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会那么严重,刘太医看出顾明暖重视广安将军,自然而然要突出燕王妃的重要了,让常将军更加感谢燕王妃。

顾明暖有点哭笑不得,刘太医太多事了!

“我开几张方子,按计量用药,先帮老夫人调理调理身体,等身子能适应药的剂量再用别的药,虽未必去根,却能让老夫人多活几年。”

“多谢刘太医。”

往日常将军几年说不了一个谢字,今日却连连道谢。

刘太医摆手道:“不必,不必,只是老夫人的身体需要仔细照料,合理膳食,还请将军多用些心思。”

言下之意,寻常的膳食肯定达不到调理身体的程度。

常将军黝黑的皮肤微红,小声道:“我知道了。”

刘太医留下药方和药膳方子,仔细交代如何用,很快便告辞离去,顾明暖站在庭院里,逗弄小男孩说话,“叫什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小男孩扭头不理会她,顾明暖转身就要走,袖口却被一只小手拽住,心中一软,蹲下身来,抚摸他后脑勺,温柔的说道:“勇敢的说出来,你不比别人差什么。”

“……常……默。”

“常默?”

“常……默。”

他口中多了一块点心,又甜又软,小身体也被落入香香的怀里,眉眼笑得弯弯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屋中,常夫人打发女儿去帮忙熬药,将军府仆从只雇佣了两三个,许多事都要主人亲力亲为。

他们夫妻见母亲已经睡熟,便坐在隔间中相谈如何能筹集银子,天上可不会掉药材和药膳补品,嫁给常将军这些年,常夫人从未抱怨过一声,此次婆婆病重,她总不能再什么话都不说。

屋子外传来儿子笑声,正为银子愁眉不展的夫妻二人连忙赶到窗口,常默被顾明暖抱起,明艳贵重的王妃正一样样的指着庭院里的花草,说着什么,常默小嘴动了动,仿佛鹦鹉学舌一般。

常将军一脸的震惊,这是他儿子吗?

他三十而立,唯有这么一个子嗣,本身又是家中的独子,对子嗣看得极重,儿子沉默宛若哑巴,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打也打了,骂也骂过,儿子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有一阵他甚至怀疑自己给儿子取错了名字,不叫常默是不是更好。

“将军,王妃殿下是好人,咱们能帮不上王妃殿下,可是她却救了婆婆的命,还把手把手的教导默儿。”

“你不知侯爷同燕王殿下外表一团和气,稍有不慎,便会一决雌雄,侯爷对我……”

“将军又说对您有恩,我却是不明白了,侯爷对您的恩在何处?当年就算没有侯爷提拔,军中也埋没不了将军。这些年侯爷可曾重视过您,不如您的人如今都已经位居高位。”

常夫人满腹牢骚,轻声说道:“我和将军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侯爷提拔了您,这些年您为他卖命,我可曾劝过将军一句?我在侯府受过的冷遇白眼,可曾对您提过一句?今日不是燕王妃,母亲顶是救不回来的,默儿若不是得了她教导,哪会开口?”

“儿子和婆婆对我很重要,燕王妃殿下对我有恩,不管侯爷如何决断,我是要报答王妃殿下的。”

“王妃同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提过,是不是真心,莫非将军看不出吗?”

常夫人眼角眉梢露出一抹微笑,“王妃殿下给我得是尊重和希望,她也曾受过苦难,却能有今日的尊贵,我也许此生都无法达到王妃殿下的高度,但也不能得过且过,让儿女再同我一样,我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常将军冷硬的脸庞因为儿子的笑容渐渐缓和下来,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找个适合的时间同燕王殿下谈一谈。”

他身为人子,人父,同样不能再蹉跎下去,在静北侯手下等待难得一见的机会。

顾明暖不知他们夫妻的决定,为玩得高兴的常默擦了擦额头的汗,轻笑道:“以后每日背诵一遍弟子规。”

手指轻轻点了点常默崛起的嘴巴,又道:“完不成,我不再同你玩了。”

常默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眼珠子却灵动的转来转去,只听顾明暖又说:“我会让你姐姐监督你的,记住背诵朗读都可,就是不能抄写,默写也不成。”

当年为改掉口吃的毛病,顾明暖整日说个不停,常默现在还小,矫正起来比她容易得多。

“冯招娣,你先带着他去玩一会,我同常夫人有几句话说。”

“是,王妃殿下。”

冯招娣接过常默,不顾他的挣扎,轻声说:“我带你去飞高高。”

一手养大弟弟的冯招娣哄男孩子还是很擅长的,虽然后来弟弟长得有点歪,常默嘴角微微一瞥,仿佛很是不屑,却也没再挣扎。

这孩子太聪明了,不愧是王妃殿下看重的啊。

再次进屋,常将军夫妇连忙让顾明暖坐上位,顾明暖也没矫情的推辞,落座后也没见她有任何勉强嫌弃的喝了一两银子的茶水。

常夫人率先开口道:“真不知该如何感激王妃殿下。”

“谢一次就足够了,我又没做什么。”

顾明暖把茶盏轻轻放到桌上,笑盈盈的说道:“反倒有一事,我得征求常将军的同意。”

“您说。”本来坐姿就很标准挺拔的男人更是拔高了几分,似等候统帅命令的将军。

“我想收令公子为徒,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

常夫人一阵阵的欢喜,期盼的看向丈夫。

常将军一愣,问道:“为何?”

言简意赅,同他的风评一般,沉默寡言,高大的身躯,宽厚的肩膀宛若一座高山,让人信赖,莫怪父亲称他为乌龟壳。

“我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常默是个聪明内敛的孩子,将来许是会成为栋梁之材,就算无法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人物,也会是一个于国于家有用的人,不忍见他因为小小的缺陷毁了。”

顾明暖看着常将军,同父亲一样,他们都是一心扑在军事上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可敬,但做为他们的亲人亦有几分说不出的苦涩,父亲已经被她影响的有所改变。

“于国,将军无愧于心,不知将军能否在休战期多关心一些家人儿女?他们同样需要将军的保护和疼惜。”

常将军脸色变了变,目光落在垂泪的妻子身上,半晌后,起身道:“多谢王妃殿下指点,小儿能拜王妃殿下为师,是他的荣幸。”

“那便说定了?”

“是,明日我领着默儿去侯府拜师。”

只要常默拜师,他身上就被打上燕王的烙印,可儿子只有在顾明暖身边才有恢复正常的可能,在燕王麾下,他一样能实现志向,大不了以后燕王和侯爷之争,他不参与就是了。

顾明暖笑着点头,取出一袋子金叶子同带来的各色补品放到桌上,理直气壮且豪迈的说道:“给我徒弟花的。”

“王妃,这……”

“常将军为国征战可曾想过金银?”

“不曾。”

“为何今日却要拒绝我给徒弟的东西?”顾明暖站起身,“他可是我徒弟,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花,你见过我爹,也知晓我爹的脾气秉性,我同我爹一样,护短得紧,我的东西自有我徒弟一份。”

“常将军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生辰或是有喜事时,多送些束修就了。”

顾明暖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计划,同萧阳商量之后,相信会改变这些赤胆忠心的贫困军人的现状,到时候常将军也不会再寒酸度日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辞别常家众人,顾明暖踏上回静北侯府的马车,刚进侯府,便听到父亲洪亮的声音,“什么?我接我女儿回娘家住对月,还要再等等?”

“当日回门时,你和小暖就是来去匆匆,我看在小暖的面子没同你计较,现在你又说不行?萧阳,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顾衍憋了一肚子的气,往日靠拳头说话,在女婿跟前他还真没底气。

萧阳忙道:“岳父先别急,等我安排妥当,小暖想回娘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爹。”

顾明暖进门,萧阳正围着顾衍劝说着,“您又欺负您女婿啦。”

顾衍一时语凝,小暖学坏了,只顾女婿,不顾他。

“岳父,先喝杯茶消消气。”萧阳任劳任怨般把茶盏递给顾衍,讨好的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不少您爱吃的膳食,一会我同岳父喝两杯?还有您最爱的猴儿酒,小婿都给您留着呢。”

顾衍嘴馋,还馋酒,狠狠瞪了萧阳一眼,“混小子,你算计我!”

顾明暖掩嘴偷笑,招呼下人准备膳食,甚至亲自去厨房正经做了几样父亲最爱的菜色,最近今日萧阳早出晚归,极是忙碌,但是每夜还有精力折腾她,顾明暖一边担心他在忙什么,一边又怕他熬坏了身子,特意准备了一些补精血的膳食。

娘娘那边也没个消息,说是一直在寺庙里思过为楚帝祈福,顾明暖隐隐觉得娘娘的计划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两边都在忙,萧越和楚帝也没闲着,此时的确不是她放下一切回娘家住对月的最佳时机。

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上桌,顾衍见都是自己爱吃的,僵硬的脸色这才好上几分,萧阳又殷勤为他倒酒,顾衍说道:“小暖现在不回娘家住对月可以,但你不能阻止我来看女儿,嗯,每次我来必须有面前水准的饭菜和猴儿酒,对了,我还要打包带回去给伯母尝尝。”

“伯母也很惦记小暖,只是她不乐意登侯府的门。”

“行,行,岳父大人就是天天都来,小婿也是欢迎的。”

萧阳好脾气的说到,言谈间几乎都是捧着岳父,让岳父愉悦,顾明暖却能听出萧阳暗暗打听有没有人欺负父亲……心中微甜,领了萧阳这份情。

“王爷,有件事我同您说一说。”

在父亲面前,顾明暖也很少直呼萧阳的名字,顾衍放下酒杯,萧阳正色问道:“何事?”

“今日我收了一个弟子,是广安将军的儿子常默,他同我一样,有点口吃的毛病,我很喜欢他,觉得他是个可教之才。”

萧阳哦了一声,又多一个碍眼的,好不容易把安乐王交给岳父照顾,又冒出一个常默,顾明暖兴致很高,他不好多说什么,常默成年了没?就是小孩子也不行。

“广安将军?就是我说的乌龟壳?”

顾衍常年混迹军中,比站得很高的萧阳更了解将军们的特长,赞同的点头:“他儿子若是能继承广安将军八成功力,将来真有可能是一员战将。”

萧阳闻言稍稍挑了挑眉,实话说他还真没注意过萧越麾下的广安将军,“他同意了?”

广安将军同意就意味着此后会归于萧阳麾下,再留在萧越跟前,萧越也不可能重视他,萧阳想着是不是多了解他一些?

还要给萧越一点点补偿,毕竟他不愿别人议论常将军因富贵背叛萧越,只要是他麾下的将领,他都是要维护的,不让他们名声有损。

顾明暖点头道:“常将军家计艰难,我去他府上,逼仄的屋子,陈旧的摆设,仆从也只有两三个老仆,他绝对不是北地将领或是军中将士最艰难的一个。”

“比我们在凉州时如何?”顾衍突然没了喝酒的性质,回忆起往事,“当年我们是真穷啊,他还有两三个仆从,小暖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

萧阳眸光中闪过疼惜,顾明暖连忙打岔道:“爹当日只是校尉,能同广安将军比?况且我又没缺吃少穿的,不过几日我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

面对萧阳,顾明暖笑道:“我提起这事,是想说我们是不是制定个计划,让将士们的日子好过一点?让他们的家人生活富足,光靠荣誉等口号,他们生活却困苦,比不上商贩和普通百姓,他们再强的保家卫国决心也会消磨的一干二净。”

“俗语说,想让马儿跑,怎能不给马儿吃饱呢?”

萧阳沉思片刻,道:“长久以来,以战功换取高官厚禄,若是过于提高他们的俸银,破坏文武均衡,也非好事。在军方不立功就有赏赐拿,也会消磨他们的奋勇杀敌的斗志。”

他并非是舍不得拿出银子犒赏将士,而是牵一发动全身,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俸银可以同文官持平,不能过于重武轻文。”

顾明暖早有对策,轻声说:“不如设立一个商行,每位武将将军都有股份,每年根据战功重新分派股份,战功越高,所持的股份越多,没有战功也只能勉强维持个温饱,商行的货物可以按平价卖给底层的军士,但严禁他们转卖他人,一经查出高价卖出,不仅会开除他们军籍,还要追求其责任,就以扰乱之罪论处。”

萧阳眼前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既能让将军们保持旺盛的求胜*,又可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些,毕竟从商行得来的银子是外财,不计算在俸禄中,也可渐渐杜绝军中的吃空饷,或是冒领军功的事儿。

“商行我会请大商贾打理,不用将军们费心,他们只需要专注战事就好,账目每年都会公开,将军们若是不放心,也可找信得过人来查账。”

“你想好卖什么?不赚钱的话,可达不到你的目的。”

萧阳手指摸索着酒杯,饶有兴致的望着顾明暖,她神采飞扬,眉目生动,每次她出谋划策时,总会显得特别漂亮,吸引他的目光。

“专营最是赚钱,我从一本古书中找到了提炼食盐的方法,足以冲垮两淮盐商。”

“……”

这已经不是单纯给将士们谋一桩外财,亦解决萧阳最为头疼的一道难题,两淮盐商一直是暗中支持萧越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

新式晒盐法不是顾明暖首创的,十年后有人率先提出,一举将盐价压到最低,可也让当时的社摄政王萧越和两淮盐商大为恼火,对那人百般迫害,最后夺其秘法,那人的亲眷也以谋反罪满门抄斩。

毕竟当时朝廷专营的盐税占楚国税负的四分之一,两淮盐商更是萧越还是静北侯时就一直暗中支援他,萧越不可能不回报他们。

摄政王萧越明明知晓这是利民的良法,他却为私利阻止此法,并且杀人灭口。

前生顾明暖正好在陪在殷茹身边,偶尔见过写在纸张的晒盐法,暗暗的记下来,今生这便用上了,她满怀信任的看向萧阳,他肯定不会做出同萧越一样的选择。

屋子里寂静下来,萧阳低垂眼睑,手指轻轻扣着桌子上海棠花的纹路,顾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想得不周全,却知晓自己女儿做了一件大事。

既是骄傲,又略有担心,砸人饭碗后,那群盐商还不得发疯?

顾衍思索是不是常住静北侯府,保护女儿了。

啪,顾衍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拍着女儿肩膀,“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爹支持你,保护你,小暖,你做了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儿,我只能把银子分给他们用,无法让他们彻底过上富庶的日子,你比你爹我强。”

萧阳嘴角扯出笑容,道:“盐若是多产,你的利润可就薄了。”

“盐是老百姓过日子的必需品,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盐,利润虽然薄,但覆盖的广,收入必然不菲,还可用同陆姑父联合运往番邦等地,可换回来金银。”

顾明暖甚至想过拉上皇后娘娘入伙,娘娘和萧阳利益一致,彼此合谋,将来有可能降低他们之间的冲突,这也是她积极主动的原因之一。

做不到走一步看三步,她从未放弃过向萧阳和娘娘学习,尽量减少他们之间的冲突。

“按照战功划分股份,未必能做到绝对公平。”顾明暖声音很轻,亦有一丝的无奈,“世上又有多少是公平的?只要能让大部分将士得利,这法子就是好的,实施起来后,发现问题也可慢慢改进。”

她提起酒壶为萧阳面前还满着的酒杯象征性的倒了一点猴儿酒,“眼下要看你敢,或是不敢了。”

“激将法?”

“对你需要激将法吗?”

顾明暖略略扬眉,明明已经心动,非要端着架子,她只能提出大体的方向,唯有经过萧阳精心策划,这项计划才能完美的实行,许是还有意外收获。

萧阳一把握住她提着酒壶的手腕,玩味的一笑:“激将法是不大管用,不过美人计很有可能成功,你不想试试?”

“……我爹还在。”

“咱们好好的,岳父唯有高兴。”

萧阳脸皮很厚,直接抱起顾明暖,向发楞的顾衍道:“岳父大人,小婿有要事同小暖商量,该日小婿再陪您喝酒。”

顾明暖满脸羞红,躲到萧阳怀里,手臂不停的捶打萧阳胸口,都没什么用,反倒自己的拳头捶得生疼。

果然顾衍在身后哈哈大笑,“好,好,你多陪陪小暖,我先回去了。”

女儿女婿和睦,做岳父的自然开心,顾衍微醉的出了静北侯府大门,准备去找安乐王喝第二顿酒,猛然一拍脑袋,他来侯府是接女儿回去住对月的,怎么几句话,半顿酒就被打发了?

“臭小子!又算计我。”

顾衍打了个酒嗝,清晰的认识到女婿比他聪明的多。

“平郡王。”

“啊。”

顾衍回头,从侯府大门里走出一位清瘦带着面具的人,身穿玄色直裰,步伐稳健,不似萧越出门随扈前呼后拥,他的气势并不比静北侯弱。

高升等人团团围住顾衍,面向来人,紧紧握住腰间的宝剑或是钢刀,就是他把顾衍打得生死不知,萧家除萧越和萧阳外,另外一位巨头神秘诡异的萧爷。

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顾衍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问道:“你有何事?”

萧爷翻身上了宝马良驹,居高临下带着些许的挑衅,“我请你喝酒,平郡王敢来吗?”

“自当奉陪,有人请喝酒,顾某就没缺席过。”

顾衍大大方方的应下,同样上马追着萧爷而去,随扈互看一眼,有人回郡王府给姜太夫人报信,大部分人追上去。

萧爷邀请顾衍喝酒的事情顷刻传遍整个帝都,无论是深居宫中的楚帝,还是静北侯萧越,或是同顾明暖胡闹的萧阳,他们都拿不准萧爷的意图。

萧阳并没告诉疲倦得昏睡过去的顾明暖,轻轻摩挲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目光柔和且渴望般落在她的光洁平坦的小腹上,除了无比眷恋顾明暖的身体外,他亦希望早日能诞下子嗣……粉团一般的小人抱在怀里,光是想一想都能笑出声来。

俯身轻轻吻了吻她干燥的唇瓣,萧阳披着外褂,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轻柔喂她喝了半杯茶水,顾明暖卷着被子又睡熟了。

萧阳无声的笑了起来,根本不必掖被角,她把自己裹成蝉蛹。

来到西次间,萧阳端坐下来,问道:“夏侯将军不再左右摇摆?”

“是,配合楚帝祭拜先帝英宗,夏侯老将军会突然发难,控诉主子您被美色冲昏头脑……”

“剩下的话,你不必再说。”

萧阳潇洒的挥手,一直对夏侯老将军颇为冷淡,自然比不了萧越几次三番的拉拢,他频繁调兵也让夏侯家实力大损,再不向萧阳发难,以后只怕就没机会了,焉能不拼死一搏?

对既成事实的事情,萧阳并不在意,问道:“可打听清楚萧爷为何请我岳父喝酒?”

“回主子,他们乘坐的画舫已经到了湖中间,虽然画舫上有歌姬,但是全是萧爷安排的人,打听不到他们商谈的内容,以属下推测,平郡王应当是平安的,萧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伤害平郡王。”

不怕萧阳再杀过去?

此番可就不是葬魂谷封谷三月了。

萧阳眸色深邃,“我不怕岳父受伤,而是担心萧爷以为先帝给了顾四郎……宝贝。”

第五百七十四章

顾四郎离开帝都时,先帝英宗的身体还很好,正是施展雄才大略之时,未必会考虑身后事,把宝贝让顾四郎带走。

萧阳眉头凝成川字,暗中一直竭力避免岳父同先帝牵扯上,萧爷去找顾衍,必然会引起萧越的警觉。

“盯着画舫,随时通报我岳父的状况。”

“是,主子。”

随从领命而去。

他静静的望着月夜下宁静的湖水,波光粼粼犹如小暖的眼眸,绝不能让她和岳父再被陈年旧事伤害,先帝英宗……到底想做什么?

为何留下一个个谜团,耍人很好玩吗?

有些人即便死去,依然能影响活着的人,用仓促的时间完成布局,先帝英宗到也可称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以前萧阳对先帝是敬佩的,然而此时他对英宗的敬意少了许多,没谁能摆布他,伤害他要保护的人。

天色蒙蒙亮,湖泊上飘荡的画舫早已安静下来,再不闻丝竹之声,寻欢作乐的男人在画舫上搂着歌姬舞姬酣睡,突然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打破清早的宁静,惊醒画舫上打盹的小厮或是婢女,他们睁开迷茫的眼睛,借着晨曦看过去,湖中漂浮着……一个人。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登上画舫的人非富即贵,万一有人被水淹死,他们都得跟着吃挂捞,尤其是看方向是萧爷包下的画舫,昨夜萧爷宴请平郡王,这两位真神哪一个出事,他们想活都难。

萧家无人敢惹,平郡王更是有个霸道护短的女婿——燕王殿下。

已经有聪明的人撑着杆子敢去营救,落水之人显然懂些水性,扑腾腾,扑腾腾姿势虽是差了点,然而每扑腾一下,便游出不短的距离,很快远离画舫,仿佛后面有鬼怪追他似的,死命的扑腾向岸边游去。

根本不必别人来救他。

一直在岸上看着画舫动静的江淮慢慢放下从主子手上顺来的单筒镜,他看得比旁人清楚,从顾衍跌跌撞撞从画舫里冲出来,一头载进水中,到顾衍扑腾腾游走,江淮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纳闷,出了什么事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四爷吓成这样?

顾四爷连衣衫都没系好,一脸的惊慌失措,就算是睡了歌姬舞姬也不至于这样啊,虽然王妃不大原意顾四爷去青楼画舫,但是同为男人,难免会想找个女子舒缓一番。

而且顾四爷丧妻多年,身边也没通房宠妾侍奉,干干净净的,已经算是男人中很特别了,王妃总不会为这点小事就难为自己的父亲。

歌姬舞姬银货两讫,谁也不吃亏,顾四爷也不是沉迷酒色的人。

“快,扶着平郡王上岸。”

江淮放下心事,领人冲到手中,扶起顾衍,并搀扶着他走到岸边,另有顾衍的亲随递上毛巾,顾衍傻愣愣的任由身边的人为自己擦拭身上脸上的湖水,目光极是呆滞。

“四爷,四爷,您是怎么了?”

高升都快哭了,从未见过自家四爷这般的沮丧惊恐。

顾衍上身湿哒哒的长衫褪去,露出宽阔的胸膛,肌肉线条分明,常年练武的人自然比文弱书生养眼许多,高升取来干净的衣衫手疾眼快的披到顾衍身上,盖住他后背的……抓痕。

突然,回过味的顾衍蹲下身体,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四爷,您遇见难事了?”

“没有!”

顾衍脸庞煞白,连连摇头,佯作大方的笑道:“我能碰到什么事儿?只是被个……被萧爷逼问一些往事。”

“我爹去世时,我还小,又不懂事,哪里记得记得什么钥匙,地图?倘若我爹是个有钱的,我家也不至于穷得靠我娘的嫁妆过活了。”

“记得我爹身体一直不好,总是有病,好不容易找份账房的活儿还总是做不长,我娘当时家境还不错,为给我爹治病却也消耗了大半的银子,后来……后来又遭了匪患,良田也都没了,生计更显艰难。”

顾衍擦干净头发,翻身上马,对江淮道:“把我方才说得话转诉给女婿,我爹没得先帝任何的东西,让萧家别费心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湖面上飘飘荡荡的画舫,后脊背发寒,毅然决然的转头策马而去。

“你说我爹跑去凉州?”

“是,四爷带着干粮和亲随留书出走了,说是祭拜了亡妻再回来,让您别太担心他。”

顾明暖捏着顾衍的留书,琢磨着父亲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想起祭拜亡妻去了?

况且她娘也没死啊,父亲还不知这事,莫非父亲自认为做了对不住娘的事?还是哪个女子让他的心乱了?

“伯祖母怎么说?”

“……发火了。”

顾明暖暗暗点头,想也知道伯祖母肯定会动怒的,顾衍又把当日的高升等人一起带走,她想找人问一问都问不到。

先得让伯祖母消消气,顾明暖提笔写给姜氏写信,在书信中痛骂了父亲一通,坚决的站在伯祖母这边,等父亲回来一定要让他深刻反省,再不敢撇下一切就跑到凉州去。

姜氏接到书信后,略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对钱嬷嬷道:“暖姐儿还是疼衍儿,别看她说得挺厉害,等衍儿回来,一定又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父女连心嘛,四爷也是极疼王妃殿下的。”

“我倒不是怪衍儿擅自去凉州,如今京城风云变幻,衍儿在帝都万一踏错一步反而不好,我只想弄清楚他碰见了什么事儿,看光景衍儿也没同暖姐儿说实话。”

姜氏只知道萧爷宴请顾衍后,顾衍就魂不守舍了,神秘诡异的萧爷到底同他说了什么?

萧阳听了江淮的回报,立刻动身把正准备回葬魂谷的萧爷堵在道上,眸光阴冷,“你又对我岳父做了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萧爷脸上的面具轻轻动了动,仿佛不敢面对萧阳的目光,别开眼睛道:“我哪想到你岳父的胆子比天还大?萧阳,我保证过不会动你岳父一根汗毛,但是他……他的事儿,已经不是你我能决定了,我只能同你说,他没吃亏。”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一句没吃亏让萧阳的心稍稍安稳几分,对萧爷的话将信将疑,他说岳父没吃亏,为何岳父要跑去凉州祭奠岳母亡灵?

同顾明暖一般,萧阳也对岳父此举颇为无奈,不知皇后娘娘听到消息会做何想。

萧爷按了一下脸上的面具,浮躁的甩了甩马鞭,“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让开。”

他在帝都都呆不下去了,连萧阳和萧越之间的暗斗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快些回葬魂谷。

“话不说明白,你以为走得掉?”

萧阳不甚高大伟岸的身躯再一次挡在萧爷面前,眸光灼灼,锋芒毕露,亦带有一丝的明悟:“你宴请我岳父当晚,宴席上还有谁?”

虽然带着面具,萧爷竟似被吓到一般,后退半步,惊讶于萧阳的敏锐,同聪明至极的人说话太……太憋屈了,“我只请了顾衍,你应该猜到我只是想问问故人的消息,当年你爹最佩服顾四郎,留下的话是玩拳头的比不过玩脑袋的,我同顾四郎也说过话的,不过你岳父着实不像顾四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