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有夭夭为伴,他又几乎掌控住谢家,同赵皇后结成同盟,原本以为纠缠自己的痛苦回忆应该会消失了,眼见萧越丢掉爵位后,谢珏却不觉得开心。

那些痛苦依然存在!

昨夜他从噩梦中惊醒,昏暗的卧室犹如回到那十八层地府的地方,谢珏惊恐想要逃开,惊动值夜的人,仆从点燃蜡烛后,谢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

谢珏捏着静北侯府送来的请帖,扯了扯嘴角,“顾明暖,我当如何?”声音略有沙哑,远不如寻常的玉石相击般清脆。

即便不如萧阳,谢珏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再看看,再看看吧。

谢珏吹灭蜡烛,身影逐渐侵在黑暗之中,唯有一双眸子时而清亮,时而阴沉。

*****

直隶岸边,七皇子身穿皇子蟒袍,头戴紫金冠,尊贵非常领着礼部官员恭候即将抵达的越王一行。

为让越王感受到诚意,提前赶到直隶的七皇子精心布置了迎接仪式,扎了彩棚,凸出楚帝对越王的重视和敬重。

他出京早,没赶上京城的变故,光听说他都觉得胆寒,萧越竟然输了?!传过来的消息让七皇子明白抓住越王的重要。

别看萧阳最后没对皇族或是楚帝怎样,又让出了一部分利益,七皇子有些许的见识,远比楚帝其他皇子聪明伶俐上几分,甚至比楚帝了解赵皇后!

他隐隐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赵皇后实力大增,关键位置上的人大多都效忠于皇后娘娘。

以前他就一直想做赵皇后的儿子,那时赵皇后还只是不大起眼,公认是静妃替身的赵贤妃。

今早楚帝通过东厂传递消息过来,叮嘱七皇子务必要让越王满意,楚帝能否保住皇位,领兵归来据说实力不弱的越王是最关键的人物。

楚帝哪怕明知道引狼入室,也不能让萧阳一家独大,无法制衡。

“七皇子,陛下的意思让您同先帝皇子好好相处,只要证明他的身份,陛下是必定封他为王的,他虽然比您大上五六岁,但没来过中原,地位相当的年轻人会谈得来。”

东厂的幡子压低声音,捏着自己的袖口,“皇上说,殿下若是能办好此事,得到越王的支持,太子的位置就是您的。”

“自当为父皇效命。”

七皇子面露威严,眼底却很快滑过一丝不屑,以为都似他兄弟一般愚蠢,太子算什么?

萧阳用事实证明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能立他为太子,明日他的好父皇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废了他。

楚帝迫不及待向天下证明越王身边的皇子是真正的英宗皇子,不就是怕英宗把儿子养在萧家吗?不就怕仿佛同英宗关系不浅的萧家太上夫人说出当年的秘辛?

谁都可以是先帝皇子,唯独一人不行。

萧阳!

再让萧阳占据大义名分,楚帝不退位都不成了。

至于认错先帝皇子混淆皇家血脉……都只是偏偏百姓和迂腐的官员罢了,只不过用得上时拿出来说说。

“皇上说可以退位做太上皇。”

“嘶,父皇真这么说?”七皇子多了几分的兴致,目光灼灼看着来传楚帝口谕的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上最近精力不济,只盼着江山能传下去,对得起列祖列宗,谁比殿下能为陛下分忧?比殿下更有继承正统的资质?”

七皇子缓缓点头,眺望着十几艘大船从港口靠到岸上,旌旗飞扬,站在船头的侍卫很精神,个头不高,但颇有嗜血的气势,一身铠甲凡反射着阳光,似能灼伤人双目。

同北地萧家精锐起码在表面上差距不大。

“殿下,据说越王也是兵法奇才,当年差一点就囚禁了先帝,最后先帝赢得挺惊险,太后娘娘之所以恨汉王他们就是因为当年被逼得太惨了。”

来人把一些当年的事情告诉七皇子。

七皇子抚了抚衣袖,“好了,你不说这些,本殿下也不敢对越王不敬。”

招呼随行大臣,七皇子主动迎到岸边,抬头眺望从船舱走出来的越王,着实很好认,宫里本就有越王的画像,并没因他当年失败就毁了画像。

离开中土二十多年,越王的改变不大,只是两鬓多了风霜,额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不过面目依然俊朗,身材高大,气势沉稳,言行彰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仿佛比父皇还年轻一些。

七皇子心知越王要比父皇年岁大上几岁的,当年狼狈逃窜的越王荣耀回归,夺嫡胜利的先帝早逝,楚帝被权臣所逼摆布,这结果足够讽刺。

“恭迎越王殿下。”

七皇子不敢再有迟疑,深深下拜。

港口响起恭迎越王的声音,一众侍卫簇拥越王下船。

他并没去搀扶七皇子,撩起华服衣角,缓缓跪了下来,双手伏地,眼角潮湿,“孤王回来了,孤王终于回来了。”

七皇子满眼的感动,越王对故土感情很深啊,“越王殿下,您快……”

突然一声阴冷的笑声压住七皇子的话,以及迎接官员的感叹,“你现在转身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

随着这句话到来得是三支利箭,嗖嗖嗖,利箭深深埋入土里,翎羽随风摇晃。

呼啦一群侍卫涌上来,护住慢慢站起身的越王,高声断喝:“何人行刺王爷?”

七皇子楞了片刻,气急败坏的吩咐随行的兵士,“保护越王殿下,捉拿刺客。”心里想着别出事,别出事,结果还没出入海的港口,就有人恐吓越王。

“王爷……”

“你不必说话。”

越王阻止七皇子,看向利箭飞来的方向,已经人去楼空,再找不到射箭人的踪迹,他俯身拔出没入泥土的箭翎,闪烁着寒芒的利箭尖端淬了毒,微微泛起诡异的蓝芒。

“祖父,小心。”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成功阻止越王抚摸箭尖。

越王摇摇头,似有似无的低笑着,“他淬上的毒伤害不了我,这几支利箭吓不倒我。”

“祖父认识此人?”明艳漂亮的女孩儿出现在越王身边,皓齿明眸,娴雅静谧。

“多年不见了。”

越王皱紧眉头,额头皱纹越发深了,“我早该想到以他那副宽容的心肠,那人应该会活着,而且还过得很不错。”

第六百九十一章

“祖父,祖父。”

女孩儿担忧的声音让越王松缓眉头。

他竟然妥帖的收好威胁自己性命的飞箭,安抚笑道:“无妨,见到老朋友还在世,一时之间到是开心居多。”

“他是要您的性命,您还感激他不成?”女孩儿不满的嘟嘴,转身竟是去不妨调度侍卫,对着跟着过来的侍卫精兵道:“务必保证王爷安全。”

七皇子悄然看过去,在女孩子的吩咐下一切井然有序,那群侍卫精兵对她是信服的。

“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整日舞刀弄剑的,完全不似个女子。”

越王嘴上如此说,眼里露出些许得意,笑容和蔼打量面前身穿皇子蟒袍的俊挺青年,“你是七皇子吧,劳烦你从京城到直隶来迎接于我,我乃戴罪之身,陛下不拿当年的事责怪于我,已经是隆恩浩荡了,将七皇子殿下派过来,罪臣着实承担不起。”

说完,他连向帝都方向作揖。

“越王殿下是长辈,连父皇都要称呼您一声皇叔,您这般谦逊,让本殿下如何同父皇交代。”

七皇子连忙扶了一把越王,端看越王带回来的精兵干将,父皇也不会为当年夺嫡的事儿责怪他,毕竟越王支持汉王反对先帝英宗,同父皇之间的仇恨并没那么大。

“如今皇族一脉人才凋零,不争气的宗室子弟居多,最近几年父皇被朝政牵绊了太多的精力,正需要越王殿下这样的长辈震慑。”

七皇子从袖口掏出明黄色封皮的书信递给越王,恭谨又不失亲近的说道:“父皇极为是看中您,以前那些事不过是意气之争,无论如何都是骨血至亲。”

越王接过书信,感叹的说道:“多谢陛下宽宏。”

“婉婉,慎念,你们过来。”越王招手把一对俊男美女叫到跟前,“他是陛下的七皇子,你们该向七皇子见礼的,陛下已经赦免我的罪过,皇恩浩荡啊,你们年岁相当,合该多亲近。”

方才叫越王祖父的女孩儿浅淡一笑,拱手道:“婉娘见过七皇子殿下。”

她虽是漂亮,但七皇子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身边英俊的青年身上,青年一身玄色直裰,腰间挂着一枚古玉,身子笔挺,面容犹如刀斧刻过一般,气势凛冽,不是容易亲近的性情。

“七殿下。”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又平添一抹冷傲。

这就是越王抚养长大的‘先帝皇子’?

七皇子楞了一瞬,笑道:“慎念堂兄不必多礼,你远道而来,有不习惯或是不熟悉的事儿尽管来找我。”

越王目光闪了闪,一手握住慎念,一手抓住七皇子,把他们两人的手合在一起,“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慎念,这就是你父母生活的地方,让七皇子领你四处转转,你总是问我中土如何,让七皇子同你讲讲,一路上也多学学中土的礼仪,省得去帝都失礼。”

冷漠的慎念漠然点头,在越王松手后,便甩开七皇子,抚了抚衣袖,“劳烦七皇子带路。”

带路?

他可是堂堂七皇子啊,就算慎念是先帝皇子,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自己的父亲,他这冷傲的气势到是同萧阳有点像,燕王是有资本骄傲,目下无尘,慎念算什么?

七皇子不信越王把一切势力都交给他。

明显英姿飒爽的婉娘在越王的部属中更有地位。

七皇子再多不满也没表现出来,陪着婉娘和慎念前行,介绍起风土人情。

路上慎念话很少,婉娘问东问西,同七皇子很亲近,话语也很中听,七皇子挺喜欢婉娘的性子,可惜他们是宗室骨血,不能成亲。

当然七皇子没少旁敲侧击越王到底有多少兵马,海外有多大的地盘和家底详情,婉娘从容应对,既然显示出越王实力,又不会让七皇子看得太清楚。

深夜,他们驻扎在驿站中,婉娘同越王道:“以我看楚帝手中应该没什么人了,七皇子徒有野心罢了,萧家的实力比我们了解的还要强上一些,燕王萧阳是哥哥的主要对手,祖父若是扶持哥哥,必绕不开萧家和萧阳。”

慎念在一旁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腰间的古玉,据说是他父亲英宗留下的,用来验证自己的身份,扯了一下嘴角:“你太夸大萧阳了,他虽然赢了萧越,同叔祖相比还嫩了一些。”

“我宁可高看一眼燕王。”婉娘赞同慎念,提醒道:“所有小看燕王的人都落没个好结果,萧越就是前车之鉴,哥哥瞧不起谁都成,小看燕王,你将来定然后悔。”

“婉娘说得有道理。”越王神色淡淡的,“慎念你有些本事,但是不可骄傲,你父亲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不过萧家是英宗的信臣,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身份,萧阳不是你的敌人。”

“我只晓得。”

正因为没有英宗就没萧家今日,他才敢小看萧阳。

“祖父。”婉娘被越王用眼神阻止,“今儿向您射箭的人是谁?我看他不似说笑的,一路去京城,我在您身边多安排一些人吧。”

“不是说了是老朋友?!”

越王浑然不在意,“他那点本事都折在夺位中了,这些年没听见什么动静,纵然还活着,也只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

“祖父。”

“你们先下去歇息,我累了。”

婉娘和慎念退了出去。

越王轻敲扶手,望着茶杯里的清茶,隐晦不明的咀嚼两个字,“英宗。”

京城静北侯府仆从往来,侯府上下都为明日的盛宴做最后的准备,静北侯夫人指挥管事们布置,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勿求能够圆满。

经顾明暖指点和暗自支持,静北侯夫人身边似离不开殷茹,愣是从殷茹手中挖出不少的东西。

一封封情报送到萧阳桌前,顾明暖走进书房时,正看到他盯着地图,将夜宵放下,站在他身边看向地图,是京城到直隶的地形图,问道:“事关越王?”

“你猜萧爷会在何处埋伏?”

“……”

顾明暖捏了萧阳的胳膊,好笑的说道:“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们打起来,这两位哪来得那么大仇怨?”

萧阳目光闪了闪,搂住顾明暖,轻笑:“慎念,越王给先帝皇子取得名字大有深意。”

第六百九十二章

“谁是慎念?”

顾明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能从萧阳口中点出的人自是不凡的,“是越王的孙子?”

“人家自认是先帝遗腹子,陛下皇叔的孙子算什么?”萧阳固执搂着顾明暖走到书桌前,拿起刚刚送来的情报递过去,顺势抱着她坐下来。

他就是喜欢同顾明暖腻在一起,即便在书房也是一样的。

顾明暖只能任由他胡闹,快速看了情报,“婉娘?越王唯一的孙女?怎么没写相貌如何?”

萧阳低声笑着,下颚撑着她肩膀上,懒洋洋说道:“应该是个美人,你想知道的话,我命他们画个图送过来。”

“过几日就能看到了,弄个画像太麻烦。”

她斜睨了一眼萧阳,淡淡的说道:“你别误会,我是替我爹操心,偏爱他的女子要更多一些,万一惹恼了娘娘,两边都落不得好。”

“……”

萧阳噎了一下,伸手去抓顾明暖的痒儿,她一边躲闪,一边娇笑,坐在萧阳膝盖上同他闹起来,一会便气喘吁吁,抵挡不过,萧阳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衣冠楚楚,唯有下身的变化瞒不过顾明暖。

“我认输,我求饶。”

“叫情哥哥就饶了你。”

“……阳哥哥。”

顾明暖红着脸,勉强挡住萧阳落下的吻,稍稍移动臀部尽量避开关键的部位,自己可不想在书房上演春宫戏码,几次白日宣淫,她已经在冯招娣等近身奴婢面前很没面子了,再在书房来一次,她还要不要见萧阳的长随?

万一传出去,指不定萧阳的部属会怎么想,红颜祸水绝跑不了的。

萧阳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笔墨纸砚等物,随时都有可能把碍事的东西扫落下去,把她放到书桌上……顾明暖笼紧衣袖,如何都不肯的,淡化彼此之间的暧昧情潮,“你就没想过萧爷为何对越王穷追猛打?连淬了毒的飞箭都上了,他们之间定有大恨。”

眼见着他不为所动,顾明暖又道:“从情报上看,越王仿佛也是知道的,却把威胁当做故人的玩笑。”

长叹一声,萧阳身体向后靠去,眼底有股说不出的遗憾,“这次先饶了你,等下一次,哼哼。”

顾明暖狠狠的捏了他腰间一把,略略松了口气,倘若萧阳坚持,自己是没抵抗能力的,谁叫自己总是对他心软,有时愿意宠着他呢。

“你还真应该让岳父小心,他尽量别在婉娘面前露面。”萧阳意味深长的点头,“一见顾郎误终生,岳父比其顾四郎不逞多让。”

“萧阳!”

顾明暖嗔怪道:“竟说胡话,我爹才看不上越王什么孙女,她长得再好,再有才华,还能赶上娘娘?我爹从来就不是三心二意的,只认准娘娘一人。”

分开这么多年,顾衍都能凭着唯有的一丝牵绊暖化皇后娘娘冷硬的心肠,愣是让娘娘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萧阳舔了舔嘴唇,有时对岳父,自己也是服气的。

萧阳抓住顾明暖搞怪的手,眸子深邃低笑道:“我这不是怕岳父被岳母怪罪嘛,你仔细算算,岳父碰见多少桩这样的事了?夏侯静入宫时,正好碰见岳父当值,据说她差一点没忍住……”

“她即便是我爹有过一丝的爱慕,此时怕也是烟消云散只剩下利用了,后宫妃嫔哪一个不想让我爹对其另眼相看?禁军统领,平郡王的偏向对她们好处多多。”

顾明暖还有半句没说,顾衍还是燕王的岳父,燕王即便入宫眼里也不放任何人的,想着结好燕王不容易,相反热情爽朗的顾衍要容易得多。

何况顾衍官位,家世都不差,相貌也是英俊的,虽然年岁大了点,但比楚帝年轻不少,也比楚帝有气概。

萧阳玩味的说道:“岳父是最该感激越王一行的人。”

顾明暖最近没听到父亲的消息,有萧阳和娘娘后,她整个人都变懒了,横竖有那两位再加上祖母姜氏,谁能再算计父亲?

示意萧阳说下去,萧阳也没藏着掖着,“明日宴会之后,岳父被陛下安排去保护皇后娘娘。”

“……陛下真信得过娘娘。”

顾明暖先是一喜,随后又一点为娘娘不平,最后猛然想到了什么,尴尬又担心的说道:“我娘就快显怀了,我爹再马虎总能看出一二,他肯定不会认为我娘是胖了。按照我娘的计划是不打算在孩子落生前告诉我爹的,这再寺庙里朝夕相伴,哪能瞒得住?”

“想不想去看看?”萧阳蔫坏蔫坏的,笑容灿烂。

她眼前一亮,对萧阳的建议颇为心动,扫过书桌上的情报,“我们不是再说越王的事吗?”

萧阳淡然的说道:“他们不重要。”

“也就你敢这么说,陛下可是把越王当作救星。”顾明暖眼珠转了转,向萧越居住的院落指了一下,虽没明说,但意思萧阳已经明白了。

萧阳抱起顾明暖,低头在她耳边低笑:“既然你不乐意在书房,我们回去再说。”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顾明暖恨不得捶他一拳,越王就如同唐僧肉,楚帝,萧越,萧焱等人都在努力算计,萧阳却把情报扔到一旁,只想着同自己……“万一萧爷失手,让越王看穿,怎么办?”

越王识破萧爷身份,到京城后肯定会找上门来。

“萧家死士精锐没那么不经用,我悄悄让一支精兵埋伏下来,他是我萧家人,哪能眼看着他因为兵寡而吃亏?”

“你晓得他在哪里设伏?”顾明暖窝在萧阳怀里思索着,“不会,萧爷不会告诉你设伏地点。”

也就是说萧阳猜到了?

难怪方才他看地图看得那么用心,顾明暖丧气般勾住萧阳的脖子,信赖的靠过去,同萧阳相比,那不是找不痛快?

她还是老老实实看戏好了。

萧阳最为眷恋的就是她的那么温柔,喜欢她围着自己转,喜欢同她窝在自己怀里翻书,精明干练的顾明暖固然让他欣赏,但是柔情体贴,时而有点小迷糊的顾明暖才能彻底打动他,倘若失去怀里的人儿,再好风景,再风光无限,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萧阳自身足够强势,又是极为护短的性情,自然不指望娶回来的心上人被庶务事端缠上,以前几次让顾明暖身陷险境已经足够让他火大了,只想着顾明暖在他的身边过些悠然自在的日子,再不用弹尽竭虑,刀剑寒风相迫。

漫帐里春光无限,房门口悬挂的灯笼红彤彤在寒风中渗出些许的暖意。

彼时在静北侯府邸不止萧阳和顾明暖缠绵悱恻,萧越卸下侯爷的‘重担’后,又被顾诚和小意温柔的殷茹唤起所有以前炽热感情,爱宠侍妾便撩开手,只同殷茹一处。

他后来纳进门的侍妾都是北地女子,娘家多因支持萧越而此次惊变中受到打压,有不少人家就此一蹶不振,她们本就为萧越的权势入萧家为妾,结果好处没捞到,还牵连了娘家,或多多少再面对萧越时候都会带出不悦来。

相比这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浮躁后悔为妾,殷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对萧越比寻常更加用心,温柔体贴深明大义深深打动了萧越,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挽回萧越的心了。

殷茹跟着萧越好些年,算是比较了解萧越性情的人了,知晓萧越不可能就这么放下一切的权势‘归隐’,他一定另外谋划。

她对萧越东山再起很有信心,以前萧越再明处,处处针对萧阳,如今萧越转为暗处,明面上实力大损,在无法威胁萧阳,萧焱,做些事反倒便利了不少。

殷茹不信萧焱能忍下萧阳在萧家‘太上皇’的地位,他们早早晚晚都会有冲突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萧焱对萧阳很恭顺罢了。

*散去,萧越意犹未尽想要梅开二度,殷茹咬着娇艳欲滴的嘴唇,温柔般搂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萧越,“不是妾身不肯,明日侯府设宴,来往人多,我得帮衬焱哥儿媳妇一把。”

萧越后背一僵,面色不大好看,眼中却也露出疼惜之色,翻过身去背对着殷茹,过了好半晌才闷闷的说道:“委屈你了。”

殷茹眉眼春色未散,紧贴过去轻轻抚萧越后背,低声道:“咱们是夫妻啊,这怎么算委屈呢?况且焱哥儿媳妇是看中我才让我陪着见客的,都是为萧家好。你别把她们想得太过龌蹉,在萧家侯府谁都不敢太过分的。”

笼在幔帐内,放在床头的夜明珠静静亮着,忽暗忽明的珠光让殷茹柔美体贴,波光粼粼的眸子盛满了无怨无悔,而背对着她的萧越脸色晦暗不明,鹰眸闪烁着几许波澜,盯着幔帐上绣得富贵牡丹,“茹儿,你还相信我么?”

“自然是信的。”殷茹把自己粉嫩的脸颊贴在萧越后背上,总算等到了萧越的坦白,她就想着萧越绝不会对自己无情的,他们一定会共渡难关,再次攀上顶峰。

到时一览众山小,她有十足的理由把今日轻蔑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见你这样,我也是难过的,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们初见时的英雄盖世,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努力控制激动的心绪,“你不说,我也不好说,只是为你难过罢了。”

萧越翻身抱住殷茹,却不让她抬头见自己的眼睛,“相信我就好,你只要记得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好日子。”

萧家男人多是妻妾成群,以前萧焱一心扑在疆场上,又对殷茹怀有戒心,不愿意被美色侵蚀志气,婉拒好几次殷茹的好意,把美人拒之门外,只是纳了两个容貌寻常的妾当做摆设。

如今他承爵静北侯,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本该放松享乐一些,因萧阳只守着顾明暖一人,他不敢广纳姬妾惹小叔祖不快,再加上感念妻子陪着自己受苦,只收了两个俏丽的通房丫头,大多时候还是陪着容貌寻常的妻子。

“明儿你千万不得大意。”萧焱搂着妻子低声吩咐着,“你娘家那些人先都收敛一些,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萧焱媳妇讪讪的点头,自己娘家最近的确有点张狂,只是这些年她没为娘家做什么,好不容易做了静北侯夫人,怎么也得帮衬一二,“我提醒过他们了,不敢让他们丢侯爷脸面。”

岳家虽是不争气,在萧焱困难时或多说少也帮衬过,萧焱叹道:“你跟我这些年还不明白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给他们金银都使得,我帮忙几个舅兄安排肥缺也可,倘若他们反倒看轻了萧家子弟,我对小叔祖不好交代。”

“侯爷是听到闲话了?”

“嗯。”

萧焱安抚般拍了拍妻子,“既是闲话,我和小叔祖都没在意,今儿同你说只让你留个心眼儿,约束他们言行……叔祖母的父亲只有一个,平郡王的风光可不单单靠小叔祖,他可是纯正的南阳顾氏嫡血,又是曾经祖父他们最敬重的顾四郎之后,与旁人不一样,单论出身贵重,我们萧家都比不过。你娘家……”

稍稍停顿半刻,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更是比不上的,小叔祖把平郡王看作父辈,招惹平郡王不快,那不是找死吗?”

“我娘家兄弟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

看得出萧焱的郑重,她有点怕了,连忙解释:“我得叔祖母关照,断然不敢说三到四的,这几日里里外外的忙着,收拢人手,没顾上娘家,竟不知他们在外招惹平郡王,别说燕王对平郡王如何,就是燕王妃对其父孝顺都和别家出嫁女不同。”

“左后不过是些混话,你只让他们紧闭嘴巴。”

萧焱有点累了,慢慢闭上眼睛,“明儿还得早起。”不消一刻,鼾声大作。

盯着丈夫的睡颜,她想起娘家嫂子和母亲劝自己的话来,如今萧焱不比以前了,刚承爵自然记挂着早些年一起的情分,可情分能有多少?

她已经不年轻了,长得又不算顶顶好的,此时萧焱不纳妾,不意味着以后身边也不放人,与其让不知不好管教的人进门,不如早些做些安排。

娘家送来的旁支女子皓齿明眸,温柔静谧,似鲜嫩的花儿,正值韶华……他怎就不似燕王呢,萧焱媳妇眼泪滚落,也罢,总不能让旁人占便宜,宴会时,她帮着娘家堂妹安排一二。

第六百九十四章

静北侯设宴,花团锦簇,真可当一句帝都第一宴会,比之楚帝设宴都不差的。

往来皆是权贵,侯府发出的请帖被看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许多没有得到请帖的官宦千方百计攀关系找门路,指望挤进静北侯府。

命妇们早早起身装扮起来,并叮嘱尚在闺中女孩儿在宴会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千万不能在顶顶重要的场合出现差错。

在近日权贵云集,女孩儿一旦言行有错,一辈子都弥补不回来,对尚未出阁的女孩儿更是巨大打击,别再指望结一门好亲。

当家主母们把规矩讲了又讲,什么偶遇,落水,崴脚等等小花招都是命令禁止的,更不准许女孩们在静北侯府乱走乱逛,即便碰到意外也要尽量避开。

仿佛很多人都有预感,今日的宴会一定不太平。

天色已亮,侯府门口已经有马车到了,这些人多是萧家远亲,或是当家的静北侯夫人亲戚,早早赶过来帮衬的。

屋子外,冯招娣看着回廊下站着的婢女,又望了一眼静谧的卧室,轻声道:“主子还没起身?”

“王爷起了,方才练了一趟拳脚。”捧着铜盆等物的婢女轻声道:“王妃殿下却还没醒,王爷梳洗后唤王妃,只是里面还没动静。”

太阳已经不低了,除了燕王妃的院落,侯府早已热闹起来。

冯招娣纳罕极了,很少见王妃起得这般迟,不过燕王让婢女拿布蒙了窗户,院门外又有人守着,看来是不愿吵醒王妃了。

京城上下为这次宴会疯狂,王妃却依然躺在炕上熟睡,冯招娣扯了扯嘴角放轻脚步,示意婢女不必在门口守着了,端着铜盆也挺累的,让她们先去耳房歇一会儿。

暖炕上,顾明暖沉睡,清丽的容颜安详静谧,犹如一簇悠然娴静悄然绽放的百合,萧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炕边上盯着她看了许久,眼见着顾明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肩膀上的吻痕似在诉说他们昨夜的疯狂。

萧阳连忙把她的胳膊放回去,却在碰到手腕时顿了顿,慢慢蹙起眉头,手指轻轻搭在手腕上,好半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脉象有点不妥。

“什么时辰了?”

顾明暖揉着眼睛问道,她是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惊醒的,睁开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萧阳在愣神,“怎么了?”

萧阳按下心事回了个笑脸,捏了她的鼻头一下,“还想睡?”明眸下的闪过深沉的暗色。

“仿佛天还没亮,你穿得这么整齐作甚?”

顾明暖扭头模模糊糊的呻吟,“再睡一小会儿,最近不知怎么了……很困似的。”

说着说着,她将要闭上的眼睛正好瞄到桌上摆着的钟表,睡意全无,翻身而起,顾不上拢住松垮的亵衣,“这么晚了?天怎么还没亮?”

今日侯府宴客,顾明暖是一定要盛装出席的,何况父亲他们也会到,她还得提防殷茹等人再玩出什么花样来,听说不接回来调养身体的萧宝儿也不大安分,受尽夏侯睿折磨的萧宝儿精神不大正常,时而安静如同木头,时而狂暴如疯子。

萧宝儿怨恨的人很多,顾衍绝对能排在前列,谁让顾衍不肯接受萧宝儿的爱慕,反而一脚废了夏侯睿呢。

顾明暖叮嘱过萧焱媳妇多多注意萧宝儿,就怕萧宝儿在今日兴风作浪,横竖父亲过两日要去戍卫娘娘,熬过今日,萧宝儿也没机会再算计父亲。

她没把这些内宅琐碎腌臜的事告诉萧阳,慌忙披上外衣,穿鞋下炕,“冯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