噜噜这回差点就憋不住了,吞咽着道:“这么多东西放在一起做啊,走,咱们快去!”虽然她只知道青椒和香菇,还都是她不怎么爱吃的东西,可既然是先生做的,那肯定好吃。

甜杏跟到门口,无奈地看着两人跑远,想想樱桃的描述,她也有点馋了。可惜这回是宋先生掌厨,鹿肉又难得,估计连剩菜都不能给她们吃的,如果宴席结束还有剩菜的话。

“甜杏,大小姐慌里慌张地去哪儿了?”

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甜杏吓了一跳,左右一看,才发现沈姑姑就立在不远处廊柱旁。此时天色昏暗,她一声不吭的,又穿得素,不仔细看真瞧不出来那里立着个人。为了方便照顾大小姐,沈姑姑就住在厢房边角的耳房里,如今看她这架势,是打算盯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了。

“沈姑姑,大小姐去前头陪老爷用饭了。”甜杏避重就轻地道。这半天沈姑姑一直留在后院,歇在屋中,没人告诉她,她绝不知道大小姐与裴少爷和宋先生同席的事。

沈姑姑已经走到了甜杏身边,先朝前院瞥了一眼,才面无表情地训斥道:“大小姐不懂事,你们这些当丫鬟的就该好好管着她,别成天就知道讨好大小姐。你看看,她刚刚那样疯跑,哪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谢沈姑姑教导,甜杏记住了。”甜杏马上低头认错,态度很是恭敬。

沈姑姑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甜杏目送她回屋,刚刚还镇定的脸庞上终于现出一抹担忧。沈姑姑的严厉跟宋先生不同,不知大小姐受得住不……

噜噜早忘了家里多了个沈姑姑了。她偷偷溜到前院,听说林员外和裴策已经先去了湖边亭子,立即放下心来,领着樱桃赶去厨房。那里,林家的厨娘和烧火丫头全都远远地站在外面,是被宋言赶出来的。

噜噜没理会她们的行礼,丢下樱桃悄悄踱向门口。跨上两层台阶,她猫着腰,蹲在砖墙后,小手扒着墙边慢慢探出头,朝里望去。

里面一共有四口大锅,其中两个灶膛里都放着木柴,一边的似乎快要熄了,一边的燃得正旺,而她的先生呀,正弯腰立在火旺的那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锅铲动来动去。锅、铲相碰,伴随着热油发出的滋滋声响,传入耳里竟是说不出来的好听。

他穿的还是那身灰衫,此时衣摆撩起别在腰间,露出两条修长的腿,纵使里面还穿着白裤,噜噜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原来先生的衫子下面是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不过他的腿好长啊,噜噜小小的羡慕了一下,又仔细瞧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脸。嗯,先生脸红了,是热的吗?可为什么她觉得先生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呢,似乎没有那么凶了。

噜噜看入了神,直到宋言若有所觉地望过来,她还不错眼珠地瞧着他呢,神色很是痴迷。

“你怎么来了?”宋言皱眉,放下锅铲朝门口走了过来。被学生瞧见他炒菜的样子,宋言很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更严厉些,可看着噜噜眼睛亮亮地蹲在那儿,他说不清楚为什么,竟然并不生气。

喵!被发现了!

噜噜在心里偷偷叫,扭头就想跑,但人家都走到眼前了,想跑也来不及,噜噜只好乖乖站了起来,低头替自己解释道:“先生,我写完字了。你说我写完字就可以来看你的。”

“胡说,我何时说过?”宋言瞥了一眼她因为低头而露出来的后颈,冷声道,说完转身往回走,口上催促她:“去吧,到亭子里等着,一会儿就能吃了。”偷偷跑来,不就是想早点吃肉吗?

噜噜才舍不得走,这里好香!

见宋言态度不是很凶,她忍不住跟了进去,伸着脖子巴巴地往锅里瞅,于是再次不小心撞到了突然停下来的人。厨房里东西凌乱,宋言怕她摔倒磕在哪里,好心拉了她一下,噜噜却闻着味儿顺势扑到他怀里狠狠吸了两口,“先生,你身上真香,是那个五色鹿丝的味道吗?”说着话,还用鼻子在宋言胸口拱了两下。

宋言被她拱得痒痒,而且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十分不妥,伸手就想推开她,跟着就听她说什么五色鹿丝。他扯了扯嘴角,一边推她一边道:“什么五色鹿丝?是五彩鹿肉丝,你……”推不开,低头一看,却见她小手攥着他的衣襟,正仰头看他,脸蛋红扑扑的,水眸里是不加掩饰的崇拜,亦或是喜欢?

不可否认,目光相碰的瞬间,宋言心跳快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馋嘴的学生,一定是馋肉了,故意用这种眼神讨好他呢。

真是越来越会耍小心眼了,他冷笑。

但哪怕明知道是她的小心思,宋言还是不争气地让步了,那样含情似的眼神,比她哭着的可怜模样还要让人无法抗拒,无法狠下心肠。他迅速别开眼,扶着她在一旁站好,看着锅中滋滋作响的鹿肉道:“想看就乖乖别动,不许捣乱了。”

“嗯!”噜噜当他要忙着炒菜了,立即乖乖应道,一动不动地瞅着他。她现在看宋言,怎么看怎么顺眼,特别是随着他的翻炒,鼻端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勾人时,噜噜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从懂事起她就想找五个雄性,其中一个是专门给她做饭的,现在猫族她大概再也回不去了,无法拿这里的男人跟猫族雄性比较,可先生做的鱼干那么好吃做菜这么香,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但噜噜转瞬又发愁了。老雌性只说,从豹族回来后,会有雄性争着宠她们照顾她们,可先生凶巴巴的,跟老雌性口中那种什么都顺着雌性的雄性没有半点相像,她该怎么让先生宠她呢,老雌性没教过啊!问老族长甜杏他们?不行,她不敢再提猫族的事,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用他们的话表达这个意思。

该怎么办,男人不就是雄性吗?为什么先生不一样?

噜噜很迷茫,望着大锅发起呆来。

那边宋言虽然在炒菜,却一直偷偷用余光留意着噜噜,此时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确是馋鹿肉了,不由放松下来。幸好,她没有别的心思。想想也是,她现在的心智与幼童无意,怎么会有男女心思?他真是想太多了。

菜很快炒好,自有丫鬟端到亭子里。樱桃领着明显走神的噜噜先行一步,宋言则回去换衣裳了。

“蕙娘,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林员外和裴策立在湖边谈话,瞧见噜噜,招呼她去那边。

“我去看先生做菜了,很香!”见到老族长笑眯眯的样子,噜噜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将刚刚让她发愁的问题丢在了一边。

林员外无奈地点了点她:“说过不让你去厨房,你偏不听,竟然还挑了今天去!先生有没有训你啊?”

噜噜嘿嘿笑了两声,就像做坏事的孩子被大人捉住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训了,先生让我走,我不走,他就让我在一边乖乖站着,不许我打扰他。”

裴策听了,意外地看向噜噜。

噜噜发现裴策在看自已,朝他笑了笑,她对裴策还是很有好感的。

裴策回她一个客气有礼的笑,自然随意地移开了视线。

很快,宋言更衣过来了,四人一起落座。林员外坐东,噜噜自然坐在他旁边,宋言本想坐在林员外另一侧,却被裴策状似不经意地抢先了。他悄悄瞪了裴策一眼,只好坐在他和噜噜中间。

噜噜见了菜就什么都不想了,每样都尝尝,尝完就朝宋言傻笑。

宋言就跟没看见似的,举杯同林员外二人畅饮。

噜噜吃着吃着,发现他们三人只顾着喝酒,很少夹菜,她有点被冷落的感觉,便趁林员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端起他的酒杯,一股脑把半杯酒全都咽了下去。裴策瞧见时,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她扔了酒杯在那里张嘴喊辣,脸呛得通红。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馋?樱桃,快去倒水来!”林员外一边轻拍噜噜的背一边喊道。

樱桃飞快地去了,可噜噜喝了水,虽然不呛了不掉眼泪了,却醉了。

她这一醉,就不会说人话了,对谁都喵喵直叫,特别是宋言,若不是林员外拉着,她都快扑到宋言身上了。

宋言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胡乱找个借口匆匆离席。林员外十分尴尬,同樱桃一起扶着噜噜往回走,口中还不断地朝裴策告罪。裴策笑道无碍,却在林员外走后,继续留在亭子里坐了会儿,对着噜噜的席位发呆。

像,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也奇怪了,为什么她只对着宋言叫呢?

☆、第28章媚眼

“大小姐,该起床了。”

“……”

“大小姐?”

“喵……”

“大小姐!”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惊得噜噜直接坐了起来,肝胆乱颤,转身一看,就见一个陌生的老女人立在炕沿前,正绷着脸瞪着她。噜噜眨了眨眼睛,问旁边的甜杏:“她是谁?”谁料一开口,便闻到一股难闻的味儿,噜噜嫌弃地捏住鼻子,瞪大的眼睛充分表达出了她的困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臭臭的。

甜杏侧目瞄向沈姑姑,见她脸色果然更难看了,暗道一声糟糕,赶紧解释道:“沈姑姑,您别生气,大小姐昨晚贪杯喝了点酒,喝醉了,现在肯定还头疼呢,所以一时没认出您来。”紧接着朝噜噜使眼色:“大小姐,这是沈姑姑啊,今天开始,您就要跟着沈姑姑学规矩了。您别担心,一会儿您漱了口,喝杯茶,酒味儿就会散了的。”

酒?

噜噜愣了会儿神,慢慢想起来了,昨晚她偷偷喝了老族长的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甜杏:“该吃饭了吗?”以前都是快吃饭的时候,她才起来的。

甜杏再次瞥向沈姑姑,对方绷着脸没说话,她只好道:“没呢,不过沈……”

噜噜不等她说完就重新躺了下去,小声嘟囔道:“那我再睡儿儿,等吃饭了再叫我喵……”

这回沈姑姑终于说话了,声音比第一次喊噜噜起床时还要高:“大小姐,从今以后,您要提前半个时辰起来,洗漱完毕,先跟我学三刻钟的福礼,然后再去前院吃饭。”

噜噜纹丝不动,装睡,只在被窝里偷偷撇撇嘴,她就不起来,才不要学什么规矩,况且她真的没睡够呢。

“甜杏,你把大小姐叫起来。”沈姑姑蹙眉道,夏日天长,外面天都大亮了,这家小姐毛病可真多!

甜杏就又叫了两声,叫不动,她无奈地朝沈姑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办法了。

樱桃恰好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瞧见甜杏这样,不由低头偷笑,快速去了梳妆台那边。这个死甜杏,昨天一声不吭的,对沈姑姑也毕恭毕敬,害她还以为她被沈姑姑收买了,没想到也只是面上恭敬,心里并不听话。大小姐贪睡,为了叫她起来,以往她们真是将各种办法都试过了,着急时连被子都掀过,如今甜杏喊了两声就说没办法,可不是摆明了不想大小姐受沈姑姑摆布?

这样做,樱桃其实有点矛盾的,她相信甜杏也是这样。她们既盼着大小姐好好学规矩,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却又不忍大小姐受苦,因为大家闺秀的目标挺好的,但这个过程,实在太辛苦了。就连老爷,那也是因为看不到大小姐学规矩的样子,才能狠下心来。眼下,既然沈姑姑斗志昂扬,那就让她一人想办法好了,什么活都让她和甜杏干,她的束修难道是白领的?当然,若是沈姑姑敢动手欺负大小姐,她和甜杏也不会白白看着的。

沈姑姑没有多想,在她眼里,这两个丫鬟都是只知道愚忠的次等丫鬟,没有半点主见,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不敢对大小姐不敬。她鄙夷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甜杏,上前一步,伸手就将噜噜的薄被掀开了,“大小姐,起床了。”

“不用你管我!”噜噜气得朝她大喊道,抢回被子躲到了炕里头,躺下前还吩咐甜杏:“我要睡觉,早饭也不吃了,你等快上早课时再叫我起来。好了,我要睡觉,你们都出去吧!”老族长真是的,为什么要请女先生?哪有管人家睡觉的?宋先生那么严格都没管她睡觉,这个老女人又没有鱼干,还凶巴巴的,她就不跟她学!

沈姑姑震惊无比,她十九岁死了丈夫,二十三岁便开始当女先生,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教了那么多大户千金,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她没有理会蹑手蹑脚退出去的两个丫鬟,厉声训道:“大小姐,我劝你马上起来,否则我这就去找老爷,让他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噜噜才不怕,去找吧去找吧,正好让老族长看看这个女先生有多凶。

见噜噜捂着被子扭了扭,沈姑姑真想爬上炕拿起笤帚狠狠打她起来!

可她能那样做吗?不能。以前就算是存心想要收拾哪个小姐,也只是故意让她多托会儿茶杯,多屈膝行会儿礼,或多做几件绣活。无论如何,也不能亲自动手打人的,毕竟对方是小姐,能请得起女先生的人家,非富即贵,谁敢动手?真打出病来,不定惹什么麻烦呢。

但她也不能真的去找林员外,因为没法叫大小姐起床就去找林员外做主,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沈姑姑哼了声,就那样面朝噜噜站着,面无表情地诵读《女诫》:“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声音高低粗细被她拿捏地恰到好处,绝对是最让人心烦、无法继续睡下去、恨不得起来把她的嘴堵上的那种。

你可以耍赖不起来,但你也别想安心睡下去。

被窝里的噜噜根本睡不着了!

她记得,有一次听甜杏对樱桃说,“你别跟个蚊子似的在我耳边嗡嗡叫行吗?”那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蚊子,屋里熏着一种淡香,甜杏说香味儿把蚊子都熏跑了。当天晚上她特意让甜杏别熏香了,然后她就尝到了被蚊子烦的滋味儿。现在,一只大蚊子飞进来了。

“你出去!”她起身大喊。

“大小姐,我是老爷特意请来教你规矩的,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找老爷告状,但我必须尽我的本分。大小姐,既然你都醒了,还是起来吧。这几天我教你如何向老爷行礼,学会了,老爷发现大小姐懂事了,肯定会高兴的。老爷年迈,却还在为大小姐操心,大小姐若真的孝顺,不该用心学习好让老爷放心吗?”沈姑姑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刻意放柔了语气。没办法,这个小姐太特殊,她也得随机应变,不能拿平常那一套来对付她。

她面色和缓了,噜噜看她顺眼了几分,好奇地问:“什么叫孝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沈姑姑正要讲一大套道理,猛地想起噜噜才刚学《三字经》两天,便简单地总结道:“孝顺,就是老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因为老爷都是为你好,你听话了,老爷就会满意高兴。”

噜噜想到了老族长发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老族长真的老了。

心里突然很难受,噜噜看看沈姑姑,乖乖地站了起来。如果学规矩就能让老族长高兴,她会学的。

沈姑姑高声叫甜杏二人进来服侍大小姐梳洗,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罢了。

但噜噜很快就后悔了。

甜杏给她梳头,沈姑姑就在一旁摆弄她的肩膀和手脚,连大腿该怎么放她都要管,还不让她张嘴打哈欠,说什么能憋就憋下去,不能憋也要拿帕子遮在面前。这还不算,学行礼的时候,她让她维持一个屈膝的姿势长时间不动,同时还纠正她要笑不露齿,眼神要温婉端重,别用那种……媚眼。

沈姑姑举着镜子,噜噜望着镜子里的自已,无辜地眨眼睛。沈姑姑说媚眼就是一心想要勾搭男子的眼神,可这屋里又没有男子,她勾搭谁啊?她的眼睛天生就是这样啊!咦,等等,勾搭就是让男人喜欢自己的意思,媚眼真的管用吗?那她一会儿上课时就一直看着先生,好让他喜欢自已。

“大小姐,笑不露齿。”

“我去吃饭了!”噜噜再也没有耐性,扭头跑了。

沈姑姑的行动范围局限在后院,她没法追上去,但她也不着急,大小姐总是要回来的。

前院,常遇刚派人备好马车,回来时瞧见噜噜跑了过来,一副嘟嘴皱眉很不高兴的模样,不由在门口拦住了准备跟进去的樱桃,低声问:“大小姐怎么了?”

樱桃不敢耽搁,只道:“大小姐不愿意学规矩。”说完就进去了。

常遇背光而立,长眸微眯。昨天事多,他差点忘了那个沈姑姑了,听说是县城里以严格善教出名的女先生,多教导书香世家的小姐或准备高嫁的小家碧玉,教的东西吗,他不用想也知道。

让天真娇憨的大小姐变成一个刻板守礼的大家闺秀?

常遇不愿。所谓大家闺秀,是为了让夫家满意,过去好好伺候丈夫伺候公婆的。大小姐又不用那些,为何要改?

送噜噜去竹林的路上,常遇更是仔细询问了沈姑姑是如何教她的。

噜噜很不高兴,早饭时她跟老族长抱怨,老族长只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听话,现在常遇问出来,她就又吐了一番苦水:“女先生很凶,不让我睡觉不让我打哈欠,什么都管,还说我的眼神不对,让我改掉。常遇,你看,我的眼神不好看吗?她说这是媚眼,是勾搭男人用的,不好,可我没勾搭你啊,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她仰头望着常遇,无辜又委屈。

常遇心跳如擂鼓,口上却平静地安抚道:“大小姐不用改,这样挺好看的,不用听她的话。”

她没有勾搭人,是他心甘情愿陷进去的。

☆、第29章哭了

噜噜觉得,如果她勾搭了先生,先生喜欢她了,那他就会听她的话,她要吃多少鱼干他就会给她多少。所以噜噜路上就下定决心,一会儿见到先生,她要一直盯着他看。

但她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先生的脸色,好吓人!

更让她没了那点小心思的是,今天上课前的奖励没有了!

“先生,我字帖写完了,也会背书了,为什么不给我啊?”她立在书桌前,不解地望着宋言。

宋言头也不抬,指着对面道:“坐下,上课。”

噜噜不动,嘟嘴道:“我要吃鱼干!”经过在厨房的短暂接触,她觉得先生没有那么可怕了。

宋言则认为他不该给这个学生半点好脸色,瞧瞧,现在都敢不听话了。

他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清冷无情,“我再说最后一次,以后想吃鱼干,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今天为什么不给你鱼干吗?因为昨天你不但偷偷溜到厨房,还犯错学猫叫了。别瞪眼睛,也不用狡辩,现在立即坐下准备听课,否则你连下课后的鱼干都没有。坐下!”

噜噜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言的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她是溜去厨房了,可他也没生气啊,还让她在一旁看着呢,后来他把菜铲到盘子里,她馋得不行,他就用筷子夹了一根鹿肉给她吃。噜噜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先生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绝不像现在这样让人发冷。至于猫叫,那更是没有的事,她在他面前已经很小心地控制不叫了。

“我没有叫……”

“大小姐,您的确叫了,昨晚您喝醉酒,一直朝宋先生叫的,您快坐下吧。”樱桃生怕噜噜惹怒宋言,远远的小声提醒道,说完歉然地朝宋言行了一礼。

宋言没有计较她擅自开口,见噜噜愣在原地不动,伸手拾起搭在桌子上的细竹竿。

害怕战胜了心里的委屈,噜噜低头走回座位,坐了下去。她茫然看着桌子上的新字帖,看着先生用他修长的手握着竹竿指点上面的字,教她怎么念,每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先生让她读,她就读,让她背,她就背。

似乎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

但她就是不开心,有种莫名的难受。先生对她太坏,哪怕他的东西好吃,她也不要他了。她要再找一个,一个愿意给她做吃的,还对她很温柔的男人。老雌性说过,她们猫族雌性不愁没人宠的。

“行了,先写两张字帖。”解释完一句话的意思,宋言疑惑地看了噜噜一眼,有点不对啊,今天学生怎么这么乖?不过他也没有深思,她乖,他反而省事。

“哦。”噜噜情绪低落地应了声,沾墨写字。

写着写着,噜噜感觉好像有人再看她,等写完一个完整的字后,她忍不住抬头看宋言。他正在翻书看,眼睫低垂,遮掩了眸中的寒光。这样的先生,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像,像外面的竹子,看着很舒服。

噜噜突然很舍不得。

先生好看,做的东西好吃,喂她吃肉的时候也很温柔,她真的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可为什么他就不肯对她好一点呢?只要再好一点点,哪怕脸色没那么冷也行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凶?昨天在厨房,不是好好的吗?

噜噜难过极了,虽然她不想要先生了,可她好舍不得啊。

“大小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樱桃站在远处,暗暗琢磨着下午该怎么应付沈姑姑,无意中朝书桌那边扫了一眼,却见她家大小姐手持毛笔,一动不动地对着宋先生发呆。因为角度问题,樱桃看不见噜噜的表情,可噜噜发愣的时间太长了,樱桃忍不住悄悄往前挪了挪,再看,这下可不得了了,她家大小姐都快哭成泪人了!

听到樱桃的话,宋言诧异抬眸,这才发现他的学生正泪眼模糊地望着他,细白的小脸上泪水连连。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她是真的难过,没有任何伪装,单纯的像个被人欺负的孩子。

就因为没有吃到鱼干?

见她哭的实在太伤心,宋言竟不敢再看她,一想到她是因为鱼干哭成这样,他就又无奈又莫名地有些自责。明知道她是孩子脾气,何必因为她酒后“失言”跟她置气?

宋言忍不住摸摸袖口,那里面有两个小油纸包,虽说出门前就决定要罚她,他还是习惯地带了两个。

算了,都给她吧。

可是,就在宋言准备拿东西哄噜噜时,樱桃跑了过来。宋言只好保持端坐的姿势,看向窗外,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注意力全在对面的主仆身上,很想听听她这般哭到底是为何缘故。

樱桃弯腰给噜噜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仔细想想,大小姐刚刚一直都在认真地听课写字,肯定与宋先生之前的斥责无关,那就只能是身体上的问题了。心情上,咳咳,樱桃就没发现大小姐有过心事,基本上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先生对我太坏了!”噜噜抽搭着控诉道。

宋言挑挑眉,主动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思忖着等她哭完了,他就把两个油纸包都给她罢。

可樱桃不这么想。如果大小姐是因为宋先生课前的训斥哭的,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大小姐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吧?于是她就将罪名安在了另一个先生身上——大小姐一定是看日头越来越高了,怕回去被沈姑姑逼着学规矩,怕哭的。

“大小姐别怕,您要是实在不想跟沈姑姑学规矩,一会儿吃完饭您就赖在老爷身边不走,拖到天黑再回屋,咱们直接睡觉,她想教训您都没有机会。”樱桃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不是……”噜噜想说不是女先生,却见对面宋言眉头紧皱。她哆嗦了一下,要是先生知道她骂的是他,先生肯定会更生气吧?会不会连另一块儿鱼干都没有了?

噜噜不言语了。她是不要先生了,可她还想吃先生的鱼干呢。没找到其他会做饭的男人之前,她还是乖乖上课吧,这样至少每天都有两块儿鱼干解馋。等她找到了,就再也不用理先生了,让老族长把他赶走,哼!

这个报复的念头驱散了噜噜心里的难过,她不哭了,乖乖地低头写字。

但宋言给了她一个惊喜。下课后,不但有两块儿鱼干吃,作业也少了五张。

噜噜开心死了,按照宋言的吩咐,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写字。宋言瞥她一眼,把樱桃叫到桌前,当着噜噜的面,低声跟她打听沈姑姑的事,问完才放她们离开。

饭桌上,林员外告诉噜噜明天他要去唐家祝寿,让她乖乖跟两个先生学习。

噜噜也想去,她实在不想跟沈姑姑在一起,能躲两天就是两天吧。

林员外当然不会带噜噜去唐家,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去了,让她带着两个丫鬟待在后院,跟那些夫人小姐们打交道,他可不放心。这样一来,因为无法满足女儿的求摩,林员外心里就有所愧疚,等饭后噜噜赖在他身边不肯走时,他被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无奈地应下了,派樱桃去好好跟沈姑姑解释一番,让她别多想。

沈姑姑得知后,有点后悔收这个学生了。

旁人家的小姐,为了出去后不被人笑话,哪怕再辛苦,也会认真地跟她学。学生想学,先生教着才轻松。现在林家大小姐摆明了不想学,她能强按着牛吃草不成?

怪不得刚过来时林员外劝她拿鱼干哄大小姐。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既然来了,她就必须教出个样子来,否则三两天就灰溜溜地逃回县城,那些同行们指不定如何贬损她呢。

沈姑姑决定改变教学策略。

她通过樱桃搭上了常遇,拜托常遇派人替她买鱼干回来。因为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无能,她没有跟林员外说明此事,当然就得掏自己的腰包了。好在常遇是林员外身边的亲信,他肯定会知会林员外一声的,林员外知道后,会不加倍地补贴她?

可没曾想,鱼干买回来后,甜杏才惊讶地告诉她,大小姐只爱吃宋先生的鱼干。

沈姑姑想骂樱桃,但又没有理由,她只说想请常遇买东西,可没说要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