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爹爹,你觉得为什么如今双方会僵持不下呢?”

“你还与爹爹打哑谜不成?”纪延生瞧她一眼,立即摇头。

“双方势均力敌,才可僵持不下,可是君臣之间,又何来的势均力敌呢。我听闻先皇素来仁慈,所以朝中政务,多由内阁处理。特别是内阁首辅郭孝廉,郭大学士更是说一不二。可是他们却没意识到,如今天下换了个主人。舅舅的性子,可不是任人揉捏的。”

纪延生听她这番话,当即心头大骇。也不知是不是旁观者清的问题,沅沅站在局外,竟是看得比他还要清楚。而纪延生也没想到,她虽平日里一派天真。可是对这政局的看法,竟是完全不似内阁女子,便是多年读书的那些举人,都未必有她这样的见解。

是啊,君臣之间,哪有什么僵持不下。如今殷廷谨虽为嗣君,可那也是君。可内阁却拒不更改,一意孤行地要用这个方案。若是先皇在世的时候,内阁也会这般待先皇吗?

就像沅沅说的,先皇仁慈,可是先皇再仁慈,内阁也不敢如此藐视先皇。

待想通了这一节后,纪延生反而更明白了殷廷谨的坚持。毕竟他初入京城,在京城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而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所以他连一步都不能行错。

“所以爹爹,你们从一开始方向就错误。你们不该想着怎么劝舅舅,而是应该想着,怎么去劝那位郭大学士低头,”纪清晨淡淡地说。

纪延生这才发现,她竟是来做自己的说客的。可是偏偏纪延生还觉得她说的这番话极有道理,甚至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有着独到又叫人无法忽略的一面。他此时竟是生出一股子后悔来,若她是个男儿身子,那么纪家必可以在她的带领之下,走上比父亲当年在时,还要辉煌的地位。

*

殷廷谨从案桌后抬起了头,就瞧见帐门口的小姑娘,此时手上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托盘,上头放着一只成窑五彩小盖盅。

“沅沅,”殷廷谨有些疲倦地唤了她一声,这两日他听着那些人在自个耳朵边嗡嗡嗡地劝说,真是恨不得叫人缝上他们的嘴。可偏偏却又不能由着性子,还真是痛苦不堪。

他这次上京,因为太过突然,便只带了长子柏然随行,就连方氏都未带着。若是他在京中安定,再派人去接她们,慢慢来京城,倒也便宜。

纪清晨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我瞧舅舅这两日颇为辛苦,便叫人蹲了人参鸽子汤给舅舅。”

“到底还是女儿贴心,”殷廷谨叹了一口气,儿子虽也好,可不会想着这些小事儿。

纪清晨叫了个侍膳的小太监进来,叫他先尝了这汤,才敢盛给舅舅喝。这次使团去辽城的时候,大概猜到殷廷谨身边伺候的人,日后会多有不便,就带了二十八个太监随行。而如今这些人,便在他身边伺候着。

殷廷谨着人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便说道:“我知你心急回家,只是这几日你先暂且先忍耐些。”

一想到那些臣子,他真是又觉得头疼。而且每次来劝说他的,还不是同一批人,昨日内阁的几个阁臣都来了,今个六部的尚书也都来了。俱是劝说他,接受郭孝廉的提议。

“比起舅舅的事情来,我回家不过是小事而已,”其实纪清晨说这话当然是假的,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了,可她却因为双方扯皮,而不能回家。

当然不管是从情理,还是法理上,她都是站在舅舅这边的。所以对于那位颇为跋扈的郭大学士,她还真是有些不喜欢。

可这又能如何呢,谁叫人家可是当了十几年的阁臣,便是首辅这个位置,他便已经坐了五年。

只是殷廷谨却面色微冷,将手中的五彩小碗放了下来,轻声道:“他们倒是各个都想逼迫我。”

他这话倒也不是专门对纪清晨说的,只是这两日他心中颇有些苦闷。他虽也带了王府的谋士,可是到底是寡不敌众。

“舅舅,其实您不必和那个郭大学士一般见识的,毕竟这朝务虽由他暂时总揽,可他上头还有皇后娘娘。若是皇后赞成舅舅的方式,难道他还能固执己见不成?”纪清晨轻声开口道。

殷廷谨并未说话,只安静地听着。

倒是纪清晨又大着胆子说,“我知道这位郭大学士甚是可恶,一直强逼舅舅您。可是现如今最紧要的不是这位郭大学士,而是舅舅应该早些登基。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朝政叫一个臣子总揽,实在叫天下百姓无法放下啊。”

不过他倒与纪延生一般,没想到小姑娘竟是有这样的见地,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其实也不怪殷廷谨,只是他一向居与辽东,便是有靖王府的眼线在京中,此时真正来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况且这场他与郭孝廉的争执,他并不想迂回行事,他就是要郭孝廉向他低头。毕竟他才是大魏未来的皇帝。只是如今纪清晨的大胆提醒,却是叫他一下想通。

他过于在意了自己与郭孝廉的争执,以为不坚持下去,便是对郭孝廉的妥协。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他成了真正的帝王,这个郭大学士就得乖乖地跪在他的面前。

待想通了这些,他哈哈大笑,说道:“对,这个郭孝廉以为他能一手遮天不成。”

他可以派人去游说秦皇后,只要她能同意自己,便是郭孝廉也不得违抗她的懿旨。只是想到这里,他心底便对郭孝廉有了一份厌恶,毕竟若不是郭氏对他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要这般曲折。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他要直接嗣皇帝位,而不是什么以皇子的身份进京。

“沅沅,那你可知,谁是去劝说皇后的最佳人选,”殷廷谨自然而然地问她。

纪清晨立即笑道:“自然便是有一位了。”

只是殷廷谨怎么都没想到,她说得竟是纪延生。

“这一来一回的路上,爹爹与宁国公的关系颇为融洽,我相信国公爷肯定会听取爹爹的意见。而国公爷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也定能皇后娘娘,”纪清晨早就想好了。

甚至她估摸着,这会纪延生就已经去劝说秦国公了。只不过她故意这般说,也是想叫爹爹在舅舅跟前得个好脸色,毕竟他们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嫌隙的。

殷廷谨倒是没反驳。

谁知他还没叫纪延生呢,便已听说秦国公进宫去了。待他又问,才知道纪延生竟是先他一步,去劝说了秦国公。

纪清晨立即在旁边感慨道:“看来爹爹还是一直站在舅舅您这边的。”

殷廷谨这次倒是神色真的缓和了不少。说来,纪家也算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毕竟纪家姻亲中,有晋阳侯府这样的百年勋贵。便是他进京后,也要多番拉拢这些勋贵。如今倒是有现成的关系。

*

待到了第二日上午,秦皇后令朝中群臣上笺劝进。殷廷谨在帐内,听着外头文武百官的齐齐喊出的声音,竟是忍不住地心潮澎湃。

当殷廷谨走出帐外,受群臣上笺的,与巳时启程入京。待午时时,抵达正阳门,随即抵达奉天殿,在登基大典之中即位。

纪清晨却并未随同入宫,而是由一队人马护送,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纪府。

待她下车的时候,就见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竟是一下子冲过来,抱着她的腰身,便哭唧唧地说:“姐姐,姐姐。”

纪清晨赶紧搂住面前的小家伙,眼中也泛着盈盈泪光,倒是她立即弯腰,仔细瞧着小家伙的脸上,果真像爹爹说的那般,一个痘疤都未落下。

“姐姐还以为,这次回来,会看到一个麻子脸的湛哥儿呢?”纪清晨伸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缓和了一下气氛。

纪湛皱着眉头,当即不愿意道:“我便是成了麻子脸,姐姐也得喜欢我。”

“哟,竟是变得这么霸道,可是姐姐不喜欢麻子脸啊,姐姐喜欢又白又嫩的,”纪清晨这会只觉得浑身舒畅,居然站在门口便与纪湛斗起嘴来了。

倒是后头的曾榕,瞧着他们姐弟两人,真是好不到一会,赶紧上前说道:“沅沅,咱们先进府里吧,老太太已经在家中等着了。”

曾榕说着也是笑了,这对姐弟,真是一对儿活宝。

等进了院子里头,就听屋子里有人在说笑。等进了屋子,才发现,纪宝芸今日竟然也在,只是她挺着个大肚子,瞧着已有四五个月的样子。只见她一手扶着肚子,抬头瞧着她,笑着说道:“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咱们府里的七姑娘。”

纪宝芸这语气实在是太过阴阳怪气,便是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老太太脸色便沉了下来。还是韩氏立即轻拍了下她的背,教训道:“怎么与妹妹说话的呢,你是姐姐,哪能这般打趣。”

这哪里是打趣的口吻……

只是听着一向长袖善舞的大伯母说话,纪清晨居然都能有几分亲切感。

倒是纪宝茵却是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便道:“沅沅,你可回来了,你这几个月不在家里,我快闷死了。”

还真是人走了,才知道可贵。纪宝茵和纪宝芙压根就玩不到一块去,再加上自从她三姐怀孕之后,在韩家便是越发地作威作福,连带着韩家的表姐妹看她都不顺眼了。

“祖母,我回来了,”纪清晨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给祖母磕了三个头。

她知道这次纪湛出天花,是祖母一手一脚的亲自照顾他。若不是有祖母日夜守着,纪湛便是好了,日后也得落了痘疤。要知道殿试时,可是有不少人便是因仪容问题,而落了榜的。

所以此时,纪清晨对祖母不仅有感激,更多的是感动。

这么些年,不管是待他们哪个孩子,祖母都是这般关心。

老太太瞧着小姑娘,这离家半年,不仅人长得高了,便是连人都一下子变得懂事一般,当即搂着她,眼眶都湿了。

*

新皇登基,自是一番新气象,首先宣布的便是,会在明年三月开恩科。

这对于天下学子来说,自然是了不得的好消息。

而秦皇后也已被皇上尊奉为太后,搬入了寿康宫中。皇上更是派人前往辽东,接靖王府的一干女眷来京中。

大皇子殷柏然将亲自前往。

纪清晨没想到柏然哥哥刚来京,便又要离开,不免有些难过。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殷柏然会在离京前,来纪家看她。

不过他倒是先在花园里头遇到了纪湛,他远远瞧着小家伙,似乎正指挥着身边的小厮爬树。于是便走了过去,见他们竟是要掏树上的鸟蛋。

“这些蛋日后要孵出小鸟,你若是贸贸然地叫他们掏了,便是害死了这些小鸟,”殷柏然低头看着他,提醒道。

殷柏然虽知道他是谁,却还是问道:“你是谁啊?”

纪湛眨了下眼睛,淘气地说:“哥哥,你连我都不认识啊,我这家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倒是纪湛说完,便瞧着面前这位好看的哥哥,登时来了兴趣,问道:“哥哥,你是谁啊?”

“我啊,”殷柏然突然想起沅沅提到纪湛时的笑容,也不知为了,竟是起了逗弄面前这个小家伙的心思,说道:“我是沅沅最喜欢的人,你猜猜我是谁。”

纪湛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哼地一下撇过头,说道:“你骗人,姐姐最喜欢的人是我。”

虽然在纪清晨面前,他总是不好意思说喜欢啊这样的话,可是在旁人跟前,他从来都是说,他最喜欢的是姐姐,连爹爹和娘亲都得排在姐姐后头。

可是这个连见也没见过的大哥哥,竟然说姐姐最喜欢的是他,骗人、骗人、骗人。

“是吗?那不如你亲自去问问,”殷柏然也觉得自个大抵是无聊地疯了,竟是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这里争论沅沅到底比较喜欢谁。

可谁知,他们正说着话,纪清晨居然真的便过来了。

纪湛一瞧见她,便赶紧跑上前,抓着她的手,便问道:“姐姐,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纪清晨正要与柏然哥哥打招呼呢,就被小家伙拦住,于是她牵着他的手,走到殷柏然跟前,问他:“你有给哥哥请安吗?”

纪湛这会都觉得他对这个好看的哥哥,要有点儿意见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请安啊。

于是他立即说:“姐姐,你快告诉这个哥哥,你最喜欢的人是我。这个哥哥,居然说你最喜欢他,他是不是说错了?”

殷柏然没想到,自个与小家伙的几句戏言,倒是真的被拿到纪清晨面前问了,当即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可谁知纪清晨却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半晌才开口。

“我最喜欢的人,都不是你们哎。”

殷柏然:“……”沅沅,你不用这么实诚吧。

纪湛摸了摸头,这真是尴尬了。

☆、第77章 惊天霹雳

殷柏然是低调过来的,不过还是要拜访纪家老太太。

“父皇自来京之后,便一直忙于政务,不得闲请老太太入宫,便派我过来给您请安,”殷柏然恭恭敬敬地说道。

别说老太太了,便是坐在一旁的韩氏,都满面红光,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大皇子啊,谁家都没去,就先来他们纪家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该是多大的荣光啊。

韩氏这会再打量着殷柏然,心底真是激动啊。毕竟谁能想到,这最后能登上大宝的会是那位啊。不过殷柏然这般年纪尚未娶亲的,也实在是少数。

倒是老太太,一脸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来京城这么些日子,可还习惯?”

韩氏瞧着老太太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不咸不淡的,恨不得自个亲身上阵,对殷柏然嘘寒问暖一番。毕竟他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啊,这身份可不是一般地尊贵。

殷柏然虽是低调过来,不过倒是礼物却没少。纪宝茵和纪宝芙两人都得了一只八音盒,据说这是西洋进贡上来。便是和市面上的那些舶来品都不一样,实打实地贡品。

而大房的小孙女悦姐儿不仅得了和姑姑们,一样儿地八音盒,还多了一块金项圈。小姑娘一手抓着黄澄澄地金子,还非要抱着八音盒。大少奶奶傅氏,也就是她的母亲,怕她把这么金贵的东西摔了,便不叫拿着。

结果小姑娘一撇嘴儿,便要哭出声儿来。韩氏觑了儿媳妇一眼,傅氏也生怕叫小孩子闹腾地贵人不得安宁,赶紧便叫人把小姑娘抱了下去。

给老太太的一尊白玉如意佛,据说是护国寺大师开过光的。韩氏得了一套头面,不说别的,但是内造二字,便叫她喜上了天。倒是曾榕也得了一套翡翠头面,里头光是翡翠簪,便是整只翡翠雕出来的,那簪身通体碧绿如水,就是没眼力见的,都能瞧出这套翡翠头面的不俗。

这样的水头,可是极难得的,况且还是一整套头面,叫曾榕都觉得是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我在辽都之时,便听沅沅经常提起您,说这么些年多亏了您照顾,”殷柏然本就生得儒雅俊俏,这会又是温声细语的说话,便是曾榕都不由觉得面色一红。

倒是一旁的纪清晨和纪湛姐弟两人,眼巴巴地看着殷柏然把所有人的礼物都给了,就是没他们两人的份儿。

纪清晨登时便不高兴了,没湛哥儿的份就算了,反正这小家伙刚把柏然哥哥得罪了,为什么连她都没有啊。

两人正眼巴巴地望着殷柏然的时候,就见他对着纪湛伸手招了招,叫他过去。

纪湛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殷柏然便从身上取下一块东西,竟是一只挂表,这样的东西光是市面上就能卖到两千两银子。更何况,殷柏然给他的,还是贡品。

“这个是给你的,相信你有了这个,便会更加珍惜时间,好好读书,”殷柏然在小家伙肩膀上拍了两下,温和地说。

纪湛握着手中的珐琅怀表,只见怀表的面上是一个金色头发光屁股小孩子。待他小心翼翼打开表盖,就瞧见里头正滴滴答答在走动的表盘。

“大皇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他一个孩子哪里能用这个,”曾榕立即说道。

可偏偏纪湛听到她的话,反而把手里的怀表抓地更紧,显然是真的喜欢,不想还回去。

殷柏然笑道:“夫人客气了,这不过是我给表弟的一点儿见面礼。”

说来,纪湛和殷柏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根据礼法,殷廷谨确实算是纪湛的舅舅,所以殷柏然这一声表哥也是不错的。

纪湛这会可是真喜欢这个哥哥了,毕竟小男孩都会喜欢这些稀罕玩意,况且这样的珐琅怀表,便是连他爹都没有。

所以他清脆地喊了一声:“谢谢表哥。”

曾榕见状,便也不好再说。

老太太留了殷柏然用膳,又要叫人去请纪延德他们回来。只是却被殷柏然阻止了,说不必叫他们,他用过午膳便要回宫了。虽然还有两三日便过年了,只是先前天花疫情叫六部都停摆了,如今好不容易疫情没了,衙门里头的公务早已经是堆积如山了。

所以纪家的两位官老爷,这些日子,每日都是天都黑透了,外头都开始打更,才回到家里来。

韩氏和纪宝茵回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纪宝芸正歪靠在罗汉床上,面前摆着一盘草莓。这草莓如今可是稀罕东西,一斤便要好几两银子,而且还有价无市,便是要买都得托人。偏偏纪宝芸怀着身孕,就爱吃这个。

韩氏又怕送到韩家去,她还得分给旁人,便干脆叫了她回来。不过韩氏还是叫了送了点给韩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爱吃这些。

“不是说叫你留点儿给我的,”纪宝茵见她把又大又红的那些都挑着吃了,只留下这些小个草莓,登时有些不悦。

纪宝芸一点儿不客气地说,“又不是我想吃,是你未来的外甥想吃,我有什么法子。”

“就会拿肚子说事,”纪宝茵真是烦透了她三姐这模样了,先前怀不上的事情,那哭天抹泪地劲儿,叫她瞧着都心疼不已,恨不得就跟大舅母去吵才好呢。

可是这怀上了,她倒是好,尽是折腾起家里人来了。先前天花疫情蔓延的时候,她躲在家里头不出门,倒也还好。可是自打解禁了之后,她便是三天两头地往家里跑。

韩氏又瞧着她是第一胎,可劲地给她补着,什么人参、燕窝就跟不要钱似地给她吃。纪宝茵倒是提醒了两句,毕竟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养得过大,日后恐不好生产。韩氏自个便生过三个孩子,如何会不知这样的事情,只是她太偏宠纪宝芸了,就怕她受了委屈。

纪宝茵说了这一句,反叫纪宝芸怼了回来,话里话外地意思,便是她嫉妒自个受母亲宠爱,没安好心。气得纪宝茵当场便哭了出来,好些日子都没与她说话,后来还是纪宝芸主动与她和解,姐妹两人才算勉强又说话了。

韩氏见她们没说两句,就又要拌嘴,便赶紧说道:“宝芸,你不是说想吃酱瓜,娘已经叫人准备了。”

纪宝芸点了点头,就瞧见纪宝茵身后的丫鬟手上似拿着一个盒子,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大皇子给的东西,”纪宝茵故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