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在忙碌着。姬姒其实挺不安的,看到那个戴着纱帽面目不显的美人在那里转着圈圈,一青年郎君靠近谢琅,问道:“喂,你那美人儿她在急什么?看起来挺着急的。”

谢琅正摆弄着膝上的瑶琴,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哦?她在忧心无法上朝,会惹得陛下不快……”

几乎是谢琅的声音一落,那青年郎君便“哈”的笑出声来,他嘿嘿乐道:“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转眼,他看了一眼仿佛真有忧心着家国大事的姬姒,又嘻嘻笑道:“你那妇人也很有意思。”

谢琅一晒。

随着他手指一挑,一阵悠扬至极的琴声便向四野流泄而出。

这时,姬姒转过头来,她怔怔地看着血色的夕阳光下,那个白衣郎君,以及那动听得让人心魂俱醉的琴声。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力,不管曾经如何,她总会在再一次转眸,在再一次看到那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再一次对上他澄澈悠远的眸子时,又轻而易举地沦陷……

幸好,幸好这次皇帝替她下了决断,皇帝用一页圣旨,断了她和他的后路,省了她的自轻自贱……

姬姒怔忡时,那一众同行的郎君们,这时也一个个神色痴迷的倾听着,这些人欣赏的水平是有的,才听了片刻,他们看向谢琅时,已暗中猜测他是哪位琴道高手了。

就在琴声飘荡,浩淼的天和地都变得诗意之时,前面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见到那官道处,络络续续驶来了三四支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队伍,姬姒暗暗想道:今天晚上倒是热闹了。

官道上的众车队也注意到了谢琅这群人。当下,在一阵吆喝声中,他们驱着车,也向这边靠来。

这时,因喧哗声太大,谢琅已经停下了弹奏。他头也不抬地唤道:“阿姒,过来。”

姬姒正在打量那群人,因她所站的极为显目,再加上姬姒虽然面目不显,身段却着实风流,那一群人中,有好一些年轻郎君也在向姬姒盯来。

听到谢琅喊她,姬姒应了一声,她走了过来。

就在姬姒在谢琅身侧跪坐好时,谢琅的手一伸,已搂上了她的腰。而随着他这个动作做出,那些盯向姬姒的郎君们,便了然地转过了头。

这些小节,姬姒没有在意,她在轻声说道:“总觉得扬州繁华了不少似的。”过了一会,她朝着后面的营帐望了一眼,又道:“十八郎,中间那个营帐,是给我的吗?”

这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姬姒赫然发现,谢广等人扎的营帐,除了中间那座极为精贵又舒适外,另外一些营帐,都扎得极大,而且略略一数,便发现那五座巨大的营帐,应该是用来安顿谢广这些部曲的。

那些人居然没有专门给她准备营帐!

就在姬姒瞪大了眼,急急地转过头看向谢琅时,谢琅那慢条斯理的回答声传来,“是给我们的。”

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姬姒唇瓣抖了抖,她脸色一急正要开口。谢琅那轻柔的声音又传了来,“怎么,你上次占了我老大的便宜,如今却不想认帐了?”

姬姒气得唇直哆嗦之际,谢琅再次慢腾腾地说了句,“上次那事虽是让我难过了好久,可清白已失。我也认命了……以后阿姒若是再要用强。说一声便是,我是懒得反抗了。”

姬姒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唇瓣哆嗦了一阵。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谢了!但是不用了!你可以不认命!”

刚刚说到这里,她对上那厮转过来的,那澄澈的,忍着笑的眸光时。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实在太蠢太蠢了!

生生吞下一口闷气,姬姒倔强地说道:“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谢琅失笑。他挑起一个琴音,懒洋洋地回道:“你莫要忘记了,你是被我绑架出来的!你且把我当成流匪强人罢。”

这回答够硬了,他的意思。是要她少说废话,少做无用之事了?

姬姒抿着唇瞪了他一会,正要回答。这时,喧哗声大作。

这喧哗声实在太吵太响。姬姒等人都顺声看去。

却见官道上,又驶来了一个车队,而这次出现的车队,则显得豪华多了,盯了一会后,谢广走了过来,朝着谢琅低声禀道:“是扬州最有名的郡望世家洛氏的嫡子嫡女出行。”转眼,谢广又道:“郎君挑的好时节。这般荒郊野外都是人来人往了,不知扬州城里热闹成什么样了。”

谢琅一笑,不甚在意地回道:“今次的扬州,确实是有大热闹。”

说到这里,他转向姬姒看了一眼,低沉地笑道:“阿姒怎地还是愁眉苦脸?还这般苦大仇深地看着我?你眼睛也只这么大,小心瞪脱了眶!”转眼,他又解释道:“实是在帐蓬不够。不信你可以问谢广。”再然后,他又极温柔地说道:“阿姒且放心,这几晚阿郎不会动你,最多抱着你睡罢了。”

这样的话,是当着外人可以说的吗?姬姒的脸又涨得通红了。她慌不迭地瞟向谢广,却发现谢广早早就退得远了。

扬州洛氏的到来,使得整个荒原都变得热闹了,无比的喧哗热闹中,不止那后来的几批人都围上了扬州洛氏的嫡子嫡女,便是与谢琅一道转官道的那十几个郎君,也早早就围了上去。

那些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扬州洛氏众人,这一边,只有五十几号人的谢氏队伍便显得格外冷静,也特别格格不入了。

……

扬州洛氏那一边。

望着火光照耀下谢琅的队伍,望着那一支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却一举一动间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华贵的谢氏众人,扬州洛氏的嫡子洛华浓转头看向韩秀,问道:“韩兄与他们同行了一路,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韩秀正是与谢氏众人同行过水路的,那个二十八九岁的俊美郎君,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问了一下,他们不说。”顿了顿,韩秀迟疑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只怕是建康的大士族。”

“来自建康的大士族?”洛华浓旁边,一个美貌少年乐了起来,他呵呵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扬州城还真是热闹了。”转眼,少年声音一淡,又道:“早就听人说过,建康的各大士族把建康以外的地方当成蛮荒之地,他们习惯了建康的安逸奢华,也对出行在外甚是嫌恶畏惧。再说了,大士族哪是这么容易碰上的?我看韩兄是想多了!”

这少年显然极为洛华浓的信任,他的话一出,四下便安静起来,韩秀虽是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强辩,只是连忙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那洛华浓说道:“咦,那美人儿过来了。”

好些人转头看去。

向他们走来的,正是姬姒。

姬姒虽是一介女流,还戴着纱帽,可她毕竟是朝中做官的人,这么多人盯来,自是不畏不惧。

只见她走到扬州洛氏一管事那里,与其低语了一句。

不一会,那管事便带着姬姒过来了,行了一礼后,那管事对着洛华浓恭敬地说道:“郎君,这位小姑说,他们营帐不够,想向我们借上一顶。”

那管事的声音一落,洛华浓旁边的少年便哧地笑出声来,只见他朝着谢琅的方向一眼,懒洋洋地说道:“这位美人儿,你那夫君可真是无能。借个营帐还要你一介妇人出马!哧!居然还说是什么大士族呢!”

可事实上,姬姒前来借营帐,却是没有经过谢琅的。

见这少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隐隐中似乎对谢琅还有点敌意,姬姒蹙了蹙眉,她用她那极好听的声音徐徐说道:“郎君何必如此?借与不借,不过一句话罢了。”

想来,她这句话还是挺中平中正的。

可没有想到,几乎是姬姒一说完,那少年便哧声讥讽道:“那行,我且开口向你那郎君借你这个美人儿睡一夜,却不知他肯是不肯?”

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话简直是生生的羞辱!

姬姒脸一沉,她盯了那少年一眼,转过身二话不说便向回走去。

姬姒刚一离去,后面笑声大起,那少年说了这么不识大礼,无端端招祸的话,那扬州洛氏的嫡子还一句话也不曾训他。

见到姬姒气呼呼地过来了,谢琅抬了抬眼皮,他看着姬姒,温声问道:“怎么气成这样了?”

姬姒在他身边坐下,闷闷地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她的声音一落,便是谢广也是脸色沉寒,这时,谢才在一侧说道:“那少年似与那洛氏嫡子关系不清不白,听说还是宗室子弟。”

便是听到对方是宗室子弟,谢琅也毫不在意,他淡冷的声音传来,“他便心有郁怒,也不能如此出言羞辱于人。阿广,你拿你自己的令牌过去,让那小儿面向我等跪下,自己掌嘴三十!”

谢广连忙应了。

那一边,洛华浓等人还在那里说笑着,他们正笑得欢快时,那少年一眼看到谢广过来了。

瞟了谢广一眼,那少年讥嘲地说道:“哟哟,难不成是帮腔的来了?”他的声音一落,四周众人笑声大作。这些人中,只有与谢琅他们同行过的韩氏等人沉默得异常。

转眼,谢广便过来了,他径直走到洛华浓身侧,也不说话,弯腰之间,谢广掏出一块令牌,然后,他把那令牌在洛华浓面前晃了晃。

几乎是那令牌一出,洛华浓便是脸色灰白一片!

这时,谢广开口了,他在四周众人下意识的安静中开了口,“我家郎君说了,让刚才出言不逊之人面南而跪,自击掌三十!”

谢广的声音堪堪落下,那少年便尖声怒道:“凭什么?你们好大的口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华浓突然手一反,便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个人的相处

看到那号称出自宗室的少年被洛氏部曲押着,朝着自己的方向,自己给自己掌嘴。姬姒有点不解地看向谢琅。

谢琅这人,看待世人时,总有几分怜悯意,所以也相对显得宽容温厚。她曾经以为,那美貌少年说了那样的话,谢琅最多也就是让他向自己道歉罢了。

见姬姒看着自己,谢琅轻声说道:“那人刚才是有意试探我的身份来历。”他看向姬姒,澄澈如水的眸子中带着点冷意,“便是试出我是世族,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句道歉的事。”

说到这里,谢琅微微垂眸,他厌恶且轻蔑地瞟了那美貌少年一眼后,继续又道:“若是我的身份不是世族,那从今日开始,你也罢,我也罢,甚至连我们的部曲,可就不得安生了。到时我们会频繁地得罪那少年贵人,直到把你这个绝色美人双手奉上才能免灾。”

这句话说完后,谢琅沉默了许久,久得姬姒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谢琅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这种人,我这些年实在见得太多了。”

姬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虽历经两世,可严格说来,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次,她其实都被人保护得很好。所以,她还没有完全体会这世道剖开后的种种黑暗。

就在姬姒抬着头,一脸厌恶地盯着那被掌嘴的美貌少年时,谢琅的声音温柔地传来,“阿姒,日后你便是与我闹了意气,也不要离开建康,那样我会护不着你的。”他刚才放任姬姒出去借营帐。就是为了引发此事,从而让姬姒明白这个道理。

谢琅的声音不大。

可是姬姒还是清楚听到了。

她呆呆地转过头去。

她转头时,谢琅也侧过头向她看来,他澄澈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姬姒,显然在等着她的回答。

从来没有一刻,让姬姒如此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在意。

姬姒发现自己的心有点揪紧。

可一转眼间。她又对自己说道:这厮本来就是温柔之人。他对我好,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抛弃自己的成见。

这时的姬姒,突然无比的庆幸皇帝的那道圣旨。她想。正因为有了那道圣旨,正因为自己自己这一生都不能再嫁人,所以,她此刻才能放松下来。才可以允许自己无所顾及地接受他的温柔。

想到这里,姬姒低低哑哑地应道:“好。”

得了她这个回答。谢琅微笑起来。

他向榻后仰了仰,看着那洛华浓带着那脸颊红肿的美貌少年向这边走来,谢琅垂下眼眸,徐徐又道:“当今陛下是个英明的。可不管太子也罢,三皇子也罢,还是这些宗室子。却一个个贪焚荒唐,为人行事没有底限……若真是天佑苍生。太平盛世降临我朝,不会是这般气象。依我看来,陛下过后,只怕这天下又要混乱了。阿姒,我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总是满目苍痍,人心鬼域,竟是找不到出路,这心,时常难受!”

他用这么轻轻柔柔,娓娓而来的语气,诉说着刻于他骨血深处的绝望和痛苦,这让姬姒的眼中一阵酸涩,她侧过头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却是拿起谢琅放在一侧的一支玉笛,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

……正是因为知道陛下过逝以后,谢琅此刻所言会一一证实,正是因为知道后面的几十年,直到她还魂归来时,也是妖鬼遍地,生灵朝不保夕,所以姬姒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他。她能做的,不过是为他奏一曲罢了!

也许是被姬姒的笛声勾起了心魂,也许是姬姒的笛声,吹出了谢琅灵魂底处的孤寂,不知不觉中,他转头怔怔地看向她,不知不觉中,他的眼中荡起了一抹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眷恋,不知不觉中,谢琅拿过一侧的瑶琴,把它放在膝上弹奏起来。

谢琅的琴声,却是在为笛声伴奏。琴声融入的时机极其巧妙,恰好在笛声悲意渐浓时。

这琴声中正悠远,虽是悲音,却还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辽阔和生死置于度外的洒脱,以及一份面对知音时才有的喜悦放松,于是,笛声呜咽琴声中正,笛声清越琴声沧桑,不知不觉中,这一笛一琴音,竟是奏出了一场比漫天夕阳还要华美的盛宴!

一时之间,惴着心事交头接耳着走来的洛华浓等人,已是停下了脚步。

他们望着夕阳之下,旷野当中,这促膝而坐,相依相偎的俊美男女,竟是一时看痴了去。

漫天霞光之下,白衣的郎君,戴着纱帽的女子,竟是构成了一副无法言喻的,外人无法涉足进去的画面。

越是倾听,洛华浓的表情越是严肃,这时,那美貌少年在他身后小声地问道:“华浓,这,这白衣郎到底是什么来历?”

洛华浓突然不想回头,也不想回答他了。

其实,在初初见到纵是戴着纱帽,也风姿卓绝,明显是个绝色美人的姬姒时,他便发现自己这个枕边人神态不对。而每一次,他出现这种神态时,总会发生一些事。

不过洛华浓做为扬州洛氏的嫡子,向来觉得绝色的美人也罢,绝世的珍品也罢,本是属于权贵才能拥有。如果不是士族,坐拥此等美人,招祸也是自找的。再说,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直到这一刻,直到他原本以为道歉便可以了结的小事,被那手持陈郡谢氏令牌的部曲要求严罚,直到他应对方所求,教训了少年后,赶过来道歉,又看到两人的这般风姿时,他才猛然冷汗涔涔而下!

他想,他知道眼前这白衣郎君是什么人了!

眼前这位,多少家族费尽千辛万苦都想靠近,可他有幸遇见,却无端生了嫌隙!得了对方厌憎!

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以及他在天下间的名声。以及他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可以把自己毁去的巨大影响力,洛华浓突然对身后兀自叽叽呱呱的美貌少年大恨起来!

渐渐的,琴声飘然而逝,笛声渐渐断绝。

一曲终了,四野无声。

荒原上的郎君,大多不是豪强便是世族。此刻。他们看着白衣飘飞,举止风流,华贵刻在骨子的谢琅。哪里还有不知道他的大士族身份的?

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仓惶不安,而能在举手投足间,便道尽风流两字的。只能是建康那大士族云集的地方走出来的门阀嫡子了。

见到洛华浓等人还在向自己走来,谢琅眼皮也不抬。他抚了一下琴弦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让他们不用过来了,卑劣之人,我看了心堵!”

谢广连忙应了。然后走了过去挡在了洛华浓几人面前。而当谢广把谢琅的话复述出来后,瞬时间,那洛华浓脸色雪白。与他同来的几个郎君又恨又悔,而那美貌少年。却又是愤怒又是满脸凶戾地朝这边狠狠瞪来。

不过,这些都与谢琅无关,他让谢广拿出信物的那一刻,他的身份便不再是透明,而扬州一地,不管多大的势力者,也万万不敢对他伸手。甚至可以说,今日之后,扬州洛氏还会千方百计保护他,他们还怕谢琅在他们的地盘上万一出了事,引得陈郡谢氏震怒呢!

就这样,本来热闹喧哗的荒原上,竟是一下子安静下来。

……

夜色,渐渐深下来了。

今天的晚餐因为有扬州洛氏送上来的一部份菜肴,因此很是丰盛,不知不觉中,姬姒吃得有点多。

再加上,今天晚上气温有点高,风吹在身上清清凉凉甚是舒服,抬头望去,满天繁星都在冲着姬姒眨眼,因此,她拿起一边的清水,稍稍漱了漱口后,便靠在谢琅之侧,腼着肚子懒洋洋地打起眈来。

姬姒没有注意到,她表现得太闲适太没心没肺,引得谢琅朝她瞟了那么一眼。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想着明天又要赶路,开始有人进了营帐。

而这个时候,姬姒还在似睡非睡地躺着,这夜这风,实在是舒服透了。

就在这时,姬姒听到谢琅那轻柔的声音传来,“夜了,去准备热汤吧。”

两个部曲应了。

就在他们离去时,谢琅的声音再次传来,“姬小姑的热汤一并准备,抬到我营帐。”

……姬小姑的热汤!一并准备!抬到我营帐!

猛然的,姬姒坐直了身子。

她迅速地转头看向谢琅,见到那两个部曲转身就要走,姬姒带着颤意的声音传来,“不用准备我的。”一句话说完,她终于找回了姬越时的淡定,于是姬姒语气冷淡地强调道:“不用准备我的!”

两个部曲还没有开口,谢琅已在一侧懒洋洋地说道:“奔波一天,且去去乏吧。”转眼他又说道:“我不惯抱着一个馊美人睡觉。”

姬姒的唇死死抿紧,她忍不住瞪向他,“郎君尽管放心,我睡地上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