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你给我等着!”

顾衍大有把萧阳送回去后再找萧越算账的打算。

萧阳嘴角微扬起,有多久没人背过自己了?有多久没人为自己出头?

二哥故去后,他便一直是一个人,纵然他心性坚韧,刚强独立,被长辈关心的滋味着实不错,虽说眼前的岳父大人,根本就不明白他‘虚弱’的原因。

“岳父,萧越已经不是萧家人了。”

“你把他赶出家门?”

顾衍愣了一瞬,突然感觉身上背负的重量沉上两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顾衍眉稍微挑,“不是我说,好女婿真有本事,最近萧越老嚣张了,谁都不敢招惹他。”

就连皇后娘娘都让顾衍尽量避让萧越,限制顾衍入宫。

他不明白娘娘在忙什么,总之是他不能过问的,不能问的,顾衍一向老实,绝不会去打听探究。

更不会旁敲侧击去在其他人身上寻找答案。

旁人不敢招惹的萧越,他的女婿说把萧越赶出萧家就赶出去了。

“还是你最厉害!”

顾衍就喜欢女婿做事的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萧阳淡淡的说道:“以后岳父不必在对他手下留情。”

半侧过身子,萧阳回眸看了一眼皇宫,等到他再入宫时,皇宫主人已经变了。

“你看啥?”顾衍总不能背着女婿直接跑回侯府,出宫后,他扶着萧阳登上马车,“快快回去,让神医帮你把把脉,我再帮你梳理内劲。”

不等萧阳说话,顾衍把他塞进马车里,顾衍的手盖住萧阳的脑袋,使劲往马车里推了一把,随手又塞给他一个瓷瓶,“娘娘找人帮我配的药,对内伤最有用处,我爱同人打架,身上藏了好多的药。”

“都是娘娘给您的?”

“那是自然。”

顾衍得意扬起脸庞,“她可关心我了。”顺势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夺过车夫的鞭子,熟练驱赶马车。

萧阳握着瓷瓶,以前都是他给岳父准备药丸,有了岳母后,岳父身上的药都能匀给他用了。

马车跑得飞快,顾衍赶车颇为娴熟,马鞭子灵活挥动,大声吆喝,“燕王车驾,闪开,闪开。”

一对燕王的侍卫骑马簇拥马车,急速前行,身后尘土飞扬。

路上人纷纷避让开,骑在马上的侍卫面容严肃冷峻,好似有不好的事儿,而眼尖的人看到坐在车夫位置竟是平郡王顾衍!

看马车方向又是从皇宫过来的,莫非燕王出事了?

马车车厢平稳,萧阳背靠松软的垫子,把玩手中的瓷瓶,从车窗透过来的阳光斜射在他丽的脸庞,深沉的眸子闪过莫名的情绪。

赵皇后没想到顾衍会把装满疗伤药的瓷瓶给他。

她应该没让萧越得手,还能再应付萧越一阵子,然而最最凶险抉择之时,不让岳父在她身边,固然怕岳父出事,娘娘把岳父完全排除在外,不仅将来岳父伤心,娘娘也失去最强的一个护卫。

一向精明干练,善于把握人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事的赵皇后竟然……竟然也有舍不得的人?

除了小暖外,以后还要再加上岳父。

萧阳揭开瓷瓶的盖子,黑漆漆泛着药香的药丸在手掌间滚动,娘娘用何理由在宫变之前让顾衍服下疗伤药丸?

一颗,一颗的,萧阳把药丸碾碎,都是珍贵的好药,确实有疗伤的效果,可其中还有一味是人沉睡的药材。

萧阳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丸重新装到瓷瓶中,他同样不想岳父出事,和娘娘直接让岳父歇息不同,萧阳已经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即便岳父参与进来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一家人就该共同面对,岳父是个男人,可以为娘娘撑起一片防护的高手,计谋上纵然帮不上娘娘,在武功上,就连萧阳此时也没把握稳胜岳父。

毕竟岳父的天生神力太惊人了。

“到了,到侯府了。”

顾衍让马车停下,撩起帘子扶女婿下车,萧阳握住岳父伸进来的手臂,低声道:“别让小暖担心,我……我真没事。”

萧阳把瓷瓶抵还给顾衍,“我身上带着药呢,这是娘娘对您一份心,岳父好生收着,将来许是还能用得上。”

顾衍推辞不过,小心翼翼的放回自己怀里,珍藏起娘娘的心意,“我再给你留下两颗?”

“不用,不用。”萧阳摆摆手,认真的说道:“我没岳父想得虚弱,以后您就明白了。”

随即玩味的一笑,“娘娘送岳父的药丸一颗顶上我们给您准备的药丸十颗,吃在口中都是甘甜如蜜。”

“哈哈,哈哈哈。”顾衍不好意思的笑笑,却也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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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帝枯瘦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脸若土色,眼眶深陷,“他们,他们把朕的皇宫当做练武场?凤鸣楼是随意能上去的?”

“萧越狂妄,狂妄,萧阳……”楚帝痛恨道:“也不是个好东西。”

竟然说他逼赵皇后用绝育药?!

他根本就没逼迫秀儿,完全是秀儿自己,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的。

甚至汤药还是她提出,楚帝劝说过,她却是不肯听。

当然楚帝承认赵皇后喝了汤药后,他对她更信任了,再不曾猜忌过秀儿。

他也没时间,没经疑神疑鬼。

“皇上,您消消气。”赵皇后端着汤药从薄帘后走过来,柔柔一笑,“他们这群乱臣贼子内斗死了反而干净,萧阳和萧越彻底反目成仇,对朝局只有好处,臣妾看萧越是个……没有忌讳的,以前他还带着对殷茹深情的面具,如今他的深情被扯破,露出本身的猥琐下流,行事没了顾忌。”

楚帝微微颔首,“他被越王带坏了。”

“这不正好?他们以后怕是不死不休了,萧阳不仅不会帮萧越,反会以他为生死之敌。”

赵皇后还能忍受萧越的纠缠,想到自己的女婿被萧越算计,她忍不了,恨不得立刻砍了萧越。

第九百七十八章

任何想同顾明暖抢萧阳的人都是赵皇后的大敌。

尤其是把猥琐的心思用在萧阳身上的人,娘娘护短的性子发作,女婿也是半个儿子,是她宝贝女儿的幸福所在。

她可以同萧阳明争暗斗,但容不得外人欺负女婿。

赵皇后话说得狠,手上温柔服侍楚帝喝下汤药,温婉柔顺的眉眼令楚帝烦躁的情绪平稳不少。

萧阳萧越两人在宫中摊牌,完全没把楚帝放在眼中,固然身为帝王很没脸面,静下心想一想,赵皇后未尝不是切中要害。

楚帝一直盼望萧家叔侄反目成仇,萧家不再铁板一块,容易各个击破。

“只怕是要辛苦秀儿了。”楚帝握住赵皇后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腕,眼里闪过一抹痛恨,“朕对不住秀儿,萧越的性情霸道自负,始终不如萧阳沉稳,没了萧阳在背后提点照看,萧越的路走不长,更容易……容易掌控。”

赵皇后低垂眼睑,弯起好看修长脖颈,万般委屈不愿化作绵长的叹息,“臣妾遵从陛下旨意,您以诚心待我,我亦待陛下以赤城忠心。”

“朕暗示过顾诚……”

楚帝喝下赵皇后递过来的汤药,抬高声音:“冯信,宣顾诚觐见。”

自从楚帝染病以来,冯厂督便住进皇宫,随时向楚帝通报京城各处的消息,并且担负起保护楚帝的职责。

“臣遵旨。”冯信高大的身躯在门口一闪而逝。

赵皇后抬眼狐疑看向楚帝,过了片刻,她渐渐明悟上几分,“皇上让臣妾大用顾诚?是打算让顾氏也起暗斗?”

“威胁皇室的家族内部纷争不断是最好的,朕把顾诚留给你,一是因他的确有辅佐皇之才,二是他野心也不小,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他在背后牵制或是影响顾衍,顾氏无法全然倒向萧家。”

楚帝仿佛智珠在手,人心尽在掌握,“当初殷茹抛夫弃子最主要的根源是嫌弃顾诚没前途,不如萧越。秀儿不明白,这对男人来说是莫大的侮辱,顾诚今日热衷权势,是打算证明殷茹错了。”

“只要是还是男人,顾诚不可能不怨恨带给他所有屈辱的萧越。只要秀儿处置得当,顾诚同萧越在朝廷上定是不和。”

“而顾衍也会支持顾诚。”

赵皇后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为楚帝奉上润喉的清茶。

楚帝找到当老师的感觉,更恢复不少被逆臣们打击的自信,“萧阳就算是把萧越逐出家门,以萧越多年的筹谋,萧家也会有一批人向着萧越,萧阳能对萧越狠下心,对萧家其他人未必就是无情的。”

“顾诚顾衍侵犯萧家的利益,萧阳也会有所不满。”赵皇后适时的恍然大悟,楚帝深感孺子可教,颔首道:“倘若运用得当,萧家顾家的冲突再所难免。”

说到此处,楚帝眸子闪过一抹狠辣,亦有几分最后的疯狂。

赵皇后心头一颤,研究半辈子的男人,她知晓楚帝这是对人起了杀意。

针对谁?

指尖轻颤,手指冰凉,赵皇后嘴角绽放出柔意,“不如臣妾想个法子让他们的仇恨冲突更加尖锐?”

楚帝笑着刮了刮赵皇后的鼻梁,“还用仔细想吗?你可是顾明暖的义母,一向又很疼她,旁人下手不易,顾明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赵皇后笑容越发温柔,“陛下以前让臣妾认下顾明暖,就是为了今日?您真是走一步看三步,连萧阳都被您骗了,以为您打算借着臣妾宠爱顾明暖笼络她。”

楚帝完全没有发觉她的笑容不达眼底,蕴含在双眸深处的冰冷以及恨意。

“刚开始朕的确如秀儿所想,借助顾明暖笼络萧阳,辅佐幼主,协同秀儿处理朝廷大事,萧阳是个有本事的,文治武功绝佳。可惜……可惜终究是朕想错了,萧阳野心太大,而顾明暖她竟成了萧阳和顾衍不可缺少的人。”

“顾明暖早年丧母,一直没能得到母亲的疼爱。”楚帝早把顾明暖掌握透了,“秀儿给她一份慈爱,她定会感动,把秀儿当做母亲看待,弥补早些年失去的母爱。”

“她对臣妾到是一直很敬重,亦把臣妾当做亲近长辈。”

赵皇后也没瞒着楚帝,毕竟她和顾明暖最近互动太多,外面已经有人议论,她们和亲生母女也不差什么了。

既然楚帝满意,她再瞒着反而会让楚帝生疑,“小暖是个孝顺,心软的好女儿。”

楚帝道:“秀儿,你要记得千万不可心慈手软,顾明暖若是知晓你对她只有利用,以她的性情肯定会报复你,怨恨你,朕最怕她用玄门秘术害人,朕找过一些高人,都说她可能得到最齐全的玄门秘术,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她还没怀疑你的用心,她生产后身子虚弱,除掉她。能嫁祸给萧家照顾不周是最好的。”

楚帝等着赵皇后想明白厉害关系,“若是不能,你也不要漏出马脚,只当是顾明暖做月子不顺利,血崩而亡。一旦联系顾衍和萧阳的顾明暖没了,他们关系自然也就淡了,到时候再利用顾诚,你便立于不败之地。”

一环扣一环,真是好计谋。

倘若谋算的女孩不是小暖,赵皇后赞同楚帝所谋。

让亲生母亲对女儿下手?

旁人伤小暖一根头发,让小暖受半分委屈,她都心疼的不行,楚帝竟让她毒死小暖,把她当做什么?为权势,为楚帝江山不顾女儿死活的狠心娘?

“陛下为臣妾费劲心思,臣妾……”

赵皇后起身,双手叠加放在小腹处,弯腰叩拜,掩藏起眸中暴露浓重杀意,“臣妾誓死报答陛下,确保江山万年永固。”

做梦去吧。

以后江山姓萧了!

以前她还有所犹豫,让萧阳自己做决定,今日楚帝彻底让她寒心,就算将来萧阳归宗,她也要搅黄了,外孙就姓萧了!

楚帝丝毫没察觉出异样,继续交代自己的安排,“文臣朝政交给顾诚,朕会留下遗旨命他为首辅辅政大臣,并册他为世袭侯爵,毕竟朕亏欠顾家一个爵位,就让顾诚承袭,至于顾衍的平郡王……朕会找借口削去王爵。”

赵皇后赞道:“陛下圣明。”

第九百七十九章

楚帝作死的本事着实惊人,不仅把主意打到顾明暖头上,要顾明暖的命,连顾衍都算计到了,削去顾衍的王爵,重用顾诚,已经野心爆棚的顾诚轻易肯屈居顾衍之下?

顾衍……就那么好算计?

把她当做什么?

以前在凉州时,也没人这么算计顾衍,当时她还年轻,不够成熟。

赵皇后可是在顾四郎临终前发誓照顾顾衍一辈子的!

当初顾四郎挑中她做儿媳妇,不就是因为她能护着顾衍?

顾四郎自知教不会顾衍尔虞我诈,又不忍心抹杀顾衍本能的天性,从未想过顾衍会再回到顾家,便给顾衍定下一个聪慧,会过日子的女子,就此让顾衍过上悠然富足不被人算计的生活。

在他看来,顾氏就是一个大麻烦,不回去没什么可惜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顾四郎该为自己的看人眼光自豪,偏偏挑中一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儿媳妇,又有一个两世为人不按常理的孙女顾明暖,顾四郎失算了,当然若是没有重生的顾明暖,顾衍……已经化作尘土。

楚帝全然不知恭谨的赵秀儿心中念头,郑重其事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交到赵皇后手中,“无色无味,一滴即可致命,全无中毒的征兆。”

赵皇后平静接过紫檀木盒子,同样郑重的发誓:“臣妾一定慎用此药,不让陛下失望。”

哐当,苏公公失手摔了端进来的点心,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真是后悔啊,后悔怎么这时候进门送点心?

这不是找死吗?

他是不知皇后娘娘和燕王妃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是苏公公却清楚知晓,皇后娘娘宁可自己中毒也不会让燕王妃受一点点的伤。

皇上这不是……把毒药都给皇后娘娘了,这不是逼着皇后动手弑君?

可以想见这份毒药怕是会用在陛下身上。

赵皇后收好装着毒药的紫檀木盒子,在楚帝发火不悦前,抢先道:“臣妾看苏公公照料陛下辛苦,这段日子一直没睡好,又惦记陛下龙体,想是一时失手,陛下,您别怪罪苏公公了。”

苏公公适时便显出惶恐悔过勾起楚帝的怜悯之心,“罢了,这次饶了你个老货。”

“多谢陛下隆恩。”

苏公公后背湿透了,不是为打碎点心盘子,而是为皇上着急,偏偏还不能多说,弯腰又谢过皇后娘娘。

“臣顾诚奉诏拜见陛下。”

门口传来顾诚清冷的声音。

苏公公忙收拾地上的点心和盘子碎片,赵皇后在楚帝示意下,坐在一旁。

“进来吧,顾爱卿。”

顾诚从地上爬起,轻轻弹了弹衣袖,迈步沉稳走进大殿。

楚帝微微眯眸子,仿佛适应映射在顾诚身上的光亮,顾诚容貌俊美,气质沉稳,成熟持重很有首辅的派头。

很难想象顾诚曾为殷茹沉沦过。

楚帝挑中顾诚辅政,除了他出身顾氏外,顾诚身边已经聚集不少的文臣,顾诚当年资助的寒门学子这些年有不少下场大笔,高中入仕也不在少数。

读书人最讲究报恩,他们受顾诚的恩惠,起码要同顾诚站在一起,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倘若顾诚没做官反而容易回报顾诚的恩情,偏偏顾诚是内阁大学士,年轻的仕子们为前途,还是为报恩,大多加入顾诚为魁首的党派。

朋党之争哪个朝代都无法避免,否则官官相护也不是流传千古了。

正因为顾诚背后有许多文臣支持,楚帝奈何不了顾诚,改变策略选他为顾命大臣,配合赵皇后共保幼主。

“顾爱卿平身。”楚帝看向赵皇后,“你去给顾爱卿搬个椅子过来。”

“臣不敢,不敢劳动皇后娘娘。”

顾诚面无表情的推脱,心中却是惊恐极了,让皇后给他搬椅子?他还不想被整死啊,被衍堂弟知道了,一准大早晨找他去练武场比试较量。

如今他已经不是衍堂弟的对手了。

师傅说他是练武奇才,果然是骗人的。

没见到衍堂弟之前,他也觉得自己天资卓绝,顾衍出现,彻底让顾诚明白何为天赋。

楚帝不理解顾诚的苦心,见顾诚推脱,对皇后娘娘敬畏有加,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起码顾诚是个心里有皇室正统的读书人,比顾衍那样的莽夫好多了。

而且南阳顾氏从来都是最最忠君的士族,一向以忠君传家,顾诚长在顾氏,受顾家的教养,比在外漂泊的顾衍更能继承顾氏的忠君传统。

“你且坐下来,朕有几句话亲自交代你。”

楚帝没再拦着顾诚自己搬椅子。

顾诚悄悄打量一眼低头沉默全然没有存在感的皇后娘娘,心慌慌的,总觉得娘娘有点不对劲。

“请陛下吩咐。”顾诚一心二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赵皇后身上,又做出认真听楚帝话的姿态。

楚帝长叹一声,“朕对不住顾爱卿的父亲啊,当年倘若朕再坚决一点,不是被姜氏他们迷惑,令尊就不会郁郁而终。”

“……陛下,臣父为国尽忠,虽死无憾,臣谨遵父亲遗训,时刻不忘报效朝廷,虽是臣以前走过一段弯路,但臣报效朝之心未死,陛下提拔臣,重用臣,让臣可施展安邦之策,臣对陛下唯有感激。”

顾诚连忙起身,还是站着舒服,再坐下去,娘娘会不会生气?“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陛下不曾亏待臣和臣父,臣断然不会为封爵再让陛下为难,烦心。况且大伯父亦是有功之臣,臣做得不如大伯父和大伯母。”

当年顾氏因楚帝画的封爵馅饼争得你死我活,差一点嫡脉子弟全部战死,大伯父的原配嫡子,顾诚的父兄都为爵位而亡。

如今楚帝就是把早该给顾家的爵位封给顾诚,他也懒得要了。

楚帝封得世袭侯爵早已不值钱。

“朕时常反思过去的事,亏欠的,朕得趁着还有经补偿给忠臣的后人。”楚帝感性的说道,“顾诚,朕对你寄往很深,你能文能武,当是辅政栋梁之才,朕亏欠你们父子的,朕不会忘。”

“皇后,你代朕拟旨,加封顾诚父亲为安平侯。”

“臣妾遵旨。”

第九百八十章

安平侯?!

顾诚正要再推辞,他能猜到楚帝把亏欠顾家的爵位册封给自己的用意,顾氏一族好不容易齐心协力,顾诚不愿再因一个不值钱的爵位弄得家族不宁。

“顾阁老且勿推辞了,皇上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你不可辜负。”

提笔代楚帝拟旨的赵皇后抬眸浅笑,顾诚紧绷着身体,抿了抿嘴角,“叩谢陛下隆恩。”

楚帝满意顾诚守礼的表现,更满意顾诚对赵皇后莫名敬重,并且暗赞自己调教赵皇后初见成效,赵皇后明白他的意图,施恩于顾诚。

一个爵位而已,赵皇后觉得楚帝挺天真的,不说如今世袭侯爵是否还有价值,就说楚帝当初用世袭爵位吊着顾家,让顾家长房和二房争斗不休,平安迁都后,楚帝面对顾家的功劳,却一个字没提封世袭爵位的事。

顾诚的父亲白死了。

顾家长房原配嫡子同样白死了。

顾老爷子最后只剩下两个被小妾养大的庶子。

以前顾诚煳涂时,还有可能被楚帝打动。

现在连赵皇后都对顾诚颇为欣赏,顾诚又怎会因为一个不值钱的爵位就同顾衍生份了?

不过顾诚真是野心膨胀,同顾衍争锋,有赵皇后和姜太夫人还能让顾衍吃亏?让顾诚得逞?

赵皇后玩似的写完圣旨,恪守规矩亲自捧给楚帝过目,“倘若陛下没有异议,臣妾就用玉玺了。”

楚帝看了看圣旨,满意点点头,“用玉玺吧。”

苏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传国玉玺,赵皇后看似慎重,对手中的传国玉玺却没任何多余念头,轻轻松松盖了印章。

楚帝谨慎收回传国玉玺,连兵符都给了赵皇后,却不许她窥视玉玺。

眼见楚帝的做派,赵皇后暗暗撇嘴,拥有传国玉玺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大权在握,她完全可以再寻找宝玉雕刻玉玺,没有实权的皇帝纵然有传国玉玺也跟拥有一块石头差不多。

朝臣可不会因为传国玉玺在谁手上就听谁的话。

还是以实力为尊!

她对传国玉玺看得极淡,得之我命,失去也不觉遗憾。

“顾阁老,领旨谢恩吧。”赵皇后把用了玉玺的圣旨交给顾诚。

顾诚刚想跪下,楚帝发话道:“已经谢过朕,顾爱卿不必再跪。苏公公,把小皇子带过来。”

赵皇后眸子一闪,“皇上是打算考较小皇子的功课?是不是长进了?”

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有个屁的功课?

顾诚嘴角微微抽动,对皇后娘娘揣着明白装煳涂的作风叹为观止,连假话都是这么的真诚,倘若他不是从顾衍口中听说了什么,也如同楚帝被她骗得死死的,也不能说楚帝太愚蠢。

“您龙体欠安,还是好好休养吧,小皇子很是乖巧,规矩学识都很有长进,您还不放心臣妾?臣妾不敢亏待任何凤子龙孙。”

赵皇后言语恳切,好似在惧怕什么,眼角晶莹。

惧怕什么?

还不是楚帝交代后事?!

怕楚帝交代完后事就此……楚帝心中一软,感动于秀儿对自己的情分,可不趁着他还有精力安排,等到他身体彻底不成时,秀儿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他深深记得皇兄临终前绝望的目光,他不能似皇兄眼看着自己的皇子被圈禁,皇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纪太后和朝臣摆布。

与其说皇兄是中毒而亡,不如说是被生生呕死的。

楚帝面临的局面更复杂,乱臣贼子实力更强。

“朕今日精神好。”楚帝坐直身体,“有些事也要交代了。”

“……皇上。”赵皇后眼泪似承受不住哀伤滚落。

楚帝避开她的目光,坚决吩咐:“去把小皇子抱来,朕给最小的儿子找了两位好太傅。”

“臣谢珏奉诏拜见陛下。”

“……”

顾诚脸上惊讶一闪而逝,楚帝仿佛很是满意顾诚的这番表现,“顾爱卿不必奇怪,朕对你更为倚重,不过文坛上的事还需要谢珏鼎立辅佐太子。”

谢珏不适合为官,却适合成为文坛领袖,而且谢珏长得太好,太过出类拔萃,国朝虽不是以貌取才,但谢珏总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好感。

纯净,澄澈的谢珏背后又有昔日第一士族谢家撑腰,文采横溢,被世人拥趸敬仰,是楚帝选择制衡顾诚的人选。

“谢公子之才远胜微臣。”顾诚老实的回道,瞥了一眼提着帕子抹眼泪的赵皇后,心中却是想着,以后他和谢珏去给赵皇后请安不用再避讳了。

他们仨人也不用在偷偷摸摸……呸,顾诚着实佩服楚帝的‘远见卓识’,看看他找得托孤之臣?

全特么是娘娘的人。

是娘娘有先见之明?还是运气足够好?

或是娘娘在拉拢他们时,就猜到楚帝会这么安排?

他们投靠娘娘可是在两年之前,谢珏好像比他更早一些。

谢珏同抱着小皇子的奶娘一前一后走进来,谢珏姣姣如明月,身姿如松柏,犹如一阵清凉的风,一谭清澈的水,照亮大殿,令人心情舒畅。

楚帝有一瞬的恍惚,谢珏俊美到没有任何的瑕疵,不,他比前些日子更放松,更令人心折。

再不见他偶尔流露出激愤,阴郁。

他就是世上最最干净的人,风华绝代,光华灼灼却不会刺伤任何人。

“秀儿抱着小皇子给两位太傅行拜师礼。”

“遵旨。”

赵皇后走到奶娘身边,抱过懵懂的小皇子,还挂着泪珠的眼睫挡住一抹暗光,“本宫代皇子拜见太傅,以后小皇子就由太傅教导了。”

扑通,赵皇后双膝跪倒,真诚望着谢珏和顾诚,好似他们母子全靠两位太傅照拂。

“不敢,不敢。”

无论是谢珏,还是顾诚都不敢受娘娘大礼,哪怕是做给楚帝看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