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不由汗颜,“瑶娘子抬举了,我虽识得几个字,淘几本话本还行,怎有眼力淘到这等画?”

“这么说,是三嫂自己淘来的?”王正瑶打定主意,要问问甄玉是在何处淘来的画作,得空也去碰碰运气。

胡嬷嬷却说不出所以然。

因见问不出什么来,王正瑶转而道:“也不知道红袖什么地方入了三嫂的眼,竟指名要换她?”

胡嬷嬷脱口道:“红袖身段好,看着好生养。”

“哦!”王正瑶一下明白了,看来是三嫂生不出孩子,两个妾侍也没动静,她着急了,想为三哥张罗一个通房罢了!这也是红袖的造化,倒不好说什么了。

又闲聊几句,王正瑶见甄玉房中还是没有动静,便起身走了。

这里胡嬷嬷度着时辰差不多,便去拍门,喊道:“三夫人,天也不早了,若是画不好,待会儿再画也成。”

甄玉听得声音,从床上爬起来,下地去看画,见墨迹干了,便开了门,吩咐丫头提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王正瑶那边一直打听着甄玉的消息,听闻房门开了,忙忙就领着红袖过来,只让红袖去叩见甄玉,又急不可待要看画。

甄玉取了画交给王正瑶,一手去拉红袖,细细看了一遍,心下喜悦,只要眉毛画长一些,嘴唇这儿润一润,不要梳双丫髻,而是梳一个同心髻,料着更像唐妙丹呢!

王正瑶展开画看了看,眉开眼笑道:“谢谢三嫂了。转头我再让人把红袖的身契拿来给三嫂。”说着忙忙走了。

曾少阳等在书房中,眼见王正瑶果然取了画过来,不由大喜过望,忙忙展画去看,一看画作果然是甄榜眼的笔风,不由道:“早便听闻甄榜眼偶然画得一幅《钓仙鲤》,画风细腻传神,是不可多得之作,只外间遍寻不着这一幅,没料到居然是三嫂得了。”

王正瑶见画没装裱,却是嘀咕道:“三嫂也真是的,这样的画居然白放着,也不令人装裱一番。”

曾少阳笑道:“咱们拿出去,赶紧找人装裱罢!有了这幅画,这回寿宴上,料着能讨得阿爹开怀了!”说着突然“咦”的一声,凑近去看画的落款,见虽有署名,却没有印鉴,不由大起疑惑之心,看向王正瑶道:“该不会你三嫂拿了临摩之作给咱们,自己留了真品罢?”

王正瑶也起了疑惑,只她知道甄玉的脾气,若不能证实这幅就是临摩之作,这样回转头去问,定然被喷,因道:“着人去看看三哥出门没有,若没有,倒要请三哥品鉴品鉴。三哥自能判别真假。”

曾少阳点头,忙喊长随去请王正卿。

王正卿很快来了,一看画作,却是大吃一惊。记得那会王府新修好锦鲤池,众谋士在池边小酌,甄榜眼微醉之下画了一幅《钓仙鲤》,自己趁机索要了画作,至今珍藏在书房,轻易不拿出来。如今怎么又多出一幅《钓仙鲤》了?不对不对,这幅画风虽和那幅相以,画中的仙姑和仙鲤却略有不同,就是画中的景观,也不是夏季,而是秋季了。莫非,甄榜眼后来又画了一幅?

曾少阳见王正卿脸色不对,一时大感不妙,问道:“是临摩之作么?”

“看着是真品。”王正卿答道。

曾少阳一喜,又指着署名处道:“就是没有印鉴,颇令人奇怪。”

王正卿道:“甄榜眼画作,却有几幅是没有印鉴的,盖因当时画完,未及拿出私章来盖印,旁边的人早把他的画作抽走了,死也不归还。”说起这个,他嘴角倒是浮了一缕笑意。

稍迟些,王正卿便到了甄玉房中,遣开所有丫头和婆子,沉下脸道:“玉娘,你跟甄榜眼究竟有什么关系?”

甄玉一惊,抬眼看着王正卿,心思百转,只一会道:“我和他是师兄妹,只我知道他,他并不知道我。”

王正卿脸上看不出表情,只示意甄玉继续说。

甄玉却是从胡嬷嬷嘴里得知,原主也曾拜过李大家为师,学习画画。

这个李大家,年事已高,画画却精妙,布局与众不同的。

她前世也曾跟李大家稍学过一年的画,虽则后来自己的画已超出李大家,却一直尊敬于他,年节必要上门拜见行礼。

论起来,她前世和甄氏之间虽没有见过面,却确实是师兄妹。

只那回自己高中,托人回乡报信,报信的人另传来一个消息,却说道李大家亡了。李大家一亡,曾拜在他底下当弟子,且没有见过面的,自也不会在人前到处宣扬是师兄妹云云。所以,自己前世确实不知道甄氏是自己的师妹。

甄玉整理一番思绪,便说出李大家的名号,又道:“因着男女有别,且甄榜眼当时已是王府红人,等闲人攀不上,我自掩了这事,认为不必到处说。但至他一死,我总有些难过,偶然见得他的画作流落在外,总要费银子买下来方能心安。”

甄玉心里有些虚,解释完之后去瞥王正卿,却见他似在沉思,一时松口气,这样说没问题罢?

王正卿虽还有疑惑,又寻不出破绽,隔一会道:“以后再有甄榜眼的物事,万不能随意拿了换东西。”

甄玉“嗯”了一声,心里有些烫贴。没想到自己死了,王正卿却念念不忘啊!

他们这里说话,早有人报了消息进来,说道唐妙丹郡主今日早起赏荷,不慎落水,九江王和王妃已请了太医去瞧,现王府一团乱,让王正卿进府理事。

甄玉一听,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下,这要发生的事,竟是没法避过么?明明叮嘱过王妃,让她留意着,她也答应得好好的,为何还让郡主落了水?这一番落水,病了几个月,后来虽好转了,到底气色差些,谁知道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呢?

王正卿忙忙去了,甄玉坐立不安,又不好跟着去王府,怕人家认为她添乱,到底是按下了。至晚传来消息,说道唐妙丹郡主受惊过度,怕是要养一段日子了。

甄玉叹口气,负手在窗前想心事,只一会却感头痛,一时忙抛却杂念,喊了红袖进来侍候。

红袖新换了主子,有些不安,略略拘束。

甄玉见她低眉垂眼,极是温顺,倒是生了怜惜,唤立夏进来道:“我看不惯她这个双丫髻,你帮她拆了,重梳一个同心髻。”

立夏忙应了,拉了红袖,帮她重梳了头。

甄玉又让半荷找出一套自己以前的衣裳,让红袖换上,一时左看右看,执眉笔给红袖画眉,再点了红唇,打扮的鲜亮,有五六分神似唐妙丹郡主了,这才满意的退后两步观赏着。

众人见经了甄玉这番打扮,红袖似是换了一个人,化身为贵女,不由赞叹道:“三夫人真是妙手。这要带了红袖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高门贵女呢!”

看着红袖的模样,甄玉到底心里痒痒的,一时让红袖奉茶捶背,又让她磨墨添香,却不要立夏等人侍候了。

甄玉新收了一位漂亮丫头的事,很快传到周含巧和夏初柳耳中。

周含巧让春柔去打听,得知这个丫头是甄玉拿一副画跟曾少阳换的,不由嘀咕:什么丫头这么金贵,值得拿一幅甄榜眼生前的画去换?

春柔倒又是打听了另一个消息,悄悄和周含巧道:“夏姨娘那边的丫头说,上回三夫人和三爷在书房争执,三爷答应三夫人,这三个月却要守着身子,不碰后宅妾侍呢!”

“为何?”周含巧咬着牙,三夫人自己不让三爷碰,也不让三爷碰她们,究竟想什么呢?

春柔给她分析道:“三夫人进府一年了,一直和三爷闹着,关系并不好。现下三爷似乎回转了一些,渐也到三夫人房中了。值着这个时候,三夫人自然不能让三爷到姨娘房中,以免姨娘先怀了身子。”

周含巧一想也是,三夫人自然是想着能先行生下嫡子的,被姨娘占了先,总是不甘心。她又问道:“三夫人凭什么让三爷答应她呢?”

春柔凑过去道:“听说三夫人得了一本前朝孤本,说道拿去装裱了,若三爷这几个月不碰女人,三夫人这本书便是三爷的。”

周含巧沉思一下,觉得这几个月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重点讨好甄玉为佳。

夏初柳方面,却是上回在书房亲耳听着甄玉和王正卿说的话,深知王正卿在得到那本书之前,是不会碰她们这些妾侍的,一时也绝了心思,再加上得了甄玉赏的头面,倒是想着,如今先讨了甄玉的欢心,在府中有些人脉,收买一两个心腹,慢慢立稳脚跟再论。只她一听甄玉收了漂亮丫头,却也吃惊,莫非三夫人不放心她们,想笼了漂亮丫头,到时让漂亮丫头助着笼三爷的心?

小罗帮着打听了消息回来,说了红袖的事后,又低声禀道:“胡嬷嬷领着人,撵了章婆子并两个看门的婆子,另两个在更衣室收拾衣裳的丫头也撵了。这会人心惶惶,都怕惹祸上身,竟是没打听到三夫人因何要拿画换一个丫头。”

夏初柳一惊,这是要整顿后院么?若这样,倒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触了霉头。因嘱小罗道:“也别打听了,得空且过去侍候三夫人是正经。”讨好主母了,有主母罩着,别的便是等闲事了。

候了两日,却风平浪静的,再没有听到后院有别的风波,夏初柳放下心来,提了点心去甄玉处。

周含巧因甄玉这阵子不喊她去按摩,似乎忘记了她,一时喜忧参半的,只思来想去,也去厨下做了点心,让小丫头端了,过来找甄玉。

周含巧和夏初柳进门和甄玉请了安,一时去看红袖,见红袖满头珠翠,穿着新衣,虽不是姨娘,打扮得比她们这两个姨娘还要娇美,不由嫉妒起来。

甄玉贪新不忘旧,见两位姨娘来了,正好翻柜子找东西,找出两副金镯子,就分别赏了周含巧和夏初柳。

周含巧和夏初柳得了赏,这才平衡了一些,一时抢着上前服侍甄玉,端茶的端茶,捏肩的捏肩,极其殷勤小心,倒把立夏等服侍的丫头挤到一边了。

房里珠围翠绕,美人体贴温柔,红袖添香,实在是人事一大乐事。甄玉到底是畅怀了许多。

结果王正卿过来时,在门外一窥,就见甄玉在案上抄抄写写,他的一个妾给她捏肩,一个妾递茶倒水,另一个美人正在红袖添香。

还是站在门侧的立夏先听得动静,掀帘子一看,见是王正卿,忙忙请安。

周含巧和夏初柳见得王正卿来了,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就想迎上去,脚步一抬,马上知道不对,又缩了回去。三爷是来找三夫人的,她们还是暂时安份一些,且看看形势再论。因只福一福请安,并不迎上去。

甄玉见王正卿来了,也没有相迎,只等着他自己走上前,坐到她对面,方问道:“用过晚饭了么?”

“嗯!”王正卿看一眼红袖,抬抬下巴道:“这就是那位用画换来的丫头?”听说是因为身材好,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因此用画换了,先放在房中?嗯,虽则以后也是我的人,但用一幅画来换,还是不值嘛!

甄玉见王正卿询问,早让红袖上前请安。红袖卖身契是捏在甄玉身中,且现下度不准形势,自然一心依附着甄玉,虽见王正卿风流俊俏,却硬是不敢起心思,只规规矩矩行礼,行完礼又退回甄玉身边,殷勤侍候。

房里难得静了一静,还是甄玉唤红袖再往香炉子搁一块香饼,又笑道:“红袖添香,果然不错。”

众人看了看红袖,见她穿了红衣,这会挽起袖子添香,一举手一投足,确实赏心悦耳,一时又打趣起来,房里再次恢复了笑语。

王正卿见两个妾一个通房只围绕着甄玉转,言笑款款,甄玉也眉眼含笑对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倒显得他像是多余的,不由略郁闷,一时道:“都下去罢,我和玉娘有话要说。”

听得王正卿这般说,三位美人自然一一告退。

看看房中静下来了,王正卿心头舒爽了许多,喝完手里的茶,杯子一搁,站起来也准备走人。

“不是有话要说?”甄玉见王正卿抬脚,已走到门边,不禁出声询问。

王正卿回首,严肃道:“却是要和你说,没事儿不要和妾侍们混一堆,早点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看完留个足印再到达下章哇~

26蝴蝶扇翅膀

过几日,却有户部侍郎韦同甫的夫人钱氏着人递了帖子过来,请甄玉赴五天后的赏花会。

钱氏每年都会举办赏花会,今年本没打算请甄玉的,还是上回王府赴宴,见甄玉性子不像传说中难缠,反有几分直爽,且棋艺出众,人物风流,便生了喜爱之心,更兼王妃明显高看甄玉一眼,她便也想笼一下甄玉,指不准,甄玉以后就成王妃身边的红人了呢!

胡嬷嬷看到帖子时,喜出望外,甄玉嫁进王家一年,除去上回王正卿带她赴王府之宴外,赴过的宴席屈指可数,各府的夫人办宴席,也几乎忘记给甄玉递帖子了。再加上宁老夫人不喜甄玉,王正卿又不进她房中,看看很不是一回事了。没想这回户部侍郎夫人会递了帖子过来,因一心劝甄玉赴宴。

甄玉倒是知道,九江王以后谋得大事,也少不得户部侍郎韦同甫的支持。他的夫人钱氏,在各府女眷中风评也极好,是一个值得结交的。现下钱氏递了帖子过来,她自然要赴宴。

胡嬷嬷见她打算赴宴,就建议出府去选布料做新衣,再打造几件时新首饰。

甄玉倒是知道原主嫁妆丰厚,花费一些并没什么。因要出门,顺便就领着周含巧和夏初柳一道出去。

周含巧激动得双眼发光,身为一个姨娘,平素哪有机会随便出府?更别提逛什么铺子了。而且她隐约觉得,三夫人比三爷更喜欢她。有主母疼爱着,在府中就没有人敢欺负她,这一辈子如果再育有一儿半女的,基本就圆满了。

夏初柳也极是兴奋,难得出门一趟么!她这几日好好理了思路,寻思着,先前想望的,不过是衣食无忧,终身有靠这两条。现下到了王家,虽则不得三爷的喜爱,但三夫人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那么,她想太多作什么呢?好好侍候三夫人不就得了?至于三爷的疼爱么,能争取当然要争取,争取不来也就算了。反正三夫人不倒,她的日子自然也舒舒服服的。

甄玉对逛首饰铺子这种事情,兴趣并不是特别高,结果每到一间铺子中,就是她坐在一边看着,周含巧和夏初柳吱吱喳喳商议哪种料子好?待她们看中了,她就付银子。

一圈下来,甄玉只随意买了两种料子,周含巧和夏初柳却收获不少。至于几家铺子的掌柜,却暗暗嘀咕:今儿来的夫人,作派实在与众不同,一副爷们领宠妾出门购衣裳的样子。

又逛了一会,甄玉略有些撑不住,女人买点东西要比较成这样的呀?明明绸缎料子的花纹差不多,却能说出很多道道来。

胡嬷嬷见她透出一点不耐,便道:“若不然,让姨娘们自己逛着,我陪夫人上茶楼坐坐,待会儿会合了再回去?”

甄玉这才活泛了一些,点头称许。

于是兵分两路,两位姨娘继续逛铺子,胡嬷嬷陪甄玉到左近的茶楼喝茶。

到了茶楼,见这会人并不算多,因在二楼包厢处靠近窗口处坐下了,一壶茶下来,又吃了茶楼出名的点心,甄玉这才觉得没有白出来一趟。瞧这点心,还是如前那般地道,还是熟悉的口味。记得前世时,他是常来这家茶楼喝茶的,当时常伴他一道来的,还有史铁手。

忆起史铁手,甄玉手里挟着的包子差点掉在碟子上,一时搁了筷子,转向窗边,向下看去,恰好就看见近着这处茶楼一家客栈,伙计扔出一个破包袱并一堆灰灰黑黑破棉衣来,一个衣裳褴褛的汉子走出来拣起包袱,转身向伙计说着什么,伙计双手抱胸,貌似在拒绝。

甄玉眼睛定在那个衣裳褴褛的汉子身上,讶异得不得了。这可不正是史铁手吗?

前世时,他也是值这个时候路过下面的客栈,想往茶楼这边来,却被伙伴抛出来的破包袱误砸了脚,伙计见误砸了人,忙出来赔礼。那会,史铁手也走了出来,俯身去拣包袱,又向伙计说情,道是容他父子俩人再住一晚,明儿一准把住客栈的银子给付了。

伙计自然不肯,只是一顿喝骂,说白吃白喝两天了,再让他住下去,天理难容!

甄玉当时听得史铁手一口江南口音,衣裳虽褴褛,相貌却威武,破衣处露出精壮的手臂,心下只诧异,这样的汉子,看着是一个会武的,不拘哪儿也能混口饭吃,为何混成这个样子?

那伙计骂着,见甄玉不忙着走,却在围观,一时不知道转了什么脑筋,一指甄玉对史铁手道:“你求我,不如求这位贵人。贵人手缝里漏了一星半点的,就够你生活一辈子了。”

甄玉听到这里,喝一声伙计道:“够了!”说着扔给伙计一块碎银子道:“他的房钱,我结了。”

史铁手愣一下,看看甄玉,忙上前道谢,一时自报姓名籍贯,说道容他寻得亲友,定然会还这笔钱。

甄玉观他言行,却不像普通粗汉,且听着籍贯,又是同乡,一时起了相助之心,便道:“这处有茶楼,何不上茶楼说话?阿郎要寻什么亲友?这京城中我还识得几个人,不定能助阿郎寻得人。”

两人上了茶楼,史铁手说了景况。

原来他父亲生了一种怪病,在江南到处求医,却是医不好,因有人指点,说道要医这种病,只怕得上京城求医。他思想得一番,就把家里房子典了出去,凑了钱,带了老父上京城。到了京城中,果然寻得一位名医,开了药服下,他老父病情开始好转,只是这个时刻,他们的银子却花完了,因拖欠了客栈房钱未还,客栈伙计便要赶他们走,还是看着他老父病着,没有拖出去,只扔了他们包袱出来。

据史铁手说,他却想寻一位同宗同乡,名唤史文田的,好跟对方借银子应急,只是先头得知这位同宗在王府中当护院,究竟哪个王府却不得而知。

甄玉一听笑了,这位史文田可不是九江王府中一位护院么?

史铁手听得史文思的消息,一时大喜,站起向甄玉道谢。

甄玉却道:“文思这几日却不在王府中,你是寻他不着的。”

史铁手现下已是窘境,一听不由着了急。

甄玉因掏了银子借给史铁手,又让他治好老父的病后,到王府寻他,若想在京城安置下来,他或可助一臂之力。

史铁手不意有这等机遇,自然对甄玉感激涕零。待得他老父的病治好了,便领了老父去投靠甄玉和史文田。甄玉身边正缺人,见得史铁手一身好武艺,就让他当了贴身侍卫,安排他老父看门。

那么几年功夫,也有人欲对甄玉不利,亏得有史铁手几次三番护卫,才没有出事。

胡嬷嬷见甄玉朝着窗口看,她也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一跳道:“那不是史家郎君么?怎的来了京城?”

“你识得他?”甄玉极讶异。

胡嬷嬷见甄玉不记得史铁手了,便道:“论起来,他跟咱们老爷还沾点亲戚呢,只他家穷了下去,这些年便没走动了。”

甄玉听得此话,便道:“看他样子是遇到困难了,既然是亲戚,倒不能视如不见,且下去瞧瞧!”

两人下了楼,来到客栈门外,正好听得史铁手还在求情,说道老父病着,容他们再住一晚,明儿定当寻了银子来交房钱。

甄玉看一眼胡嬷嬷,小声吩咐她拿银子过去给伙计,帮史铁手结了房钱。

史铁手一时过来道谢,一样如当年那般报上名号等,说道定然要还这笔钱,只见甄玉是漂亮小娘子,不敢唐突,转而问胡嬷嬷姓名。

胡嬷嬷便通了姓名,笑道:“小郎认不得我了?我可是甄家娘子的奶娘,先前在江南时,也见过几面的。”说着指指甄玉,说了甄玉的名字。

史铁手一听,居然是甄家娘子,若是以前见了,甚至能称兄道妹的,只如今……。他思想着,忙上前向甄玉道谢。

甄玉便问了几句,听得他要寻史文思,一时笑道:“听着这名字,倒像是九江王府中一位护院。那一回三爷醉酒,王爷使护院送了三爷回府,临着听下人提起,似乎便是这个名字呢!”

史铁手一听,大喜过望,只说待寻着史文思,有了着落,再上王家道谢。

甄玉却知史文思这几天不在王府中,史铁手注定找不到他的人,因笑嘱胡嬷嬷再封了两锭银子给史铁手应急,看看这处不是说话地方,便道:“待医好你阿爹的病,寻着同宗也好,寻不着也好,且来找胡嬷嬷说一声,到时或能助得你。”说着领了胡嬷嬷走了。

胡嬷嬷见甄玉肯相助落难之人,也颇为高兴,暗道三夫人可是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甄玉看着天还早,度着两位姨娘还没逛完的,也不想白等着,领着胡嬷嬷拐进一家书斋中,随手去翻看一些话本。因见这家书斋其中一本话本颇有新意,便看住了。

胡嬷嬷怕人冲撞了甄玉,只护在她身边,一时见又有人进来,抬头一看,不禁一愣,来的不正是便装的九江王和自家三爷么?怎么,他们也来淘书?

王正卿一眼就见着甄玉和胡嬷嬷了,眼见胡嬷嬷要抢步上前行礼,便摆摆手,指指身上的便服。胡嬷嬷乖觉,便没有喊出来,只矮身行个礼。

甄玉察觉到胡嬷嬷的动静,略一回头,眼神突然收缩,举着手里一本书就朝九江王扑过去,喊道:“快闪开!”

电光石火间,九江王已是瞥见书斋角落有几点寒芒向他袭来,这么一个时间,竟有些闪避不及的感觉。

王正卿本来站在九江王身边,猛然听得甄玉的喊声,他反应也快,一把拉开九江王,正好甄玉扑过来,奋尽全力用手里的书挥飞了两点寒芒,其中一点寒芒被书角一扫,余力未尽,已朝她小腹处袭去,瞬那功夫,王正卿已是挡到甄玉身前,代她受了那点寒芒。

“来人,抓刺客!”九江王声音刚落,书斋内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已疾冲出去,转眼没了影。

这是一场随机的暗杀,可惜功败垂成。

向九江王袭去的三点寒芒,却是三枚小小飞镖。王正卿生受了一枚小飞镖,虽不至于致命,却也软坐在地下,痛得脸色苍白。

事后,据侍卫说,那书生力道不足,却是初初练镖的人,甄玉才能用一本书挥开两枚飞镖。又说,若是那飞镖侵了毒药,王正卿就没命了,或是那飞镖袭去的方向再偏一些,王正卿就没有后代了。

那枚袭向王正卿的飞镖,堪堪插在他大 。

事情一发生,已有侍卫冲进来保护九江王,有侍卫去追刺客,另有人去喊大夫来给王正卿诊治。

胡嬷嬷吓得说不出话来,只颤着嘴唇去摸甄玉,深怕她什么地方受了伤。

甄玉至这会,小心肝才乱跳起来,极是后怕。只她顾不上安抚胡嬷嬷,先蹲到地下看王正卿,只急声问道:“伤着哪儿了,要紧么?”

王正卿先安抚甄玉,“别怕,没事的!”若不是 见机快,只怕九江王难逃这飞镖。若是九江王有个闪失,自己也好,王氏一族也好,只怕皆得不了好。

甄玉见王正卿这会犹自安抚她,再一想他适才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心头难免感动起来,第一次觉得,王正卿这厮,却比九江王还俊些。

九江王看着侍卫搜查书斋,心下却回忆适才的情景,越想越感动, 为了我,甚至愿意舍了自己的命。若是王妃在这儿,她只会害怕尖叫,一定不晓得要过来相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