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却反问他:“为什么要转校?”

男人没回答。

冷雨于是自发穿衣服,也不再看男人的反应,她坚决地说:“哥哥,八点半上课,我可从来都没有迟到过,你起不来我就自己去找Peter了。”

冷卿在她身后没有做声,忽然想,宝宝以后想起这些事情会不会觉得遗憾?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没有陪她走很远的路,平心而论,那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只是那个男孩子喜欢的不是她。

都说初恋这件小事,可是,哪怕男人坚信此后拥有女孩整个人生的肯定会是他,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女孩第一次坐的单车后座,第一个认真去注视的干净白衬衫,第一次在阳光下随心所欲的微笑,第一次接受同龄孩子歆羡的目光,通通都不是因为他。

这是男人用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无声地叹了口气,男人突然从背后将女孩抱住,惹得女孩一声尖叫,他探头吻了吻女孩的脸颊,笑道:“宝宝,你是哥哥的宝贝,知道么?”

他无法干涉女孩思想的自由,可是他要告诉她一些事实,怕他的宝贝一不小心就忘了,以至于在睡梦里那么地无依无靠。

化妆舞会的事经过女生们的八卦天性闹得整个盛辉女校人尽皆知,冷雨周一没去上课,所以人人都以为她可能不会再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冷雨周二早上照常到了教室,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和平时一样拿出课本,摊开…

周围的女生都安静下来,无声地用眼神交流。

上课铃声刚刚响起时,顾橙橙几乎和老师同时踏入教室,只是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

教室里更安静了,女孩们都扭头看着停下脚步望着公主背影的顾橙橙。

语文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从老花镜后面仔细看了看顾橙橙,喝道:“站在那里干什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上课铃已经响了!”

15班的座位每个星期都会调动,每一组轮排制,本来靠墙的那一组第二个星期就会换到中间去。

这个星期,冷雨和顾橙橙在第二组,两边都有走道,因此不需要冷雨站起来让她。顾橙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沉默地拿出课本来,她没有再和从前一样同冷雨打招呼。

语文老师在台上讲课,下面的女生却纷纷交头接耳,围绕的话题自然是灰姑娘和公主。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语文老师叹了一声,开始训人:“现在的学生啊,怎么回事?家长送你们来学校是做什么的?读书!读书是为了什么,知道么?!”

越说越怒,老头索性丢下课本道:“知道你们为什么在最末班呢?因为你们不学无术!高一(1)班的邹楚楚同学在这次T市的作文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我看了一下她的文章,确实写得很有深度,名字叫《我们的信仰》。信仰啊,你们知道什么是信仰么?”

教室里面很安静,最讨厌这样的老师训人了,拿成绩第一的邹楚楚来跟最末班的她们比,女生们本能地知道自己比不过,所以,纷纷不出声。

忽地,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了一声嗤笑,声音很大,每个人都听到了。

那语文老师手里握着教鞭,指着笑声的来源道:“成绩不好还敢笑,你笑什么?!”

女生们也看过去,教室里顿时静悄悄的。

发出嗤笑声的女孩站起来,她长得很美,扎起来的长发长及腰部,一身冬季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非常优雅淑女,看起来是个十足的乖宝宝好学生,却偏偏呆在最末班,也偏偏在所有人安静的时候公然对老师不恭——

冷雨。

顾橙橙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拽她,想让她坐下来。

然而,冷雨微微一闪身,恰好躲过了顾橙橙的手,她对着老师甜甜美美地笑,出口却不留情:“成绩好信仰就高尚?成绩不好信仰就渺小卑微?只是一篇文章就能看得出深度广度,老师,这就是您所谓信仰的判断标准?说到底,信仰是什么呢?可不可以请老师告诉我?学生很迷惑。”

语文老师被问住了,然而,毕竟见识过太多的场面,他淡定地回答道:“信仰就是人对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等的选择和持有。”

冷雨恍然大悟般点头:“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原来信仰这么高尚这么深奥,我果然没有这样的东西。”

她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发坐下了。

课堂里发出一声哄笑。

语文老师的老脸上火辣辣的,刚好下课铃声响了,他愤怒地抬腿走下了讲台。

整个上午,三节课,冷雨镇定自若,顾橙橙沉默如金。

放学后,冷雨兀自慢慢收拾东西,女孩们结伴去吃饭了,教室里只剩下顾橙橙还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冷雨课本收拾好了,刚离开座位,手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顾橙橙犹豫着小声道:“傻姑…”

“你才是傻姑!”冷雨一把甩开她的手,黑宝石般美丽的眼睛里满是陌生的寒意,她看着顾橙橙,再没有当初的羞涩微笑和满腔信任,而是决绝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顾橙橙,以后离我远一点。”

【048】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冷雨课本收拾好了,刚离开座位,手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顾橙橙犹豫着小声道:“傻姑…”

“你才是傻姑!”冷雨一把甩开她的手,黑宝石般美丽的眼睛里满是陌生的寒意,她看着顾橙橙,再没有当初的羞涩微笑和满腔信任,而是决绝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顾橙橙,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完这话,冷雨拎着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从半昏半暗的教室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她的腰背挺得特别直,长长的发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这一次,她一个人决然地走开,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小心却兴奋地跟着顾爷去爬墙,哪怕摔了受伤了她也只是笑笑毫不在乎。

这一天,T市久违的太阳出来了,堆积的白雪开始融化,可是冬天来了,似乎就再也过不去。那个叫顾橙橙的女孩子把傻姑弄丢了,一直过了很多很多年,她都没办法再把她找回来…

在冷卿的眼里,他的宝贝恢复得太快,似乎把睡梦中喊出的那些绝望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每天很乖地按时上课、吃饭、放学,再也不偷跑出去玩,也不对他撒那些蹩脚的谎言,一回家就钻进自己的房间,很认真地看书、画画,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冷卿联系了家庭医生崔浩,崔浩说刺激和反应相互对立,人们在受了刺激后,必然会产生一个对应的反应,哭喊、打骂等行为都是正常的发泄途径。小姐没有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因为自闭症的孩子本性使然,需要多和她沟通交流,必要的时候,一定要进行心理疏导。

就这么贸贸然地带宝宝去看心理医生,她不是会受更大的刺激么?冷卿很为难。

晚饭的时候,冷雨吃得很悠闲,和平时没什么差别,胃口似乎不错,她忽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茫然地问:“哥哥,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冷卿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半杯黑咖啡,淡笑着提议道:“宝宝,这个周末出去玩怎么样?跟老师请几天假,嗯…我们去北海道滑雪,那里的温泉还不错。”

冷雨把口中嚼着的食物吞下去,摇摇头,继续吃饭,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哥哥,下个星期期中考试,我没有时间出去玩,而且…我讨厌下雪天。”

女孩已经明确了她的喜恶,男人便不去提,转移话题道:“宝宝,学习不需要那么累,一般般就够了,名次不重要,主要是看你在学习的过程中得到了什么。期中考试而已,不用太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

美式的教育方式,从来不公布考试成绩和名次,给学生充分的自由和空间,让他们参考比较的对象只有他们自己,而不是誓在打倒对方,致对方走投无路颜面扫地。

女孩抬头,很听话地笑笑:“我知道的,哥哥,只是随便考考,不累。”

一个星期后,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冷雨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震撼了整个盛辉女校。女校的校长紧张地致电冷卿,说成绩是密封阅卷的,阅卷老师事先都不知情,问他该如何处理,是按照往年的传统分班还是让冷小姐继续留在最末班。

冷卿沉默了一会儿,说,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成绩公布后的当天,上午第一节原本是语文老师的课,班主任灭绝师太却笑眯眯地进来了,走到冷雨旁边,耐心地询问她的意思,问她是要留在最末班还是去重点班。

语文老师认得这个漂亮的女生,因为她不久前曾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羞辱了他,而他骂她成绩不好还敢嚣张!

冷雨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始终甜美而无辜,她不慌不忙地开始收拾东西,在所有女生形形色色的目光中离开了她的座位,她双手拎着包,乖巧地站直,对灭绝师太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的朋友,去哪里都一样。”

随后,礼貌地冲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鞠了一躬,笑容越发灿烂了:“老师,非常感谢您的教导,我现在要去寻找自己的信仰,按照您所谓的标准。”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了高一(15)班的教室,把所有的过往丢在脑后。

这一节课注定又是无法平静的了,语文老师一直没有开口讲课,下面的女生讨论得热火朝天。顾橙橙身边的座位空了,又一个“同桌”离开了她,可是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做到若无其事,因为她的心里空出了一大块——

“咱们女校的教室位置都有等级分化,高一(1)班到(5)班,人家是重点班都在五楼上,高高在上懂不?咱们(15)班是末班,在二楼哟,楼下就是储物室,懂啥意思么?不入流啊。这次考试好好考,分到重点班去,让那些重点班的尖子生看看,其实我们傻姑聪明着呢!去他妈的考试!”

“反正,你在哪我就在哪,我才不想去重点班,我不喜欢太高的楼。”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朋友,去哪里都一样。”

心这么空,眼这么酸,因为她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无法挽回,那个受了伤的小公主飞走了,她再也不肯留在顾橙橙身边。

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是多么骄傲多么幼稚啊,以为爱一个人就会一辈子爱下去,恨一个人就会一辈子一直恨着,直到有一天岁月告诉他们,从前的那些爱和恨在多年以后变得毫无意义。

然而此刻,他们不懂。

盛辉女校的重点班集中在五楼上,从一班到五班依次排下去,一班的学生是骄子中的骄子,是盛辉女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在不久的将来,为女校争得荣誉的也会是这些女生。

尖子生,顾名思义,被老师的赞美同学的羡慕父母的期望种种光辉环绕着,无论他们怎么谦虚,在他们的身上不自觉都会有一种清高的傲气。因为在以学习成绩为衡量标准的学校里,他们有骄傲的资本。

五楼的环境不错,宽敞明亮,外带一个种满了花草的露台,露台的空地上摆了好几张典雅的桌椅和沙发,看样子是供重点班的女生们课余时间休息用的。

冷雨被送去一班教室时,一班正在上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一个中年女人,冷面且严肃,以上课早到和下课拖堂而著称,四十分钟的课到了她那里会变成至少五十分钟,人称“拖拉机”。

班主任带着冷雨上了讲台,介绍道:“这位是冷雨同学,这次的期中考试总成绩排名全校第一,从今天开始,她会和同学们一起在一班学习,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落落,讲台下的尖子生们透过她们的眼睛或者厚厚的眼镜片看向讲台上的花瓶公主。她们都知道,这个花瓶公主的家世背景很强大,从不在校住宿,从不进食堂吃饭,连学校的水都不沾一口,一直专车接送,骄纵得令人发指,而对于那个全校第一的美誉,她们保持沉默。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某些特权阶级的存在隐约了解,但是深度鄙夷。

随后,一班的班主任给冷雨安排座位,在第二组第二排,离讲台非常近,位置相当不错。

班主任走后,数学老师看了看腕表,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目光逼视着冷雨:“五分钟。时间就是生命,新来的那位同学,一班和最末班不同,老师不会对你放任自流,精英教育和放羊教育在层次上就不一样,你如果是来混的,请你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尤其是你的同桌,邹楚楚同学。”

冷雨转眸看了看身边的女生一眼,哦,她就是邹楚楚。移开眼睛,对老师笑笑,好心提醒道:“如果您不开始讲课,马上就不止浪费五分钟了。”

一班的女生都屏住了呼吸,敢对数学老师这么嚣张地还嘴,冷雨是第一个。

数学老师对那种贵族式教育下的纨绔子弟非常反感,所以一开始就不喜欢依靠背景横行校园的冷雨,而且,长得太漂亮的女生在老师的眼里通常功课都会很差,因为上帝不会同时给予一个人美貌和智慧,这太不公平。

开讲不过十分钟,数学老师便出了难题:“冷雨,邹楚楚,上黑板做题,你们的成绩排名全校第一、第二,这么容易的题目,应该不难解。”

邹楚楚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熟练地上讲台开始解题,冷雨微愣,她这辈子还没有握过粉笔这种东西,她的迟疑在众人的眼里变成了怯场,数学老师几乎是立刻嘲讽道:“不会么?”

冷雨无奈,不明白为什么重点班的老师这么喜欢为学生设置假想敌,好像学习的目的就在于打败对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似的。她只好起身走上讲台,拿过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旁边的邹楚楚已经写了半个黑板了,速度飞快,神情专注,偶尔瞥一眼冷雨,眼镜片后面却带着些微不屑,太过于隐秘的傲慢和不满,因为,她的第一名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富家小姐夺走了。

原来,让对手难堪是有快感的。冷雨在邹楚楚的眼神中突然有了这么一个认识。于是,她轻轻笑了起来,丢下粉笔,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纸巾擦了擦手。

数学老师一直在看邹楚楚,根本瞧都不愿意瞧冷雨一眼,只等着看她的狼狈,这会儿见冷雨下去了,她恼火地冷笑道:“还真不会做,你来一班是故意捣乱的么?”

冷雨茫然地眨了眨眼,把纸巾丢进讲台旁的废纸篓里:“老师,我已经解出来了,您的眼睛还好么?”

数学老师这才看向黑板上,非常漂亮的字体,只用寥寥四步就将复杂的题目完美解出,所用的公式不是高一学的,而是高三才会涉及到的东西。

再看旁边的邹楚楚,循规蹈矩地按照老师曾经的教导,一步一步套用公式,清晰完整地解开问题,没有纰漏,只是足足证明了十一步。

一班的同学都没有学过高三的知识,所以她们看不懂冷雨的公式和解法从何而来,只有数学老师脸色尴尬到极点,她讪讪道:“都对。只是冷雨同学,你应该向邹楚楚同学学习,不要好高骛远,要按照题目要求来做题,否则期末考试你肯定不得分。当然,高考是可以用的。”

“知道了,老师。”冷雨笑笑,虚心接受。

这是天之骄女邹楚楚第一次被老师表扬时,不仅没有觉得荣耀,反而像是被当众扇了一个耳光。女生们的心何其敏感,她们隐约察觉到那个花瓶公主似乎还有点本事。

第一个同桌总是不容易忘记的,和顾橙橙在一起呆得久了,不自觉被影响得很深。盛辉女校除了早读,上午有三节课,顾橙橙必然会在第三节课时睡觉,不管讲台上的老师是灭绝师太还是金毛狮王。

久而久之,冷雨也会陪她一起睡,最末班的学习风气不好,老师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到了一班,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三节课是自修课,当冷雨在桌子上趴下的时候,邹楚楚皱了皱眉。不一会儿,冷雨睡着了,身体从椅子上慢慢歪出去,半靠在了邹楚楚身上。

作为同桌,邹楚楚本可以选择不动,或者可以叫醒她,可是邹楚楚却突然嫌恶地站了起来,冷雨的身体顿时失去支撑,毫无防备地向左侧摔去,额头重重磕在桌腿上,手臂先砸在邹楚楚的椅子上,后又砸在地板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后座的女生们都吓得捂住了嘴巴,这个故意,未免太狠了。

邹楚楚自己也呆住了,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开始发抖。

冷雨几乎立刻就痛醒了,无奈左边胳膊完全动不了,她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右手扶着左臂,唇边却泛起了冷笑,睨了旁边的邹楚楚一眼,这就是老师眼里夸赞的最有信仰最有深度的女孩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太可笑了。

邹楚楚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上课睡觉…”

冷雨额角乌青乌青的,她的皮肤本来就白,那乌青伤痕非常刺眼,她看起来年纪比这个班级的所有人都要小,可是这么重的伤她居然没有哭,反而在笑,用宝石般的黑眼睛望着邹楚楚:“邹楚楚,你惹到我了,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什么都别想得到。记住,什么都别想。”

邹楚楚后怕,浑身微颤,差点哭出来了,吼道:“你不就仗着你家有钱么!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冷雨什么都没有说,提着包走出教室,自修课,重点班的同学不会轻易出去,都在争分夺秒地努力学习,所以整个五楼非常安静。

忍着痛走到楼梯转角处,实在没有力气了,她在台阶上坐下,从包里面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Peter,你能现在就来学校接我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挂了电话,冷雨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左臂痛得一点都不能动。

这不是她的世界,她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单纯是过错,漂亮是过错,身世背景也是过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讨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那么讨厌…

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一个朋友都不需要。

Peter很快就赶来了,冷雨被送去了医院,所幸CT检查的结果正常,但是左胳膊多处软组织严重损伤,且不排除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额头和胳膊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众多的医生护士围着她问长问短,冷雨觉得烦,让他们都出去了。

最难对付的,是哥哥。因为她又把自己给弄伤了,哥哥肯定会很生气,也许,哥哥会把盛辉女校给拆了,且冷雨毫不怀疑邹楚楚和她的家人以后别想在T市继续呆下去。

从前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她一哭,家庭教师就会被赶走,她一闹,任是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看看,她一直以来多坏啊。

可是现在,她不想哭,也不想闹,她不想靠哥哥逼得邹楚楚无家可归,她的仇恨没有那么大,她只想看到邹楚楚哭都哭不出来,与她的家人无关。

正想着,高级病房的门被拧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床上本来面无表情的女孩脸色变得极快,她咬着唇,张开双臂朝男人扑过去。

冷卿本能地将她的小身子接着,看着她额头的伤、胳膊上的淤青,眉头蹙得紧紧的,心疼地说:“宝宝,痛么?以后不要念书了,让哥哥怎么放心得下?”

自从她去上学,问题不断,伤了一次又一次。

女孩在男人怀里摇摇头,委委屈屈道:“哥哥,这次是我不小心,下次不会了,而且,我都去重点班了,我要好好学习,要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她是这么地乖,不忤逆男人一句,采取怀柔政策,她知道男人最吃哪一套。

冷卿想起了崔浩的话,弄不清女孩现在的心思到底是出于受了刺激还是本意如此,就算他对盛辉女校满腔怒火也只能努力压下,他的大手抚着女孩的脸,女孩额头的伤比什么都刺眼,哪怕他中枪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痛,为了一个小女孩,他把心都操碎了。无奈中只好一退再退:“宝宝,答应哥哥不要再受伤,可以伤害所有人,不能伤了你自己。”

冷雨在男人怀里透不过气来,脑子里想的却是,真的可以伤害所有人么?只要除了她自己?那么,哥哥是不是也可以伤害?

住院观察期间,盛辉女校的校领导、一班的班主任集体来医院探望冷雨,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男人的怒火。可是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公主并没有告任何人的状,连那个蓄意伤害的邹楚楚的名字都不曾提过。

一个星期后,冷雨带着未愈的伤回到学校,意外地发现邹楚楚的眼眶有点肿,脸上似乎还有伤痕,然而,冷雨没有管太多,她只想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

自从那天以后,盛辉女校的骄傲邹楚楚成了万年的第二和万年的候补,因为此后任何一次考试、学校举办的任何一个科目的竞赛,只要邹楚楚参加,她永远只能是第二。

第一的那个人叫做冷雨。

在成绩决定一切的教育制度和坚决奉行成绩第一的重点班,第二名意味着永远的落后和毫无机会,因为,任何比赛的参赛资格永远只给予第一名。

从此以后,学校升国旗时的致辞代表,由邹楚楚换成了冷雨。

T市“优秀三好学生”的获得者,是冷雨。

T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参赛资格还是冷雨的。

凡是在这个学校里最让人歆羡的第一名角色,全部都只属于一个人,冷雨,而邹楚楚永远只能站在她身后,被她牢牢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至此,所有人才明白,冷雨从前只是不要那些东西,成绩、名次、奖励…她愿意呆在最末班是因为她不想争什么,而一旦她想要了,谁都别想跟她抢。不靠家世背景,只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她能赢得比谁都漂亮。

终于,邹楚楚在冷雨的面前哭出来,几乎崩溃。十六岁的女孩子,挫败几乎可以毁了她以后的整个人生,面对一个无论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的对手,她除了哭,别无它法。

冷雨手里拿着T市演讲比赛的通知书,脸上并没有什么嘲讽,她只是轻轻笑道:“你哭了,我可不会同情,因为你没什么好可怜的。这个世界上,比我聪明的人没有我漂亮,比我漂亮的人没有我聪明,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开,光从背影看,就美得让任何人都无法匹敌,而且,她刚刚的话,没有多么自夸——

别人花费十个小时才能弄懂的东西,如果冷雨愿意弄懂,只需要一个小时。从小到大,她学什么都很快,数字、古文、书法,她常常能过目不忘。

自闭症的孩子,有一些会被人们称作——天才。

【049】别再提男朋友这个词

这个冬天,盛辉女校里的八卦新闻难得地多,且几乎全部围绕着那个美丽得让所有生灵惭愧的小公主。

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她文静且乖巧,安安静静地站在银杏树下,身上带着淑女名媛的良好教养,她温和地说话,从来不跟人吵架,腼腆且害羞。

然而,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开学第一天,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小混混顾橙橙,且不屈不挠地成了顾橙橙的小跟班,两个月,一直跟顾橙橙混在一起,她不看书不学习,专门做那些坏学生才会做的事,让老师头疼,让同学敬而远之。

可是,两个月后,她彻底地变了,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顾橙橙这个人,就算仍旧是同桌,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两个星期后,她以第一名的成绩公平公正公开地离开了这个风评最差的最末班,在所有人歆羡异样的目光中和不入流的二楼从此划清界限。

冷雨是淑女,不争吵,她只用行动把她的友情远远抛在脑后,告诉那个女孩,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的朋友。

要高傲就高傲到底吧,重点班又如何,只要是冷雨想要的东西,她就要得到,把那个稳坐第一名的邹楚楚踢下去,让她就算努力一万年也还是万年第二。

所有的荣誉都是冷雨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孩,暗暗恨着上帝的不公,何以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美貌、智慧、财富、权势…围绕在她身边的,永远是光华。

冷雨嚣张地对女孩们说道:“比我漂亮的人没有我聪明,比我聪明的人没有我漂亮,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艳羡很多,妒忌很多,每个女孩都在心底小声说,虽然冷雨什么都有,虽然她美丽又聪明,可是她太刻薄太高傲,不适合做朋友。

“哥哥,我今天拿到了T市书画大赛的冠军,有什么奖励?”

下午一放学,女孩就迫不及待地扑进男人怀里炫耀道。

后座上的男人眉头皱起来,深邃的黑瞳凝视这女孩的眼睛,认真地问:“宝宝,得奖了,开心么?”

女孩黑亮的眼眸微微一闪,一瞬而已,她笑得眉眼弯弯,那神色看起来开心极了,把获奖证书摊开,靠在男人怀里举给他看:“得奖了为什么不开心?哥哥,你看,这张相片好看么?”

美丽的女孩,证件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获奖证书相片上,女孩的笑容甜美可人,男人看了,赞许地点头,低头吻女孩的眼睛:“宝宝当然好看。”

女孩在男人的热吻中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