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看眉眼是不凡的,只不知骨相如何?恩,呆会打湿了正好摸一摸。这样吧,把我的画架也准备一下,等她沐浴更衣之后,更是夕阳西下之时,我要在这清远湖上,画一副夕阳美人图!”

“是!”

姬姒只是朝那美貌郎君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回过头来。只是回头之后,她在心里不免想道:这个郎君可真够俊的,光论外表风姿,比起萧奕和三皇子几人都毫不逊色,也不知他是建康五美男中的哪一个?

姬姒的身侧,孙浮一边划着舟,一边也在朝那美貌郎君张望,孙浮看了又看,转向姬姒赞叹道:“小姑,这个郎君不但长得极俊,而且他那身气派也让人感到舒服。看着他,就让人觉得这世间不那么窘迫了。”

能让一个本身没有多少才学的下人说出这样的话,这个郎君那一身的盛世奢华之气,还真是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就在姬姒如此想来时,突然的,孙浮惊叫出声,“小姑,小心!”

孙浮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样什么物事,夹在一股河风中朝着姬姒的膝盖射来!

姬姒本来就是站在舟边,她人也在出神,那东西猛地撞上的她的膝盖时,姬姒不由自主的向后猛退几步,只听得扑通一声,姬姒落水了!

陡然落水,饶是姬姒早就学会了游泳,也免不了片刻惊慌,因此,她没有注意到,那样东西不止击中了她,还击中了孙浮的手,令得他操舟的动作一歪,猛然荡到了六七步开外。

就在姬姒在水中慌乱的刨动时,突然的,一侧,一个华丽含情的嗓音低沉的传了来,“快,牵着我的手!”

却原来,刚才还在旁边的画舫,不知何时已荡到了她的身边,而画舫上那个华丽的美男子,正微欠着身,朝她伸出了一只援助之手!

看着伸到了自己面前的白皙修长的手,看着含着笑,朝自己温柔望来的美貌郎君,几乎是突然的,一个念头浮上了姬姒的心头:她原本站得好好的,这又是远离岸边的湖中心,那个砸中自己膝盖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那东西,除了眼前这个画舫,还真没有别的来处!

接着,姬姒又想道:我这般落入水中,浑身赤裸的,要是被这人一抱一摸,那还有什么名节?今时今世虽然远没有汉时那么严苛,可有了这一曲后,我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念头,是电光火石中一闪而过的。姬姒一想通,再抬头看向眼前这只白皙修长,上面还戴着一枚玉戒指的手时,便生了几分警惕,再到她迎上美男子那双眼,看到他稳操胜劵的眼神,便一切都明白了!

眼前这人,在算计自己!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算计自己,可姬姒向来行事果断,骨子里也有几分狠性,于是,她装作慌乱又依赖的样子,紧紧地握住美男子的手,再然后,她仰起头,朝着这个笑意盈盈的美男子,露出雪白的牙齿腼腆羞喜的一笑!

这慌乱这依赖,这腼腼这羞涩,令得这美男子笑容更大了,只是他那波光流转的桃花眼里,不免带上了几分不经意的烦厌:世间的小姑都是一个德性,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都不需要甜言蜜语,她们就把一颗心捧过来了,真是没一点意思!

就在此时!

姬姒那只紧握他的手,猛然用力一扯!

姬姒这一扯,不止是手上用劲,她那双浮在水上的双脚,还用力一沉,自身的重量,加上这重重一扯的力道,在猝然传出时,张贺之哪里承受得住?于是他扑通一声,也落到了湖水中。

这个变故,完全出乎画舫上众人的意料,一阵呆怔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四起!兵荒马乱中,姬姒并没有离去,她围着张贺之游起泳来、只见她双脚轻踢,修长的身段,以一种矫健又华丽的姿势在水中自在地划过,简直是如鱼一样的自在。一边游,姬姒一边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见到这个粗通水性的美男子平稳了下来,又见到他的几个部曲朝这边游来,姬姒轻蔑地朝着张贺之瞟了一眼后,转过身,姿势优美地朝着自个轻舟游去。

张贺之被部曲们扯着手臂回游时,他还在向姬姒看去,他看到姬姒双手攀在轻舟上,轻轻一跳,便身姿轻盈地落在了舟上。他看到她接过仆人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他看到她的轻舟离去时,还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形容这一眼呢?直回到了家里,直睡在床榻上,张贺之还能回想起那个眼神。那么一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小姑,就那般傲然笔直地站在轻舟上,她秀发的披在雪白双颊上,一双深长而黑白分明的凤目,朝着自己瞟了来,那一眼,满满都是不屑!

那时刻,湖风如水,天地一景,那个眼看就要绽放出绝色风姿的小姑,就那么用一种极是轻蔑,极是失望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便飘然离去!

那还真是,平生仅遇啊!

第五十三章 贺宗之的美人图和琅琊王璃

姬姒回到了庄园。

换下身上的衣裳后,姬姒一直若有所思,一侧的孙浮凑近她迟疑地说道:“小姑,刚才你落水时,我的膝弯也是一痛,也被那画舫上的人攻击了!”

姬姒蹙眉,她转向一侧的秦小草,问道:“你说那人可能是建康五美男之一的张贺之?”

“是!”秦小草说道:“张贺之擅美人图,而且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说到这里,秦小草朝姬姒看了一眼,有点犹豫地说道:“不过这人眼界极高,非极品美人不能入眼。小姑,你说这人为啥会盯上你?”说起来,现在的姬姒论长相也就是精致罢了,要入张贺之那等人的眼,还真是想太多了。

姬姒摇头,过了一会,她抿唇说道:“不管如何,不弄清他动手的原因,终是心里不安。”顿了顿,她转向孙浮,说道:“叔,你去见一见谢广,把这事跟他说一说,让他帮忙探查一下。”

“好的女郎。”孙浮应了,马上转身离去。

孙浮离去后,姬姒还一颗心不能平静,她来到书房,看到捧着本《淮南子》正朗朗而读的姬道,便唤道:“阿道。”

姬道转过头来,看到姬姒,小少年马上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笑容,他连忙放下书简,跑到姬姒面前,小姬道仰着头看着姬姒,一脸担忧地说道:“阿姐,你不开心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姬姒在他对面坐下,她捧着脸,苦恼地说道:“也不知怎么的,昨日从清远寺回来后,我这右眼皮便跳个不停。刚才去卜了一卦,显示我有大麻烦了,可我想不起这麻烦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她对上剑眉紧蹙的小少年,不由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别跟着苦着一张脸,不管如何。咱们背后还有一个谢十八呢。”

与姬道说了一阵话后。天色已黑,姬姒便离开了书房。

又过了一会,孙浮回来了。他说,因天色已晚,他侯了一阵没有侯到谢广谢才他们,便先回来了。准备明天再去。

第二天一大早,孙浮再次出了门。

孙浮回来时。已是下午,他一见到姬姒,便沉声说道:“小姑,事情出来了。”

姬姒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谢广说。以擅画美人图出名的风流郎君张贺之,昨天连夜画了一张图,那图上的美人约摸十七八岁。美人一袭白裳被水打湿,以致紧紧地贴在身上。她的秀发也是粘在两颊,美人站在舟上回眸而视,其眼神凛然有华光,可配上那入了骨的身段,直是是见了画的那些郎君一个个嗷嗷直叫。谢广说,现在很多人都在向张贺之打听画中小姑的名姓。”

见姬姒怔住,孙浮又道:“小姑,谢广还说,那张贺之最擅于相美人,而且他相美人,不是看美人的现在,是从她的骨相和言行中相她的将来……我把昨天的情况说了一下后,谢广说,张贺之那副画画的定然就是小姑你,他让你多加警惕!”

这下姬姒全明白了,她脸色一白。

想了一会,姬姒抬头问道:“那谢十八呢?谢十八可在?”

孙浮说道:“谢十八郎不在,谢广说,昨天晚上谢十八郎不知得到了一个什么消息,一夜都没有睡好,今天一大早便带着谢才等部曲出发了。”说到这里,孙浮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对了,说是去迎接一个刚从北地归来的家族,说是那家族中有一个什么名士是谢十八郎的好友。”转眼,孙浮又笑道:“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家族,看起来面子挺大的,刚才我一路过来,听人说琅琊王氏也有一个郎君去了,还有琅琊王氏那个有名的大美人,世人称是谢道韫第二的王氏阿璃也去了。”

琅琊王氏的大美人,谢道韫第二的王璃?

姬姒想道:这个名字甚是熟悉。

隐隐中,她感到这个名字很重要,因此,孙浮说完后,姬姒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蹙着眉头苦思。

过了一会,姬姒惊叫出声!

秦小草和孙浮等人都是一怔,连忙回头朝着姬姒看来。

姬姒这时却是脸色非常难看,她记起来了,琅琊王氏的嫡女,建康出了名的大美人王璃,她最后是嫁给了谢琅的!

几乎是一想到这一点,一连串的记忆便潮水般的涌来。

是了是了,那王璃是出了名的仪容甚美,娴雅端正,磊落有丈夫气的女子,记忆中,她一直对谢琅有好感,可谢琅那人心不在一家一室上,便一直没有对她上心。直到有一次,对了,就是这一次!这一次,谢琅带着部曲远至扬州迎接南归的故友,却不料遇到了早就与北魏军勾结了的匪徒!那些匪徒在半途设伏,恰好那时谢琅把自己的部曲安排在远途劳顿的好友身边,让他们护送那支声势浩大的队伍走了小道,而他自己则带着十几个部曲走的是主道。

这个时候,谢琅遇到埋伏了,谢琅这支只有十几人的队伍,遇到的匪徒居然多达五百!

这么一场实力悬殊的遭遇战,便以谢琅之能最后也是死伤殆尽,就在这时,王璃带着部曲过来了,她不但救了谢琅,还扑在谢琅怀里替他挡了一箭。从此之后,谢琅便对王璃上了心,也因此事,一年后,号称不愿婚娶的陈郡谢琅,便与琅琊王氏的庶女王璃成就百年之好!

王璃便是琅琊王氏之女,可她毕竟是庶出,与号称风华江南第一的谢琅身份不配,再加上谢琅实在太杰出太杰出了,所以这桩婚事一出,天下间议论的不少,导致前世的姬姒也有耳闻。

就在姬姒回想之时,一侧的孙浮,犹豫许久后还是说道:“小姑,昨天你喝醉酒后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听谢广说,他家郎君昨日好似不太高兴。”

姬姒猛然回过头来,她看向孙浮,问道:“谢广说,他家郎君是今晨动的身?”

孙浮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才走了三个时辰不到。”

姬姒唇一抿,徐徐说道:“孙叔,你叫上所有部曲,我们马上动身去追赶谢家郎君!”

对于孙浮来说,姬姒昨晚有可能惹怒了谢十八一事,是耿耿于怀的,现在听到姬姒说要去追赶其人,他以为姬姒是急着去道歉,再加上一直以来姬姒做任何事都自有章法,便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好。”

就在孙浮去召集部曲时,姬姒还扶着头在记忆中寻思有关此次事件的大小细节。

这一次,她想得特别认真,那来自潜意识中的恐惧和慌乱,令得她生怕错过哪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如此想了又想,在孙浮把所有部曲都召集后,姬姒终于理清了思路。

她走了出来,朝着孙浮命令道:“把府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和锦缎都搬出来,三十辆驴车全部装上!”

“是!”

众人的行动很快,一个时辰后,三十辆驴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巷子。

看到姬姒命令众人朝着北城门驶去,孙浮凑近说道:“小姑,你说这事要不要通知谢广他们?”在孙浮而言,自家这三十车是搬空了家底的,车有三十辆,而部曲也只三十几个,他下意识中便想多叫一些人同行以策安全。

却不料,姬姒只是摇头,她低声说道:“不用。”接着,她以孙浮听不到的声音低语道:“因为我无法解释。”

是的,她无法解释,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追赶谢十八,一路上,她拿这些银钱做调度时,也无法向谢广等人说明这样做的原因。再说,在她的记忆中,这一路先是有陈郡谢氏的队伍过去了,接着又有琅琊王氏的队伍,不说别的,光是那些为了讨好两大世家,而暗地里清扫路匪的官吏就数不胜数,所以,这一路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姬姒的家财其实不多,真要装满的话,只能装上十二车,她这样分三十辆装着,也算是轻装简行。再加上她一路不停的向前赶,便是月亮出来了也不说休息。如此日夜不停,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看到了琅琊王氏的队伍。

远远望到那支队伍的旗帜,姬姒放松下来,她转向孙浮交待道:“你去探探,看看那琅琊王璃是不是在这支队伍中。”

“好的小姑。”

孙浮策着驴哒哒哒地上前了。

不一会功夫,孙浮便回来了,他朝着姬姒说道:“小姑,那王璃小姑在队伍中呢。我看了一下,她带了八个婢女,可气派了,小姑是有话与她说吗?”

姬姒摇头,追上王璃的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她微笑着向榻上一靠,懒洋洋地说道:“不,我不是找她。”转眼,姬姒又命令道:“孙叔,你去跟琅琊王氏的人说一下,便说我们也是前往扬州,可能会一路同行,还请那些贵人不要介意。”

“好嘞。”孙浮朗声应了,转身颠颠地跑了开去。姬姒望着孙浮离去的背影,心下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琅琊王氏是万万不会拒绝的。事实上,几百年来,这些大士族都会对百姓进行尽可能的庇护,这种对“仁”道的追求,这种良善的家风,正是士族们能够几百上千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第五十四章 美人救谢郎

不一会,孙浮又回来了,他朝着姬姒高兴地说道:“小姑,琅琊王氏同意了。”转眼他又说道:“小姑是不是与那个王璃小姑相识?她刚才听到小姑姓姬后,还隔着车帘问了我几句呢。”

姬姒抬眼看向孙浮,好奇地问道:“她都问了什么?”

孙浮说道:“她就问小姑你的名字,还问我们是不是与谢广一道从荆州来的。小姑,王璃小姑挺和气的,她客客气气地问了我话后,还赏了我金子呢。这士族的小姑中,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客气好说话的。”

姬姒暗中想道:这个王璃对谢十八还真是放了不少心思,连我是与他一道来到建康的,也调查出来了。

不过,她也只是这样一想,对姬姒来说,既然已经追到了王璃,那心就可以放下一半了。

就在这时,孙浮好奇地问道:“小姑,我们不是要追上谢家郎君吗?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

姬姒回道:“谢十八和他的部曲肯定是骑马而行,我们不可能追得上。”

孙浮暗中嘀咕起来:既然明知追不上,那还追来干什么?不过,他已习惯了一切由姬姒安排,虽是这样嘀咕了一番,却也没有多问。

转眼,傍晚到了。

如琅琊王氏这样的贵族出行,那是事事讲究,今天走了五十来里,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便早早就吩咐扎营休息。当姬姒从马车中下来时,前方宽敞的草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白色缎面,那雪白的缎一直铺了个三百米方圆,十几个美貌婢女正娉娉婷婷的在缎上焚香煮食。摆榻弹琴。

又过了片刻,那白缎上支起了几个营帐,各色美食更是一字排开了百米之长。

孙浮等人哪里见过这种奢华讲究?他呆了呆后,转向姬姒轻声说道:“小姑,谢家郎君是不是比他们穷多了?我怎么从来没有看他这么讲究过?”

姬姒一笑,她轻声说道:“如谢琅是与这等子弟同行,他一样可以奢侈无度!”那厮。简直就是个遇什么人唱什么调的角色。处事圆融得很。

孙浮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只见琅琊王氏的队伍中,走出了两个护卫和两个美婢。

这些护卫。打扮得比一般家族的郎君还要贵气,这两个美婢,比姬姒大不了二岁,可那衣着发钗。那通身的气派,也是比一般的世族小姑还要像小姑。

那四人。却是朝姬姒的队伍走来。

不一会功夫,四人来到了姬姒身前,对着姬姒这样的身份,他们自然不用行礼。只是出身巨阀世家几人,动作言行间还是彬彬有礼。只见那两个护卫分向左右站定后,两美婢上前。她们朝着姬姒轻言细语道:“姬家小姑,我家小姑想见见你。”

王璃?

姬姒哦了一声。点头道:“好,还请前面带路。”

不一会功夫,姬姒便被带到了白色缎面前,姬姒刚刚看了眼端坐在屏风后的王璃。从屏风后走出的六个婢女,以及领着姬姒前来的二婢,便齐刷刷低下头,看向姬姒那已沾了泥土的长靴。

是的,姬姒此番为了行动方便,着的不是木履也不是丝履,而是胡人的长靴,这一路上,她几次下地,那靴子已沾了泥土。

八个气派不凡的美婢,这般静静地瞟过你身上的泥渍时,那是什么感觉?

总之,姬姒知道自己不能前进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嘻嘻一笑后,她装作不知八婢的轻蔑,自顾自的游四目顾。

却说八婢迟疑了一会后,其中两婢朝着屏风后走去。不一会功夫,一个中年婢妇的声音传来,“让她赤足入内吧。不过那种出身的小姑,也不知足上干不干净,只怕这缎面经过这么一踩,是不能用了。”

那声音虽文雅,却清楚地传入了姬姒的耳中。

姬姒冷笑出声,她暗暗想道:以你们的豪奢,这已经铺过地,已经沾了泥草的缎面,自是用过一次就会弃去,现在故意把弃它的原因赖在我身上,还真是小家子气了点。

这时刻,姬姒很想转身离去,可她又不能。

是的,不能。这是琅琊王氏,是比皇室还要高贵的琅琊王氏。这里的人,不说王璃,便是一个婢女,一个婢妇,随口几句话,也有的是人愿意替她们出头来收拾姬姒。所以,她只能低头不语。

又过了一会,一婢过来了,她轻言细语道:“姬小姑,这是一双丝履,还请小姑穿了再覤见我家小姑。”

姬姒倒也光棍,她挺客气的致了谢后,换上那双丝履,踏上了白缎,朝着那屏风走去。

不一会,姬姒来到了屏风前,那领她前来的婢女行了一礼后,恭敬地说道:“小姑,姬小姑来了。”

一个清雅的少女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是。”

于是,姬姒走入了屏风后。

姬姒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面瑶琴前,正素手轻抚琴弦的王璃。怎么说呢,这王璃确实生得甚美,她是那种白皙瘦弱,五官如画的明秀。而且,她身材高挑,光是坐在那里,其长颈美目,便有一种高贵之美。

同时,王璃与姬姒见过的几位士族小姑一样,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骄傲之美。这种一个人从骨子里相信自己血脉高贵,天下庶民都应该对自己跪拜的骄傲,这种降尊纡贵的气派,便是不凌人也有了几分凌人之气。

在姬姒看来,这王璃的姿色,比起她曾见的荆州第一美人还要略逊。她之所以美名如此远扬,多半是因为她出身琅琊王氏吧。

其实,没有谁比姬姒更清楚,这个时候的琅琊王氏,已经开始走向没落,一个门阀。如果“一无高官二无俊彦”,对军权实务又不屑一顾的话,其家族已经渐渐把命脉示于他人了。

在姬姒看向王璃时,王璃也在看向她,直到对上王璃的目光,姬姒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还没有向她行礼呢。于是。她退后一步。向王璃福了福,恭敬地唤了一声,“姬氏女见过小姑。”

王璃颌了颌首。她朝着姬姒温柔笑道:“听说你与谢广相识?你是谢广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接着,王璃又道:“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说到这里。王璃低下了头,淡淡说道:“阿莹。送客!”

“是。”

于是,姬姒连坐也没坐,便被送出来了。

脱下丝履,换上自己的靴子后。姬姒走得脚步轻快,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中,不见对王璃这个与公主一样贵重的小姑的敬畏。也无半分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