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拍死不算,她还单手拎提蟑螂须子冲着锦儿皱眉道:“转过年也是个小爷们儿了,怎么这么爱哭?你没看你娘吓得脸都白了?下次再看见这些玩意,只要不是毒蛇一类的,抄鞋底子就抽,它又没你大,怕他作甚。”

锦儿哭到一半,又被舅妈给吼了回去,只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蟑螂,怯怯道:“舅妈……这里还有蛇?”

而这时一旁被奶娘抱着的小熠儿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娘亲手里拎提的虫子,咿咿呀呀拼命用小肥手比划自己流着口水的小嘴,那意思是想尝尝。

看小弟都没见怕,锦儿更不好意思哭了。

陆忠陆义在屋顶干活,陆两帮着做小工,陆全累得双手叉腰,看旁屋里孩子哭得鸡飞狗跳的,便在一旁小声骂骂咧咧道:“还说娶了我们大当家的,让她过上金枝玉叶的日子,结果呢?狗屁!就住这破屋子,我看乡间地主都比他强。”

眠棠正从屋子出来,听了这话,走过去一拍他的头,道“说什么呢?再对王爷言语不敬,仔细我抽你!”

崔芙跟在她身后,正好也出来了,听了陆全的话,觉得身为崔家人的自己脸上可真是有些挂不住,只能轻声道:“也不怪他说,行舟的确是让你吃苦了……”

眼下弟弟的军事要紧,她们这些跟过来的家眷岂可添乱。可是同样是住着破屋,自己只傻眼发呆了一整天,这屋里屋外却全是眠棠在操持,而且井井有条的,压根不见她愁苦的样子。

崔芙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内宅事务上可比柳眠棠强多了,所以当初在眞州的时候,也不怎么放心眠棠管家。

但是现在离了华屋锦帐,自己却似乎什么都不会了,压根就比不得弟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

说句实在的,虽然这院子乱糟糟的,一片百废待兴的模样,可是眠棠却觉得比京城的华屋广厦住得畅快多了,最起码此处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不过听崔芙这么一说,她也知道崔芙不甚适应这里,便轻笑着拉着她的手道:“眼下是苦了点,可是姐姐要知,人生在世若全是守着一方宅院的悠哉也无甚滋味。你想想世间女子会有几个像你我这般,踏遍南北大疆,领略这般不同的风土人情?都说男儿比女子宏志,能吃苦,不过是因为他们怀着游历之心,一心想着增长见闻,而非落地生根,数着手指过日子,自然攀越高峰若跨土丘,渡大江似趟泥塘了,这胸襟宽广豁达倒跟是男是女无甚关系。”

崔芙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倒是在弟妹面前显得见识短浅,如寻常村妇一般只知柴米油盐了。

想她也是熟读圣贤之书的人,当初曾经羡慕先贤男子可以游历求学的,怎么真轮到了自己头上,出了京城,来到这天涯海角边,不领略河山风土,却只想着屋子新旧,床榻绵软这类俗事上来了!

想到这她倒是振作了精神,拿出了崔家嫡女该有的气度对眠棠道:“家里修缮屋子的事情,尽交给我吧,你不是忙着给军中配药熬汤吗?不必操心家里的事情了。”

眠棠见家姐的眼眸里似乎消散了些许愁苦,多了光亮,自是微微一笑道:“待家里家外整治整齐了,他们去打他们的仗,我们可要好好的游玩一番呢!”

崔芙看她说得没心没肺,自是拧了拧她的鼻子道:“就你说得俏皮,等真的开战,我看你还有没有心去玩!”

第二日,眠棠和李妈妈早早就起来熬煮起凉茶和绿豆汤,又做了几大盆的凉粉,放在车上向军营赶去。

快到军营时,眠棠在车上看到军营外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聚在一起,不住向她的马车眺望。

眠棠吩咐车夫在军营门口停下马车,走了出来。这几个孩子聚拢到马车前,一个男孩抬起手,高高举起盆,递到眠棠面前。

这个盆乃是用精铜做的,是眠棠内院里的东西,很是精致,纵然那些看不懂东西好坏的,只看材质和做工就知价值不菲。

眠棠看着他充满希翼的脸,笑了笑道:“等着,今日还有吃的。”说着,就让碧草在马车上提出一壶凉茶出来,递给男孩。

这群孩子发出哦哦的欢叫声,提着水壶跑去了一旁的小竹林,砍了一根竹子,劈成竹筒,用竹筒分着凉茶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第 149 章

等给那群孩子们解了馋, 眠棠便步入了军营。

等入了军营时,眠棠远远地看到崔行舟光着臂膀,立在木架上, 正指挥着一众兵卒搭建营寨。

既然征召不来当地百姓, 儿郎们只能自己动手,就连崔行舟也脱了上衣一起干起来。

眠棠颇为满意地发现,发现在一群赤膊男子里,自己夫君最是颀长健硕有形的。

这么一看, 便略耽误时间,眠棠略有遗憾地想到好久没有抱抱那健硕的腰肢了……

就在这时, 那招人垂涎的年轻大帅朝着她这边望过来。

她一手遮了毒辣辣的日光, 向崔行舟挥了挥手。

崔行舟看到她, 左手一推架子, 身子一跃而起, 轻轻落到地上。身子跃起时,眠棠甚至能看到他腹部收缩时形成的几块健壮的肌肉块, 于是又咽了咽口水。

走到跟前时, 崔行舟先看眠棠手里那个盆子, 开口问道:“那些小童把盆还给你了?”

眠棠点了点头, 问他:“为何你这么在意这盆?”

崔行舟拉着她走到一处阴凉处, 说道:“这些小童年岁不大,所思所行主要受起父兄影响,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他们父兄的为人和行事。你那铜盆甚是精致,莫说孩童, 便是大人见了也想据为己有。你又未说须要归还, 这些小童能将盆还来,可见本地民风虽然剽悍排外, 却也淳朴良善。”

眠棠笑了:“你这是跟李光才大人共事久了,看人都迂回婉转了。”

崔行舟指了指天边的黑云道:“当地向导说,再过几日会有暴雨,到时候兵营未建好,兵卒们只能在雨中睡觉了,那些生了肠胃疾病的兵将若是再染了风寒,不用等倭人来袭,我们自己便先病趴下一片了。”

眠棠听得也有些发急,道:“所以只能找当地的熟手,我看他们的屋舍建造得很简单,就算没有屋瓦,那茅草屋顶也是隔热隔水,就是他们堆砌编制屋顶的方式与别处不同,一时让人教都教不会……拿银子雇请那些村里人也不管用吗?”

崔行舟道:“先前的那些支援的军队也说雇请当地人,结果白白让村人干活之后,分文不给,据说那些村人还有挨打的,所以派出去征人的兵卒全都没能领人回来。”

眠棠这时也有些明白崔行舟的用意了,笑眯眯道:“要不先雇请些孩童干些简单的?”

崔行舟摸了摸她的脑袋:“就你机灵!只是让些孩子来,大约也干不成什么,你倒要受累多准备些零嘴了……”

眠棠趁机揽住垂涎甚久的精装腰肢,拍了拍道:“许久没有回府了吧?这腰肢也不知好不好用,只要你卖力给足工钱,其他的都好说……”

崔行舟看了看挂在怀里的糖糕,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女山匪调戏了。可黏腻腻的这一块糕饼也着实诱人,想起她含着眼泪被自己欺负的样子,腰肢的确是蠢蠢欲动。

只可惜这里是兵营,他们虽然站在树荫遮挡的隐蔽处,也不乏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不一会,那几个孩童抹着嘴儿回来还水壶了。眠棠趁机问他们要不要帮忙盖屋舍。那几个孩童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加之很喜欢这位神仙姐姐,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像猴一样三两下就爬上了屋顶。

眠棠没想着他们能干得如何,哪知这几个孩童手法娴熟,运草的,铺草的,用竹竿打草抹平的,各干一摊,配合熟练。数个兵卒半天还没铺完一半,几个孩童一会就铺完了。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眠棠现在看着这几个孩童颇有体会了。

他们铺完一间屋子,从屋顶先后跳下的时候,眠棠把早就准备好的工钱逐个递到他们手中,说道:“不能叫你们白白做工,这是今日的工钱。明日你们再寻些人来帮姐姐干活,工钱日结照付。”几个小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拿在手里惊异极了,还有个孩子把钱放到嘴里,用力咬着想看看真假。

眠棠被他们逗笑了,又掏出一袋芽糖分给他们,便让他们快些回家了。

那天晚上,崔行舟倒是回了趟府宅。

毕竟女山匪表示要孝敬,他若不回去便太不识趣,而容易失了山大王的爱宠。

屋宅的大梁都换完了,屋顶的瓦也是苏大人派人来送了。

也许时因为眞州的兵马来了几日,却一直不曾搅闹周遭百姓,更没有鸠占鹊巢,占了他苏大人的家宅的缘故,苏大人倒是止了些尖酸刻薄,时不时派人给他们送来瓦片和木材窗纱一类的物件。

当崔行舟进了自己的屋子时,屋内已经修缮打理得差不多了。墙面用石灰抹平,窗纱泛着青绿色,床头还摆着花瓶,里面插满了当地不知名而颜色妖冶的花儿,很有夏花烂漫的气息。虽然屋舍的摆设跟以前的王府是天地之差。可是照比军营里可强了百倍。

小熠儿刚刚洗了澡,摸了防痱子清凉甘露,正光着肉滚滚的小屁股站在床上扒着一旁的床柜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小胖腿虽然一直打晃,可娃娃却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冲着爹爹得意地咯咯笑。

崔行舟一把抱起儿子,在半空里扔了再接住,逗得小熠儿咯咯地笑。

眠棠正在梳头,看见他们父子嬉戏,便也笑着道:“快别扔了!万一上瘾了,你走了,他又闹着让人扔。我手上有旧伤,可扔不动他这个小肉疙瘩。”

崔行舟亲了亲儿子的嫩豆腐小脸,道:“听到没有,你父王不在家,可不准闹你娘!”

小熠儿被爹爹脸上的胡茬扎得不爽利,咿咿呀呀地用小手去拽爹爹的下巴上的毛,肥乎乎的小手抠挠起来还怪有劲儿的。

眠棠看到直笑,叫人打水拿剃胡子的刀来,她好给崔行舟净面。

前些阵子,崔行舟有蓄胡须的想法,毕竟朝中的男子还是以美髯飘逸为美的。

可是喜欢小白脸的眠棠不叫他留。

崔行舟不高兴道:“我又不是戏子,哪有而立之年还脸上精光的道理?”

眠棠觉得那些戏子小生都挺好看,她才不要亲吻时吃一嘴的毛呢!于是王妃直白地说:“你留了胡须,跟绥王有些连相。同榻而眠时,会觉得换了人……”

这不着调的话自然讨了淮阳王按着她打屁股,不过也让崔行舟歇了留胡须的念头。

等刮干净胡须后,玉面谪仙的感觉扑鼻而来,眠棠一时被美色所惑,顾不得吃饭,便急急将美男子拉上了床。

那一把健硕的腰杆,别提有多**了!

不过天儿实在太热,眠棠摸了摸身上的汗,恹恹道:“这般热,真是扫兴,你说这里人丁稀少,是不是都热得提不起劲儿来的缘故?”

崔行舟一捏她的鼻子,不许她胡说八道,不过这天气的确持续多日闷热闷热的了。

据苏大人说,这是要来暴雨的迹象。

若是兵营再修不好,他的子弟兵们可是要被泡在雨水里了……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崔行舟回到军营时看到大营门前已经站了一伙孩子,除了昨天的那几个孩童,还有数个更高更壮的少年,正在门前眼巴巴地等着,看到崔行舟就围了上来,说是要帮忙继续几个修建草屋。

崔行舟带入他们入了军营,找了一个军官安排他们。不一会,他们就开始干起来。这几个年龄更大一些的孩子会得更多,干活更像样。

他们搭建框架,打浆,割草,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爬上去铺草,不大的功夫就修葺完了一间草屋。

就这样,一天的功夫他们就修建了三座草屋,领的工钱自然也是比昨日多了数倍,几个年长的孩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走的时候说明日带更多人过来,让军营一定给他们预留下明日的活计。

再下一天一大早,军营门前站满了人,不只有少年郎,还有更多的壮年和长者,估计整个村落的人都来了。

负责修屋的军官领着他们进来,讲好了工钱,分配好工作,他们就热火朝天的干上了。

一天的功夫,营地里就立起了一小片草屋。苏大人正陪着崔行舟巡营,看到当地的百姓居然来了大半,不由得看了身旁的大帅一眼,好奇地问:“王爷是如何请动这些顽劣刁民的?”

淮阳王回答得有些词不达意:“本王的爱妃很会熬煮凉茶,许是香味把他们引来的。”

苏大人翻了翻眼睛,就着酒壶喝了一口,觉得这位满嘴胡言的王爷,许是也喝多了。

连着数天,终于在暴雨来袭前,将全部的草屋都修建好了。草屋虽然简陋,但是兵卒门终于不用再幕天席地睡大觉,屋里的蚊虫也被外面少了许多,点上薰草后不再时不时被叮咬醒。

草屋修好的第二日,就下起了大暴雨。雨水如天河打翻了一般从空中倾泻而下,啪啪的打在草屋上,地面上,天地间只能听见哗哗的雨水声,就连伙房做饭的炊烟都被雨水打的无法腾升起来,稀稀落落的不成形。

兵卒们在草屋中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纷纷庆幸草屋修建得及时,否则这么大一场雨淋后不治多少人要得病。

☆、第 150 章

虽然雨下得大,但军营里挖好了排水沟,围着军营堆满了沙包,外面的水冲不进来,里面的水都淌了出去,这么大一场雨过后,相信军营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下雨的天气,崔行舟不用去军营训兵,倒是可以好好在家里休个雨休。北海虽然热,可是下起雨时,天气又透着寒凉。

眠棠早早在酒坛子里打了从京城带来的花雕酒,用热水烫上。

未来姐夫李光才在村寨里买了两只肥鸭子,准备借一借李妈妈的手艺整治出冒油喷香的烤鸭出来。

李妈妈果然没有辜负肥鸭,不但用果木熏烤,还烙了透薄的面饼来配。

于是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就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饮着美酒吃着烤鸭热菜。小熠儿现在坐得稳稳,于是也跟着上桌,靠在爹爹的怀里,滴溜溜的大眼睛跟着爹爹的筷子走,每每都渴望着爹爹夹肉放入他的嘴里,口水又顺着嘴角开始淌,张着小嘴等着爹爹喂。

可惜眠棠叮嘱崔行舟:“莫要给他吃,方才已经喝了一碗肉粥,仔细存食了!”

所以临到最后,小熠儿只能含着手指头看爹娘和姑姑、姑父吃。

吃饭的时候,眠棠倒是提起崔芙和李光才成亲的事情,崔芙淡淡道:“我已经与光才商定好了,既然我俩的婚书是在京城里签下的。此时战事,一切从简,只需你们夫妻俩做个鉴证,就此便结成夫妻了。”

崔芙是二婚,简单些倒也叫人说不出话来,可是李大人可是头婚,这般简单可好?

眠棠不禁将目光调向了崔行舟。

不过崔行舟与李光才显然不似女儿家细腻性情,倒也觉得如此甚好。李光才笑着道:“我看成婚时,新娘子都顶着一头的发钗,还半天吃不上饭,怪累人的,如今北海也无甚亲友,也不必铺张让芙儿累着。”

眠棠佩服地一举杯,觉得李大人能这么多年娶不到媳妇,全凭一己之力。

他的那番体贴狗屁不通。世间哪个女子都不会嫌弃光彩照人出现在人前的场合。

只是崔芙受了之前婚姻的带累,有些心灰意冷之意。这次答应了李大人的求婚,也是为了摆脱郭家的纠缠,顺带远走他乡保住锦儿。

是以崔芙才对二婚成礼这么不上心。可是眠棠又不能细解释给李大人听,不然就要变成李大人伤心了。

吃饭后,眠棠倒是跟崔行舟提了提。崔行舟不以为然道:“夫妻过日子,须得什么门面?要看被窝里合不合,李光才要是没有那本事拢住我姐姐的心,待战事结束后,我再给姐姐换一个就是了!”

眠棠觉得有时候这位混蛋王爷的言语才带着土匪的跋扈劲儿呢!怎么李大人若是木讷不知趣就要被白嫖了不成?

崔行舟看眠棠眼神不对,在斜眼瞪她,便又补充一句道:“不过你可别生了什么歪魔心思,嫁给了我,就一辈子甭想换人!”

眠棠对他这等子跋扈也是佩服极了,便顺着他的话道:“不换不换,等你没本事拢住我时再换……哎呀……”

这话还没有说完呢,人已经被跋扈土匪扑倒了:“敢说我没本事,倒是长能耐了,且看看我怎么拢住你!哎呀,你怎么又咬人!”

一时间男女的嬉笑声融入到窗外垂挂连绵的雨雾中。

只是片刻温存,在雨停之后,便再难寻了。

当大雨停歇之后,倭人又开始上岸趁火打劫了。

其实这些倭人,最开始时还是披着商人的皮,顺着海陆从江浙一路来到北海,与当地百姓做些买卖。后来此处发现铁矿,他们见官府孱弱,于是扒下商人的外衣,拿起武器占据了铁矿。官府和土司几次围剿,都被倭人打得大败而回。

倭人自此开始烧杀掠夺,甚至还做起了人口买卖,许多女子被倭人劫掠走,卖到东瀛还有其它地方。

每次下过一场大雨之后,倭人都会进行一番抢掠。因为大雨之后北海道路泥泞不堪,不适合军车行走,官府若是派出大队人马,行走不便,等赶到时倭人早已劫掠而去;若是出兵少,虽然行军迅速,却不顶用,反被倭人打得溃不成军。

大雨之前,倭人便派出探子四处巡查,在垅元村见到几个姑娘,长得甚是俊俏,是以大雨之后倭人便直奔而来。

到了垅元村附近,倭人小头目鬼冢一郎让得力部下带着一部分倭人去垅元村,他带着其他倭人上了附近一座小山坡休整。

倭人快到垅元村口时,几个村民抬头看见了他们,啊啊呀呀几声大喊翻身就跑进村里,然后就听到村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关门声。

领头的倭人哈哈大笑,对旁边的倭人说:“这里的村民真是够蠢,居然逃到家里,以为关上门我们就进不来吗?”

以往,他们劫掠时村民都是四散奔逃,他们也要费了一番手脚。众倭人们也是大笑附和。

领头倭人抽出腰刀,哈呀一声大喝,叫道:“冲进去,抢姑娘!抢银子!牛羊也尽牵走!”他带头,后面的倭人一涌而上冲进了村子。

领头倭人连着闯进几间屋子,看到里面空空荡荡,都没有人,不由有些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关门时,也未见到有人出村,怎么找不到人。一边想着一边冲进另一间院子,刚开门,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藤甲的大汉,刀拄在地上。

大汉看到他,大笑了两声,道:“你们来的也太慢了,爷爷等得都无聊了。”侧耳听了听,周围只有乒乓翻箱倒柜声和叽里呱啦的倭人说话,又笑道:“哈哈,大爷运气不错,其他人还没碰到你们,爷是第一个开市的。”说着,拔出大刀,腾腾地冲了过来。

倭人心头有些奇怪,想着砍了此人就回去报告领袖,只是动上手才发现对面大汉力猛刀快,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几下就被砍倒在地。这时,周围纷纷传来了厮杀声和倭人临死时的惨叫声。

先前来的那些兵将们到了北海就水土不服,一个个病怏怏,哪里还有对阵的精气神?可是这些隐藏在村里,穿着藤甲的士兵们好似出闸的虎豹一般,凶猛异常,让招架不住!

那倭人小头目鬼冢一郎坐在山坡上,忽然觉得不对,好像隐隐约约有厮杀声,连忙站了起来,掏出单圈的西洋镜向下望去。

只见整个村庄已经厮杀声一片,他下去劫掠的那些个部下全都有去无返。

鬼冢一郎不敢再停留,慌忙带人回去禀报了首领鹰司寺。

鹰司寺与其他的倭族浪人不同,乃是贵族出身,只不过生性桀骜不受家族约束,随船出海做了浪人。

因为他占据了北海一处岛屿,又开凿了铁矿,年纪轻轻便得到了圣皇嘉奖,重振了家族荣耀,手下的兵将也是越来越多。

原本以为北海已经是囊中之物,没想到这次大燕朝廷派来的军队竟然是硬茬子,早早埋伏在了垅元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一来,原本没有将援军放在心上的鹰司寺倒是要好好探一探大燕的究竟了。

于是就在垅元村之战的几日后,他重新改变发式,换穿了大燕渔民的服装,戴着斗笠遮脸,来到了苍梧郡探一探虚实。

当他选择一处小山,借着丛林的掩护,用西洋镜往下望去时,正可看见大燕军营的营寨

营寨里正在操练人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兵卒形成一个方阵,一个个都穿着藤甲,竖着大枪或挎着大刀,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就算后面传来阵阵的喊杀声,也无一人回头,这精气神和以往见过的官兵截然不同。

鹰司寺皱着眉接着移动西洋镜察看,突然手中一停。

只见方阵侧方停着一辆马车,车帘一挑,一个身材窈窕轻纱薄裙的姑娘走了出来。

阳光的照射下,这姑娘云鬓微微垂下几绺碎发,皮肤白皙微微透着红润,如豆乳般粉嫩,眉峰不画而黛,双颊不染而红,一双明媚的大眼,未笑便以微微弯起。

鹰司寺以前曾经看过大燕传来的仕女图,总觉得那种眉眼精致的女子时臆想虚构出来的。

可是如今在小山上的惊鸿一瞥才知,世间果真有绝色,那些侍女画可没有这女子一般的美艳动人!

可惜他看得入神,却不知自己手里的西洋镜在阳光下一晃,正晃到了那姑娘的眼睛里。

只见那姑娘微微蹙眉,直直朝着他望来,四目相接时,已经一眼入情,鹰司寺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可是他还没有悸动完毕,只见那女子突然弯下腰来,从身边的侍卫手里接过一把加簧的弩,然后纤细的手臂慢慢架起,好似顽皮地想要看一看这弩该如何用,那姿势仿若调琴一般优美……

可是就在鹰司寺看得入神时,那女子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突然一整,露出诡异凶光,直直朝着他的方向射去了一箭!

那箭竟然带着哨声极速朝着他飞射而来!

☆、第 151 章

鹰司寺万万没想到那么娇滴滴的女子会突然朝着自己射箭。大惊之下, 人直直向一旁歪了一下,可是他的那只西洋镜还是被利箭击穿,碎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