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看着自家小家面色苍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委实担心。方才说是去见了太子妃,可她自然不傻,若真的去见了太子妃,又怎么会成这副模样?她心中有猜测,却不敢去想,姑娘去的时间不长,想来也没有受多大的委屈,只不过姑娘一贯娇养,自小便是受尽宠爱的,何时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如今瞧着她下巴处的红印和手腕处的伤痕,心头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姑娘一个字都不说。

方才回来,只带着她便出了宫,甚至连一旁唤着她的孟姑娘都没有理会。

姜月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心中除了后怕还是后怕。马车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她步子一虚差点滑倒,幸亏碧玺及时扶住了她。她定了定神,见斗篷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回了赏玉轩的屋子,薛嬷嬷没有察觉到异样如平日一般迎了上来,替她除去斗篷的时候才看见她下巴处的指痕,这才双手一颤,赶紧慌张的问了起来。

屋子的房门被阖上了,姜月忍不住扑到薛嬷嬷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她本就还是个孩子,何时受过这等的惊吓。先前她一直忍着,不管是在金玉阁,还是在出来的路上,亦或是出宫的马车内,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如今回了王府,回了赏玉轩,看到视如亲母的薛嬷嬷,才再也无法抑制住,害怕的哭了起来。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瘦弱的肩膀抽得厉害,落下的泪水更是很快打湿了薛嬷嬷的肩头。

她害怕再发生这种事情,害怕自己无能保护不了自己,心里又思念着楚慎,更是哭个不停。她再想,若是她真的被太子碰过了,若是想寻死都死不了,待楚慎回来,他还要不要她?

她知道楚慎偏疼她,可她也知,男人一贯受不了这些。如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又有何脸面见他?

可是——

她现在想楚慎,很想。

姜月哭了许久,才在薛嬷嬷的怀中睡去。薛嬷嬷把人放到榻上,又小声让绿珠碧玺替她擦脸,她低头看着睡梦中还在抽泣的姑娘,颤着手解了她的衣裳来看,见除了手腕处和下巴处,其余别的地方没有一丝的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月醒时,外头已经暗沉沉了。赏玉轩已经掌了灯,灯盏光线柔和,却照得她有些刺眼。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觉已经有些肿了。

也对,刚才哭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肿?她素来爱美,如今却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了。

绿珠推门进来,见自家姑娘醒了,便将手里的信笺递了给她。

姜月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只愣愣的伸手接过,待看到上面的字迹,才顿觉眼眶一热。

在这令她委屈伤心的一日,收到了楚慎离开多日写来的第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大宝:听说趁着我不在,渣太子想欺负我媳妇儿?!

作者菌:嗯~ o(* ̄▽ ̄*)o 已经欺负了~

楚大宝:(╯‵□′)╯︵┻━┻!!!

作者菌: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啥?

楚大宝:回来剁了渣太子!

作者菌:然后呢?

楚大宝:成亲生娃。

作者菌:接下来呢?

楚大宝:生娃。

作者菌:再之后呢?

楚大宝:生娃。

作者菌:出息!(#‵′)凸

第四四章 :庆幸

——

楚慎本就是个寡言之人,不过离别之前对她的叮嘱却极是啰嗦,她曾暗道: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瞧着像个老婆子似的?

可是不得不说,她喜欢他这么管着自己。

在楚慎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一些,可这些相处的习惯却像是根深蒂固一般,无法改变。

以前她将楚慎视为兄长,对他极为畏惧,如今渐渐发现他也有温柔的一面,情窦初开的女子,喜欢上这么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也是普通的姑娘,眼下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也会有这般的心思。她知道樊城爱慕楚慎的姑娘很多,身份比她尊贵多了,又比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像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所以有时候她想:这样优秀的楚慎,会独独对她上心,怕是因为她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优势吧。

之前受了委屈,心中难受的很,此刻看着他写来的信,只觉得什么委屈都没有了。信中的字迹是她最熟悉的,因为自她开始习字,她临摹的便是楚慎的字。信中的内容不多,只讲了一些他日常的事务。她该想到的,以楚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写出深情脉脉的话语?

只不过姜月看得很慢,深怕自己看漏了什么,不过两页的纸,她竟整整看了半刻钟。

“姑娘?”绿珠站在身侧,看着自家姑娘安安静静的,有些担心。

姜月略微抬头,一双眸子水亮清澈,只不过原是好看的眼睛,如今有些肿,瞧着怪心疼的。

方才姑娘哭得这般的伤心,连睡梦之中都有些不踏实,低低的抽泣。她伺候姑娘多年,还未瞧过她这般伤心委屈的模样。皇宫之事,她也曾问过碧玺,只不过碧玺没跟去,不知姑娘遭遇了何事。姑娘本就涉世未深,那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也难怪姑娘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姜月道。

绿珠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亮,心中一喜,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瞧着绿珠这般开心的模样,姜月亦是忍不住弯了弯唇。她低头瞧了一眼信,像是宝贝似的将它覆在胸前,想象着楚慎写信的样子。他一定也很想她吧?不然怎会这么快就给她写了信。姜月越想越觉得心中甜蜜,虽然信中只有楚慎的日常和对自己的叮嘱,可是却让她觉得暖暖的。

不过——

她要写些给他呢?

姜月有些害羞,垂了垂眸,眼睛有些亮晶晶的,白皙莹润的小脸透着浅浅的绯色。她从来没有这般思念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希望楚慎在她的身边。

今日太子之事,她算是化险为夷了。只不过太子妃帮了她,她走之前太子神色狰狞,也不知太子妃有没有事情。

毕竟怀了太子的孩子,太子妃应该会没事的吧?

姜月想着今日太子对太子妃的柔情脉脉,只觉得宠溺的语气可以作假,可这般满是柔情的眼神,却是无法假装的。想来太子还是十分在意太子妃的,只不过,就算再如何的在意,太子也有很多的女人。今日她在宴席之中,听着那些个贵女们私下议论,说是温良娣入宫日子不长,却深受太子的喜爱。除了太子妃,太子去得最多的便是温良娣的倚云院,可见其宠爱尤甚了。

姜月蹙了蹙眉。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寻常,太子的身份又是如此,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可是若是真心的,身为女子,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夫君频频去别的女人那里?

想到这里,姜月忍不住暗暗庆幸:还好,楚慎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一些,他就只要她一个。

姜月捧着信趴在榻上乐呵呵的傻笑,只觉得之前受过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眼下她还是好好的,就安安心心等着楚慎回来便是。等他回来了,她也差不多可以嫁给他了,到时候她就努力当好他的王妃,然后乖乖的给他生孩子。

楚慎只有她一个女人,那她就要为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王府之中太过于冷清,有了一大堆孩子,肯定会很热闹的。

姜月终于将宫中发生的不快之事抛诸脑后了,可是远在东宫的楚修却恼火的很,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

倚云院

卧房内,帷幔低垂,弦丝雕花架子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温清婳只觉得今日的太子有些不对劲,横冲直撞的,毫无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她想起方才太子突然到她这儿,都等不及沐浴,便将她抱上了榻。

今日是太子妃寿辰,按理说太子应该去她那儿才对,可是如今却偏偏来了她的倚云院。温清婳不傻,自然不会以为太子是沉迷于她的美色,认为自己在他的心里,短短一月便超过了成亲七载的太子妃。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太子能到她这儿来,总归是一件好事。

那次太子整整陪了太子妃好些日子,每晚都在她那儿歇息,太子妃怀孕五月有余,若是说真的能伺候太子,太子也会顾忌着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又怎会像此刻这般的尽兴。

事毕,两人沐浴完毕睡在榻上,榻上的床单虽然都换了新的,可是毕竟持续太久,还残留着那暧昧浓烈的味道。她温顺的靠在太子的怀中,只觉得太子虽然瘦弱,却让人极有安全感。绸幔垂着,她看不清太子的容颜,只知他心情不佳,她这身子可是酸痛的厉害,可是身为女人,自己的男人这般的厉害,她还是极为满足的,“殿下可是心情不悦?”

楚修的确是心中烦躁,虽然怀中拥着这个女人,可是心里念着的却是他的阿瑜。这七年来,她一直都是温婉听话的,饶是起初他对她冷冷淡淡的,她仍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只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如今竟然因为姜月的事情,而对他这般的态度…

一想到她的眼神,他就觉得不舒服。

“你只管好生伺候孤,别的无须多言。”楚修冷冷道,这语气,哪有半分方才的热情似火?

温清婳一听,顿时面色一僵。如今伺候了一月,她也多多少少摸清了太子的脾气,太子喜欢温顺寡言的,她便只在床 上卖力伺候,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问,今日见太子心情不佳,她才忍不住问了出口。

说到底,她在太子的心里,也及不上太子妃。如今她能求的,只是早些有个孩子。太子妃这一胎生的是女儿,如今太子又频频来她的倚云院,正是最容易怀上孩子的时候。

今日太子要了她这么多次,会不会…

想到这个,温清婳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正是好梦正酣,却被外头的声音吵醒。温清婳醒了过来,稍稍起身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守夜的宮婢声音微颤道:“…好像是太子妃身边的方嬷嬷。”

方嬷嬷是太子妃的乳母,陪着太子妃入宫,算是太子妃身边最信任的下人。楚修听言,顿时从榻上起来,穿好衣袍走出了卧房。

方嬷嬷正跪在地上,音色慌张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医说这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未等方嬷嬷说话,楚修便疾步走了出去,正穿戴完毕的温清婳听到这话,瞬时变了脸色。不对,前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太子妃腹中怀的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极为重视,身边又有不少的宮婢伺候着,怎么会摔跤呢?

温清婳想着今日太子的态度,心道:难不成是太子同太子妃闹了矛盾,如今太子妃想着用这个法子让太子从她这儿过去?

·

等楚修赶到的时候,沈宝瑜正静静躺在榻上,双手覆在小腹之上,心头是无比的庆幸。她抬头看着太子,见他露出罕见的紧张之色——她知道他最担心的或许不是她,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沈宝瑜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翕了翕唇音色微弱道:“殿下,孩子没事,让殿下担心了。”

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楚修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有多爱他,就是因为这般,他才信任她宠爱她,可是如今心里愈发的在意,更是受不了她帮着别人。

楚修坐在她的榻边,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沉声道:“…阿瑜,是孤错了。”

沈宝瑜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双好看的杏眸睁得大大的。成亲七年,她哪里不了解他的性子,就是在皇上的面前,他也不见得会低头认错,可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男人,却抱着她对她说自己错了。沈宝瑜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一向不是爱哭之人,今日却是第二次哭了。她伸手抱着太子的手臂,抬眼看着他,声音柔柔道:“殿下,妾身真的很开心。”

她一点一点努力让他在意自己,无论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答应妾身,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好不好?”她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可是在她的眼里,这个地位尊贵的太子,的确是小孩子心性。

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名节对于女人的重要性。那姜月只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甚至比她的妹妹还要小上一岁,这么单纯娇憨的小姑娘,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还是来自她夫君的伤害?

太子恨端王,可这件事情毕竟与姜月无关,她可以看着太子与端王处在对立面,无论太子做什么事情,她都会站在他的这边支持着他,可是让他眼睁睁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她无法坐视不管。

楚修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刻,只觉得只要怀里这个女人好好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俯身亲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道:“…孤答应你。”

·

太子妃寿宴之后,姜月在府中待了几日便回了庄子。以往过年都是在庄子里过得,如今楚慎不再,她更是要回去好好陪陪老王妃。不过好在这年过得还算是热闹开心,过完年她便十四了,再等几个月,便到了她及笄的日子。

可是楚慎不能亲眼看着她及笄。

她从记事起就跟在楚慎的身边,他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不管怎么说,她的成长都不开他。如今这么重要的日子,楚慎却不在。姜月皱了皱眉,虽说楚慎说过短则三五月,可是她知道,边疆战事严峻,楚慎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不过好在楚慎的书信不断,基本上保持着一月两封的样子。她每日便扳着指头数着日子,等着楚慎的来信。虽然里头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静静看着他每日所做的事,她便觉得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她回到王府待了三日,宣宁和顾意琛特意来看她,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孟婵也专程来了王府。

那日她不声不响的便出了宫,如今想来的确有些失礼。

是以孟婵来的这一日,姜月好好的招待了一番。孟婵见姜月这副女主人的模样,不禁心生羡慕,心道:若有一日,她也能遇上像端王这般专一之人便好了。

用了膳,两个小姑娘便在屋子里聊着天。

孟婵也是个聪明人,那日姜月神色有异,她便也没有谈及那日她匆忙离开之事。只不过姜月瞧着眼前的孟婵,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事情。

她弯了弯唇,看着面前的孟婵,问道:“那日送信之人,是不是孟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明天大宝和阿月就可以相见了哟,大家希望看到热情似火的大宝咩?

楚大宝: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我出场读者都不留言,你会这么快把我放出来?╭(╯^╰)╮

作者君:(对手指)突然好想换楠竹怎么破?貌似小孟不错?阿月你觉得呢?

阿月:我…

楚大宝:(╯‵□′)╯︵┻━┻)

***

第四五章 :命悬

——

孟婵没有想过,姜月会问得这么直接。

那次的事情,险些让姜月丢了性命,若不是哥哥及时出现,姜月又怎么可能是这般好端端的毫发无损?只不过她与沈宝璇也算是朋友,这件事情并非亲眼所见,只不过那日她在甲板上捡到那颗珍珠,心里才有些怀疑。

那日画舫之上不过她们三人和各自的丫鬟,这珍珠自然不可能出自丫鬟之手。

只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是沈宝璇,之后又见哥哥对姜月这般的关心,才忍不住将事情都告诉了哥哥。哥哥听了,便让她把这珍珠装进信封里送去端王府给姜月。无端端送颗珍珠,大抵都会细想的,虽然没有指名是谁,可到底是提了一个醒。

吃了教训,姜月应该会提防一些才是。

还好,那日在太子寿宴之上,姜月对她的态度没有刻意的疏离,由此得知,她并未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毕竟姜月与沈宝璇熟络一些,怀疑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在情理之中的。

孟婵瞧着姜月尖尖的下巴,过了个年,她好似又瘦了一圈,如今愈发显得玲珑窈窕了起来。她只微微一笑,如实道:“是我哥哥让我送的。”

她知道姜月不会喜欢哥哥,可是至少让她记住哥哥对她的好。

听了孟婵的话,姜月倒有些惊讶。那日孟将军救了自己,她便是心生感激,却不曾想过,这珍珠之事他居然也知道了,而且还让孟婵将这珍珠给她。若不是这般,她也不会怀疑沈宝璇,毕竟像她那般出身显赫的贵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些日子,沈宝璇也不是没有约过她,只不过她都找了各种理由推脱,久而久之,她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了。

她知道以后或许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可是她不想虚与委蛇。对她不信任了,她便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继续结交。

“我倒是又欠了孟将军一个人情。”姜月叹道。明明之前她避孟将军如洪水猛兽,对他印象颇为不佳,可不料频频帮助自己的却是他。而沈宝璇她认识许久,孟婵却不过几面,她却对这孟婵十分有好感。

孟婵看着姜月的神色,心道:至少哥哥在姜月的面前留下了好印象,倒也不错。

不过接触越多,越觉得这姜月当不成她的嫂子太过于遗憾。

两人虽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可却是心照不宣了。姜月想着楚慎临走时说过的话,暗道如孟婵这般的小姑娘,应当是适合结交的吧?也难怪楚慎不喜欢沈宝璇,如今想来楚慎到底比她懂得多,不过她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继续和沈宝璇结交。

孟婵又在姜月的赏玉轩玩了一会儿小宝,平素小宝极怕生人。大抵是因为那日听兰山庄之事,小宝被丢到了外头,到如今还有一些阴影。姜月想起那日小宝咬伤了孟将军便是一阵后怕,而孟婵又是个姑娘家,若是不小心被咬伤了,身上落了疤,可是不好了。可是让姜月没有想到的是,小宝一直冲着孟婵摇尾巴,一副很是喜欢的模样,甚至主动扑到她的怀里,热情的舔着孟婵的手背。

看到这副画面,姜月才松了一口气。

·

上元节过后,便是樊城贵女聚会的日子。姜月受邀,也没有退却,而是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上次孟婵同她说过,她也会去。

这段日子她与孟婵接触颇为频繁,孟婵的哥哥是孟将军,她便会将一些边疆之事讲给她听。姜月想起楚慎远在边疆,一时心中又想念了几分。孟婵说边疆颇冬日为寒冷,姜月便想着楚慎会不会冻着?又听她说军营之中一切从简,甚至连沐浴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有的士兵,或许一整年都不洗澡。

“别以为我哥哥挺风光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哥哥凯旋之时,瞧着晒黑了不少,身上更是臭烘烘的。那时我年纪还小,见哥哥走过来要抱我,我都吓得哭了。”孟婵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姜月忍不住捂嘴大笑。

楚慎喜洁,哪里受的了这么多天不洗澡?若是他臭烘烘的回来,她肯定也会嫌弃他的。不过…姜月想了想,其实捂着鼻子抱一抱也挺好的。

她一直想着,楚慎是不是瘦了黑了,身体是不是更强壮了?

她在梦中都梦到过好几回,梦见他骑着马朝她而来,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冲着她笑,然后跳下马紧紧抱着她、亲着她…

她甚至做过更亲密的梦,梦醒时忍不住红了脸,心中却是又羞又喜。

今日姜月穿着一件百蝶穿花桃红色洋缎窄裉袄,使得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瞧着气色极好。她进了庄子,便褪去外面套着的狐裘,对着一见到自己便迎上来的孟婵笑了笑。

“我可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孟婵道。两人渐渐熟络了,她这小女儿的娇态便也不加掩饰。

姜月道:“路上马车出了点问题,所以来得晚了。”

听言,孟婵又问她有没有事,姜月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状况,她自然是无碍了。

同孟婵交谈着,姜月这才看着朝着她们走来的沈宝璇。

她与沈宝璇又一段日子不见了,今日见她似是盛装打扮,一头乌黑的墨发挽成随云髻,髻上插着一支玉垂扇步摇,正是那日同她一起去琳琅阁买的,光洁白皙的额头贴着烧蓝镶金花钿,耳垂上则是戴着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极为好看。

她本就有一副好容貌,如今瞧着愈发是明艳照人,美艳不可方物。

平素沈宝璇打扮的素净大方,此刻姜月才知,这沈宝璇也可以这般娇妍明媚。只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虽然她明白画舫之事八成是沈宝璇所为,可说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是以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沈宝璇只不过是礼貌的打了招呼,那一贯的良好教养让她显得举止落落大方,她同姜月打完招呼之后便去了别处,没有留下继续与她交谈。

这样也好。姜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和沈宝璇有任何的接触。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沈宝璇迟迟未有婚配,樊城之中又传言她是未来的端王妃,若真的不在意楚慎,她爹爹是左相,自然会想法子制止这个谣言。可是她并没有,反而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对她主动示好,又与她交了朋友。她知道楚慎有多好,更明白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或许会不择手段,如今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沈宝璇侧过头看了一眼姜月,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日子姜月同孟婵走得很近,甚至连孟婵都与她生疏了起来。早前那孟婵可是对她极为热情,如今…除了画舫之事,她想不出别的,事后她也偷偷回到过画舫找那颗珍珠,不过却没有找到。

想来定是被孟婵捡走了,而孟婵又将此事告诉了姜月。不然以姜月这般简单的头脑,怎么会想到是自己?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这件事情无凭无据,那珍珠又极为普通,不能证明是她的。只是,她担心姜月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端王,端王对姜月有多宠爱,她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就算不能证明是她的,这端王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想过法子,可是这姜月却一直不出门,让她根本无计可施。

还好,端王远在边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参加完宴会回来之后已经很晚了,姜月有些困了,沐浴完之后便倒头就睡。其实今日她玩得还是很开心的,身边有孟婵,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丑。而孟婵她带着自己同一些好相处的姑娘在一块儿,大家一起聊聊衣裳首饰,甚至偷偷议论心仪的对象,她与楚慎的事情,在场之人恐怕是无人不知的,自然成了取笑的对象。

好在大家都没有恶意,这一点,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只是…她还是觉得沈宝璇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奇怪。她想着画舫之事,如今尚且心有余悸,只得提醒自己以后少出门,事事小心。

无论如何,她要平平安安等着楚慎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