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就是对韩国公夫人咄咄相逼,因此才惹恼了太夫人,才决不许叫韩誉袭爵。

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柳氏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今更好了,韩国公夫人生了个嫡子。

别管人家身子骨儿好不好,只要长生一日喘着气儿,这世子的位置哪怕韩誉能耐得跟窜天猴儿似的,爵位也只能落在长生的手中。

嫡庶分明,这就是世家的规矩。

“旁人也就算了,阿誉倒是有几分可怜。”明仪郡主顿了顿,想到韩誉,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我瞧着他那做派,倒不像是柳氏生的。”

柳氏那样矫揉造作的女子,竟然能生出一个倔种……明仪郡主想到昔日里韩誉的种种言行,摆手说道,“他也是没有福气。只是虽然是个庶子,不过我听说他的功课与才学极好,小小年纪就如此,日后怕是也有大前程。”因韩国公夫人生子,因此明仪郡主这素日里懒得多说话的也忍不住揣摩了一番韩国公的儿子。

“柳氏……”河间王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说这话不好听,可是还是得说。柳氏当年勾引大哥固然下贱,可是我还得公平点儿,若是大哥不动心,柳氏也成不了事。这两个人半斤对八两,都是混账。”

若是都跟她夫君河间王似的,哪怕女人黏上来也坐怀不乱叫一声“滚”,那哪怕柳氏是妲己再世呢,不也是束手无策?苍蝇不叮无缝蛋,韩国公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自家兄妹几人想当年只有韩国公与庆王妃被自家那位祖母养大,河间王妃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祖母当年养的两个,都是这么个德行。

她也不知道想当年祖母没看上自己,没有养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那时祖母看不上自己,觉得妹妹比自己好,年纪小不懂事的女孩儿心里自然是也难受的,谁不喜欢被家中长辈喜爱呢?

可是如今想想,幸亏没看上,不然想到自己若也跟庆王妃似的,那她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呢?

“就是不知柳氏还会不会兴风作浪。”明仪郡主皱眉说道,“为了这爵位,恐怕还得有官司。”她犹豫了一下对河间王妃轻声问道,“你说,要不要把柳氏也给送去庙里关着?若她不在府中,阿萱许还有重新教回来的把握。”

柳氏这上蹿下跳也够久的了,明仪郡主看见了早就烦死了。

从前碍于柳氏是韩誉生母,韩誉是韩国公庶长子,韩国公没嫡子身份不同。可如今韩国公夫人嫡子都生了,该有底气收拾柳氏了吧?

把这个败家的妾侍给送走,一则叫她少在韩国公府里碍眼惹得人心浮躁。

另一则,也还她家胖团子一个和谐和气的生活环境不是?

明仪郡主想到阿菀今日努力不要露出异样,可是却惨白的小脸儿,眯了眯眼睛。

心疼死她了。

第52章

因存了这个心,明仪郡主越发看柳氏不顺眼。

反正这年头儿,当正室的就没有看妾侍顺眼的时候。

虽然说柳氏乃是韩国公的妾侍,跟韩四没有半铜钱的关系,插手韩国公长房的事儿未免有狗拿耗子的嫌疑,可是明仪郡主是谁呀?那可是京都四大妒妇之一,霸占着自家夫君,就算断子绝孙都不给人家纳妾生子机会的绝代妒妇。

要命的是靠山还很硬,亲爹是皇帝的亲叔叔,自己个儿说起来还是皇帝正经的堂妹,这样的身份别说是长房的妾侍,就是老韩国公在世,明仪郡主想要收拾公爹的小妾,那也是完全不考虑会被人家非议的。

爱说什么说什么,管不着。

有能耐当着郡主的面儿说,郡主还敬她是个英雄。

明仪郡主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就行动起来了。

她最近时常抱着阿菀到处走动,闲着没事儿就把阿菀给送到阿琪的房中,自己就去见太夫人。

“老太太,您说如今这府里,旁人我不担心,只担心长生被人祸害。”明仪郡主坐在太夫人的身边,见胖团子嘻嘻哈哈满地乱滚,一会儿就扭着小身子滚到了堂弟的炕边,一双胖爪子扒着炕沿往床上探头探脑。

如今她小堂弟长开了,从前红彤彤皱巴巴跟小猴子似的,如今却白嫩可爱,虽然不是很胖,可是瞧着却很精神。这小东西正呼呼大睡……阿菀算是发现了,自家小堂弟特别能睡,堪称一代睡神。

她伸出胖手指,去戳堂弟的小脸儿。

小小的婴孩儿哼哼了两声,微微转头避开这讨厌的骚扰,继续呼呼大睡。

他睡得专心致志,哪怕这骚扰舞影随行地跟着过来了,哼唧了一声,踢了踢自己的小胖腿儿,最后却妥协了,由着阿菀在自己的身上动手动脚,自己只顾着继续睡觉。

这睡得喷香,阿菀也觉得自己困了,急忙爬上了炕跟这小堂弟一块儿睡觉。那谁谁谁不都说了么,谁跟小幼崽儿一块儿时间长,幼崽儿就跟谁亲近。她现在跟长生形影不离的,往后堂弟还不把她放在心尖尖儿上?

胖团子如今攻略掉了韩国公府其他人,专心致志地刷她堂弟。

心尖尖儿上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长生倒是个好的。”太夫人听见明仪郡主对自己说话,忍不住看向嫡孙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见阿菀缩在弟弟的身边睡了,这才和声说道,“我瞧着倒是个有心胸的。”

长生才小小一团,能看出有个屁的心胸,然而太夫人却真是觉得有点儿这个意思,这小东西除了那一日出生的时候嗷嗷哭了两声,之后就安分得厉害,给吃的就吃,给睡的就自己安静地睡,哪怕屋子里突然有些丫鬟们不小心弄出的动静,韩国公世子却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也别拦着小爷睡觉的样子。

他能吃能睡,也不矜贵,明明是早产,可是短短几日就胖了起来。

什么虚弱,体虚,身子骨儿不好,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那您也想想。”明仪郡主完全不会考虑什么自己的形象问题,不客气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太太,长房如今乱七八糟的,大嫂正在做月子,大哥又是那样的人,如今若是有奸邪在其中作祟,旁的不说,假以时日,未免长生成了第二个阿恬。”

府里头的二姑娘阿恬已经叫太夫人给送去庙里关着了。然而虽然是如此,韩国公府与安王府的婚事依旧不能出岔子,阿恬恐怕也关不了几年。

她几乎逼死了韩国公夫人,太夫人听了顿时脸色一沉。

“我岂能坐视这种事。”

“我知道长生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自然不会叫他变成那样的人。可是就怕有人心存心机,时常在背后挑唆。”

明仪郡主笑了笑,翻看自己涂染了十分鲜亮的大红颜色的指甲,映衬雪白的手好看极了,漫不经心地说道,“长生出世乃是断了某些人的心机,他可是那起子小人的眼中钉。就算是大哥,不也对长生十分冷淡?他如今年纪小,又身体弱,都说家和万事兴,您可要多想想啊。”

她虽然没有直言柳氏会祸害长生,然而太夫人却听懂了,沉吟了起来。

“她的胆子……”她眯了眯眼睛。

柳氏的胆子,也的确是很大,无论是挑唆哄骗了阿恬去抢安王府的婚事,还是这么些年,她哄着阿恬与韩国公夫人做对,甚至这一次韩国公夫人生下嫡子,听说柳氏在韩国公面前也时常哭诉。

太夫人别的也就忍了,可是她断断不能再容忍柳氏害了自己的嫡孙,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小炕上的团子,太夫人垂目不语,许久之后缓缓地说道,“请太医过来一趟。”

她看似对明仪郡主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可是明仪郡主的嘴角却勾了勾,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此刻,柳氏也的确是在韩国公面前第八次哭诉。

“都是我的错,害了阿誉。他学问好,才学好,生得俊俏,出去了谁不说是与您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此刻病恹恹地躺在韩国公的怀里,见韩国公垂头对自己露出怜惜的模样,哽咽地红着眼眶,长长的长发也不梳起,只惨淡地散落在肩膀上,一身雪白的里衣露出消瘦的锁骨,看起来衰弱极了,抱着韩国公的脖子便流泪说道,“若说起大家公子,这京都之中谁还比得上咱们的阿誉?他如今有了前程,都是您一心教导,手把手给教养长大,不说他是我的命,就是您,对他付出的也太多了。”

“阿誉最肖似我,且也是个出息孩子。”韩国公想到长子乃是自己自幼亲自启蒙,顿时也露出几分感慨。

“这就是父子的天伦之乐了。”柳氏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又仿佛是泪光,将头抵在韩国公的肩膀上说道,“都是我的错。因我出身卑微,因此也连累了他,害他被人都笑话是个庶子,在那些只知道享乐的纨绔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您也知道,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不知孩子心意的母亲呢?阿誉嘴上不说,可他如今越发用工,可见是在外受了嘲笑,又唯恐我担心,因此非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叫那些纨绔闭嘴。”

她闭目,两行清泪纷纷落下。

韩国公沉默了起来。

“我自然知道阿誉行事极好。他是我的长子,莫非我会不疼爱他?”想当初韩国公夫人连生两个闺女,韩国公的心都灰了,很担心自己这一房生不出儿子来,日后爵位就要便宜了弟弟们的儿子。

且那时韩四这倒霉蛋儿不提,就是韩二韩三也早就有了儿子了,对比了一下韩国公自己,那多么惨烈。韩国公急死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韩誉出世,哪怕是个庶子呢,可是也保住了自己这房的爵位。

韩国公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期盼多年的第一个儿子。

他那样悉心教养韩誉,甚至超过了其他的子女,韩誉也不负他的重望,长成了如今的出息样子。

若说柳氏对韩国公夫人突然生了嫡子是失望的,韩国公也十分失望。

“可是如今阿誉可怎么办呢?”柳氏顾不得自己从前一派的柔顺顺从解语花儿了,急忙问道。

韩国公看着这张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美丽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我也想要阿誉袭爵,日后叫你终身有靠。”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妻妾之争的厉害,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旦韩国公夫人日后得势,死的就是柳氏母子。因此他才会这样为难,甚至不愿去多看自己的嫡子一眼。此刻摸着柳氏那张泪水朦胧的美人面,韩国公一声叹息,“这几日我日日与母亲说话,希望母亲能多想想咱们阿誉,只是……”

只是太夫人一口唾在他的脸上,叫他死了心。

只要长生在,爵位就只是嫡子的。

“可是阿誉日后又该如何自处?”柳氏哭着问道。

她柔软的身体在韩国公怀里依偎着,韩国公最喜欢的就是她这般对自己依靠着,没了自己不能活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

“我又何尝不是问过母亲阿誉该怎么办。”只是人家太夫人也说了,这有什么这么办的?

韩誉又不是第一天做庶子,早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从前怎么做庶子,日后还怎么做庶子。至于一个庶出的孙子的心情,太夫人想想柳氏,就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然而这些话韩国公可不敢对柳氏说,不然柳氏还不哭成孟姜女啊。因此他含糊了片刻,努力想了想,拍着她越发消瘦的肩膀和声说道,“母亲如今得了长生正在兴头儿上,恐怕听不进去我的话。等过些时候,我再与母亲说,定不会叫你们母子受委屈。”

他正温柔地给柳氏期许未来,柳氏心里虽然失望,可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柔柔弱弱地答应,正想与韩国公更加恩爱一番好更捆住韩国公的心,却猛地听到门外传来了丫鬟平静的声音。

“姨娘,老太太听说姨娘身上不舒坦,请了太医来给姨娘看病了。”

第53章

“太医?给我?”

柳氏顿时诧异起来。

那个什么……太夫人可从来对她没有这样和蔼过呀。

难得的和蔼,却叫柳氏觉得心里慌乱得不得了,急忙推开了已经意动的韩国公,收拾了一下身上凌乱的里衣就叫丫鬟们开门。

门开,一个脸色平静,嘴角有些抽搐的太医进门,也不在意为啥大白天的韩国公与爱妾就关着门,更不在意柳氏哭得红肿的眼睛,只上前先给柳氏号脉片刻,微微点头,对柳氏不说话的,仿佛完全不把柳氏给放在心上,转身就走了。

这来去匆匆,连个药方都没给开,更叫柳氏觉得迷惑不已。

然而太夫人处却已经得了太医的话微微点头说道,“真是可惜了的。”

胖团子正抱着呼呼大睡,睡得露出小肚皮的堂弟揉着眼睛爬起来。

她爬起来了,她堂弟转了个身,继续睡。

完全没有姐弟之间的默契。

见阿菀起身,明仪郡主急忙走过去把阿菀给抱起来,见她打了一个哈欠,就把软乎乎的小身子往自己的肩膀上靠,一张明艳的脸简直笑开了花儿,笑眯眯地问道,“要不要吃点点心醒醒神儿?”

她转身叫身边的丫鬟去厨房端了几样儿润肺滋补的点心汤水,叫胖团子坐在自己的怀里喂她。见自己喂一口,胖团子张嘴乖乖地吃一口,明仪郡主只觉得自己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这样喂养团子了。

一颗胖嘟嘟的襁褓从床上滚过来,睡得吧唧嘴儿的长生也不张开眼睛,就挥着小爪子扒拉。

他抽着小鼻子,显然闻着味儿了。

“这个你可不能吃。”明仪郡主虽然也很喜欢长生,可自认不是博爱党,自然更喜欢阿菀,先把襁褓往太夫人的面前放了放,表示“你养你的,我养我的”,一边笑眯眯地对仰头鼓着胖腮呆呆看着自己的阿菀柔和地说道,“长生年幼,只能喝奶。阿菀,好吃的都是你的,高不高兴?”

她眼底的疼爱叫阿菀可幸福了,忙点着小脑袋认认真真地说道,“四婶,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她一双小胳膊抱过去,拿胖嘟嘟的小脸儿蹭了蹭明仪郡主的脸。

太夫人就趁着胖团子撒娇听不见的时候低声说道,“挪出去。”

她话音刚落,几个丫鬟就领命而去。

阿菀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几个丫鬟凝重的样子,却歪头,觉得自己有点不明白。

这是怎么了呢?

她觉得今日明仪郡主与太夫人都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正一边吧唧嘴里的点心,一边踢着小胖腿儿看地上,正对上太医老大人一双眼睛。

她觉得太医老爷爷的眼神也很怪,就仿佛有一种“活久见”的感觉。这叫她忍不住偷笑起来,一边贼兮兮地看了看仿佛被刷过三观的老太医,一边躲在明仪郡主的怀里偷笑,顺便还仰头巴巴儿地问明仪郡主,“四婶,我四叔呢?”

“怎么,你更喜欢你四叔么?”明仪郡主顿时醋了。

她觉得自己得打击一下韩四,不然这家伙跟自己在胖团子面前争宠。

得亏韩四现在在上朝,不然要是听见媳妇儿这心理活动,不报复这负心的人生就见了鬼了。

“我喜欢四叔,可是更喜欢四婶呀。不过四婶喜欢四叔,所以我也要更喜欢四叔一点。”胖团子甜甜蜜蜜地靠在明仪郡主的怀里,听见明仪郡主的笑声,这才咳了一声问道,“昨儿,昨儿的胖肘子好吃极了。四叔,四叔今天还会带回来么?”也不知道韩四是从哪里带回来一只炖得软烂醇香的胖肘子来,甜滋滋的,又香喷喷的,肉里都是香醇的糖汁,胖团子扑上去咬了一口,顿时一见钟情。

她觉得自己没吃够,因此今天还想吃。

要不怎么叫米虫呢。

混吃等死的人生,多么幸福。

她腆着胖肚皮,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还有。”那个肘子乃是京都之中最大的酒楼的名菜,十两银子一个,韩四昨天破了财,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不过也没想胖团子竟然这么爱吃肉……爱吃肉的白莲花那还能叫白莲花么?

韩四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这团子,看看她怎么一边装模作样表示自己只爱吃青菜萝卜一边偷偷地看着肘子流口水,因此特意买了这京都最好吃的肘子来馋她。

谁知道阿菀就是一只清纯不做作的团子,一边一双胖爪子捏着肘子吃得喷香,一边表示白莲花都是对别人,对自家人当然怎么真实怎么来。

因此早上唯恐被这团子叫住预约肘子,韩四大清早就跟做贼似的跑了。

十两一个肘子……韩四一个月的月俸勉强够这团子吃他半个月的半个月……

这还不跑还了得啊?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团子压根儿就没有忘记他。

果然,明仪郡主笑着继续说道,“忘不了。我已经叫人去提醒你四叔,务必带回来。”

“我就知道四婶儿把我放在心尖尖儿上。”胖团子甜蜜地笑了,胖腮鼓起,合着胖爪子憧憬未来。

“只吃肘子会腻歪。”她还捧着胖肚皮垂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那酒楼里还有乳鸽做得不错,明天叫你四叔一样儿带回来,咱们换着样儿吃。”明仪郡主摸着这胖嘟嘟的小身子,见她抽了抽小身子,回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亮晶晶的,哪里还担心什么韩四大概就要财政破产,专心致志地给团子顺毛儿。

她今日的心情是真的好,恨不能再叫韩四从那酒楼订一桌儿上好的席面儿来开心开心,这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了女子尖锐的哭声还有撕扯声。

阿菀一愣,在明仪郡主的腿上撑住了小身子想要看一看。

“别看,跟咱们无关。”明仪郡主一想到阿菀那一日吓成那样,心疼死了。哪里还肯叫阿菀再受那样的伤害与烦恼。

只是此刻突然就见外面冲进来了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儿,阿菀探着小脖子一看,见正是她堂姐阿萱。此刻阿萱的身上什么诗情画意都没有了,流着眼泪惶恐地爬到了太夫人的面前哭着说道,“老太太,老太太发发慈悲,饶了我姨娘吧!”

她吓得大哭,毕竟从前就算有点小心思,可是说实在的,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或是嫉妒,或是小心眼儿,或是争风吃醋,可是哪里见过这样的后宅之争。

柳氏就刚刚叫两个婆子给从床上拖下来,拖着就往门外的一辆小车里塞。

甚至韩国公还跟柳氏在一张床上想要继续恩爱,见爱妾被拖下去刚想摆出国公的威严怒吼一声阻拦,叫个铁面无私的婆子一把推倒在床上,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国公撞在床柱上晕头转向就不多说了,只说两次情动,先是叫太医打断一把,又叫婆子给吓得够呛,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下半生的个人幸福。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疼得不得了,自然还得在床上缓缓,顺便怀疑一下自己被个横眉立目的中年婆子推倒的人生,柳氏却已经吓坏了。

她虽然柔弱可爱,又纤细苗条,双手纤纤没什么力气,可是遇到这眼瞅着生死存亡的时候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就跟婆子们撕扯起来。

人的潜能无穷,一时之间几个干粗活儿的婆子竟然拦不住她。她也知道竟然敢把自己这个韩国公的爱妾给收拾了的必然是太夫人,心中慌张,口中就尖叫自己的儿女去太夫人面前央求给自己救命,自身就和婆子们厮打唯恐叫她们拖上车送去处置了。

她的儿子韩誉此刻正在国子监读书尚且不论,阿萱听见母亲的呼救过来,看见如此顿时惊呆了。

若是柳氏被治罪,她的儿女还能在韩国公府里过什么好日子?

韩誉也就算了,到底是男子怎么都能活。可她一个柔弱的小姐,没有柳氏的庇护,韩国公的那些姬妾都能生吃了她!

更何况若是没有柳氏为她筹谋日后,她怎么嫁入庆王府?

无论是萧堂还是萧韦,那都是做梦。

因此这也是阿萱的生死存亡,她顾不得别人,踉踉跄跄地就扑到了太夫人的房中,知道只有太夫人才是能做主的人,搓着手央求叫道,“老太太,姨娘知道错了!无论您是因什么恼了她,她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饶了姨娘这一回!”

她本也是个欺软怕硬胆小怕事的女孩儿,见太夫人强硬起来,顿时也不敢如同从前一样矫揉造作。

太夫人垂头看见她一心一意为柳氏求情,垂了垂眼睛。

“你姨娘乃是生病。这病不好,唯恐传染,因此才送出府去。待日后病愈,你放心,我自然会接她回来。”

“生病?”阿萱仰头,哭得什么似的,却紧张地问道。

她迎着太夫人一双苍老又深沉的眼,竟然分不清太夫人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