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姬越笑了笑。

见他笑容疏淡凉薄,崔玄挑了挑眉,徐徐又道:“难道姬郎还放不下谢琅?据我所知,出身南朝的大士族,他们纵使刀斧加身,纵使死亡将至,也只会选择死亡,而不会选择娶你为妻!”

几乎是崔玄最后一句话一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悲苦涌入姬越的胸臆,他缓了好一会,才冷冷说道:“崔郎说错了,姬越可没有想过要嫁人!”

说完这句话后,姬越目光瞟过坐在前方不远处,谢琅那高远淡漠的身影,突然的,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场中的佛道争论还在继续,姬越想到自己也涉不起这趟浑水,因此,就在崔玄转过头温柔而又怜惜地看向他时,姬越猛然站起,竟是衣袖一甩,二话不说便走出了人群。

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崔玄微微后仰,笑容慢慢沉寂下来。

姬越走出了广场。

姬越一回到宅子,便得知众禅师不知用什么办法激住了崔玄,所以佛道之争还会继续。

不过这些与姬越无关,姬越想,这次他是真的要避开。因为无论是佛是道,他都不想得罪,也不想涉足太深。

可让姬越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回到宅子,才沐浴更衣罢,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季元在外面说道:“大郎,说是有一批人从建康赶来了,其中有一个极美貌的夫人,她说她与大郎和十八郎都是故友。”

极美貌的夫人?

姬越一怔,他问道:“那位夫人是谁?”

季元连忙说道:“说是叫义武王夫人。”

义武王夫人这个名字一出,姬越便是一凛,他慢慢站起,双眉在不知不觉中紧蹙。

过了一会,姬越说道:“把义武王夫人来到扬州的消息告知十八郎。”

“是。”

……

转眼,入夜了。

被白天崔玄的话伤到,姬姒一直在房中坐立不安,因此明明夜色渐深,四周再无人声,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就在姬姒披着一头湿发,赤着玉足,静静地倚窗而立时,突然的,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其实很轻,也离得很远,只是这夜太静,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扰动人心,所以姬姒听了个分明。

就在姬姒静静聆听时,一个白衣广袖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那身影,在站到离她还有百步处时便停了下来,然后,他站在那株开得灿烂的桃花树下。朝着姬姒这边无声地望来。

夜渐深,露渐重,人无言。

姬姒一动不动,她遥遥望着月光下桃花中的那个白衣身影,许久许久都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一会,谢琅优雅转身,缓步离去。而一直到他离去了许久。姬越还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第二天,姬越睡到中午才起来。

这时的宅子里,安静得异常。姬越草草梳洗一番后,便披着发赤着足,踏着一双木履出来了。

姬越刚刚走到院落里,突然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这有点奇怪,因为今天是佛道之争的关健日。几乎所有的扬州人都去看热闹了。毕竟,就看很多人因为身份所限无法靠近,可堵在那里,也能在散场时一睹那些名流的风采。

大门处的喧哗声越来越响。转眼间,一辆驴车在众人的簇拥下长驱直入,一直驶入了姬越的院子。然后,一个打扮得华艳无双的贵妇下了驴车。在众婢仆部曲的簇拥下向姬越走来。

这个贵妇容颜绝美,张扬艳绝,傲慢而又有着无法形容的魅惑,可不正是义武王夫人?

没有想到这义武王夫人会来,姬越停下脚步,然后,他负着手,表情冷淡地看向前方。

在众人的簇拥下,义武王夫人气势逼人地向姬越走来。

一直走到离姬越只有五步处,义武王夫人才停了步,她先是朝着姬越抛了一个媚眼,然后笑盈盈的曼声说道:“没有想到姬郎会在这里迎接妾身呢,真是好生荣幸。”

姬越淡淡地看着她,他没有回义武王夫人的话。

自魏晋以来,一个名流在表达自己对某人的不屑时,通常采取的方式是不加理睬,或白眼相加,所以,姬越现在的冷淡,可以翻译成他对义武王夫人的不屑。

因此,义武王夫人那张美艳张扬的脸蛋迅速地变得青紫起来!

转眼,义武王夫人轻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绕着姬越转起圈来,把姬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后,义武王夫人格格笑道:“以前听人说,姬师是个只好男风,喜欢居于人下的,那时妾身还不信呢,没有想到竟是传言不虚。”

转眼她又笑道:“妾身听闻,姬师与谢十八郎这些时日竟是形影不离?嘻嘻,堂堂一国国师,竟与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这样无羞无耻之人,居然也敢看不起妾身?”

义武王夫人这话一出,姬越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就在他准备开口时,突然的,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义武王夫人带来的那些个婢女齐齐转头,一脸惊艳地望去。

姬越和义武王夫人见状,也同时转过了头。

这一转头,他们便看到了高冠博带,风度翩翩而来的崔玄!

在见到崔玄的那一瞬间,义武王夫人抚了抚秀发,扭着腰娉娉婷婷地朝着崔玄走去。

随着她一步步走向崔玄,姬越竟是发现,这义武王夫人越变越美,越来越诱人。

怎么说呢?她的双颊已迅速地变得晕红,这种仿佛十五六岁少女怀春时才有的红晕,把她整个人都变得娇艳了几分,然后,她的双眼也在迅速地变亮,这种水盈盈的,含着无限暗喜和情意的明眸,也使得她整个人越发动人。

然后,她一举一动,一扭腰一抬手,在这一刻都变得万种风情起来。那种无限妩媚,以及于妩媚底藏着的张扬,竟是令得义武王夫人变得绝美之极!

这个时候的义武王夫人,姿色之绝,风情之盛,要胜过姬越看到过的任何女子!

江南的美人,一向是胜过江北的。想来,现在的义武王夫人,便是以崔玄的见多识广,也被惊艳到了吧?

义武王夫人娉娉婷婷地朝着崔玄走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向崔玄献媚时,义武王夫人竟是与崔玄擦肩而过!

这个绝艳到了极点的美妇人,竟是与崔玄擦肩而过,在留下一地香风后,她毫不犹豫的上了驴车!

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姬越暗暗想道:这个义武王夫人真不愧是情场高手,这一手欲擒故纵使得炉火纯青!

很显然,崔玄也给怔住了,他优雅转身,深邃的眸子含了几分笑也带了几分诧异惊奇的朝着义武王夫人看去。

与之前的漫不经心相比,崔玄这时刻看向义武王夫人的眸光里,是带了几分专注的。

义武王夫人不用回头,也感觉到了崔玄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眼波流转间得意一笑,心下想道:这天下间,能不被本夫人迷惑的郎君不多矣!

义武王夫人掀开车帘准备踏入驴车时,也不知她踩到什么,竟是惊叫一声,整个人身子一歪,便向着崔玄的方向摔去!

不得不说,便是摔倒,义武王夫人的姿势也是极美极动人的!

崔玄正好站在她的后方,他只需要上前一步,双手一伸,便可搂住美人的细腰,将其搂于怀中!

所有人都在等着崔玄英雄救美,便是义武王夫人带来的部曲,这时也没有惊慌。因为他们都知道,对于自家夫人这样的绝色美人,天下间任何男子,都会想也不想就出手相救!

可是,就在义武王夫人身子向后一仰摔向崔玄时,这个华贵难言,俊美无极的郎君,竟是自然而然地脚步一移退了开来,然后他风度翩翩的颌首,微笑,然后任由义武王夫人“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他的脚下!

……所有人都被他的冷漠惊住了,直到义武王夫人痛得闷叫起来,众人才猛然惊醒。

义武王夫人的婢仆部曲一哄而上,他们惊乱地看着痛得哭出声来的义武王夫人,一边喊着“快去找大夫看看”,一边慌乱地抬着她上了驴车。

握着光洁的下颌,崔玄懒洋洋的目送着义武王夫人的驴车离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谢广进了院落,朝着崔玄说道:“崔家郎君,十八郎有请!”

谢广这话一出,崔玄便挑高了眉,他低沉笑道:“来得这么及时?你家郎君还真是有心啊。”声音一落,他眉头一挑徐徐说道:“请带路吧。”

……

让姬越没有想到的是,崔玄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傍晚时,姬越得到消息:谢十八和北地崔郎密谋买国时,被义武王夫人撞中,谢十八杀死义武王夫人灭口,此事被以扬州郡守为首的几位官员撞破,当场,谢十八被抓,崔玄重伤后被其部曲救出,现正全城搜索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美人救英雄的姬姒

扬州城东,一处宅院里。

十几个部曲表情凝重地守在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厢房中。

片刻后,一个中年儒生从厢房中出来了。

一看到他出现,众部曲便一拥而上,不等他们开口,那中年儒生马上低声说道:“大人醒过来了。”

众人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涌入了厢房。

崔玄正脸色灰白的躺在榻上,与以往的他相比,他此刻实在让人心惊,那张总是容光焕发的脸上,此刻苍白一片,因失了太多血,他连唇也是白的,并且,他明显还中了毒,那俊美的脸,在人中处和鼻子上都还有一抹青黑色。

对上众人悲愤的表情,崔玄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低哑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一个部曲沉声说道:“现在扬州城已经全城封锁,我们的人去打探了一下,发现所有的大夫都被扬州郡守控制,药铺外面也有官兵把守,连那个虚明宗师都被请到了扬州郡守府!”略顿了顿,那部曲哑声说道:“这南朝皇帝,看来是下了决定要把大人置于死地!”

崔玄又是一笑,他低声说道:“南朝皇帝这两年蠢蠢欲动,已有北伐之意,看来,他是想用我的人头为北伐祭旗啊!”

听到自家大人若无其事地说出“我的人头”这几个字,众部曲一阵悲从中来!

崔玄说了几句话,便有点气喘,略略喘了几口气,他又有气无力地说道:“曾经听人说过,那义武王夫人是南朝皇帝心头所爱。不愧是近几十年来难得的英明之主。为了对付谢十八,竟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也能舍得!”至于他自己,只是南朝皇帝对付谢十八时,顺便捎带的那个。毕竟,他崔玄善驯马的本事还只有谢琅姬越知晓,还不曾传到南朝皇帝耳中,他把那义武王夫人使来。只是想算计谢十八。至于他崔玄,在北地名声最响,在南朝皇帝看来。都没有重要到让他不惜代价算计的地步。

想着想着,崔玄自失的低笑起来。

听到自家大人的笑声,看着他那腹部的伤口因为他的笑声重新破裂,并渗出血渍。看到自家大人脸上笼罩的青黑之色,众部曲难受到了极点。

突然的。一个部曲扑通跪了下来,他把额头抵在地上,哽咽地说道:“大人伤势如此之重,又身重奇毒。若不得名医医治,只怕,回不了北土啊!”那个部曲说到这里。众部曲眼中都涌出泪来,就在这时。一个低唱声从一个儒生口中轻轻传来,“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这吟唱声一起,崔玄便又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咳,一边咳一边笑,说道:“我今趟还真是无故在此取灭亡了!”

见到自家大人言语中竟有心灰意冷,那中年儒生推门而入,严肃地说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这伤毒,并非无计可施!”

在众人齐刷刷望去时,那中年儒生沉声又道:“自来到扬州后,大人便让在下关注扬州来往的人物,昨天我得到一个消息,南朝三大神医之一的司徒公已经来到了扬州,他现在就落脚在扬州城外的古月庵!”

几乎是这中年儒生的话一落地,众部曲便欣喜起来,一个部曲更是迫不及待地叫道:“那我们还困在这里干什么?大伙快快想办法潜出城门,去找那司徒神医啊!”

可这个时候,崔玄却无奈地说道:“南朝三大神医,若是今番遇上的是黄公和禇公,或许还有一点希望。这司徒公,是出了名的脾性古怪喜怒无常,若不是他心甘情愿,只怕他开的方子不会是治病的方,而是杀人的毒了。”

在众部曲绝望的眼神中,崔玄苦涩着说道:“我早就知道司徒公来到扬州,之所以从来不提,是因为他那人不但软硬不吃,而且对我北朝之人深为痛恨。”

一个部曲不甘地说道:“大人,便没有办法了吗?”

崔玄缓缓摇了摇头。

他过了一会,虚弱地问道:“国师可好?”

那中年儒生回道:“大人被重伤的同时,国师便失踪了。”转眼他又说道:“国师向来神通广大,再艰险之处也如入无人之地,大人不必为他担忧。”

略顿了顿,那中年儒生说道:“谢十八被抓,扬州全城戒严,那些个扬州的士族,现在全部关门闭户。”说到这里,那中年儒生摇了摇头,“想前几日,扬州城的小姑见到大人,哪个不是颠倒不已,恨不得生死相随?可今番大人重伤,被官兵通缉之时,那些寒门也罢,士族也罢,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避之不及,便是当日的那些疯狂小姑,也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大人一样。”

中年儒生的话一落,崔玄便笑了,他慢慢说道:“二百余年了,士族的血,早就在反复的杀戮中变得冰冷了,别说是我,便是谢十八,此时也必是孤立无援的!所有的士族门阀早就学会了,当当权都执意举起屠刀时,就通通后退一步,断臂以求生。”

说着说着,崔玄又笑道:“没有想到,我与谢十八还真是缘分不轻。”

崔玄虚弱得不像话,却依旧谈笑风生,众部曲看着他迸裂的伤口,血液染红的中裳,一个个虽是痛到极点,却也无人阻止!因为,对崔玄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或许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已的时候,可临到死时,他一定会选择洒脱的面对死亡的,他们绝不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苟苟营营。毕竟,活着已不易,临死之前,怎么也得自在一场!

就在十几人站在崔玄的榻前,看着自家大人越来越虚弱时,突然的。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在房中众人齐齐转头时,只见厢房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然后,一个乌发简单的束起,身穿一袭男式玄袍,面目绝美清皎。身段修长。足踏木履,明明是女儿身,却具有郎君的爽利洒脱之美的小姑走了进来。

这小姑身量颇高气势很足。她一进来,众人便被镇得忘记了动作。

与被镇住的部曲们不同,崔玄缓缓转头,当他看到小姑的面容时。竟是整个人一惊,然后。他冲她露出了一个极是温柔又带着安抚的笑容。

这个小姑,自然就是姬姒了。

换回了女装的姬姒,缓步走到了崔玄面前。

她低着头看了崔玄一眼,突然欠身。一把扣住了他的腕脉。

过不了一会,姬姒松开了崔玄,她转向那中年儒生。说道:“他这是失血过多外加中毒?”

那中年儒生一凛,连忙回道:“是。那扬州郡守甚是歹毒,他们手中的刀剑竟是涂了毒的!”转眼,中年儒生小心地问道:“敢问小姑贵姓?”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崔玄,只听得崔玄低哑地说道:“这些就不必问了……她是我的故友,颇有能耐,也可以信任。”

得了崔玄这句话,众人齐刷刷放松下来。

这时,姬姒已经转过头来,她看向崔玄,徐徐说道:“扬州郡守已经全城戒严,如今东西南北四大城门都有人把守,出城的人查得很严。”

说这话时,姬越虽然恢复了她女性的清软腔调,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姬越才有的果断,一时之间,众部曲自然而然多了几分信服。

略顿了顿,姬姒继续说道:“我来之时,官兵们正在各大客栈酒家搜寻,因为顾及崔郎在小姑们心中的地位,他们主要的怀疑对象还是各大士族府第。不过,介于那种府第不能随便搜府,他们便重点控制了扬州城里的大夫和各大药铺。”这些,却是崔玄等人已经知道了,正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所以对眼前这个神秘小姑的所言所语,他们越发信服起来。

这时,姬姒又道:“我一路过来,总共被官兵拦车问了三遍。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身后没有带上尾巴。”当然,姬姒也没有解释,她是通过什么手段查到崔玄的落脚处的。

姬越转向崔玄,继续说道:“你现在的伤势拖不得,我已查出南朝三大神医之一的司徒神医就住在扬州,司徒神医本是到扬州会友而来,且到达扬州方才三日,官方不曾知晓,还可以向他求治。”

这一次,她的话一落,那中年儒生马上苦笑道:“这条路只怕不通,那司徒神医性格古怪又仇恨我北朝人,他断断不会替我家大人医治!而且我还听人说过,司徒公悠游山林时,从不理会病人,便是那病人死在他面前也是毫不动容。”

这时,崔玄低哑的声音传来,“有一种人他会医治。”在众人转头望去时,崔玄说道:“就是让司徒公欠了人情的人,可以司徒公的声望,又怎么会……”

崔玄还没有说完,姬姒突然说道:“司徒公欠了我人情!”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时,姬姒继续说道:“司徒公曾经欠过我一个人情,他许过我,会无条件帮我三次!”

几乎是姬越的话音一落地,十几个部曲便激动得脸涨得通红,那中年儒生更是双手连颤,便是榻上已不抱希望的崔玄,这时也是双眼嗖的一亮,他转过头,瞬也不瞬地朝着姬姒看来,在对上姬越那美丽至极的面容时,崔玄的眼神中,有着无尽的感慨和温柔。

那中年儒生在狂喜过后,马上想到现状,又声音沙哑地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大人无法出城了。”

他的声音一落,一个部曲急急跑了过来,那部曲满头大汗,他一边喘息着,一边慌乱地说道:“事情不好了,官兵们查到这条街上了,我刚才看了一下,那官兵只怕有上千!”转眼那部曲又道:“我还得了消息,那扬州郡守好似从哪里调来了几千官兵,现在四大城门处的把守官兵,少说也有一千!”

这“一千”两字一出,刚刚还激动得喜悦得不无以复加的部曲们,齐刷刷脸色一变。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只怕就是这种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又在下一瞬间打下了地狱!

就在这时,姬姒开口了,只听她清清淡淡的说道:“这事我也有安排。”

嗖嗖嗖,所有人都转过头。

这个时候,便是以崔玄的镇定,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姬姒。

崔玄想,北地的女儿,也有许多是英杰,可那些女儿最了得,也断断做不到在这样的四面困境中找到一线生机。他,他真没有见过如姬姒这般了得,这般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小姑!而且,她还是如此的娇柔,如此江南山水一样的软和柔……

在众人望来的目光中,姬姒清脆说道:“我在扬州城外有一些人马,在知道崔郎出事后,我已及时放出了飞鸽。”她转头看了一眼屋角的沙漏,又道:“现在他们应该行动了,最迟明日,扬州城里的人便会得到上万盗匪将在十日内围剿扬州的消息。只要这个消息一出,扬州城就会彻底混乱起来,那些门阀士族也会对扬州郡守施压,要求出城避祸!”

姬姒的话刚刚说完,那中年儒生便啪的一声打在几上,兴奋地低叫道:“好,好计!”

他转向姬姒好奇地问道:“小姑好生了得,你难道早就知道会出事,所以早早就在城外安排了人马?”

对上众部曲崇敬的目光,对上那中年儒生满眼的好奇,再对上崔玄那深邃的含着笑的目光,姬姒暗暗想道:料事如神的不是我。这些不过是谢琅在知道皇帝有心对他出手后做的一些安排。便是那些人马,也是他在路上收服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