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不走,一会人来人往见到二爷您,对静北侯夫人也是不好的。”

顾诚面色一暗,被小厮拽着远离静北侯府。

侯府的大门突然开了,一道熟悉让顾诚心跳加快,思念成疾的人影跃入他眼帘。

绝俗的容貌,完美的身姿,一双楚楚动人仿佛会说话的水眸,以及只有她身上才有的独特暗香……她的一切总能牵动着他。

殷茹穿着月白色褙子,下穿一条挑金线的长裙,珍珠发簪挽发,清心自然,沅湄无双。

顾诚再无法移动脚步,亦再也移不开视线。

不曾见面时,只知道他想她,当真正的见面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殷茹一双妙目婉转,声音若黄鹂般清脆怡人,唇边的挂着傥荡笑容:“是你呀,这么早出门?”

“我!我来看看……”

顾诚说话磕磕绊绊,被她目光清扫过的肌肤温度迅速升高,滚烫的热气逼近心口,有几分心疼的说道:“你怎么起这么早?有事吗?”

“昨日府上出了点意外,仆从受了伤。我便让他们养伤去了,府上的厨房……都被毁了。”

殷茹淡淡的笑着,不抱怨,也没任何激愤不平,似在说着最平常的事儿:

“我总不能眼看着孩子们饿肚子,金陵郑家的肉包子不是一绝吗?生火煮饭已是不成了,想着让烨儿他们尝尝鲜儿。”

她不曾责怪鲁莽的顾衍。顾诚心里越发难受。越发的心疼她,殷茹本该是仆从簇拥侍奉的人儿,为了孩子……她还是这么善良美好。为子女不挨饿宁可早起去市井买肉包子。

这般清高的人去市井岂不是玷污了她的纯洁气质?

“我陪你过去吧,郑家店那边人很杂,会伤到你的。”

“不用麻烦你的。”

殷茹客气且疏远的退了半步,明亮水润的眸子波光粼粼。暖人心扉,轻声说道:“你不该来的。”

顾诚身体顿了顿。苦笑道:“我正准备回府,既是答应过你,我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知道静北侯疼惜你……儿女孝顺你。我……我也就放心了。”

眼睛似进了沙子一般,顾诚背对殷茹抹了一把。

殷茹唇边极快闪过得意,声音一如既往的无尘无垢。“昕姐儿还好吗?”

“你……”

顾诚立刻回头。

殷茹沮丧又无措的咬着嘴唇,似在懊悔自己方才的话。那双眸子盛满了对顾明昕的关心和思念,苦笑道:“我不是个好母亲,更不该提起昕姐儿。”

“不是,不是的,昕姐儿一切挺好,我和她都没怪过你。”顾诚连忙宽慰她。

殷茹苦笑更浓,慢慢低头似要哭出来一般,犹如割肉般的痛苦,“她怪我也是应该的,我本不想提起她,可是我担心她太偏激,太容易相信外人,被……被顾明暖他们利用。这世上最惨得就是骨肉相残,我什么都能忍受,便是被昕姐儿误会也无所谓,可我真不想见到捅向我的匕首是从昕姐儿手上扔出来的。”

顾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揉碎了,上前两步想像往常一般安慰她,可她明显的拒绝疏远,他怎能碰她?怎能再让她为难?

“我同侯爷在一起从没提起过昕姐儿,但不意味着我不想她。我总盼着她长大了,有了心悦的男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渐渐明白我……”

殷茹笑着流泪,挂在眼睫上的泪珠似海棠含露,楚楚动人。

顾诚动作一顿,深情的低声喊了一声,“茹儿。”

又见殷茹痴痴呆呆的,他顿时觉得心酸,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渐渐模糊了视线,“昕姐儿会明白你的,茹……我保证她会把你当做最美好的母亲。”

“她不恨我就好了。”

殷茹摇摇头,同样泪流满面,不过她流泪时也是美的,让人疼惜的。

“我只求她别被人利用,顾诚……你知道我很少说人是非,从不愿意同顾家的人为难,总想着我吃点亏也没什么,毕竟当年我们阴错阳差做错了很多事儿。因果循环,不管他们是不是理解我,有些不好的事情需要我承担。”

殷茹抹去眼泪,认真的说道:“你要当心顾衍,他鲁莽霸道,任性狂妄,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你担心我?”顾诚一脸狂喜之色,“是担心我吗?”

殷茹侧过脸庞,侧面看去,她依然完美。

顾诚眸光越发痴了,她就是明明心里惦记记挂着你,却从不说出口。

“总之你要多加小心,南阳顾氏再让顾衍折腾下去,迟早……迟早有灭族之祸。侯爷在北地,府上的事我还能做主,能把消息压下来。这次已经是极限了,下次我如何都无法再容忍顾衍打侯府萧家的脸面。”

“府上损失大吗?”

“一片狼藉,什么都没给我剩下。”殷茹潇洒一般挥了挥手:“晓得顾衍是个疯子,我以后离他远一些就是了。”

她颇有一股豪迈气魄向顾诚笑了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既是衍堂弟闯祸,不能追究衍堂弟已经让你很为难了,我怎舍得……怎能让你在萧家抬不起头?我一会让德昌商行的管事去见你,你缺什么就同他说,我……”

“你明白吗?我不想占你便宜!”殷茹一脸认真,“真的不想再让你为我费心,顾诚,你是个好人,应该有一个好妻子陪着你的。”

“德昌商行做南来北往的生意,静北侯府这么大单的生意,德昌商行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顾诚似怕殷茹拒绝,说得又快又急,“总不能便宜了别家商行,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少赚你银子的。”

“顾诚……”

“我走了。”

顾诚背对着殷茹摆了摆手,身影逐渐消失在尚未消散的晨雾之中。

殷茹唇边慢慢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进了静北侯府,不会少赚银子?德昌商行的掌柜敢收她一钱银子么?

“娘。”

躲在大门口的萧宝儿抱住殷茹的胳膊,佩服的说道:“您可真厉害,我看他就是为你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殷茹曲起手指弹了萧宝儿的额头,嗔道:“说得是什么话?什么生啊,死的?”

顾诚可是一张很好用的底牌,不仅能帮她,还能在关键时候让萧越吃吃干醋,省得萧越以为她魅力不足,不把她当回事儿。

成亲的女人也要保持十足的魅力。

她握住萧宝儿的手,“你要记住,男人征服世界,而聪明的女人能征服男人,借助他们的手征服世界。顾诚……虽是痴情,但太没用了。”

“只有父亲那样的盖世英雄才能配得上娘亲。”

“不。”殷茹灿烂自信的扬起完美的下颚,“我要同你父亲并肩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天色大亮,顾明暖懒洋洋的在床榻上撒懒,脸颊蹭了蹭松软泛着香味的迎枕,真舒服,比凉州时的被褥舒服多了,有顾家的味道,这是她熟悉的味道。

突然她听到钱嬷嬷惊慌失措的话语,“太夫人,您快去看看,诚二爷同四爷打起来了!”

ps:我知道顾诚很恶心,殷茹很恶心,但世上真有这样的奇葩存在的,现实我就不多说了。现实中那是别人家的事,我管不了,我的文由我做主的,虐他们没商量!!!

第九十五章 父爱?如山!(二更求月票)

什么?

顾诚和父亲打起来了?!

顾明暖立刻披了一件外衫起身,匆匆忙忙挽了个辫子,秋雨秋痕劝不住她,给顾明暖加了一件披风,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小雨,今早还是很凉的。

旁人许是会轻视顾诚,觉得顾衍必然不会吃亏。

她也不信父亲打不过顾诚,但是顾诚的功夫……一样是极好的。

虽然不像顾衍在军中练出来的大开大合的征伐冲锋的骑射功夫,但是他遇见过高人,练过最为正宗的内家功夫。

据说他天赋异禀,已将内家功夫练到化境,所以他多年走南闯北从来没出过事。

顾氏控制的商行贸易也从没被土匪草寇截留过货物。

当年他能救下萧越并成功得脱身,足以证明顾诚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事后他同萧越还曾一起饮酒探讨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的优劣,听说他们还曾互为知己。

也就在那段日子里,萧越同殷茹越走越近。

先前顾诚嫌弃官场腐朽狡诈,不如江湖上自在肆意,一直不肯入仕,后来殷茹嫁了静北侯,他便彻底绝了入仕兴盛顾氏的念头。

他担心自己出现在朝堂上对已是静北侯夫人的殷茹有不好的影响。

顾明暖步伐越走越快,内家功夫伤人无形,专伤敌人经脉,决不能让顾诚有机会对父亲下狠手。

姜氏听见急促近乎奔跑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顾明暖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来,一向很沉稳很注意仪表的顾明暖完全像是一个没洗脸的疯丫头,“暖姐儿。你慢点,有我在……”

顾明暖从她身边一阵风似的刮过,姜氏讪讪的收回手臂,笑骂一句:“这丫头!”

“暖姐儿怕是不知诚二爷……”钱嬷嬷开口为顾明暖解释,

“不。”

姜氏突然也加快了脚步,可能他们都小看了顾诚!

倘若不是危机关头,顾明暖不会如此失态的。

他们鄙夷顾诚对殷茹的痴情。却都忘记了顾诚已经是天下有名的财神。虽然顾诚得顾氏相助甚多,但没有本事能置办出那么庞大的一份家业吗?

南阳顾氏的嫡裔都是天赋异禀的‘奇人’,这在祖训上写得清清楚楚。

练武场中。顾衍越打越是兴奋,很少有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了,顾诚闪躲滕挪,看似不敢硬碰硬处玉下风。但顾衍出手却难受得很,明明一拳能杂碎一块巨石。却总是挥空……伤不到顾诚。

这些年,他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顾诚眸里闪过敬佩之色,顾衍果真是好身手,单论外家功夫或是骑射功夫比萧越还要强一些。

萧越有萧家祖传秘法提升外家功夫的战力。顾衍呢……全凭他一个人摸索练出来的,顾氏嫡裔血脉果然都有不寻常之处。

他起了爱才之心,顾衍又是他堂弟。是南阳顾氏一族新希望……一道曼妙的倩影闪过眼前,顾诚眸子深沉许多。“谁让你砸了静北侯府?!”

他即便不取顾衍的性命也要为殷茹出一口气,警告顾衍以后别再招惹静北侯夫人!

顾衍拳头重,力气大,走得是一力降十会的套路,他想真正接近顾衍身体,用内家功夫暗劲伤人绝非一招一式就能办到的,而且顾衍……有让他震惊的特质,越战越强,喷薄而出的旺盛气血和斗志都同刚开始交手时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怎样的一个练武奇才?!

顾诚应对顾衍不再那么从容不迫,姿势潇洒,他略显狼狈。

最后他用足积蓄多年的内劲打算一招制住顾衍,顺便将暗劲打进顾衍身体里,让顾衍筋脉伤上一年……在床上躺一年。

他师傅交代过,这招伤人伤己,不到最危险的关头决不能用!

为了帮殷茹出口恶气,他顾不得许多了,哪怕事后自己伤筋动骨也无妨。

就在此时,顾明暖赶到了,听见顾诚那句怒吼,又见到顾诚脸上闪过决死之心,她心中一凉,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顾诚,前生她为赢得父亲的欢心和喜爱,做过很多事儿,有时能凭顾诚眸色的变化便知他想得是什么。

每每的结果都是她被顾诚冷落漠视,最终她不再奢求父爱。

她知道顾诚要同顾衍鱼死网破!

怎么办?

她决不能让顾诚伤到父亲。

顾明暖直接冲进练武场,“爹,住手。”

她更高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顾诚,你敢伤我爹一根汗毛,我让殷茹生不如死!”

声音若铮鼓,犹如雷霆万钧击中顾诚的心头。

顾诚动作一僵,顾衍对顾明暖是宝贝至上,虚晃一枪,跳出圈外,哪怕他占据上风,女儿发话了,他也不会再打下去。

正因知道顾衍‘听话’和殷茹对顾诚的影响,她才敢冲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不出更好,更稳妥的办法了。

顾衍讪讪的笑道,“我……小暖……”

顾明暖一把将顾衍拽到身后,望着顾诚说道:“殷茹派死士在北海袭杀我,我爹为我报仇不是理所应当?你问谁给我爹的胆子砸静北侯,我来告诉你——对骨血至亲的维护,天伦之礼!是父爱如山!”

“噗!”

顾诚一口血喷出,脸色灰白,内息紊乱,没能伤到顾衍,在他体内四处乱窜的内劲伤了自己的经脉,手脚抽筋似的绵软无力,倒在练武场的地上,从嘴角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呆呆的望着跑过来的女孩子!

是顾衍的女儿?!

是她女儿吧。

否则不会拼死保护顾衍。

她的眸子……似火焰燃烧的眸子本该击起他的斗志,他更喜欢像殷茹那样娇媚纯洁的女子。

顾明暖太过锋芒……又用他心上的娇娘威胁他,顾明暖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应该生气,应该好好教训面前的女孩子怎么说话!

顾诚不仅身体动弹不了,教训不了顾明暖,他的心也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平躺在练武场上,蔚蓝的碧空浩瀚如波,清晨暖阳倒影在他眸中,喃喃低咛:“父爱如山?!”

被顾明暖挡在身后的顾衍气急了,一把揪住女儿的衣襟,“你怎能……怎能……”

怎能冲到他的面前去?

顾诚万一没有受伤伤到她该怎么办?

“爹!”

顾明暖眼泪簇簇滚落,慢慢闭上眸子,做出一副任由他教训的乖顺模样。

晨光中她含笑的落泪,笑容宁谧安心,晶莹的泪珠让人格外心疼。

顾衍疼得心上一抽一抽的,哪里还记得教训宝贝女儿?

他忙收回手臂,似碰触小心易碎的倾世珍宝,摸了摸她的头,当做她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哄着。

顾明暖脑袋一歪,你不生气了,我还生气呢。

顾衍腆脸围着女儿讨好道:“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我这不是被没脑子的顾诚气得吗?要不……要不我给你当马骑怎样?”

赶到的姜氏脚底下一个踉跄,钱嬷嬷好悬没能扶住她。

顾征等人面容尴尬,顾律略显阴柔的脸庞挂着一丝嘲讽,不知是嘲弄痴情的顾诚,还是甘给女儿当马骑毫无金吾卫同知尊严的顾衍。

顾明暖侧过身不理顾衍。

“宁可我有事,也不想你出任何事儿。我不能……”顾衍声音呜咽,合上眸子,“不能再让女人挡在我前面。”

“爹,我娘是为救我!”

顾明暖立刻转身,不意外的看到顾衍一脸的落寞,发妻的死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娘是疼我,为了让我活下去。”

顾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叹道:“你不懂的。”

“你们……你们这是欺负我二房没人了?!”

李氏脚下生风冲过来,直扑神色恍惚的顾诚,哭道:“你个混账,明知道被欺负,怎么还往这边凑?”

ps:顾诚会在床上躺很久的,再出现功夫可就没这么好了,伤得太重了,这只是开始啊,开始!顾诚是没脑子的痴情,他的本事其实挺大的。

第九十六章 善后?锋芒(月票740+)

李氏抱着不停咳血的顾诚哭个不停。

不怪她哭,顾诚此时太吓人了,不仅面容似死人一般,呼吸微弱,咳出的血淌了一地。

顾明昕紧跟李氏的脚步,忙道:“当务之急是给父亲请寻个大夫。”

这么咳血下去,再健康的人都挺不住。

顾征一惯和气,道:“二婶,昕姐儿说得对,先把诚二弟抬进屋里吧,”

“你们都没安好心,我……”

“祖母。”顾明昕悄悄拽了李氏的衣襟,声音放得很轻,“父亲伤得重,许是只有太医院的太医能医治。”

顾诚虽然有钱,但请不动太医院的太医!

李氏眸色变了变,姜氏被儿子们簇拥着……她不愿意在姜氏面前低头,自尊终究比不过怀里儿子的性命。

二房除了顾诚外,再没能撑起家业的男丁,而顾征顾律虽都不是姜氏生养的,可都得管姜氏叫母亲。

顾明昕福礼道:“劳烦二伯父了。”

“都是一家人,堂侄女不必同我客套。”

顾宅的仆从一拥而上小心翼翼的抬起顾诚,安置在西厢的客房。

训练有素的仆从为顾诚更换染血的衣衫,侍奉顾诚洗漱。

因伤了经脉,顾诚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一切起居只能由别人侍奉。

顾氏不缺仆从,但顾诚骨子里是高傲的,这般绵软无力比要他性命还难受。

“二弟妹,进屋!”

姜氏睨了李氏一眼,扶着钱嬷嬷的手率先进了小客厅,“顾衍,暖丫头。你们也进来。”

顾征楞了楞,苦笑道:“母亲,儿子先去衙门了。”

显然姜氏把他们排除在外。

顾征拽走顾律,回屋后暗暗叮咛欧阳氏,让她注意玉桃阁的动向,“有点眼力,多用点心。”

欧阳氏宽慰眉头紧锁的丈夫。“我猜太夫人一准不想府上的事牵连到您。顾四爷惹得可是静北侯萧家,诚二爷又拎不清,有得闹腾了。”

顾征看了欧阳氏良久。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你多同母亲走动,暖姐儿丧母多年,她有些话不方便说。你多为她想想,最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他当时真该狠狠心求嫡母为他选正妻。着实不该受不住生母的眼泪娶了欧阳表妹。

欧阳氏什么眼力?

难道她就不能想一想随着顾衍去砸静北侯府的人是哪来的?

就不能想一想人人惹不起的萧家在事后连声抱怨都没有?

就算静北侯在北地,可金陵还有萧阳在!

萧阳——连他都得小心应对的人才。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父亲醉酒后喃喃的话语,只能生儿育女的人不配做顾氏主母!

父亲的悔恨。他隐隐明白了几分。

欧阳氏有儿有女,就算对顾明暖高看一眼,也万万越不过顾明菀去。

“你听我的。对菀姐儿和儿子们也有益处。”顾征低声道,妻子是他自己选的。慢慢教总会有进步的。

欧阳氏不甘心的点点头,心说让顾明暖把女儿的风头都抢干净吗?

方才顾明暖护在顾衍身前怒责顾诚时,欧阳氏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顾征眼里闪过羡慕之色。

原本清丽的暖姐儿竟有惊心动魄般的明艳锋芒,便是连她都被震慑住了。

不过欧阳氏作为母亲,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生养的,对暖姐儿的惊艳也只是一瞬而已。

*****

玉桃阁内,姜氏坐在上首,手中捻动珠串,她能看出顾诚伤得很重,可顾诚的伤不是顾衍打的,是他内息紊乱伤了筋脉。

为何会内心紊乱?

只因顾明暖那番话?!

姜氏眸色冷得似冰渣子,正想同姜氏论礼的李氏身体不由得一颤,顾明昕道:“还请伯祖母为我父亲请太医治伤。”

“他总是顾氏族人。”

姜氏冷意不改,示意钱嬷嬷拿名帖去请太医过来。

顾明昕万分感激的福礼,向一脸冷峻的顾明暖歉意的说道:“我代父亲向六妹妹道歉,向衍四叔赔礼。”

她根本就没脸面对顾明暖父女。

倘若顾明暖不是为她出头,就不会得罪殷茹,更不会惹来杀身之祸,顾衍疼女儿才会去砸静北侯报复殷茹……一切的起因都是为她。

可她的父亲竟为殷茹同顾衍打架,甚至想伤顾衍,这同恩将仇报有何区别?

顾明暖对她一直很好,她的父亲却让自己在姐妹面前丢尽了面子,这份委屈屈辱让她格外难堪,看到顾衍对顾明暖的疼惜维护……她越发觉得委屈,原来父亲真正疼女儿是会把女儿捧在手心上的。

“六妹妹,这话我没脸说,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你就当他突然脑子不好……”

“说什么?还不是他们欺负人?!”

李氏拽了顾明昕一把,“你是不是傻了?竟然同打伤你父亲的人道歉?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他如今正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哇。”

“诚儿如今生死未卜,顾衍毫发无伤……我苦命的诚儿。”

她哭得肝颤寸断,惨绝人寰,看顾衍母女的目光似生死大敌,恨不得挖顾衍的心,吃他的肉才能解气。

顾明昕闭上了眼睛,羞愧得耷拉脑袋,祖母是疼她的,可祖母这么做只会让姜太夫人更恼顾诚,一旦没长房支持,父亲顾诚又病卧在床,商行谁来管?

她最近几年也被顾诚教导着看账,可她自知撑不起这份家业。

顾明暖能体谅顾明昕,但容忍不了李氏把伤堂兄的罪名泼到顾衍身上,同顾诚不一样,顾衍是金吾卫同知,是官身,名声最是要紧。

她不动声色,冷冷的说道:“您这一通哭,知道的,说是担心诚二爷伤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父亲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儿呢,李老太太——诚二爷是自己起了坏心伤了经脉,我爹可没动他一根汗毛,何况今日也是他先来招惹我父亲的。”

李老太太?!

顾明暖连伯祖母都不叫了。

姜氏微勾起嘴角,捻动佛珠的手慢了下来。

顾诚没入仕,李氏自然不会封太夫人。

李氏万没想到暖姐儿不留情面,正戳她的痛处,急急的说道:“我儿子受了伤咳血,还都是他的错?”

顾明暖紧紧盯着李氏,“你不问缘由指责我爹,怎么就没去问问诚二爷身边的人,是不是有人挑拨诚二爷来打我爹报仇的?”

她的态度让李氏心惊肉跳,又是一个无法遏制的姜氏么?

第九十七章 真相?休想!(一更求月票)

顾明暖的强势让李氏震惊。

即便顾明昕也露出几分诧异来,以前顾明暖无论是对姜太夫人,还是李氏都是谦和有礼的。

甚至顾明昕隐隐觉得她对李氏存有一分的亲昵,和对姜太夫人的敬意敬佩不同,宛若祖母真正的晚辈孙女。

顾明暖心里并不似脸上那般无情,前生李氏虽也没尽到祖母的责任,但始终是疼她的,最后李氏同姜氏携手共赴黄泉,让人痛惜之余,亦对她往日种种不好的作为多了几分体谅。

中年丧夫,唯一的儿子又痴情于殷茹,家业难以为继,换做是谁都无法平静。

今日顾诚打算用暗劲伤顾衍彻底断了顾明暖对他们的旧情。

前生,她对得住他们。

今生她也要对得住亲生父亲顾衍!

李氏横了一眼愣头愣脑的顾衍,“什么有人挑拨?分明是他看不惯我儿子,想伤顾氏嫡裔,伤了顾诚,以后顾氏谁能同他争?”

“我爹官居金吾卫同知,天子近臣。”顾明暖暗暗警告顾衍别出声,一切交给她,否则以顾衍的脾气非暴揍李氏一顿不可!

她含着讥讽轻视,“诚二爷是谁?一介布衣,直到今日李老太太还想争南阳顾氏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