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谢母突然唤住了他,“十八郎。”略停顿了一会,谢母疲惫地问道:“你刚才说,你被抓时给了姬氏一块信物玉佩。那信物玉佩,可是母亲所知道的那一块?”

谢琅回道:“正是那块。”

谢母疲惫得半天没有吱声,直到谢琅再次转身准备离去,她才沙哑地说道:“这些年来,你带着部曲天南地北的跑,扫平的盗匪没有一千伙也有数百。从他们那里得来的财富,更是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母亲记得当时你说过,那所有的财富都是你凭个人之力赚的,与家族无关,你把它们分别置了五十万亩良田,三百来个庄子,以及盐井二座金矿数处。而这些东西若要取用,必须拿到你的信物玉佩……你给姬氏的那块玉佩,就是那一块信物玉佩?”

谢琅温声回道:“就是它。”

他这话一出,谢母半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谢琅跨出房门时,谢母轻叹的声音传来,“那么富可敌国的财富,你在生死两难的时候,想的不是给家族,也不是给你的母亲兄弟,而是给一个你仅与之相识了二三年的妇人?十八郎,母亲真是好生失望。”

谢琅闻言,不由笑了,他一边跨出房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母亲,陈郡谢氏的财富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子孙越发不肖了!”说到这里,他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谢琅刚刚走出房门,便看到谢广大步走来,他走到谢琅面前,说道:“郎君,有飞鸽传书。”说罢,他塞了几张纸条过来。

谢琅接过去看了看。

见他凝住。谢广一惊,连忙问道:“是不是姬小姑那里出什么事了?”

谢琅慢慢摇头,他信手把那纸条撕了,淡淡说道:“没事,只是阿姒闹了脾气,部曲们说,她有与我绝诀之意。”

听到这话。谢广大惊。他迅速地抬头看向了谢琅,见到自家郎君神色淡淡,谢广更是迟疑不定了。

这时。谢琅抬头,他一眼看到谢广的表情,不由失笑,瞟了谢广一眼。谢琅说道:“怎地这般慌乱?”

谢广喃喃说道:“郎君,这些传书……”

谢琅微眯起双眼。他负着手转头看向姑苏方向,语气温柔无比地说道:“你家郎君是她想近就近想弃就弃的?这一切,早就由不得她了!”

谢广:……

姬姒自从解了谢琅之围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倒在榻上便是足足睡够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时,外面乐声隐隐。

姬姒站了起来,她打开窗门。看着沐浴在夜光下的疏淡人影,以及从远方传来的隐隐乐音。

倾听了一会。姬姒走出了房门。

她刚刚出了房门不久,一眼便听到风声呼啸,顺着声音寻了一阵,姬姒看到了在月光下舞着剑的崔玄。

南朝一地,士族们憎恶与武事有关的一切,在这里,出自将门的儿郎每每谈到自家门第时,都是羞耻得开不了口的,所以,这般寒光四射,杀气流溢的剑技,姬姒还是第一次看到。

崔玄的剑术不错,姬姒直是看得入了神,直过了一会,崔玄拄剑而立,月光下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顺着他雕塑般完美立体的俊美面容流下喉结,还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时,姬姒才猛然一凛,连忙别开了目光。

似是察觉到了姬姒的动作,崔玄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他走到一侧,顺手拿起毛巾拭了一把汗。

转过身,崔玄一边把剑抽入剑鞘,一边冲着姬姒说道:“今晚月圆,我观这左右景色极美,阿姒可否随我一道出外走走?”

姬姒看向崔玄,想道:他现在伤也好了,只怕离别不远了。

想到这里,姬姒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漫天的银色月光,沿着树林摇曳的阴影,朝着前方走去。

在不需要易容的时候,姬姒总是素着一张脸,此刻也是,她白嫩无暇的面容上不曾沾上半点脂粉,这般行走在月光下,她那像男子一般简单束起的乌发,那清皎而仿佛透着光的美丽容颜,那一袭飘摇的玄袍,那木履哒哒的从容,都令得姬姒有一种亦雌亦雄的皎艳。

崔玄落后几步,他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姬姒高挑的身影。

又走了一会后,崔玄移开了目光,他微笑地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宛如巨兽一样无声潜伏的南地山脉,慢慢说道:“听说南人每逢离别便喜欢折柳而高歌,唱长赋而泣之?”

这个时代的生离,便等于是死别,往往一别之后,终其一生也不会有相见之期。这阵子姬姒与崔玄朝夕相处,已把对方当成了好友,这一陡然听到他说起这样的话,姬姒不由生出了几分伤感。

她慢慢转头,回头看着明月下崔玄那颀长的身影俊美难言的面容,姬姒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是啊,每一次离别,那些送别之人总是哭得很厉害。”

她这话一出,崔玄的声音马上变得磁沉而温柔起来,他轻轻地问道:“那我们离别时,阿姒会不会为我流泪?”

姬姒抬头。她怔怔地迎上崔玄那深邃到了极点,因此总带上了几分深情的目光,喃喃说道:“许是会吧。”

这个答案一出,崔玄笑了。

他转过头,风度翩翩的继续朝前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后,崔玄说道:“在北地,那些鲜卑贵女崇向勇士,她们很多人的马骑得比南朝的将军还要好。”笑了笑,崔玄又道:“北地贵女的地位也很高,甚至朝堂之事她们也可随意点评。不过,无论南北,看待美人的目光倒是一样,都以皮肤白皙,风神秀逸为佳。”

说到这里,崔玄突然上前一步,只见他走到道旁扯了几丛野花后,便专注地编织起来。

这个人一直深不可测,这般低着头专注地编织花环时,他那白皙修长穿梭不停的十指,竟给人一种温柔无比的感觉。

不一会,崔玄的花环便编织成了,他走近姬姒,伸手把它戴在姬姒头上,然后,崔玄低头凝视着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温柔说道:“卿在南朝我在北地,我们之间隔了几万重河山,玄真是害怕,这一别之后,再也无缘见卿一面。”说到这里,他又轻轻说道:“我真想这时间能就此停留,这天上的明月永远不再移动,阿姒头上的这个花环,也永远不会有枯萎的那一天。”

他说这话时,声音中有了哑意,姬姒怔怔地抬头,月光下,崔玄的眼中似有反光,难道,他似是要流泪了不成?

许久许久,姬姒都无法再开口。

……在这种交通不便,生离便是死别的时代,无数无数的小儿女,会在偶然相逢,萍水相聚后,因为想到心上的那个人就此一别后,彼此之间永无再见之期,而痛苦莫明,最终,许多小姑都会选择私奔或一夕之欢……

其实这并不是轻薄,只是年华最美的时候,遇到了那个触动心灵的人后,一时绝望后做出的冲动之选。只是在那么个时候,想到永生永世,都只能在梦中回忆阿郎那微笑的容颜,回忆他回头凝眸时那温柔如水的目光,而心痛得无法自抑之下做出的选择……

……太过遥远而又艰险的距离,把一切的思念都轻易的沉酿成相思,也把一切的萍水相逢,变成了永生永世回味无穷的美梦。

如果姬姒不是心有所属,这一刻,这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的温柔一笑,这个倾倒了大江两岸无数女子的权贵的泪光,都会让她就此再难忘怀。然后,如果姬姒是一个寻常的,很难出门一次的闺阁女子,她会聆记这个大美男的容颜举止,并因此发现,身边所见的任何郎君,都远远不能与他相比……就此,相思刻骨,痴心成怨!

再一次,姬姒真心的觉得,到了崔玄谢琅这种地步的美男子,他们真心不能随意抛甩他们的温柔,也最好不要轻易的对一个女子另眼相看……因为,凡间的春色,很难抵挡住他们无意间的那回眸一顾!

一边胡思乱想着,姬姒一边无意识地伸手摘向花环,就在她把花环拿下的那一刻,突然的,崔玄竟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用力太大,直是握疼了她。再然后,崔玄一声长啸,就在啸声远远传开时,一匹白马踩着月光下奔驰而来。白马一近前,崔玄就把姬姒重重一扯,提着她跳上了马背,转眼,那马一声长嘶,载着两人追向了那明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姬越回建康

骏马在静夜中疾驰,奔行了一会后,前方出现了一涨倒映着斑驳月光的粼粼河水。

就在姬姒反应过来准备挣扎时,崔玄嘘律律一声勒停了奔马,然后他翻身下马。

跳下马背后,崔玄回过头来,他沐浴在月光下,那张可以轻易让人呼吸一滞的俊美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也是奇怪,他明明是笑着,姬姒却感到他笑容底的冷意。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扶着他跳下。

姬姒一下马,崔玄便转过头去,他迈开长腿朝着河畔走去。

这时,姬姒略带责怪地说道:“崔家郎君,你不应该如此……”不等她的话说完,崔玄便轻轻“嘘”了一声,只听他声音低而磁沉地说道:“你闻到了吗?这漫山遍野,随着河风吹来的花香?”

姬姒呆了呆,她侧过头去,果不其然,这随风吹来的,不正是一阵阵花香?是了是了,桃花虽然已经凋零,香味浓郁的桔子树和苦楝树的花正在盛放,这两种树附近应该种了不少,使得这河风都香得让人心醉。

崔玄缓步朝着河畔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眷恋地说道:“这般风暖水软,连空气也是香气流溢的景致,可真是美啊。”他低低哑哑的又道:“这江南,怎地这么让人留连呢?”说这话时,他转过头,背对着月光的眼眸深邃又眷恋地看向了姬姒。

这人实在是俊,举手投足都风姿绝伦,姬姒看着这个背着光看着自己,身量轩昂宛如神衹的郎君,突然低声说道:“你到了北地后。一定要保重自己……别轻易被你们皇帝把性命算了去!”

姬姒的声音一落,崔玄便眸光晶亮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他哑声应道:“好。”又过了一会,崔玄低低哑哑的声音传来,“谢十八就那么好么,使得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考虑别人?”

听他提到谢琅。姬姒怔住了。她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眸子,定定地朝着被湖风搅碎了又合拢,合拢了又重新搅碎的水中明月看了一会。才低低说道:“他是很好……不过我已经放弃他了。”说到这里,姬姒自失的一笑,她轻声又道:“我这次救了他,想来。如果我拿这救命之恩与他谈判的话,他会割断这种牵绊的。”

说着说着。姬姒长吁了一口气,转眼她笑容灿烂地说道:“我其实挺害怕嫁人的。”

崔玄看了她一会,慢慢转过头去,他低而温柔地说道:“阿姒。你愿意嫁我吗?我会对我好的,一生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说这话时,虽然没有看向姬姒。语气却极慎重,让姬姒隐隐感觉到。他之所以她把叫出来,为的就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姬姒慢慢摇头,她没有迟疑的低声回道:“我现在,谁也不想嫁了。”过了一会,姬姒又道:“北地并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姬姒回答得太果断,饶是早就知道她的答案,这一刻,崔玄也僵立良久。

然后,他迈开长腿,朝着那河水走去。

一直一直走到河旁的一处石堤上,崔玄才负着手转过头来。隔了那么几步的距离,他那么回过头朝着姬姒遥遥望来,这一刻,姬姒竟是感觉到,这个时候,这个郎君,心里是无比落寞的。

崔玄这般站在河水中,负着手背着月光沉默地看了姬姒许久许久。

长久的沉默后,崔玄突然笑了,他这一笑特别不同,笑着笑着他还放声长啸起来,那引得夜风跟着相应的啸声,直是传出了老远。

一啸止息后,崔玄傲岸地站在那里,说道:“阿姒,我该与你道别了!”

他微笑地回头看向姬姒,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一次南地之行我很满意,阿姒若是有朝一日来到北地,崔玄一定会盛情相待!”

这个郎君,明明这阵子一直都在向她表达好感,就在刚才还在向她求娶。可就这么一转眼间,他便放下了。

也是,这般龙章凤表,绝代风华的顶尖权贵,他自有他的骄傲和他的执着,他想要示好时,自是万千温柔,他想明白了放弃时,也是云淡风轻来去无拘!

听着啸音引起的群山回响,姬姒无声的笑了笑。

……不一会,崔玄便翻身上了白马,载着姬姒无声地回到了宅院。

转眼一夜过去了。

姬姒睡得晚,直到凌晨才迷糊睡去,她刚陷入似睡非睡的境地,蓦然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和欢呼声。

这欢呼声是如此响亮,直让姬姒连忙睁开了眼。

姬姒翻身下榻,披上一件外袍便踏着木履出了房门。

几乎是刚刚推开院门,姬姒便看到带着露水的晨曦中,一袭白衣的谢琅正在众谢氏部曲的簇拥下朝她走来。

竟是谢琅来了!

是了,是了,他虽然依旧风度翩翩,可这人的眼睫毛上还挂着露水,玉冠束起的乌发上也有湿意,分明是连夜赶路而来!

就在这时,谢琅抬头看到了姬姒。

他先是脚步一顿,转眼,谢琅脚步加快,他大步走到姬姒面前,先是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突然的,谢琅伸出双臂,把姬姒重重地搂在了怀中!

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谢琅重重地抱了姬姒一会后,才潇洒的退后一步颌首笑道:“大伙辛苦了,现在到了地儿,你们尽可去歇息。”他命令的,自然是谢广等人。

然后,谢琅又低头看向姬姒,轻轻的在姬姒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谢琅低低说道:“阿姒,我平安归来了,你高兴么?”

不,她很高兴,她太高兴了!

姬姒抿紧唇又想道:只是她不想让这个人知道,她是那么的喜悦。

似是察觉到姬姒的心潮起伏,谢琅低低笑了起来。“刚从榻上爬起的吧?恩,现在还早着呢,你再去补一会觉。”

说完后,谢琅放开姬姒,转过身风度翩翩地朝着崔玄的方向走去。

崔玄也不知醒了多久,正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朝着这边望来。

就在姬姒退到房中重新洗漱时。谢琅已经来到了崔玄身前。

两人对视一眼后。崔玄率先开了口,他轻笑道:“这次见到十八郎,突然发现郎君越发清逸超然了。似是去尽了沉郁,难道,十八郎这是做出决定了?”

谢琅微微颌首,坦然说道:“是。先前拘于世俗礼节。总想把阿姒带回陈郡谢氏,让她有个名份。现在已向家族坦白此生不再娶妇了。”

崔玄怔了怔。过了一会,他轻叹道:“不做嫁娶,就这般做一对零落世间的野鸟儿?这个决定着实不易。”

这话一出,谢琅也笑了。他摇头道:“决定并不难,我以前也曾想过不娶妇纳妾独善自身,只是后来入了障。既不愿意阿姒以自由之身招蜂引蝶,又知道姬姒最是重名份。想让她和我得到世俗的认可。”

这阵子朝夕相处,崔玄对姬姒这个人也颇有了些了解,他颌首说道:“你顾虑得对,姬氏要真与你做了这种没名没份的夫妻,一年二年也罢,时日久了,做为一介妇人终会心如飘萍。”

两人只是随意地说了几句话,谢琅便已明白,崔玄看来是对姬姒放手了!

他终于对她放手了!

谢琅想笑,却又没有笑出来,他微笑地瞟过不远处飘来的一缕浮云,直觉得身心一片澄澈。

只是,这两个人自顾自地交谈着,竟一点也没有想到,如果姬姒真的无意继续了那又该如何?

……

崔玄是下午启程的。

他在离去前,与谢琅坐在一叶扁舟中相唔了半日。姬姒毕竟是一介女流,还没有资格涉足这两人的交谈当中,于是自顾自回到宅院中收拾行李做着前去建康的准备。

可让姬姒没有想到的是,前脚崔玄离去,后脚,谢琅便告诉她,说是因为她在扬州与北魏国师那场会晤显示出的本事,前不久,刘宋的所有道家宗师联合向皇帝上书,要求正式封姬姒为国师。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在建康和南朝遍地开花的佛门,本是从北魏的屠刀下逃到南朝来的,他们怎么会允许这最后一处安生之地,再次变成道家的主场?

于是,那个消息传来后,和尚们激动了,他们害怕姬越成为国师后,又会重演北魏国师的那套兴道驱佛手段,于是纷纷上书抗议。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姬越这个名字,再次卷入了佛道之争中,并成为了其中的焦点。

谢琅告诉姬姒,因为北魏皇帝杀佛杀得太过惨烈,现在刘宋的高僧们人人自危,便是那些佛门的信徒也对姬越这个准国师产生了杀意!有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所以,谢琅这次紧赶急赶寻到姬姒,就是怕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冒然进入建康。

最终,经过商量之后,姬姒重新扮回姬越,不过,这一次的姬越,是在扬州围城时,被北魏人暗杀后导致重伤了的姬越。

也就是说,姬越这次进入建康,要以一种重伤后又得了病,以致身犯痼疾的状态进入。幸好司徒神医到了建康,姬越完全可以请司徒神医帮他一把,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姬越的身体真是不好了。再然后,姬越只需要在皇帝和众人面前稍稍露过一次面,便可以打着需要离开建康治病的借口避开这场佛道之争。当然,姬越离开了建康,他的妹妹姬姒却还是可以在的。

……

四月的建康,还是那么一派繁华热闹,这种刻到了骨子里,流淌于空气中的安逸奢华,芳香软靡,令得第一次来到建康的季元等人直是看花了眼。

今天,是姬越回朝的日子。

虽然姬越伤病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皇帝案前,可这一天,姬越抵达建康时,迎接他的人来是人山人海。

挤在最前面的,有皇帝派来的几个大臣和太医,以及与他有些交情的王镇等官员。

再然后,便是一脸焦急地朝着前方望来,不时跳跃几下的萧道成和姬姒的婢仆部曲们。

再然后,一侧的角落,还停着几辆驴车,那些驴车里,有萧衍,庄十三等人。

当然,码头后面,以及街道两侧的阁楼里,还有一些佛门道门的人!

这所有的所有,都是来迎接姬越的。

渐渐的,载着姬越的船只靠上了码头。

渐渐的,季元等奴仆抬着半躺在平板上,俊美清皎的面容苍白到了极点,并明显消瘦许多的姬越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这一二个月为了崔玄谢琅之事,姬越日夜难安,直是瘦了十几斤,所以,现在一副病容,几近形销骨立的姬姒一出现,前来迎接的众人都是一惊,这一瞬间,原本还存着几分疑惑的人,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姬越的确病重!

随着姬越出现在码头上,长高了一些的萧道成第一个冲了上来,这个身处发育期的少年,一见到姬越便哑着一副鸭公嗓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