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闻言,也道,“李爱卿,我们在这里等等也无防。”

“珮姨娘,你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吗?要是没有特别要收拾的,这屋里的东西就不要了吧,新住处里什么都不缺。”李温宇走进柴房,近距离看着病人床上的女人。

四目相对,珮娘眼神定定地看着少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而李温宇也目光关切地看着珮姨娘,珮娘眼眶一红,泪花不断闪烁。

“等在新住处安顿好了,我会给你请大夫来看诊,你这病似乎不轻。”李温宇说道。说着,他命两个婆子上前来扶珮姨娘起来。

李昌锦戒备地看着他们,见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珮娘瘦的皮包骨头,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然像是六旬老妪一般,宽大的粗布衣袖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向上滑落,露出干枯的细长手臂,因常年卧榻,那手臂白的可怕,也因此,惨白的手臂上,一朵蝴蝶状的殷虹胎记就格外醒目。

“蝴蝶胎记!”李温宇盯着那胎记,双眼瞪大,不由惊呼出声。

珮娘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少年,疯狂摇头,慌乱地去遮掩那胎记,而此时,李辰然和司玄也朝这里看了过来。

李温宇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他望着眼前的珮娘,只觉得她亲切,看到她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心中的震惊已不言而喻。

六岁以后,他的手腕上也长出了一个蝴蝶胎记,位置,形状,都与珮娘的一模一样。

“不,不是,我这个不是胎记,是刺青上去的。”珮娘连连摇头,眼神惊恐。

李温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一看,他道:“不是的,是长上去的,不是刺上去的。”

珮娘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快要发狂,“大少爷,你胡说什么?是长的还是刺的,奴自己还不知道吗?”

李温宇皱眉。

李昌锦也皱眉,娘亲的胎记自然是长上去的,他知道。

“我记得,这是胎记,不是刺青。”李辰然突然说话了。

珮娘一呆,眼神惊恐而绝望。

“怎么会这么巧?”李温宇疑惑地轻喃,他看了看李辰然深沉的脸色,又看向珮娘满眼的恐惧,也隐隐意识到,他似乎说破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他有着直接的关联。

花青瞳最先明白过来什么,看向珮娘的目光隐隐透出浓浓的憎恶来。这个女人,之前还让她带走李昌锦,她打的什么注意?

“以朕看,这件事真是有趣的紧,李爱卿,到大厅里去说吧,朕也对这个胎记的秘密好奇的很。”司玄看了花青瞳一眼,淡淡发话了。

李辰然脸色一肃,眼神沉痛地看了李温宇一眼,又看了李昌锦一眼,陛下开口,此事无法善了。

珮娘顿时满脸死气。

大厅里,林氏行了礼,她看了眼穿着破烂的李昌锦,又看了一眼满脸死气的珮娘,眼睛中闪过淡淡的冷嘲,说道:“陛下,老爷,这些年的确是妾身对他们疏于照料,但也不至于为此惊动陛下吧?”

花青瞳坐在司玄身边,沉默地看着林氏。看着林氏,她就不由想起了西门清雨,西门清雨和林氏不同,西门清雨性情高傲,别说是为难崔氏,就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因此,崔氏在花府过的相当不错。

而林氏,她显然手段犀利,多年下来,珮娘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那又如何?看了眼李温宇和李昌锦,花青瞳感到同病相连。

“夫人请坐吧,此番另有事情要说。”司玄淡淡开口,阴冷的眼神看着珮娘。

他知道花青瞳的身世,也自然知道,如此巧合的事情被她碰上,她的心中有多么痛恨。

“珮娘的手腕上有一枚蝴蝶胎记。”李辰然看了珮娘一眼,对林氏说。林氏先是愣住,显然没明白此话的意思,当她渐渐回过味来,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莫明的不安,勉强笑道,“老爷,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那个胎记,与宇儿手臂上的一模一样。”李辰然接着道。

林氏眼中渐渐掀起惊滔骇浪,她身子一软,一下跌坐到身后的椅子里,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地看着厅内众人。

李温宇的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珮娘。

李昌锦也浑身僵硬,呆呆地看着珮娘。

被两个孩子盯着,珮娘惊恐到极致的心情突然出奇的平静下来,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她似发泄什么一般,突地嚎啕大哭,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声音撕心裂肺。

众人皱眉,看着她哭。

她哭罢了,又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她的眼神木然,缓缓地道,“那年,孩子刚出生,还没满月,因为受了凉,我又没有奶水,孩子饥寒交加,生了病,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抱着孩子跪在书房外面求老爷可怜可怜孩子,给他请个大夫。

可是,我等啊等,怎么也等不到老爷出来,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人告诉我,老爷早就离开府里,出去办差了。于是,我就抱着孩子去求夫人。”

说到这里,珮娘看向林氏,眼睛腥红一片。

“夫人也刚刚生完孩子不久,听闻我前来求救,夫人便让人将我赶了出去,莫说是给孩子请大夫,就连日常的吃食用度都没有了。

我抱着孩子回到了柴房,柴房里不暖和,我怕孩子着凉,就把他贴在胸口里给他取暖,可就算是这样,他的病也一天比一天严重,高烧不退,眼看着就要死了。”

众人都听着她说话,李温宇看着珮娘,神情呆滞,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一幕,珮娘抱着他,坐在柴房里,看着孩子一点一点的接近死亡,她的心情是何等的悲伤与绝望,他的泪水,流了满脸,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眼睛通红。

珮娘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恨意,“到了第三天晚上,孩子的病突然严重起来,他小小的身子烧的滚烫,呼吸也越来越弱。我不甘心让孩子就这么没了,便抱着他,再次去求夫人。

我没有让人去禀报,而是抱着孩子翻过院墙,打算硬闯进去,求夫人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救他一命,哪知,我闯进去的,不是夫人的卧房,而是……大少爷的房间。

奶娘不知去了哪里,因为夜深,孩子在摇篮里睡的很香,他和我的孩子一般大小,却是那么健康,那么尊贵,我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把他们换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珮娘抬起头,眼神疯狂,泪水决堤,她砰砰磕头,不断求饶,“我只是想救我的孩子一命啊,我不是故意要调换他们的。老爷,夫人,求你们看在宇儿很优秀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求求你们!”

她哭泣着,不断地‘砰砰’磕头,不多时,她的额前已经鲜血淋漓,地上汇积了一滩血液。

所有人沉默。

李辰然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李温宇扑上前,将珮娘抱住,阻止了她近乎自虐的行为,他和珮娘一起跪在大厅中央,一句话也没说。

林氏双眼呆滞,她看着李昌锦,这个衣衫破烂,脏兮兮黑乎乎的孩子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的让人虐待他,每次逮到他去厨房里偷食,都会命人狠狠地往死里打他,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不能容忍老爷有几个宠物,可我怎么能容忍一个宠物和我一起生下孩子?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当年,我怀孕的时候,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笑话我,老爷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让一个宠物生下孩子?为什么?这能是我的错吗?

我只能厌恶看到他们,我并没有让他去死的想法。可上天怎么能这样对我?”

林氏浑身颤抖地恸哭起来。

李辰然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青瞳看着这一幕,讷讷低喃,“你们都没有错。”突然,她的目光犀利起来,看向珮娘,“你调换孩子,就没有一点私心?”

司玄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也转头看向珮娘。

珮娘摇头,“我没有私心,当时孩子快死了,我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况且,昌儿他也很乖,很可爱,我抱着他回去后,看着白嫩的小脸,心里就开始后悔,可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珮娘痛苦地说道。

“奴不求其他,只求老爷和夫人给宇儿一条生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珮娘抬起头,满脸的哀求。

“珮娘,我当然不会伤害宇儿,他是个好孩子,是我李家的大少爷。”李辰然痛苦地说。

“那昌儿呢?老爷,昌儿也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他为了我,吃尽了苦头,是我欠他的啊,他才是真正的大少爷。”珮娘磕头垂泪根本不敢看向李昌锦。

李昌锦也满脸泪水,泪水将他黑乎乎的小脸,刮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昌儿,我也会好好补偿他。”李辰然眼神发直,缓缓地说道。他的脑海此刻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说道,但说出来的,也是他的心里话。

珮娘听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她垂着头,唇角无声溢出一丝鲜血,她低垂的头再次无力地向下垂了垂,她身旁的李温宇似意识到什么,猛地晃了晃她的身体,这一晃,她的身体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一丝生机。

李温宇一呆,大呼一声,“娘!”他扑上前,抱住珮娘。

“娘!”李昌锦从怔愣中回神,也不可置信地扑了上去。

花青瞳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们,眼神呆怔。

“不一样,不一样。”她喃喃着,林氏不是西门清雨,珮娘也不是崔氏,李温宇和李昌锦,也不是她和花风染。

这世间的事,说是巧合也巧合,说是不同也不同。

珮娘调换孩子,混淆尊卑,剥夺了李昌锦本来尊贵的身份和锦绣的前程,这是错,大错特错,可她做为一个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错?

到底是对还是错,已经说不清了。

珮娘对李昌锦并不是没有感情,她对李昌锦的爱护之情,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恐怕并不比对李温宇的少。

花青瞳站起身,朝外走去,这一刻,她非常想念西门清雨,非常想念。

“你要去哪里?”司玄脸色一沉,怒喝道。

“回家。”花青瞳反感地看了他一眼。

“回家做什么?你不能回。”司玄眼眯一眯,他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

“我想我娘了。”花青瞳说。

司玄一愣,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发红,隐隐有泪花闪烁,她这是……真的想她娘了。

司玄皱眉,心脏微缩。

“仙女姐姐,我要跟你一起走,你能不能带上我?”李昌锦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她。

花青瞳点了点头。李昌锦跪着给珮娘‘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决然地跟在花青瞳身边。

一直傻愣愣的林氏,这时陡然回神,她悲呼一声,扑上前来拉住李昌锦,“孩子,娘求求你,你别走!”

李昌锦浑身一僵,回头,对上林氏充满哀求的双眼。

“恭喜李丞相,以后有两个嫡子了。”花青瞳看了李辰然一眼,缓缓说道。

李昌锦恐怕一时是无法离开李府了。

司玄拧眉看着花青瞳离开,他本可以强行留下她的,但此时却又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她想她娘了,模样着实可怜。

她才十七岁吧,还小呢。

“我让七色卫送你。”司玄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花青瞳脚步一滞,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司玄竟这么好说话。

出了李府,便有一辆结实高大的马车停在门口,八匹生有双翼的黑马拉车,这辆车,正是他们来时乘坐的。七道身影静静地候在马车旁,正是七色卫。

花青瞳上了马车,马车腾空而起,远离西晋,朝朝阳而去。

马车在空中疾行,花青瞳归心似箭,黑莲花缓缓从她体内飞出,静静绽放,花青瞳伸手戳了戳它,面瘫着脸问:“黑花,你之前睡着了吗?我叫你你都不理。”

黑莲花极有灵性地僵了僵身子,然后像是撒娇一样飞起来蹭了蹭她的小脸,又回到了她的体内。

“花青瞳,交出药之传承!”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喝,那厉喝如同尖锐的细线,穿透马车,刺进花青瞳耳膜。

花青瞳和七色卫看向外面,就见马车被几名三眼族人包围了。

为首的三眼族人,令花青瞳感受到莫大的威胁,他体形高大,威压恐怖,一名七色卫道:“这名三眼族,最起码是天珠境,祥云郡主,一会儿们缠住他们,你驾着马车,快点跑。”

“跑不了了!”花青瞳掀开车帘,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三眼族,足有上百人之多。

七色卫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花青瞳面瘫着脸,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锋锐光芒。

“花青瞳,交出药之传承,我等留你一个全尸。”为首的三眼族人残忍地说道,并释放出无比强大的天珠境威压,逼的花青瞳几近窒息。

花青瞳眼神凝重,圆圆愤愤地道,“小公主,杀光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

“怎么杀?”经过之前的事情,花青瞳对圆圆保持怀疑的态度,圆圆太不可靠了。

“小公主,我教你一招,保证能灭杀这些三眼族,小公主,你别不信,我这是为了挽救我在你心目前中的伟大形像,这次一定不会失手。”圆圆语气坚定的保证。

花青瞳眼神一松,又信了七八层。于是,圆圆教给了花青瞳一招手印。

“这招就叫大帝印,只有大帝血脉才施展的出,小公主你认真学,威力一定无穷!”圆圆很是兴奋地保证说道。

不止圆圆,连花青瞳在感受到那大帝印传出的强大波动时,同样也兴奋起来。

三眼族人缓缓朝马车逼近,花青瞳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七色卫一惊,连忙阻止。

“你们退后。”花青瞳并不想伤害七色卫,这七人虽是司玄派来,但他们却是为保护她而来,她并不想要了他们的性命。

见花青瞳脸色肃然,不容拒绝,七色卫迟疑一瞬间,缓缓退后。

“哈哈哈,花青瞳,你想通了?快把药之传承交给我们,别耍花样。”为首的三眼族人催促,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花青瞳,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花青瞳看了一眼他们,冷冷地道:“看着,药之传承就在这里。”

她双手结印,催动体内的血脉,一个个血色的符纹印入她结印的双手中,转眼,她的双手就蕴含了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威压。

三眼族人眼神一变,惊骇莫明地看着花青瞳。他可是天珠境,这花青瞳施了什么法术,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连他也感受到致命的危机?

圆圆在帝元珠里得意地笑,“怎么样,小公主,厉害吧?”

厉害。真正施展出来,花青瞳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术法的厉害。

最重要的是,它耗费的不是天之力,而是她的大帝血脉。

当最后一个血色符文也凝聚进掌印中时,大帝印突然发出强大轰鸣,轰鸣间,一个血色的大掌,凭空出现,遮天蔽日,朝三眼族人压下。

所有的三眼族惊骇交加,“这是什么术法?”

他们的疑惑刚刚说出来,那大掌就压了下来,帝威遮天,将三眼族人瞬间碾碎,浓郁的大帝气息远远散了出去,别说是别人,就是花青瞳自己,都能感觉到,大帝的气息在瞬息间笼罩了整个东大陆。

这一刻,恐怕整个东大陆的人,都感受到了这大帝的威压。

“圆圆,怎么回事?”花青瞳眨了眨眼睛,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妙。

圆圆捂脸,弱弱地说:“小公主,我忘了告诉你了,这大帝印虽然好用,但用了后一定会惊动所有高手,小公主,你若是还不想暴露大帝血脉的身份,就快点逃吧。”

花青瞳的面瘫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圆圆,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这也不能怨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圆圆颇为无辜,它只是忘了而已。

花青瞳急的脸色苍白,驾着马车狼狈奔逃。

而与此同时,已收到消息得知花青瞳在西晋,正前往西晋的一众世子和郡们,疯狂地朝着大帝印传出的方向奔来,不止他们,就连白凤铃也循着这股气息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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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二更~

☆、111 抓蜘蛛

马车上,花青瞳脸色紧绷,她看向七色卫,眼中浮现了一丝隐晦的杀机。

七色卫震惊地看着她,察觉她眼中的杀意,脸色一变,齐齐跪了下去,“郡主,我们绝不会将郡主的真正真份透露出去。”

“连司玄都不告诉吗?”花青瞳双手结着印,自顾将一个个血色的符号往手印里烙印去,只要她意念一动,大帝印随时都能将他们灭杀。

“郡主,陛下对您没有恶意,您无须防备他。”为首的红色卫忍不住说道。

花青瞳面瘫着脸,眼神凝结出一层冰霜,“你们是司玄派来保护我的,但事实上更多的是监视我。司玄对我是善是恶,我心中清楚。”

见花青瞳眼中杀意已经浓烈,七色卫心中不禁一凉,大帝返祖血脉,若成长起来,这位就是第二位大帝,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

跪在最后,年纪最小的紫色卫突然道:“郡主,我们可以发下毒誓,绝不对任何人透露郡主的身份,包括陛下。”

紫色卫大概还不满二十,一张脸庞犹带几分青涩,他目光真挚地看着花青瞳十分认真地说道。

花青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几人。

几人相视一眼,都默认了紫色卫的提议。七人相继发下毒誓,见他们发下了毒誓,花青瞳暗暗松了口气,她并不想真的杀死七色卫。

她对七色卫并不陌生,上辈子,司玄经常派他们出去给她寻找雪牛乳,他们常常九死一生,伤痕累累将雪牛乳送回,她与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上辈子,他们大概是唯一没有看轻过她的人。

花青瞳散去大帝印,偏头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七色卫对视一眼,沉默退坐一旁。

“郡主,我们现在走的方向不是朝阳国,这是去往大宣国的方向。”看清外面的情况,红色卫缓缓提醒。

花青瞳面瘫着脸,眼中闪过冷光,“我现在要回朝阳只能饶道,再走原来的方向,恐怕会被一些人截住。”

大帝印造成的动静太大,将大帝返祖血脉的气息弄的人尽皆知,她还没打算暴露身份,所以只能逃。

“这样也好,我等七人去驾车,尽快远离这里,郡主安心在马车里休息吧。”红色卫沉吟一瞬,说道。

花青瞳点了点头,七色卫十分忠心于司玄,司玄让他们保护她,他们就不会有其他的小动作,这一点她很放心。

有了七色卫驾车,马车的速度顿时提速了一倍不止,转瞬就是千里之遥。

而花青瞳之前所在的位置,五彩马车转瞬即到,白凤铃感受着此处浓郁无比的大帝气息,浑身的血液都不由沸腾起来,那从灵魂深处传出的臣服冲动,让她心底深深的骇然。

只是一股气息就有这样浩瀚强大的威压,若是大帝现身将是何种强大?当然,大帝已经殒落,但新的大帝已经诞生,大帝返祖血脉到底是何人?

这一刻,亲身体会过大帝威压的白凤铃终于明白了父亲他们为何定要找到大帝返祖血脉的原因了。

太可怕了!

当大帝血脉真正的成长起来,白凤铃不难想象,大帝的时代将重新来临。那么所谓的大帝遗臣,将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甚至,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能否继续安然存活都是未知。

白凤铃的目光闪了闪,父王他们这些年不断地寻找大帝返祖血脉,真的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培养和保护大帝血脉成长吗?

白凤铃心念电闪之余,已驾着马车朝一个方向追了过去,那个方向正是花青瞳离开的方向。

白凤铃离开不久,骑着大虎的赤烟青,乘着碧色小轿的碧水千叶,和踩着碧色巨剑的碧罗绫兄妹俩,以及踩着白玉圆盘的雪灵玉和雪珠雪也齐齐而至。

几人的脸上无不露出震憾之色,随即便是深深的惊恐,“太可怕了,这就是大帝血脉的威压吗?”雪灵玉苍白着脸色低叹。

可怕的沉默气氛在几人之间弥漫开来,几个神色各异,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父辈们为何要费尽心力地用各种办法寻找大帝返祖血脉的存在了。

“光是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家伙就有如此恐怖威压,若有一天他(她)成长起来,那岂不就是大帝重生?”赤烟青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干涩,眼中寒芒闪烁。

“父王他们那个时代,所效忠的大帝,就是这样的强大吗?”碧罗绫有些不是滋味地说。

“应该比这强大的多吧,毕竟散发出这等威压的还只是个未成长起来的小家伙,不过还好,他(她)已经出现了,只要出现了,就总有露出真容的时候。”碧水千叶脸色凝重地道。

“我一直以为,大帝的强大不过是父王他们在夸张,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意识到,也许大帝真的很强,强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大帝时代,如我们这种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哥,我一点也不想这个大帝血脉成长起来,你说父王他们,是真的想让他(她)成长起来吗?”

碧罗绫眼神闪烁地向碧水千叶,若大帝血脉真的成长起来,那么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将是什么?他们这些人手中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控制权,又怎么甘愿交出?

碧水千叶眼神一闪,淡淡道:“当然了,父王他们是大帝遗臣,寻找大帝返祖血脉,继续效忠,是他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使命。妹妹,之前的话千万不能再说。”

“哥,我知道了,有些话不能说,但不代表有些事不能做。”碧罗绫眼中闪过莫测的光。

“大帝返祖血脉的气息从那边去了,咱们去追说不定还能追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一行人在原地滞留片刻,便飞快地朝花青瞳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已经将去西晋寻找花青瞳的事情抛之脑后,相比于大帝返祖血脉,花青瞳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

赤烟青骑着大虎飞在最前头,他的眼神闪过冷酷的光芒,那眼神毫无一丝感情色彩,冷到淡漠,冷到可怕,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尊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人形灵器,除了冰冷和杀意,再没有其他情绪。

他的脑海中现在只充斥着来之前他接到的密令,若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击杀大帝返祖血脉。

他与别的世子和郡主不同,他是被从小培养的刀,他的使命,是杀。

追上去,杀死大帝血脉,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也是此次的任务的最终目的。

七色卫驾着马车在空中疾驰,他们已经发现了从后方追来的一辆五彩马车,七色卫的脸色变了变,不断地令马车更快一些。

渐渐的,他们发现,不止是五彩马车,在五彩马车之后,又有数道身影追来。

红色卫钻进马车,脸色隐隐有些发白,“郡主,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来。对方速度极快,不是修为极强就是背景不凡,恐怕都是冲着郡主的身份而来。”

花青瞳闭了闭眼,面瘫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片刻,她问:“下方是什么地形?”

红色卫道:“应该是天河中游的黑风山,这里已是大宣国境内。”

“黑风山……”花青瞳念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前世,她在书籍里看到过黑风山,黑风山里地形复杂,丛林茂密,野兽横行,充满危机的同时,也极易藏匿。

“那就下降吧,马车已经暴露,可我还没有暴露,到下面去,把马车放走,引走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分散而行。”花青瞳说。

这样的办法红色卫当然也想得到,但是,他犹豫地看着她的肚子,“郡主,黑风山里不易行走,您还怀着身子,恐身体难以承受。”

“那也总比暴露好。”花青瞳缓缓道。

红色卫点了下头,转身到了外面,不多时,花青瞳明显感受到马车向下冲去。

不过几息间,马车已‘轰’地一声,落在黑风山深处,花青瞳下了马车,瞅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正处于密集的林子里,隐隐还有瀑布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林子里虽然草木浓绿,但这里的天气明显比朝阳和西晋更冷一些,花青瞳走进密林,不得不从天算子里取出一件厚衣穿上。

这衣服华丽厚重,穿在身上却感受不到负担,反而觉得身体轻盈不少,花青瞳拢了拢衣襟,心中温暖又酸涩,这是大帝殒落前给她准备的,她不知大帝如何知道未来的返祖血脉是个女孩子,但他的一片慈爱呵护之心,她却是深深感受到了。

她得成长起来,在此之前,她绝不想死,绝不能辜负大帝的期望。

花青瞳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加快了脚步往密林的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