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袁少年从军,姜侯爷被封爵之时,他已经升到了千总,如今过了七年,他胜了不少仗,圣上看重他年少有为,更看重他像是京中一支干干净净的青笋子,跟那些世家豪门没什么牵扯,也没有被其他武官收到帐下,便愈加重用。

所以姜成袁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已经是兵权在手,有封号的将军,因为着圣上的重用这京城的人就是打心底看不起姜家这家暴发户,都要打着笑脸相迎。

杨歆琬上一世一直觉得她爹爹会同意姜成袁的求亲,就是因为怕得罪风头正盛的姜成袁,所以牺牲了她,再加上有继母在旁煽风点火,她嫁到了姜家之后虽然没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但对姜家的人也没有露过一个好脸。

每日就吃吃睡睡,万事不管不操心,更别说给林氏请安的事,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林氏喜花,世安院一年四季都是姹紫嫣红,杨歆琬不喜欢去林氏的原因除了嫌弃跟林氏说不到一块去,第二点就是嫌这满院子的花种的杂乱无章,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主母的院子,倒像是什么荒草野地。

杨歆琬刚进门的时候林氏喜欢找她这个漂亮的儿媳说话,后面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渐渐也不叫她了,只是得了什么东西往她院子送上一份。

进了林氏的院子,往日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杨歆琬也弄清了她如今是嫁到姜家的第四个月,因为一件琐事,林氏对着她这个儿媳已经半视而不见。

“娘,那个谁怎么会来给你请安?”

听到丫头的传话,姜姝白嫩的脸蛋皱在了一起:“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是个五官柔和的女子,一双眼眸因为早年的辛劳看着略有几分老态,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纹路,因为没有特意用脂粉去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她跟京中的贵妇不同,透着平易近人的气韵。

听到女儿的嘟囔,林氏抬手便敲了敲她的头:“什么那个谁,那是你嫂子,就是她不愿意教你,你也不能这个怨怼她。”

姜姝嘟着的嘴都可以挂酱油瓶:“她不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呢,娘都是你,害的我被她损了一通。”

提起这事林氏对女儿生了几分愧疚,嘴上还是护着自己的儿媳道:“你大嫂也不过比你大一岁多些,在家娇生惯养的,难免脾气娇蛮些。”

“哼,她那哪里是娇蛮了一些,分明是把我当做丫头来出气。”

听说了杨歆琬琴艺在京中贵女中算是一绝,林氏就起了让女儿跟着学杨歆琬学几分的心思,就是学不到杨歆琬大家闺秀的气韵,也能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些许,让杨歆琬能融进姜家不像就是来姜家做客的一样。姜姝听了亲娘的意思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带着琴跟林氏去了杨歆琬的院子,没想到杨歆琬不耐烦的让她弹了一段,就说她没有天赋手指还不如牛蹄灵活,让她不要肖想学筝这样高雅的东西。

杨歆琬说话难听她是一直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当着她娘的面也能说话难听成这样,姜姝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后对杨歆琬的态度也从无视变成了厌恶。

“她年纪不大,这事你大哥已经说过她了,你也别计较了。”林氏温声安抚道。

“哪能不计较,我又不是多大度的人。”姜姝整个人都埋进了林氏的怀里,撒娇的抱着林氏蹭了蹭,嗔道,“娘,你可答应了我和我一起不理她的,可不能因为她来主动认错就原谅她了。”

学琴的事情都过去七八天了,杨歆琬早不来,现在那么反常的来请安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抚摸着女儿毛绒绒的头发,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骗人可不好。再说了你大嫂和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气过就算了,等会你大嫂来了可不要给她闹脾气。”

“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这府里什么人都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姜姝不满地说道,自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脾气了,所以压不住府里的姨娘,连杨歆琬这个媳妇也不尊重她。

林氏朝女儿无奈的笑了笑,她当了半辈子的老好人,就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性子也难以扭转,让她跟别人针锋相对,她宁愿去侍弄她满院子的花草。

说起杨歆琬这个儿媳,林氏心里也不到十分满意的地步,乡下女人选儿媳自然是想找身强力壮能帮衬家里的,虽然她现在变成了夫人,但杨歆琬这样的深闺娇小姐,也不会是她选儿媳的首选。

可是耐不住儿子喜欢,她本想着儿子喜欢,那就娶进门好好过日子,杨歆琬这样的世家贵女免不得娇气,她多包容几分就成了,只是没想到杨歆琬那么娇气,压根就没有好好跟成袁过日子的打算,连着对她们都带着怨气,因为这个她才对杨歆琬淡了下来。

成袁离家她就过来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成袁说通了她,让她打算好好过日子了,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因为世安院养的花草最多,为了这些花草,林氏这里的地龙烧的最旺,所以世安院也是侯府最暖和的地方。杨歆琬进了院子,缩在一起的身体便舒展了许多,看着满院子生机勃勃的红绿,不像以前觉着杂乱无章,只觉得鲜活的让人看了心情都跟着明亮许多。

在外面候着她的是林氏的大丫头揽月,见着她带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见过少夫人。”

说着,掀开厚厚的缠花并蒂莲帘让她进去,刚进了屋一股暖气袭来,将她从头到尾都暖了一遍。

见杨歆琬眯眼舒坦的样子,林氏忍不住笑了笑,论起来她挺喜欢杨歆琬的长相,面容清纯讨喜,胸大腰细臀圆翘翘的,一看就是个旺夫能生的长相,因为这个平时她就是过分了一些,她都能忍了。

可唯独忍不了她看不上她儿子这一点,长得再旺夫要是不然夫君碰,那有什么用又不是娶回家当摆设。

林氏的屋里布置的跟杨歆琬见过的名门贵妇都不相同,华贵的器物不是没有,只是摆放的十分随意,贵妃榻旁边的双月洞门多宝格上什么放的都有,翠绿的兰花,绿地套紫花玻璃瓶,甚至还有一个泥捏的白菜。

雕繁花似锦的紫檀罗汉榻上,穿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一脸和蔼地便是林氏,见着林氏,杨歆琬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她欺负林氏这个婆婆好说话,从来就没有对她礼貌过,见着也是敷衍着问安,也就是林氏脾气好才从来不跟她计较,现在想想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个讨人厌的不行。

不止对不起姜成袁,连带他这些至亲的人,也都是她的出气筒。

杨歆琬上前福了福身:“琬儿给娘亲请安了。”

跟以前相比,这姿势端庄正式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看出了儿媳头上带的头面是她送的那套,既然她有意和好,林氏也不是气性小的人,倒了声好,让下人解了她身上的披风,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一旁面皮白净穿了一件粉红折枝花卉小袄的姜姝皱着一张脸,见林氏亲切地问起了杨歆琬一路走过来有没有受凉还叫揽月去煮姜汤,嘴翘的都能挂酱油瓶子,友军叛变的太快,才那么一会就剩她一人孤军作战。

“妹妹头上的攒花簪是蝴蝶样式的吗?看着比一般的簪子要别致许多。”姜姝正憋着一股气想找杨歆琬的麻烦,就听到转脸朝她说了那么一句。

姜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银丝攒花簪,白净的脸上不自在地泛起了一抹淡红:“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有什么漂亮的。”

说着,看向杨歆琬头上的那副祖母绿头面,发簪步摇都是简单不过的款式,但放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就格外的亮眼好看。

姜姝轻哼了一声,下巴微扬:“你就是说好听话,我也记得你说我的手像牛蹄。”

姜姝是林氏所出,是姜成袁的亲妹妹,性子自然不会有多难相处,对着杨歆琬虽然还带着气,但看这模样消气也没有那么难。

看着这般的姜姝,杨歆琬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眼睛是有问题,怎么就觉得她刁蛮任性,粗俗不堪,现在看着分明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姝儿,你嫂子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弹得不好,力大的差点弹断了琴弦。”林氏在一旁温声劝道。

林氏劝完,姜姝的脸红的更加厉害,她哪里知道那琴弦那么经不得力气,她不过碰了几下琴弦就断了。

“那日是我心情不好,胡乱发脾气。”杨歆琬看着姜姝的目光带着十足的歉意,“这事我本来想找个日子郑重的跟姝儿赔礼道歉,既然如今提起了,我就当着母亲面给姝儿赔礼道歉,希望姝儿能原谅嫂子上次的出言无状。”

说着,杨歆琬从榻上下来,站在姜姝的面前认真道。

没想到杨歆琬脾气那么大的人,会那么正正经经的给她道歉,而且还叫她的小名,姜姝愣了愣:“你不是发烧病糊涂了吧?”

林氏轻斥了一声:“既然你嫂子跟你道歉了,你就别再惦记了,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小事情闹得不愉快。”

姜姝扭过头:“她道歉难不成我就要原谅她,我就是不原谅。”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林氏见状,愧疚地朝杨歆琬笑了笑,“她就是嘴巴说的厉害,心里已经不计较了,那事你不用在放在心上。”

杨歆琬顺从地点了点头:“等到以后寻到好玩的东西,我再送给姝儿赔礼让姝儿消气。”

“你送我还不一定收呢。”姜姝高高扬起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小黄鸭,看着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了的原因,如今的她看到什么都是带着善意,她从小被父亲祖母娇惯着长大,继母都要让她几分,这样一个环境下,她只差把自己当做天上的星星了,所以嫁给姜成袁之后被他如珠似宝的待着,也从来没有心存感激,只觉得是应该的。

如果是以前,她就算跟姜姝赔礼道歉了,见着她这个样子翻脸跟她吵起来,虽然嫁人了但她可没有半点她已经不是姑娘的自觉,在她心里她依然是那个需要所有人捧在忍让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已经当了长嫂的妇人。

但看着现在的姜姝,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有意思,估计是经过了生死她停滞的岁数终于长了起来,让她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她一定会让姜成袁满意的吧?

明明分开没有几个时辰,杨歆琬又忍不住思念起了姜成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说的早点回来到底是多久回来。

第4章 处罚

杨歆琬来请安,林氏自然让她留下一起用早膳。

因为林氏免了府里姨娘的请安,一桌早点加上醒了的姜成宝也就只有四个人吃。

姜成宝是林氏的嫡亲小儿子,今年四岁不到,圆圆的身子裹在厚实的小袄里,看着就像是圆圆的一个球。

说起来姜成袁的模样跟姜家的人都不相似,姜成宝虽然是姜成袁的同胞弟弟,但是长得却没有跟姜成袁相似的地方。

浓黑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包括他的手握着也是圆圆的一个球。

见着杨歆琬,姜成宝抓了抓头上的瓜皮帽,奶声奶气道:“大嫂。”

杨歆琬见他娇憨可爱,恨不得上手捏一捏他的脸:“宝哥儿脸上是压着什么了,怎么有一道印子。”

姜成宝胖乎乎的脸上横着一道红印,应该是睡着的时候压到了什么东西。

“回少夫人,宝少爷这是昨晚睡觉时整个人抱到了床沿上,压出来的印子。”林氏温和好说话,世安院的下人也都是自在的性子,听着杨歆琬问,奶娘就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杨歆琬听完却皱了皱眉:“整个人压在床沿上睡觉会舒服?”

“这”奶娘言拙,求救地看向了林氏。

林氏就道:“宝儿正是好动的年纪,一不留神就不知道滚到了哪个墙角。”

“小孩子自然都是好动的,就是因为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要比十几岁的哥儿还要多些。”杨歆琬温声朝林氏解释道,“安排那么多下人伺候就是为了照顾哥儿,要不然要她们做什么。”

杨歆琬嗓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一丝怒气,但伺候宝哥儿的几个丫头却止不住的发抖,因为林氏脾气好,宝哥儿又好带,摔到了也不哭拍了拍灰就能站起来,她们自然也越来越懈怠了,没能想向来不管是的杨歆琬竟然突然发作起来。

林氏因为杨歆琬的话愣了愣,脸上压印子在她看来没什么,所以也没计较过,听儿媳那么一说,才发现这是因为宝哥儿身边的下人照顾不周。

“奴婢一直尽心尽责,宝哥儿最喜欢跟奴婢一起玩的是不是?”其中一个丫头怕杨歆琬发作她们,竟然去跟宝哥儿搭话。

宝哥儿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杨歆琬,小孩子对大人的气氛最敏感,感觉到大嫂似乎在生气,所以就没理会那丫头。

“主子说话,你是跟谁学的规矩胡乱插嘴。”姜姝皱着一双秀眉,因为林氏脾气好,为了不让别人轻易欺负了他们,她一向都是不好说话,听杨歆琬的意思这群下人竟然欺负了宝哥儿,顿时就冒起了火。

那丫头被姜姝训斥,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求饶。

“奴婢愚笨,求姑娘饶过奴婢这次。”

杨歆琬看着地上跪着的丫头,隐隐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奶娘见状,表情煞白,也跪了下来:“夫人信任奴婢才把哥儿交给奴婢照顾,奴婢辜负了夫人的信任,没照顾好哥儿,还请夫人少夫人责罚。”

比起那丫头,这奶娘倒是知事多了,这番话说下来,林氏的表情软和了许多。但她知道她的性子不是立的起来的,见媳妇有心管事,就没插嘴。

杨歆琬看懂了林氏的意思,就接过话茬道:“责罚是一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不罚你们旁的下人都以为照顾宝儿是最简单轻松的活计,全都不尽心了。”

奶娘磕头应是:“该罚该罚。”

这奶娘算是乖觉,晓得林氏性子软见不得狠罚下人,再加上为这小事也罚不了多厉害,就干脆不辩解认了罚。

但她身边的丫头却没那么聪明了,听到要被罚,慌乱的脸上就浮现了一丝不服,不过没胆子跟杨歆琬叫板就是了。

见她微抬起半张脸的样子,杨歆琬终于知道她是哪里眼熟了,这丫头五官轮廓隐隐跟叶姨娘有几分的相似。

想起了前世关于宝哥儿的一桩事,杨歆琬星眸半眯,缓缓道:“你是叶姨娘的亲戚?”

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被杨歆琬说出了肯定句的架势。

“叶姨娘?”姜姝听到提起她心中的头号大仇人,眨了眨眼,看向小丫头的表情也带了几分厉色,“你可说清楚了,是不是叶姨娘派你来害宝儿。”

戏文上都是这样写的,心比天高的姨娘使计暗害嫡子,好让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想着,姜姝就后怕的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要不是今天有杨歆琬的发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弟弟过得有那么危险。

听到姜姝的话,小丫头吓得都直不起腰了,怕姜姝给她冠上什么大罪名,眼眶泛泪的辩解道:“奴婢跟叶姨娘虽然是亲戚,但是是远亲叶姨娘只是见过奴婢一面,没有派奴婢到宝少爷这里来叶姨娘怎么会派奴婢来害宝少爷”

小丫头年纪不大,此时哭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林氏不忍道:“姝儿你又乱说话,叶姨娘好好的,没事害宝儿做什么。”

姜姝哼了一声,也就娘亲这样的大好人,才觉得叶姨娘是个好的。

想着就看向坐姿端庄笔挺的杨歆琬,平日里觉得她懒懒散散的看着还不如她厉害,现在见她面对下人,气势却足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难不成世家养成的姑娘都是这个样子?

“大嫂说要怎么处置这丫头?”为了弟弟,姜姝选择跟杨歆琬站在统一战线,朝她丢了一个眼神,明白的写着要是想让我原谅你,就好好教训这丫头。

杨歆琬见着差点绷不住笑出了声,姜姝脸上的表情可谓复杂,有威胁有不情不愿还有期待。

虽然叫大嫂的语气不那么情愿,但这应该是她嫁进姜家那么久,姜姝第一次把她当做大嫂看,既然是这样,她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期许。

看向哭的凄惨的小丫头,杨歆琬手指在梨花木的座椅上敲了敲。她说的话怕是真的,叶姨娘可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布个那么明显的棋子,派了自己的亲戚当宝哥儿丫鬟,然后来害他。

不过这亲戚为了讨好叶姨娘,就不知道会不会自作主张了。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因为宝哥儿身边下人照顾不周,有个丫头领了宝哥儿去了池塘就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因为这个差点害宝哥儿淹死在池塘中,幸好有婆子路过看到了,要不然就出了大事。

她那时不关心姜家的事,但对长相可爱的宝哥儿有几分喜爱,就关注了几分,就发现了姜成袁除了换了一遍宝哥儿身边的下人,还罚了叶姨娘禁足。

儿子罚老子的姨娘禁足,姜成袁也算是京城世家中的第一人。

因为姜成袁的处罚,她那时就觉着宝哥儿掉水跟叶姨娘应该有关系,但是姜成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关系,所以才没有对叶姨娘怎么样。不过听说,叶姨娘在府外的产业遭了灾,基本被毁的干净。

“姨娘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哪有让亲戚当府里丫鬟的理,叶姨娘想岔了,也难为了你做伺候人的活。”

“奴婢不敢奴婢是自愿当府里下人。”虽然杨歆琬温声细语的,但小丫头只觉得渗的慌,有种不好的预感压在脑门上。

“叶姨娘的侄女在府里还有两个使唤丫头,都是姨娘的亲戚,叶姨娘对你也太厚此薄彼。”杨歆琬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不过感叹两句就道,“既然是叶姨娘的亲戚,我也不好罚你,还是让叶姨娘来处置这事。”

说着就让婆子把小丫头送到叶姨娘缤帘院,顺便道:“母亲还未用饭,叶姨娘要是要过来让她晚些,别打扰了我们。”

这话说的分明就没把叶姨娘看在眼里,不过杨歆琬嫁进府里连整个姜侯府都没看在眼里,又何况一个叶姨娘。

见杨歆琬那么简单的处置了那丫头,姜姝愤愤不平道:“怎么就把人送到了缤帘院,怎么也要打了一顿板子再送过去。”

罚了宝哥儿身边的下人领了十板子,扣了半个月月钱,没了外人,杨歆琬收起了气势,笑了一声:“姝儿放心,叶姨娘的性子保准会罚那丫头一顿让你出气,而且那手段比板子可重多了。”

姜姝说叶姨娘不好,林氏会说她一二,但此时说叶姨娘不好的是杨歆琬,林氏就没说什么,只道:“叶姨娘虽然性子要强了些,但却不是个坏心的,这事叶姨娘罚了那小丫头就算了。”

听婆婆说叶姨娘没有坏心,杨歆琬捏了捏宝哥儿的胖乎乎的脸颊,有个在宫受宠的女儿,又替侯夫人掌了十几年的家,就是原来没坏心,有了权利的诱惑,这坏心也诱了出来了。

上一世叶姨娘虽然死在了她之前,但着实也风光了一段时光。

快死的那段时间她琢磨了不少事情,琢磨最多的就是姜家的事情,叶姨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莲,当不得林氏的那句没有坏心。

不过她也没有跟林氏辩的意思,反正是好是坏,总能露出马脚,这一世她不会像以前一样躲在屋里吃喝睡,叶姨娘要是想像上一世过得那么自在,可没那么容易。

第5章 掌家

因为添了杨歆琬,林氏吩咐厨房加了几道精致的早点,那几碟色彩香艳造型精致的早点摆在桌上的馒头包子之间格外的显眼。

上了桌杨歆琬就愣了愣,因为没有跟林氏一起用过早膳,所以不知道林氏早上用的会那么简单,馒头包子一碗浓稠的白粥,朴素的不像是侯夫人。

“我吃惯了这些。”林氏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生,“姝儿宝儿也随了我,早点都喜欢用粥。”

不同的是,姜姝姜成宝面前的青瓷小碗都是放了肉糜的稀粥。

姜家人似乎都是爱吃肉的,她跟姜成袁吃饭,就没见他吃过几片叶子,基本上吃的全是肉食。姜成袁的弟弟妹妹也都随了他,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记得她曾经还因为姜姝喜欢吃肉嘲笑过她,大约是说她一个姑娘家要是平时喜欢吃些调制好的肉脯还能理解,但喜好跟男子一样,大块大块肉不管精瘦都往嘴里塞,连蹄髈都不能连啃几个,怪不得力大无比不像个姑娘。

杨歆琬看不惯姜姝爱吃肉,姜姝也看不惯她吃东西挑三拣四,鱼肉只吃苏眉鱼,牛肉只吃里脊,调味的调料更是挑剔,不吃香菜不吃葱,因为这个还跟哥哥吵架,哥哥为了她还专门搜罗了厨子。

看着桌上那几碟花样百出的早点,姜姝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穷讲究什么鸡蛋皮包糯米还要放几片花瓣。

她刚不屑完,就见自己的小弟胖爪子一伸,拿了一个鸡蛋糯米糕放进了嘴巴,咬了一口,还眼睛一亮道:“这个好好吃。”

杨歆琬笑着擦掉了他脸上粘上的糯米粒:“糯米不好克化,你肚子小容易撑着,就是好吃也只能吃这一个。”

圆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小嘴巴快速的咀嚼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姜成宝奶声奶气地道:“以后大嫂还会跟我们一起吃早膳吗?”

杨歆琬看向林氏:“要是母亲不嫌弃我,我自然日日叨唠,来世安院混好吃的。”

林氏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个酱肉小包子:“你不嫌早起辛苦,我和姝儿宝儿一定天天等你吃饭。”

杨歆琬吐了吐舌头,要是旁的长辈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定觉着那人是在暗示她懒散,但说这话的是林氏,那百分百就是怕她早起艰难了。

见三人和乐融融,姜姝愤愤地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勺子厨房为杨歆琬备的梅花蛋豆腐,把那豆腐当做杨歆琬狠狠咬了两口。

可惜豆腐入口即化,她咬到的都是汁水。

叶姨娘时间掐的极好,四人才用完了膳,外面的小丫头就通传叶姨娘来了。

吐出了漱口的清茶,杨歆琬拭了拭嘴角:“不是叫她不要打扰母亲用膳,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杨歆琬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掀起一个帘角的叶姨娘听的正着。

重生回到十六岁,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她改变了对林氏几人的态度,要是连乖张的性子也一齐变了,估计这府里的有心人就要追根究底地去查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重活这事玄之又玄,她不信她们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总得掩饰一二,再者用她十六岁的性子应对叶姨娘之流,总会方便许多。

杨歆琬刻意让叶姨娘难堪,但她就像是没听出杨歆琬话里的嫌弃,表情微微一怔,便笑盈盈的进屋朝屋里的人一一问安。

杨歆琬侧了身子,受了她半礼。

见着叶姨娘就知道如今三十余岁的她为何还会受到姜侯爷的宠爱,头上挽了一个百合高髻,戴着累丝镶宝石桃心簪,一身葱绿色掐腰的小袄勾勒出她丰腴的身段,同色的红梅襕边综裙下露出一双小脚。

一张心形的小脸保养的极好,白里透红,黛眉修成了柳叶的形状,似蹙非蹙,细长的眼睛勾勒的又大又圆,乍眼看过去说是二十岁的妇人也有人信。

都是生过三个孩子,林氏跟她比起来,就像是大了十多岁的。

林氏让丫鬟给叶姨娘搬椅子,叶姨娘谢过并没有坐下,朝着林氏道:“少夫人说要等到夫人你们用完饭才过来,妾侍琢磨了时间,要是来早了,夫人和少夫人可别怪妾。”

“有什么可怪的,你来的恰是时候。”老好人林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