神色很严厉,但经过刚才那一遭,她总觉得胡大姑娘在敷衍自己……

半晌,胡四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进入情绪,放声笑道:“你想要金鼠?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已经被我毁了!!”

胡四进了情绪,其他人却是还沉浸在刚才的闹剧中,所以一时表情有点无法配合,让胡四略略有些尴尬。

幸好胡大姑娘还稍给面子,上前揪住了它的皮毛:“胡说八道,凭你也毁得了镇物?”

胡四是厉害,否则也不会被封在妙感山,早几百年,她就是京城出名的坏狐狸了。要通缉她,胡大姑娘甚至用金顶香灰悬赏。

但是,金老鼠可是中央镇物。胡四想动觉慧寺大钟,都要惑人前去。金老鼠沾染了子午煞气,之前胡四能偷到,还是亏了金老鼠不在本位,否则根本不是区区胡仙承受得起,人间天子都不敢直面子午煞气啊。

即便她再次惑人,想毁金鼠,也只会连人也被煞气反伤。所以,大家都没担忧过这一点。

“你管我怎么毁的。”胡四甚是得意,一张嘴,就从腹中呕出了一块坑坑洼洼的黑色物体,几乎看不出这原本是只金鼠,只模糊还有点形状,“我就等着告诉你,你白忙了,抓到我也没用。”

胡大姑娘捡起那黑色的物体细看,已毫无灵性与煞气,竟是真的……这回胡四没有吹牛,难怪这一次她也没有利用镇物,就这么被抓了。

胡大姑娘指甲收紧,插豆腐一样插进了被损毁的镇物中,“……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中央镇物,胡四怎么能毁去,难道……她还有同伙?不对,胡大姑娘自觉,连自己也做不到。又或者,她有什么奇遇秘法?

更要紧的是,现在中央镇物又该如何?

胡大姑娘已为金顶神伤,越想越呕心,此时不由恨恨将胡四摔在地上,遍体鳞伤的狐狸在地上发出“吱”的一声惨叫。

在场者闻言,笑意也不禁渐渐散去,皱起了眉,尤其是兰菏,原以为拿下胡四就大功告成,怎么会这样。

胡四喘了几口气,恶意地笑道,“哎,虽说我躲得不够久,但你们还有多少时间来补救呢,中央镇物没了,煞气日渐浓重,难以成局,京城鬼怪都知道这是大好的时机,其他镇物迟早也要失守的……”

现场几乎集齐了京城地区大部分阴差,来自不同的衙门,也有瓜二真人、应韶他们这样的仙家与法师,一时都低声细语起来,满是担忧。

这世上有些阴物,本也是亦正亦邪,比如瓜二真人和胡七十九都整治过人,若是没了限制,只会让一些原本还能算老实的阴物也躁动起来,如胡四一样原就走歪路子的,就更不必说了。

宋浮檀忽然道:“自镇物有异,不动法师一直在奔走,原意在子午线上修桥一座,由南云寺借来镇寺之宝,封入其中,作为新镇物。只是后来能购到金鼠,法师才搁置了计划,现在重新捡起来即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当初到底用什么作为新的中央镇物,的确一直很有争议,难处甚多。阳间的法师们各种纠结,恰好有了旧镇物的线索,才选用金老鼠,叫大家松了口气。

但谁也不知道,原来不动法师打过人家镇寺之宝的主意!

南云寺地处东南,乃是闻名华夏的大寺,也同属临济宗。他们的镇寺之宝,乃是禅宗颇负盛名的昙深法师留下的一剑一杖,当年乱世之中,昙深法师还曾用此剑救过当时人间天子的性命,所以它不但具有禅意、王气,还相当有历史意义。

既然叫镇寺之宝了,南云寺当然十分珍爱,这对他们的意义不亚于枫桥夜泊碑之于寒山寺,佛骨舍利之于法门寺,向来概不展出。

不动法师若能请到南云之宝,想必不亚于金鼠,但问题是……

老白都忍不住道:“南云寺居然能同意?”

这都不是出巡,是有去无回啊。

宋浮檀道:“毕竟干系甚大,当时南云主持也同意商谈。只是后来既然有金老鼠,这才作罢。现在,重新联络即可,自然,并非白给。”

胡大姑娘一愣,欲言又止。

“我就说不可能那么容易,不白给也正常,”老白还要转头向胡大姑娘确认:“大姑娘可知道此事?”

胡大姑娘深深看了宋浮檀一眼,才说道:“确曾听说……”

“那就好,那就好。”老白顿时精神一振。

其他在场者都为了这个好消息而欢呼起来,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傻了吧你,我们弄到新镇物了,现在啊,你爱说不说怎么弄坏金鼠的!”老白的死人脸上喜气洋洋,揪着胡四的后腿,把倒提起来,问道,“大姑娘,现在把她抓去油锅里炸一炸吧?”

他听到胡四故弄玄虚就气,早处理早完事儿。内丹碎裂,胡四现在也算是废了。不过胡四是胡门,还是从妙感山逃出来的,得听胡大姑娘意见。

“她还有个更好的去处呢。”胡大姑娘的神情变得冰冷起来,扬声道:“既然中央镇物不日就要到,那我也不瞒各位,暗五镇中的金属镇物,正是由我在修补,迟迟未能完工。我原想断尾祭炉,但现在看来,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胡四。

胡四好像并不意外,还嘻嘻笑了笑。

真狠……胡门对自己对敌人,都挺狠的。兰菏想,但胡大姑娘此举,也是杀鸡儆猴了,让全京城看看胡四的后果,掂量一下自己。

今日的消息,都会通过在场者之口,传遍阴间。

宣布完这个消息后,胡大姑娘和老白低语几句,他便让同僚们都散了。

胡四被胡大姑娘提在手中,倒吊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叫了兰菏一声:“喂,你。”

兰菏:“你什么你,叫来老爷。”

胡四:“……”

胡四气咻咻道:“你不是无常。”

兰菏很自然地道:“我当然是无常。”是阴司正经强行征调的民兵啊。

胡四恨恨道:“你不是,至少你不是正经无常。所以病身红莲失去弱点,所以你能借用这图卷的力量,你还不喜肉香,我差点真以为,因为你是新来的。你……是生无常吧?”

应韶:“……”

瓜二真人:“…………”

……再也不能忽视了,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照的脑子里雪亮,之前因自信或畏惧无视的细节串联在一起了。

其实在看到白五、宋浮檀和来老爷、兰菏都有交集,在看到他们相似的眼睛,在看到来老爷不爱财只爱美食……在看到太多太多细节时,都应该明白,它们指向的同一个真相了。

尤其是“张巡春”因演技火了之后,也能解释这些假象为何能如此自然地呈现。

他们两个,一直是距离真相最近的!

要说起来,胡四得到的线索远不如瓜二真人和应韶多,却能结合微妙的细节做出这个大胆的推断。又或者,正因为知道的不多,和兰菏接触没那么久,反而更能跳出来看清事实。

即便这样,胡四也要说:生无常怕鬼,够可笑的!

胡四都明说了,瓜二真人和应韶也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瓜二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相信啊,

毕竟如果兰菏是生无常,他岂不是曾经当着来大流氓的面骂过对方……!

瓜二真人泪眼朦胧地道:“您一定……不是生无常吧?”

他伤得也挺重,瓜皮帽都裂开了,眼角有三道血痕,胸腹之间也尽是伤口,血和尘土滚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狼狈。

兰菏看瓜二真人都快吓尿了,想着他今天也不容易,既然不愿意相信,我还不喜欢阴阳两界过多纠葛呢,大家都开心,于是顺着他肯定地道:“不是哦,她胡说。”

胡四翻了个白眼。

“那,那就好。”瓜二真人捂着了嘴,并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

应韶:“………”

不是吧??应韶握住瓜二真人的爪子,欲言又止:我们真的要自欺欺人吗?

“只要他说,我就信他。”瓜二真人虚弱地道,他实在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兰菏对他们笑了笑,虽然看不到嘴巴,但眼睛确实友好地弯了一下。

应韶:“…………”

……

“我要回妙感山了,你也要回去了吧。”胡大姑娘和蔼地对兰菏道。

兰菏:“大姑娘,那你手能不能松一下?”

这个爪子不要扣着他的手腕不动啊……

胡大姑娘假笑了一下,纹丝不动,“我还不能摸一下?你难道一点愧疚也没有,当初你对我说,不会顶仙,也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但是在我之后,你一连收了两个家仙?”

兰菏:“但是你刚才摸了胡四的呕吐物没有洗手啊。”

胡大姑娘:“……”

胡四:“……”

胡四狠狠:“他不就是会折几张纸……”

你懂个屁,胡大姑娘另一只手攥住了胡四的嘴巴,狐狸的吻部被上下一抓拢,没法发声了。

感觉永远被当成渣男啊,兰菏怕胡大姑娘又要殴打胡七十九了,改口道:“实话说,都是机缘巧合,现在……我也欢迎大姑娘忙完后随时来吃香。”

大姑娘为了京城安全,确实是劳累了,兰菏越了解这个四大门,对他们的看法也就越立体。

兰菏说着,还想起来了什么,转头贴心对瓜二真人解释了一下:“她说的那个真实身份没别的意思。”

瓜二真人:“…………哦,好。”

应韶:“……”

得到自欺欺人理由X1。

宋浮檀也看不下去了,两根手指搭在兰菏的手背:“胡大姑娘。”

胡大姑娘给面子地放开了兰菏的手,兰菏也飞快瞟了宋浮檀一眼,缩回手。

“唔……好吧。”胡大姑娘眼波流转,也察觉到了兰菏思想上的转变,算了,就当那两个是去帮她探路的吧,反正现在也没时间,“准备好香火吧,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再见?也是,之前胡大姑娘下了悬赏,捉住胡四的能得到金顶炉灰。

兰菏还想问具体几时呢,胡大姑娘已拎着胡四踏着夜间淡雾而去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兰菏听到了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

“……哎,是不是那俩肉香报警了?还说让他们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呢!”兰菏感觉一下回到了人间,“我们也赶紧走吧,庙里门锁和神像都坏了!”

也不知道那俩有没有把宋浮檀的车牌记下来啊,还有附近哪儿有摄像头没,不过这个宋浮檀之后应该能处理,他和不动法师相熟啊,或者余杭嘉……兰菏暗想。

宋浮檀打开车门,瓜二真人夫妇就把余父搬上了后座,应韶也挤了上去。兰菏则上了前座,把受伤的两个家仙都塞进了背包里。

此时的车内,宋浮檀驾驶,兰菏与家仙在副驾驶。后排呢,还有一个兰菏……的肉身。再加上应韶和余父,瓜二真人夫妇蹲在他们膝上,相当拥挤。

兰菏的身体还有衣服挡住头脸,一动不动地歪在座位上,浑身冰冷。

虽然看不到脸,但应韶还是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就当不知道旁边是什么吧。

宋浮檀发动车辆,往警车相反的方向开。

过了一条街就是减速带,车辆开在上头震动起来,应韶眼疾手快,赶紧扶住昏迷中的余父歪下来的头。

也正是因为两手无暇,下一刻应韶只能眼睁睁看着旁边盖着衣服的身体滑倒,正正砸在他膝盖上,衣服落在了座位下,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漂亮脸蛋,怼在瓜二真人的豆子眼前,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瓜二真人:“…………”

兰菏幽幽转头:“麻烦把我的尸……身体扶起来一下。”

应韶:“………………”

应韶让余父往后靠好,伸手把来老爷的身体给扶正了。

“看来还是要说开,”兰菏转了回去,看着后视镜简单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是生无常,那肯定是你们三个说漏的。”

他也不想从头到尾解释,自己怎么会走无常,心理活动之类的。

虽然兰菏没要走漏了消息会怎样,应韶和瓜二真人还是不寒而栗,“知、知道了。”

瓜二老婆的爪子捂着脸: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对了。”兰菏想起来问瓜二真人,“那个《朝真图》,是哪里来的,你收藏的吗?贵不贵?”

瓜二真人如实道:“是余杭嘉花了三百万买来的……”余杭嘉这段时间收古董那么顺利,也是他暗中庇佑,所以一清二楚。

兰菏:“!!”

虽然有一点心理准备,兰菏还是惊了一下。他原以为自己算是最省钱的走无常了,叠元宝非常省钱,制香也花不了多少。原来只是因为等级不高,要达到今日那一剑的效果,一烧就是几百万……

而且,名家手笔,其价值也不能简单用金钱衡量,兰菏都心疼。

瓜二真人倒不觉如何,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幅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有的画,再说,怎么也没余父的命值钱吧,他小心地对兰菏拱手拜了拜,“说起来,还未谢过两位老爷,今日搭救了我们。”

要不是兰菏恰好也在,恐怕他们一行都要折在胡四手里了。

“你觉得我救了你,但要不是你拿来的画,也没那么快解决胡四。”要拖着,别的不说,指不定胡七十九伤成什么样了,所以兰菏还是感念这一点,说道,“以后有机会吧,请你吃香。”

瓜二真人笑得像哭:“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