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萧越身死,他麾下的那些死忠该如何安排,无论如何赵皇后也不希望京城血流成河,她期望尽可能多的保住国朝的起运。

“本宫庆幸……庆幸少了燕王。”

赵皇后按着额头,对身边的顾诚感慨,“燕王可不是好算计的,本宫不需要考虑燕王的反应。”

顾衍闷闷的回道:“娘娘你还不如庆幸生了小暖,没有小暖,上哪找似燕王这样的好女婿去。”

顾诚:“……”他可以不可当做没有听到?

说出口的秘密还叫秘密?

相反谢珏就淡定多了,慢悠悠品茶,眼见顾衍在娘娘面前耍宝,思索前生赵皇后就是凭借顾明暖搞定萧阳,今生……谢珏更喜欢今生这种搞定的方法,顾明暖得到一个一心一意宠着自己的好丈夫,萧阳也不再形单影只,阴沉不定。

重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让更多人得到幸福。

顾明暖的重生意义比他大得多,起码国朝的气运比前生好很多,百姓不会在被一条长江分割开,成为南北对立的牺牲品。

“娘娘,您答应过臣,萧越交给臣的。”

谢珏放下茶盏,忽略给赵皇后捏肩膀的顾衍,好吧,顾衍现在也就这点作用了,谁让赵皇后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危险?

其实顾衍也是开心的,否则不会笑得那般灿烂。

赵皇后微微合眼,好似不忍见顾衍在外人面前……犯蠢,可她的身体却本能的靠近顾衍,感受他独有的关怀和疼惜,她同样清楚顾衍是为了自己才待在中宫,她留下的侍卫根本拦不住顾衍。

顾衍宁可去做她背后的男人,怎能让她不敢动?

赵皇后拍了拍顾衍的胳膊,顾衍看向谢珏,“我提前说一句,你若是对萧越不够狠,萧越不够惨,我可要找你算账。萧越这厮太过可恶,我恨极了他,交给你之前,先让我狠狠揍他一顿。”

“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谢珏不反对顾衍出气,毕竟萧越今生行事更招人讨厌,得罪狠了顾衍和赵皇后。

咳咳,顾诚清了清嗓子,忽略凑在一起研究如何让萧越过得更悲惨的顾衍和谢珏,他第一次发现风度翩翩的谢珏也有狠辣的一面,只是说着狠话的谢珏依然很飘然,很英俊儒雅。

他唇边淡淡的微笑仿佛不是在商量整人。

顾衍看过来,纳闷的说道:“堂哥,你嗓子不舒服?”

“……嗯。”顾诚按着太阳穴,“容物提醒一句,现在他还是睿郡王,商量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越是胜券在握,越是不能大意。”

赵皇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顾诚的话,顺着窗户看向大殿之外,天色依旧很好,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明明一切很顺利,可她却在心底泛起一抹不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哪点是她没有算计到的。

“本宫同你们再合计合计,看看可有遗漏之处。”

一个人再强终究有限,赵皇后期望同样出色的谢珏和顾诚帮自己找到忽略的地方,顾衍……起码在智谋上和算计人上,她从不指望顾衍。

舒适的床榻,顾明暖听见身边传来的声音,萧阳披上外褂,回头看向似醒非醒的顾明暖,顺手为她掖了下被子,低头在她渐渐张开的眸子上吻了一下,“等我回来。”

顾明暖伸手拽住萧阳的胳膊,喃咛:“一切小心。”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没有重要的事情,萧阳不会此时离开,往日他都是挨着顾明暖撒懒的,丝毫不在意外面的局势。

萧阳说不管就真不在意。

既不帮萧越,也没见他帮岳母。

有地位,有名望的朝臣,勋贵之家忙得不可开交,萧阳明明在风暴中间,却犹如闲云野鹤一般自在悠然,陪顾明暖读书,书画,或是陪她赏花,欺负欺负不爱哭的儿子。

甚至前几日他闭门谢客,连幕僚属臣都不见的。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但凡是真正终于萧阳的人多是过着悠然的日子,无论有多少人过来探听消息,只能打听到他们这群人什么都没做,凑在一起饮酒也更多畅想未来同蛮族拼死搏杀,开疆拓土。

好似朝廷越演越烈的大事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皇后开始觉得女婿不错,而后见燕王一脉所有人都是‘消极怠工’,心中颇为不是滋味,更激发她不能输的信念,同时又有点羡慕萧阳的洒脱,当然易地而处,赵皇后会为顾明暖……仿佛不会,有了这个念头,她更觉得愧对了女儿,以后加倍对女儿好。

毕竟女婿女儿为她退让了,她怎能不感动,进而回报?

终其一生,赵皇后无论站得多高,都把自己的女儿托得更高,后世人称她为杰出的女政治家,具有远胜男子的胸襟气魄,以及治国手段。

唯一令人诟病得是她对唯一女儿顾明暖毫无原则的偏爱宠溺,在女儿面前毫无任何明君的风度,女儿若说太阳是圆的,她不仅自己会点头,还会强硬的命令所有人都赞同太阳是圆的。

前有为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后有她为博女儿一笑做出的种种看似荒唐的决定,唯一的区别就是烽火戏诸侯的红颜是祸水,而顾明暖却是一个沉稳温柔的女孩子。

后世人很庆幸在历史上留下不多记载的顾明暖一直内敛低调,从未提过过分的要求,后人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有一个做了女皇的母亲,有一个本该做皇帝的丈夫,还生了一个做皇帝的儿子!

当然小女生更多羡慕萧阳对她一生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爱情。

虽然顾明暖也在玄学上,书画上留下一些印记,但这些远远比不了她被丈夫,亲人宠溺一辈子的事情,后人更愿意讨论她到底有多受宠?

忽略她本身的才华。

换个时代顾明暖也会成为被后世赞扬的才女,可偏偏她身边的亲人太过耀眼,风光无限,而且她太幸福了,完美的生活彻底压下她的才华和名声。

萧阳把顾明暖拽自己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里,轻抚她的眉眼,温柔的说道:“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小暖,别怕,无论何时,我都和你同在一起。”

连死亡都无法分开他们!

萧阳甚至有点感激派刺客刺杀自己的镇国公主,没有那场大火,他们的命运怎么可能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没有顾明暖的世界,他已经……待够了。

被这番话暖得不要不要的,顾明暖抿了抿嘴角,努力控制不要笑出来,嘴角似不听使唤的向上翘起。

在萧阳走后,顾明暖甚是宛若孩童一般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咯咯欢快的笑个不停。

把冯招娣等人吓了一跳,她们都觉得王妃越来越似小孩子了。

婚后幸福的女子才会越来越年轻,被丈夫宠得好似孩童。

她们这些一直跟在王妃身边的人比外人清楚,燕王到底有多宠王妃。

“王妃是要起身吗?”冯招娣眼见王妃越滚越不像话,总不能让王妃从少女直接蜕变成婴孩,“小少爷也醒了,我让奶娘抱过来给您瞧瞧?”

顾明暖好似才返现屋中多出的人,下意识拿被子盖住脑袋,而后又掀开被子,佯装镇定爬起来,“我想他饿了,抱过来吧。”

顺势抿了抿发鬓,好似方才耍赖打滚的人不是她一般,是幻觉,她们看错了。

自有丫鬟上前伺候顾明暖梳洗穿鞋。

一会儿小少爷就被放在顾明暖怀里,儿子红润的小脸格外可爱,咯咯笑个不停,黑溜溜的眸子一直盯着母亲看,时而转动似在寻找往日总是逗自己的男人。

“啊啊啊。”

他莲藕一般的胳膊挥动,漂亮的男人哪去了?

儿子一挣扎,顾明暖略有一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稳住儿子的小身体,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你爹出门办事了,咱们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

从顾明暖不大熟练的抱孩子动作就可看出平时都是萧阳亲自带儿子,顾明暖不是不疼儿子,每次都被萧阳抢了个先。

以前萧阳总是以她坐月子不方便为借口,如今她已经出了月子,怎么都要亲自待儿子,省得儿子将来只亲萧阳,不亲她。

顾明暖正同儿子玩,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冯招娣去问了缘由,一脸惊讶回来通报,犹豫片刻道:“宫里出事了,您让人一直注意宫中的风水,说是已经有了变化。”

果然!

宫中的风水被人动过,而且悄无声息的布置下了阵法,对娘娘不利的阵法。

她怎能不去?

毕竟她所在意的父母都在宫中,倘若没人解开阵法,父母会受到反噬,尤其是母亲受到的反噬会要她的性命。

娘娘为登上高位手上染了不少的血,其中亦有一些无辜的人死在皇宫。

自古外表恢弘壮丽的皇宫都是最最藏污纳垢之地,里面冤死的魂灵不知有多少,皇宫禁城经历几个朝代的兴衰,平时有气运镇压,如今楚帝将亡,楚帝再平庸,也是上苍承认的天下之主,此时皇宫气运最为薄弱。

顾明暖低头哄着儿子,轻声道:“看来娘也要出门去做事了,不能陪你一起等你爹回家。”

“啊啊啊。”儿子的小手挥动,好似阻止顾明暖离去,虽然没有父亲的怀抱,母亲的怀里也很舒服,柔软,被母亲轻抚的感觉很舒服。

顾明暖狠狠心把儿子交给奶娘,披上外袍向门外走去,萧阳一定是知道她会入宫,才在临别前说出那番话……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顾明暖带上有可能用到的各种物什,在冯招娣等人的簇拥下登上马车。

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宫去一趟。

和萧阳同在?!

她越发喜欢萧阳临别时说得这句话,只是换个地方萧阳罢了。

既然和萧阳同生共死,顾明暖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生怕因自己不谨慎让萧阳殒命。

临上车前,顾明暖把萧阳派给自己的死士都留在儿子身边,哪怕知晓萧阳也安排人手保护儿子,她依然给儿子最好的保护。

不过还是有几名死士违抗顾明暖的命令,执意跟她一起入宫。

毕竟萧阳说过,他们必须跟在王妃身边,可以遵从王妃的任何命令,唯一可以抗命就是离开王妃。

顾明暖无奈摇头,宫里有娘娘和父亲,他们怎会让自己有危险?

而且她是去破阵法的,并不是同谁交手,宫里反而对她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因为她发觉设下阵法的人不在宫中。

虽不知是谁摆得阵法,顾明暖觉得摆阵的高人能耐不小,需要她慎重对付,以那人的能耐,应该不会让自己陷进去皇宫去。

马车来到宫门口,顾明暖隔着帘子把随意进入宫门的令牌递给戒备森严的御林军,“请去禀告皇后娘娘,本王妃要入宫。”

纵然没有赵皇后的准许顾明暖也可凭着令牌进入皇宫,让御林军通报之时,顾明暖已经下了马车,略略紧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带人向皇宫中走去。

盔甲明亮的御林军不敢阻拦燕王妃,利落的放行。

顾明暖跨入宫门后并没有去见娘娘,直接去寻找能克制阵法的最佳地点,因为不大熟练,她需要慢慢推演。

时间紧迫,布阵的人留给她不多的时间并不多。

*****

赵皇后听说顾明暖入宫,先是一愣,随后隐隐有股怒气,“合着本宫那番让她待在府里的话是白说了?”

“宫中一定发生了只有她能解决的事。”顾衍到底了解女儿的性情,“倘若旁人能解决的话,小暖不会亲自来。”

“能有何事?”

赵皇后想不到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必须此时此刻,还是必须由顾明暖解决的事情,顾衍说得也很有道理,“派几个人去保护好外孙,别被萧越得逞。”

“女婿应该早有安排……”

赵皇后瞪了一眼,顾衍连忙改口道,“您说得也很在理,没有父母在身边,总是不大放心,咱们外孙挺可怜,刚刚出生摊上了这么多的是非,这是不是书上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受苦……”

头上挨了赵皇后一记脑崩,顾衍凑上去,好似让赵皇后再多敲几下解气,赵皇后推开顾衍,“外孙不要受苦磨砺自身,成长为英杰并非只有吃苦一条路,看看女婿,他受过苦?还不是天下少有的英杰!”

真要交锋,赵皇后都未必稳胜萧阳。

“有人天生聪慧,得上苍厚爱,不需要磨砺。”

她认为外孙会像萧阳,是那种怎么宠都不会走歪路的骄子,况且外孙会被亲人疼宠长大,但他们都不是惯孩子的人。

外孙的将来是要承担整个国家重任的。

顾衍低声说:“我去见见小暖,旁人去问她,她未必会说实话,万一有事,我也好就近保护小暖,娘娘这边……”

“本宫有侍卫,有死士,用不上你。”

赵皇后郑重般握住顾衍的胳膊,认真的说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当初你没让我失望,这一次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顾衍有一刻失神,自己真没让娘娘失望么?

在娘娘不在这几年,他……他好似并没保护好小暖。

顾衍暗暗握紧拳头,决不能让小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你放心,我在,小暖在,我不在,小暖也会活着。”

深深看了赵皇后一眼,顾衍大步流星离开中宫。

赵皇后追到门口,眼见顾衍高大身影消失,“你不再?顾衍,你给我活下去。”低声的命令,透着霸道,她相信纵然走远了,顾衍也能听到。

女儿重要,顾衍对她也很重要。

她不希望再有遗憾,江山顾衍为何不能都得到呢?

她受过那么多苦,不就是为了不再有无能为力之时吗?

“跟上去保护顾衍。”赵皇后低声吩咐,“本宫身边用不上你们,千万不能让顾衍有任何意外。”

刷刷刷,几道暗影极快的闪过,追上顾衍。

“主子,您跟前的人是不是太少了?用不用再调一些过来?”

宫尚宫不敢劝娘娘留下死士,建议道:“总能抽调出人手……”

赵皇后摇摇头,目光深邃,望向楚帝寝宫方向时浅浅勾起嘴角,“顾衍暂且去小暖身边也好,有些事需要本宫亲自去解决。”

她总不能带着顾衍去见楚帝最后一面,让顾衍察觉她曾对楚帝下毒,虽是她不在意被任何人说成毒妇,阴狠,顾衍也不在意这些,但遵从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思,赵皇后期望顾衍能尽量少见自己狠辣无情的一面。

尤其是同楚帝彻底告别时,她不希望顾衍出现。

“准备轿子,本宫去见皇上最后一面。”

赵皇后扶着宫尚宫手登上轿辇,掰开皇后的全部仪仗,前有宫女内侍开路,后面跟着大批的随从,浩浩荡荡向楚帝寝宫,也就是皇宫中最重要一座宫殿——乾清宫走去。

宫中遵从赵皇后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在宫中走动,上到后宫皇妃,下到宫女太监,没有赵皇后的命令都不得出门走动。

整座皇宫一片死寂,好似其中没有一个活人,安静更加彰显出皇宫的肃穆。

皇后娘娘摆开的仪仗在寂静无声的皇宫中极是醒目,随侍脚步放得很轻,只有衣衫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皇后轻轻聊起珠帘的一角,看着沿途经过的亭台楼阁,回想入宫这些年的经历,她在炼狱中完成蜕变,在皇宫中坚定了攀上顶峰的信念,涂着凤仙花的指甲扣进手心之中,“本宫总算可以坦诚面对皇上了。”

这么多年,在楚帝面前,她都在扮演着楚帝希望看到的样子。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萧阳依照密报上显示的地点来到一处私宅门前。

此处宅邸位于皇城内城,是一处三进的院落,虽说不上荒废,却也因长期没人住显出一丝的破败来。

宅邸的地点和院落建造风格全是上乘,房主没能脱手转卖只因为风水不好,原先几位住在此处的官宦,不是被贬谪京城,就是遇见倒霉的事,此处颇为不错的宅邸一直无人问津。

萧阳看了看粘着尘土的大门,老畜生到是寻得好地方,想必有高人‘驱邪’,老畜生不怕风水不好。

江淮得暗示上前推开大门,门是一碰就开,仿佛在欢迎客人一般。

大门敞开,不见任何奴才,影壁墙后寂静无声,如同一座没有人气的死宅。

“进去。”

萧阳知道老畜生在!

对越王,他只剩下浓重的恶感,若非担心老畜生请来的高人施展玄门法术对顾明暖不利,他早叫人直接平了此处。

从来他都不是被动再反击的人,最终没有对老畜生下手,只是顾忌着高人。

玄门人或是道士和尚参与世俗中争权夺利不少,有人成功了,也有人遗臭万年,不过真正能影响天下大局的人绝不是和尚道士,始终是世俗中的权贵霸主。

萧阳没想到有一日会有影响到大局,也不知老畜生从哪找到得高人。

侍卫们散开围住府邸,只有江淮江恩兄弟跟着主子跨入府邸。

绕过影壁墙,是直通的青石铺就的道路,能容三人并肩同性,道路两侧种了一些半人高的绿树丛,枝枝蔓蔓绿绿葱葱,生机勃勃冲淡府邸中的萧瑟。

萧阳宛若主人一般直接走到正房,推门而入。

入眼便瞧见正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左右两侧各放一把椅子,朝着门的墙壁上挂着积善人家自有余庆的对联,以及一张公子寻梅图,画上的公子气质傲然,颇有贵气,看起来……萧阳眸子暗淡,画作勾勒出公子的形态,宛若先帝年轻时。

不过明显画家是偷窥,先帝当时还略显稚嫩,应该是在宫中艰难求生时期,眉间有傲气,亦有几分隐忍。

远处的红梅盛开,迎风战雪,预示画中的公子犹如红梅般,面对困境挑战,依然保持自身的气节傲骨。

以前萧阳不明出身,见先帝的画像没有太深的感触,只觉得先帝可惜了,本该是一代雄主,中兴国朝,却在人生最能大展宏图之时,因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被亲人算计而陨落。

如今萧阳再看化作上年轻的英宗,好似接受了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从先帝那双眸子中感到一抹温情和期许。

不得不说说一句,越王把先帝勾勒得活灵活现,倘若心中没有先帝,绝无法完全画出这幅画来。

萧阳移开目光,可这样的老畜生更加可恨,可恶,可耻。

以越王之才辅佐英宗的话,天下不会大乱,英宗也不会早逝,毕竟英宗身边还是有不少能人的,整合这些人的能力,再加上英宗执政能力,蛮族怕是早就被灭了。

北地也不会遭受十余年的战火。

越王的爱太狭隘,太偏执,宛若女子……就算是女子也不会如同越王一样心眼小,爱一个人最起码得是尊重对方,尊重对方的选择。

当然萧阳认为可以努力去追求,但不能枉顾对方的意愿,枉顾人伦。

萧阳明白为何在李玉的梦中,自己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他并非没有能力强掠顾明暖,但那样的话,心爱的人不会幸福。

英宗只把越王当做好兄弟,知己,却从未有过任何的爱情。

越王误入歧途不算,还要颠覆英宗的观念,强加给英宗男人之间的爱才是真爱的观念,这已经严重违背了世俗之礼。

萧阳并非迂腐守旧的,也不是卫道士,男人之间会存在爱情,但他们观念相合,彼此相恋,绝不是越王这样硬是强迫英宗接受这份畸恋。

是否喜欢越王是英宗的选择,而越王却觉得自己那么喜欢英宗,为何英宗看不到,不喜欢他?

“终归到底,你根本不懂何为倾心,何为生死不变。”

在两人之间,计较谁付出更多,没有意思。

萧阳甘愿为所爱之人付出,从不会计较自己为小暖做了多少。

站在古董架后的人身影顿了顿,在萧阳看他亲笔所画的画作时,他很紧张,很是期盼,希望……希望萧阳能有所感悟,能察觉自己对英宗的真心,能改变既定的观念,看到自己身上的美好,远远比顾明暖更真诚!

萧阳看了,也由画作沉思了一会,最后却说他没有爱过?

不懂得爱!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为你倾尽所有,为你斩杀妻儿至亲,为你违背天道,甘愿受上苍的反噬,甚至愿意为你……为你永不超生?”

他做了这么多,只求萧阳垂青,为何不见萧阳感动?

为何萧阳深深的厌恶着,痛恨着自己?

萧阳看向他时深沉的恨意,好似一把刀不停的腕割他的心。

他露在面具外的双眼不由得赤红,付出一切,弄得他人不似人,鬼不似贵,如何也不能再失去萧阳。

“既然来了,你就别想离开。”

话音落下,从上而下垂下网子,掩饰牢固罩住整个正房,门窗齐齐关上,他见一切顺利,这才从多宝阁后走出。

萧阳一如既往的平静,全然没有被困在屋中的着急,慌乱。

慢慢坐下来,他的手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优雅从容给自己倒了茶水,似笑非笑的说道:“本王想走,你拦不住!”

不是反问,而是陈诉事实。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嘲弄,好似越王使劲手段也不过如此。

留在此处,不是因为越王强留,而是萧阳自己甘愿停留。

他是走是留全凭自己意愿,同越王无关。

“不可能,你不可能走得了。”越王扯掉面具,怒道:“本王为了今日筹备多日,你别小看盖住屋的网子,刀剑火烧都无法割开网子。”

稍稍平复了怒火,越王坐在萧阳对面,双手抚在桌上,气势十足,“你是故意激怒本王?!”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萧阳面对越王的指责,略略斜睨了一眼,一如既往的轻蔑,好似在反问用得着故意激怒他?

他越王算老几?

激怒就意味萧阳对其另眼相看,萧阳眼里看到越王。

越王哪一点值得他多看一眼?

反而萧阳多看老畜生一眼都觉得腌臜,想回去洗一洗眼睛。

萧阳低垂眼睑,心若旁物看着茶杯中漂浮的绿茶,即便被破不开‘牢笼’又如何?

他的命运已经同顾明暖相连了,根本不用怕出不去。

老畜生不敢杀他,亦伤不了他。

在‘牢笼’中萧阳依然是萧阳!

断然不会被越王威胁了去。

何况他困在此处,越王不是也被困在此地吗?

萧阳眸子晦涩深沉,许是那位高人也在这座宅邸之中,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有可能借助小暖的生辰谋害小暖的人!

老畜生不在皇宫恰恰是萧阳最愿意见到的,被困住并不能影响到他,反而他担心老畜生见到赵皇后,以皇后娘娘的聪慧,难免从老畜生口中听出蛛丝马迹。

萧阳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把一切都算计想到了,如何对自己最有利,给小暖安全感。

他越是不在意,越王越是愤怒,全然没想到他自己会落入萧阳的算计之中。

“你知不知道被你宠在手心上,放在心坎上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越王期望打破萧阳的平静,无论萧阳是怒不可遏,还是伤心难过,都比现在萧阳一派云淡风轻强。

现在越王犹如疯子一般,相反萧阳却全无囚徒的紧张,甚至还有闲心一边品着茶水,一边看他出丑丢人。

杯盏相碰,萧阳缓缓抬起眸子,第一次正视越王,被萧阳看着,越王心中一紧,他总算正视自己了?

越王有点理解萧越面对萧阳时不甘心又无能为力沮丧。

“你知不知道本王放在心坎人为何要入宫?”萧阳反问越王,没想等到越王的答案,神秘的一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的生母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越王身子一瞬见坚硬,目光有一刻呆滞,下意识的说道:“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

比起萧阳说出口的秘密,越王谋划囚禁萧阳的事……算得了什么?越王也反应过来,萧阳怕是有意入局,根本没把他的软禁放在心上过。

倘若萧阳没有战胜他的信心,没有顺利脱困的信心,会把赵皇后是顾明暖生母这样劲爆的消息轻易告诉他?

萧阳完全把他当做了不会说话的死人。

越王有种自己蹦跶了半天,一巴掌就被萧阳拍下来的挫败感觉,哪怕如今看似占据上风得人是他自己。

“赵皇后怎么可能是她的生母?皇上是个傻瓜吗?连身边的女人生没生过孩子都不知?”

“倘若他聪明干练,继承先帝的遗志,朝廷会是动荡不稳,权臣崛起,文武百官各有派系?”

萧阳失望般摇头,“他有先帝一半精明也不至于到今日,别说朝政,生死都由不得他!天理循环,今日的恶果,是他当年谋算先帝,以为谁都能当好一国之君种下的因。”

“图有野心,却没匹配野心的能力,最终不仅害了国朝百姓,也害了自己。”

“他只适合做一个太平王爷,向先帝俯首称臣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