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愿望,”纪清晨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毕竟重游故地,特别还是自己前世死去的故地,真是叫她无限感慨。

樱桃还是劝道:“姑娘还是许一个,这来都来了。”

纪清晨只好接过银锞子,用力扔了出去,银子在阳光中闪耀了下,便跌落进面前清澈的池水中。她闭上眼睛,想道,她真的没什么愿望。

这一世,她很幸福,她有爱护她的家人。如果非要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她就只许一个小小的愿望,叫她早些见到柿子哥哥吧。

待许完愿后,她便睁开眼睛。

只是睁眼地一瞬间,就听到一个声音:“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纪清晨下意识地回答,只是答完后,她猛地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面前穿着宝蓝卷草纹镶浅蓝滚边的少年,锦衣玉冠,在阳光下,他俊美地真叫人挪不开眼睛。

柿子哥哥。

这愿望实现地也太快了吧?

☆、第49章 婚事之争

“柿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纪清晨猛地冲了上去,抬起头看着他,他好像又长高了,因为她要把头仰地高高地,才能看见他。

谁知裴世泽低头看着她,淡淡道:“你猜?”

纪清晨:“……”柿子哥哥,你是在逗我吗?

裴世泽看着这清澈的湖面,以及湖中畅快游来游去地锦鲤,“你方才许了什么愿望?”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精致的面容犹如蒙上一层金色的绒毛,便是脸上原本冷漠疏淡地表情,都被暖阳融化变成柔和起来。

此时池边依旧站着不少少女,瞧着这边如此俊美的少年,都不住地往这边看。

而原本在不远处投掷银锞子许愿的纪宝芸,在瞧见裴世泽那一刻时,眼中闪着说不出的光彩。方才她在心底许愿,希望能早些遇到她的良人。

莫非……

纪宝芸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她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跟着韩氏也出去交际过几次。京城可不比真定,在真定的时候,她是众星捧月的娇小姐。可是在京城,这里勋贵都多如牛毛,她这样的家世着实显不出来了。

那些国公府、侯府的姑娘便不说了,还有阁老府、尚书府里的姑娘,哪个不比她家世显赫。这几个月里倒也有人和韩氏攀谈过,可也都是些官员家中的女眷,要不然就是些没落地勋贵,头上带着的首饰旧地都不像样子了。

真是现实催人长大,纪宝芸这几个月瞧了下来,身上的那股子傲气都消除了不少。

所以如今瞧见裴世泽时,她心底虽有些惊讶。定国公府家中的嫡长孙,便是在这京城,那都是顶级勋贵子弟了。虽说先前在真定的时候,裴世泽待她便冷淡至极,不过她也总不好见着人家,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么想着,纪宝芸便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裴公子,您今日也是陪着家人来上香的?”两方打了招呼,纪宝芸便扑簌着一对儿大眼睛,娇羞地问道。

纪清晨极少听到她三姐姐这般拿腔拿调的说话,又瞧着她一脸羞涩的模样,知道她是少女怀春,只是她偏偏要捉弄地问道:“三姐姐,你嗓子怎么了?方才说话还不是这样呢。”

纪宝芸被她戳破,又碍于裴世泽在此,不能冲着她瞪眼,只好轻咳了下,轻声说:“没什么,只是一时倒了嗓子。”

此时纪宝茵也过来,瞧着裴世泽也在,立即惊喜地问道:“裴哥哥,你今日也来上香啊?”

纪宝茵因着年纪小,叫裴世泽一声裴哥哥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旁的纪宝芸,见裴世泽对自己那般冷淡,可偏偏对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反倒是温和地很。特别是清晨那丫头,遇见裴世泽的时候,似乎连腿都没了,整日都要人家抱着。

这不,这会裴世泽又把她抱着了。

而没一会,纪宝璟则与二姑娘纪宝茹过来了,她瞧见裴世泽淡淡点头,便对几个妹妹说道:“既然都许过愿了,那咱们便回去吧,要不然大伯母也该着急。”

只是纪宝芸却不想回去,她指着不远处地树林,说道:“我听说那边风光也不错,今个天气又这般好,不如咱们过去转转吧。”

“沅沅,我祖母来这里礼佛了,我带你去见见她吧,”倒是裴世泽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

纪清晨原本正闲暇地看着她三姐呢,结果听到这句话,当即惊讶道:“带我去?”

“你不想去?”裴世泽一声轻笑。

这笑声就像是一支羽毛挠在了她的心头,又痒又酥,她小脸差点笑地乐开了花,小脑袋跟小鸡啄米般点了不停,“我要去,我要去。”

说来,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她可不陌生,这位老夫人可是极高寿。而且性子又疏朗,生平最喜欢的话,就是研究那些吃食,所以定国公府里光是伺候她的厨子就有四五个。

纪清晨也爱吃,所以比起这位吃地精致的老夫人,那可差地远了。

况且裴世泽愿意带她去见裴老夫人,那就是把她当自己人啊,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纪宝璟有些惊讶,想了想还是说道:“三公子,沅沅她太淘气了,我怕她过去打扰了老夫人的清静。”

“无妨,我祖母一向喜欢活泼的孩子,她定会喜欢沅沅的,”裴世泽抱着小姑娘,平静地脸上也露出点笑容。

纪宝璟见纪清晨赖在人家身上就不下来,也没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裴世泽告辞离开,纪清晨还特别开心地冲着她们挥了挥手。

待他们走后,纪宝茵感慨道:“我看裴哥哥可真喜欢沅沅,还带她去见定国公夫人。”

纪宝茵也与纪宝芸一般,这几个月里在京城见识了不少,知道这里不比真定。在真定,她们是受人瞩目的尊贵的纪家小姐,可是在这里,她们只是纪家的姑娘,父亲是个还算拿得出手的四品官,也就是已去世的祖父,还有一些威名能吹嘘一番。

这样的落差,越发叫纪宝茵想念在真定的日子。今日瞧见裴世泽,恍惚又回到了真定那时候了。

“七妹妹天真可爱,自然是谁瞧了都喜欢,”纪宝茹在一旁低声说道。

谁知纪宝芸却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沉道:“是啊,七妹妹是人人都喜欢,咱们这些就是讨人嫌。”

说着,她便扭身离开。

纪宝茹有些歉意地看着纪宝璟,“大姐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关你的事,”纪宝璟温和地说道。

于是纪宝璟便招呼着众人跟来,纪宝芙跟在她们身后,瞧着前头的纪宝芸,心底却是冷笑,三姐先前何等骄傲之人,如今到了京城,也成了为了亲事积极钻营的人。

倒是纪清晨被裴世泽一路抱着,葡萄和莫问两个跟在后面。

她还特别懂事地问:“柿子哥哥,你抱我累吗?要不我自己下来走吧。”

“不累,”裴世泽说这话倒不是强撑着,他自幼便习武,又跟着国师习地内家功夫,别说是抱她一个孩子了,便是百十来斤的大石举起都无妨。

一路上,裴世泽倒是问了她些事情。忠庆伯府的嫡长孙被人救了回来,早就传遍整个京城贵族圈子了,况且忠庆伯夫人也没打算瞒着,谁问了都直说,是新进京的纪家救的。

于是纪家一家子进京的消息也传了个遍,往年与纪家有来往的,这会估计也正在琢磨着上门重修旧好呢。虽说纪老太爷走了,可是他门生众多,皇上登基那年开了恩科,那一届的主考官就是他。

所以说他一句桃李满天下,那也不是夸张的。纪老太爷虽走了,可是老夫人却还在,所以该孝敬的,那还是不能少的,要不然真要叫人戳脊梁骨。

因此裴世泽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本想到纪家登门拜访的,毕竟在真定时候,纪家对他颇为照顾。

只是这几日祖母突然要上山礼佛,他要护送祖母,便耽误了下来。倒是在这里,见到了小丫头。

“柿子哥哥,你长高了哎,”纪清晨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不仅长高了,而且肩膀也长宽了,她伸出小胖手在他面前的衣襟戳了戳。

裴世泽感觉到小姑娘四处乱动的小爪子,淡淡道:“你也长胖了。”

纪清晨撅着小嘴儿,又说她不胖,她可要真的生气了。

“骗你的,”淡淡地声音,再次从头顶传出来。

纪清晨登时就笑了出来,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抱着裴世泽的脖子,亲热地说:“柿子哥哥,我可想你了。”

都说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所以纪清晨仗着如今自个年纪小,怎么撒娇怎么来了。毕竟等她长大了,要是再这般喜欢撒娇,那就是不庄重了。

所以啊,小孩子呢就该做小孩子的事情。

此时裴老夫人也在厢房里歇息,她年岁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轻后生。今日她也没带旁人来,只带了裴世泽过来,就是那些个媳妇都没叫跟着。

却听说裴世泽领着个孩子回来,叫他们进来后,就见她这孙儿手里牵着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打眼瞧过去啊,竟是比她家里头的那些个孙女都要好看。

“泽儿,你这是从何处领来的孩子,竟是生得这般好看,”裴老夫人又打量着,这孩子的那一双眼睛可真是漂亮啊,又灵动又圆润,抬头望着你的时候,就像是一泓清澈地泉水蕴藏在里面。

“祖母,这就是沅沅,”裴世泽轻声给裴老夫人说道。

纪清晨松开裴世泽的手,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清晨见过老夫人。”

裴老夫人瞧着这粉团子一样的孩子,见她不仅模样长得好,便是举止都是端庄大方,登时便喜欢地不行,招手道:“好孩子,到我跟前来。”

纪清晨听话地上前,裴老夫人牵着她的手,便问道:“你们何时来京的?你祖母可还好?”

听裴老夫人这般问,纪清晨自然是乖乖回答。

裴老夫人瞧着她人虽小,可是说话却极有条理,心里只夸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倒是裴世泽吩咐丫鬟,将从定国公府里带来的糕点拿过来。等丫鬟把攒盒提过来时,裴世泽亲自打开盒子,说道:“你想吃哪个?”

纪清晨涨红了小脸,柿子哥哥这般,弄地好像她是个吃货似得。

裴老夫人见她不好意思,忙说道:“你放那么远,我们哪里能挑地着,你拿过来点,我和沅沅两个都挑挑。”

这句话便解了纪清晨的窘迫。

“你瞧今个我身上也没带见面礼,”老夫人瞧着面前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的小淑女,喜欢地说道。

纪清晨立即放下手中的点心,认真地说:“柿子哥哥能带我来见您,已是清晨的福气了,清晨怎么能再要您的礼物呢。”

裴老夫人听她喊裴世泽,立即笑道:“柿子哥哥?”

她转头瞧着自个的这个孙儿,定国公府里子孙也算众多,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儿了,旁人都有娘亲,就他孤零零的一个。就是连他亲生父亲,都对他过于严厉。

他小时候被国师瞧中,带离府中的时候,老太太险些哭地伤了眼睛。只是后来他这性子便跟换了个人似得,小的时候他可是时常依偎在她旁边,软软地叫祖母。

而此时老太太瞧见他含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底感慨,可见这人之间的姻缘真是奇怪之极,便是与你没有血亲关系的,瞧见了也会喜欢不已。

小姑娘嘴巴甜,又爱笑,倒是和裴老夫人有说有笑的。

待她要离开的时候,裴老夫人可是极不舍,拉着她肉乎乎的白嫩小手,叮嘱道:“以后可要常来家中玩,叫你柿子哥哥去接。”

纪清晨点着小脑袋,大方地说:“那我以后可要经常去打扰您了。”

待出了门后,裴世泽又将她抱了起来,这下连纪清晨都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道:“柿子哥哥,我自己可以走的。”

“很远,”他虽只说了两个字,可是纪清晨的小嘴却高兴地险些咧开。

于是她也不客气,趴在人家怀中,又是问这个问那个。毕竟如今离她第一次进京的时候,还有好些年的时间呢,也不知道如今京城都流行什么。

等到了院子里的时候,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头笑声连连,好像有客人在。

裴世泽牵着她进去的时候,就见确实有客人,是忠庆伯夫人还有一位貌美的中年夫人。此时韩氏正陪着两人坐着,而纪家的姑娘都坐在下首。

“我们家七姑娘回来了,裴公子今日也在,”韩氏笑着招呼道。

裴世泽点头,便冲着上首轻声道:“见过几位伯母。”

忠庆伯夫人黄氏不认识眼前这俊美少年,不过一听他姓裴,便猜想着应该是定国公府里的少爷,只是也不知是哪位。反倒是坐在她旁边的人,有些惊讶道:“世泽,您今日也来上香?”

“温伯母,我今日是陪祖母前来,她来拜见寺中的千云大师,”裴世泽如实说道。

美貌夫人微微惊讶,“定国老夫人也在啊,那待会我陪着大嫂去拜见一下她老人家。”

因着房中都是女眷,裴世泽没待多久,便告辞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曾榕,冲着纪清晨招了招手,她立即走了过去。她站在曾榕旁边时,纪宝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倒是接着先前的话题。

倒是上首的晋阳侯夫人孟氏,瞧着她问道:“这便是七姑娘?”

方才纪清晨也跟着裴世泽,一块给几位长辈请安了。如今裴世泽走了,晋阳侯夫人倒是细细地打量这孩子,模样长得可真是漂亮极了。这几日她在家中,也听儿子念叨了几句,所以纪家家里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知道这个小姑娘便是纪宝璟的亲妹妹。

方才她一瞧见纪宝璟,便是怔了怔,着实是个精致的姑娘。如今再瞧她这亲妹妹,也是长得这般玉雪可爱,真是想叫人上前抱抱。

这会孟氏心里盘算着,先不说人品,便是这样貌那真是顶顶好的。虽然娶妻确实应该娶贤,可是若是这样貌不出众,如何能收拢住丈夫的心。孟氏觉得自家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所以也盼着能找一个各方面都出众的女子。

只是出众的姑娘也不少,可是合了儿子心意的,却只有这一个。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舍得叫温凌钧失望。

韩氏见到了晌午了,便留下两位夫人用午膳,这两位也没有推脱。此时韩氏心底也有盘算,忠庆伯夫人与纪家有关系,她来了不奇怪,只是她突然将这位晋阳侯夫人带来,倒是叫她有些奇怪。

况且之前温凌钧在真定的时候,也是拜访过纪家的。

难不成是那时候他瞧中了纪家的哪个女孩?如今他母亲过来相看的?这虽是她自个的想法,可是心底却觉得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虽说从年岁上来说,大姑娘是最合适的,可是这样好的姻缘摆在面前,韩氏又如何能不心动。

所以这会纪宝芸说话,她也没阻止。

韩氏来京几个月,这才发现一门风光的婚事,着实是太难了。先前丈夫的上司家的夫人,她倒是结交过几回,听说家中也有适婚的公子还心动不已,可谁知后头才知道,他家那公子流连花街柳巷在京城都是出名了。

所以京城但凡有爱惜姑娘的家族,岂会将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这上司夫人也就是打量着她刚来京城,不知道内情,想要趁机定下婚事。也幸亏韩氏多长了一个心眼,叫人出去打听了。

经此一事后,她这心里也是又后怕又生气,若不是因着对方是纪延德的上司,真想痛快骂一顿。可如今,她依旧还得与对方来往,只是结亲的事情,却是再也不提了。

用膳的时候,众人自是端庄做派,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声音的。

韩氏不时招呼着两位夫人,纪宝芸则是在菜品上说道了起来,她自认满腹经纶。只是黄氏听得津津有味,但坐在她身边的晋阳侯夫人显然是没在意。

韩氏母女这边长袖善舞的,而二房三人则显得更加低调。曾榕年岁本来就小,与这两位夫人也不是十分说到一处去,于是便秉持着说少错少的原则,干脆少说话。而纪宝璟则是全程都照顾纪清晨,除了问纪清晨要吃什么,也极少开口。

而纪清晨则是光顾着吃东西了,这光源寺的虽然都是素斋,可是做的却极鲜美可口。

一顿饭用下来,自然是有些人心满意足,有些人心生不满。

等两位夫人离开后,曾榕便领着纪清晨回去睡觉,纪宝芙想出去消消食,曾榕怕她乱跑,便叮嘱她的丫鬟,出去转转便立即回来。

纪宝芙倒是乖巧道:“太太放心吧,我出去转转便回来。”

曾榕点头,她素来待纪宝芙淡淡的,不如清晨上心。这自然是有嫡庶区别在,不过也是因为纪宝芙有亲娘在,她只要做到尽嫡母的本分便是。而清晨则不同,她生母早逝了,自个应该更关心她一些。

她瞧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小姑娘,笑着哄道:“困了是吧,咱们回去休息。”

等人都散了,韩氏只留下纪宝芸一人,连纪宝茵都叫出去了。

纪宝芸也不知她娘想与她说什么,只是多半是关于晋阳侯夫人的事情,所以垂着头,一脸的娇羞。

“芸儿,娘问你,你要老实与娘说,先前温世子来家中的时候,你和他可有接触?”韩氏严肃地问道。

纪宝芸心头一惊,还以为她娘是怀疑她与人私相授受呢,立即道:“母亲,女儿虽不才,可是也不敢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