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天后,几百个人寻到了渔村。再然后,姬姒一直遍寻不至的谢净也出现了。而谢净出现不久,便召来了一千兵马。

在众部曲的保护下,姬姒带着众人朝着北魏方向前进,这一路上,前来投奔她的人马络绎不绝。而姬姒,也通过众人,放出她出现在某地,和她姬氏就是姬越的风声。

就在姬姒在苏州河段被“河匪”劫走一个月后,姬姒来到了北魏和刘宋的边界驻扎下来。这时,她身后跟随的兵马已有一万之众。

再然后,姬越出现了。再次出现的姬越高冠博带气势凌人,虽然消瘦了许多,可他仆从如云,一看便知道不凡。

姬越出现后做了几件事,一是,当人问起他和姬姒的关系时,姬越直接承认了自己和姬姒本就是一人,他本是女儿身,只因不忿情郎谢十八的看重,便化身男子现身朝堂。

第二件事,姬越当着天下人的面,传飞鸽约请北魏国师和北魏第一大族清河崔氏的族长崔玄前来一晤,而崔玄和寇谦之也爽快的应了。到得这时,世人才听闻,原来这姬越却是对崔玄有救命之恩。

第三件事,姬越宣布自己已经怀了谢琅的孩子。也是这个消息一出,越发引来追随者无数。

可以说,姬姒宣布的三则消息,第一则都似乎只是她个人的私事。可这三则私事传到刘宋皇帝耳中时,当既令得他大发雷霆之怒!

却原来,姬姒宣布的第一个消息,不但说明了她与谢琅的关系,还明言姬氏就是姬越,否定了前些日子流传的种种谣言,更因她的双重身份,成功的引起了皇帝的忌惮。

至于姬姒宣布的第二则消息,则是直接用北魏人来威胁刘宋皇帝了。如今,姬姒手头有兵马,又加上与北魏人亲厚,那她要反的话,其危害程度将不输于刘义康了!

至于第三则消息,则是表明了她与谢琅的关系。如果皇帝对谢琅动手,那她腹中的孩子就是谢琅的遗腹子。只要她登高一呼,这些年来谢琅的崇拜者们,必是前仆后继!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消息,却生生把刘宋皇帝逼到了悬崖边上。现在,他面前的选择,要么继续一意孤行的杀死谢琅,从而在刘义康反叛刚平,刘宋国内苍痍还在时,再度逼得姬氏反叛,进而动摇国本。要么,他就放了谢琅。

这样的选择看似不用犹豫,毕竟,谢琅是天下有名的名士,他放走谢琅时,只要谢琅承诺管好自己的女人,并绝不反叛,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可问题是,皇帝擒拿谢琅,却是在极隐密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擒拿的。并且,他也不准备公开审判谢琅。堂堂一个帝王,要拿下一个人,不但偷偷摸摸的抓,杀人时,也不敢宣之于众……这样的小人行径,会彻底让皇帝的信用破产,千秋万载,后世的史书上,也会留下无数骂声。

愤怒中,刘宋皇帝坐卧不安了,与几个亲信的臣子商量了一会。还是不得其果后,刘宋皇帝朝着囚牢走去。

不一会,他便出现在一间地牢里。这地牢建在一处山峰下,入口十分隐密,如果没有人带路,那是万万寻不到的。

转眼,刘宋皇帝便来到了谢琅的牢房外。对于谢琅。皇帝既忌惮不喜。又多多少少有些对他才智的尊敬。所以他所住的那间牢房,不但收拾得素净,头上还开了天窗。显得十分明亮。

名士就是有这点好,任何人对上,也不用担心他背后插刀。如现在,刘宋皇帝手一挥。让牢役直接把牢门打开后,他连仆从也不带。便慢步踱了进去。

此刻,谢琅正在读书,他对着天窗上透进来的光,正翻着一卷竹简。看到情动处,还时不时在地上描画着什么。

皇帝走到他面前后徐徐站定。

过了一会,皇帝说道:“谢十八。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妇人的消息?”

谢琅慢慢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看来。

他朝着皇帝看了一会后。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她看破了你的布局,知道我落在你手中了?”说到这里,谢琅悠然地说道:“唔,以姬阿姒的为人,她既然知道我被你抓住了,必然是不依不饶的,那她现在是不是公布了她就是姬越的消息?还与她那几个北魏好友有了联系?”

这时,皇帝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负着手,沉沉地盯了一会谢琅后,徐徐说道:“朕和曹孟德一样,最不喜欢杨修那类过于聪明之人。”却是在把谢琅比做杨修了。

谢琅听到这里,忍不住失笑出声。他懒洋洋地弯腰拿起那本竹简,一边翻阅,一边闲适地说道:“我可比杨修强多了,他还想学成文武艺买与帝王家,我呢,我这一辈子却只图个逍遥自在。”

听到“逍遥自在”四个字,皇帝心神一动。

这时,谢琅又道:“我知道你忌惮什么。你是听到我在北魏用的那些手段后,怕我同样把那手段用到你的身上吧?可惜你却从不明白,要是我不在意这苍生多苦,早在你第一次对我动杀机时,我就还击了。哪会在陛下每次出手时,只是被动防备?”

谢琅这话一出,皇帝再次沉默起来。

直是沉默了好一会,皇帝突然说道:“那你现在就写一封信,让你那妇人回来建康,少在外面搅风搅雨!”

这皇帝,却是把他当傻子么?他什么承诺也没有,就想令得姬姒来送死?

想到这里,谢琅失笑出声,他戏谑地看着皇帝,说道:“陛下,我虽不忍苍生再经战火,却也不是愚忠之人。再说,我那妇人向来任性,我可骗不回她!”

听到谢琅的讥嘲,皇帝这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面无表情地盯了谢琅好一会,才沉沉说道:“那你有何打算?”

打算?这做皇帝的,被逼得没了法子,却是特意来问过他这个犯人么?

谢琅笑了,他知道,关健的谈判到了。

当下,他放下书简,缓缓站起,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衣冠后,谢琅抬头看向皇帝,表情肃然地说道:“陛下若想彼此安心,谢琅这里有个建议。”在皇帝认真看来时,谢琅徐徐说道:“陛下需下一道旨意,终刘氏子孙在位期间,不得对谢十八和姬氏行诛杀之事!”

这却是直接向皇帝要他和姬姒的保命符了。皇帝最是无耻,这种以圣旨形式颁发天下的命令,却也没有脸皮出尔反尔。

皇帝当既脸色大变。

他冷冷地看着谢琅,正要嘲讽,这时,谢琅缓缓又道:“做为交换,谢十八亦不得再称做陈郡谢氏嫡系子孙,既日起,从谢氏嫡支除名,谢琅其人降为旁支。”

几乎是谢琅这话一落地,皇帝便腾地抬头,不敢置信的朝着谢琅望来。

这个时代的家族在众人眼中的份量,远远超过了性命。谢琅这话,却是生生把他由陈郡谢氏第一人的位置,降到了谢广那等人的地位。可以说,到得那时,谢琅除了还姓谢,还可以祭祀陈郡谢氏的祖宗,便一无所有的了!

当然,谢琅的这种一无所有,对皇帝来说却是求之不得。要知道,谢琅这话一旦实施,那些原本对他无比敬仰的人,至少有九成会对他失望:在一个家族远比性命重要的时代,他为了保性命而弃家族,这样的人,让人失望是在所难免。

而对皇帝来说,没有了陈郡谢氏做依托的谢琅,便如拔了牙的老虎,便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做一个富贵闲人了。

牢房中,皇帝的呼吸有点急促。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谢琅,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承认,这个谢十八是个真没有野心的,连陈郡谢氏那样的门第,他也说扔就扔!

过了许久,皇帝衣袖一甩,淡淡说道:“朕要思量一番。”说罢,他转身出了牢房。

皇帝前脚离去,后脚,旁边牢房的谢广等人齐刷刷扑了过来,他们睁大眼看着谢琅,一个个神色复杂之极,表情中既有悲愤不解,又有茫然失落。

在这个时代,家族就是一个人的根,而家族地位,就是一个人的筋骨。想这天下间,有多少小姑对陈郡谢十八痴痴仰望?要是她们知道谢十八不再是陈郡谢氏嫡子,只怕也就只有那么吸引人了吧?

面对众部曲盯来的目光,谢琅弯腰,他从地上捡起那本庄子的《逍遥游》竹简,信手拍了拍后,他转过头来目光明亮地看向谢广等人,语气悠然地说道:“诸君,我们都是年不过二十许。可这短短的年华里,却经历了多少风雨?受过这世间的多少惊吓?既然有机会放下牵绊你我的绳索,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咱们这下半年中,要是能无忧无虑地走遍这大好河山,要是能到泰山看了日出,又到东海赏那潮起,那门第身份如何,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谢琅这番话中,却是道尽了逍遥自在之乐。谢广听着听着,双眼亮了起来。他暗暗想道:是啊,要是有一天能脱下这层羁绊,也不管这苍生是甜是苦,可以尽情的游走在壮丽的山河中,那又是何等自在快乐?

其实谢琅脱离嫡支,对谢广这些人是没有丝毫影响的。他们刚才之所以痛苦,却是替谢琅难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竟是向往起来。毕竟,这些年里,他们跟着谢琅经历了太多生死,还真是有点倦了。

第二百零六章 平安后续

皇帝从监牢里出来后,也没有回宫,而是换上便服,漫步来到了皇宫后面的西山。

站在山巅上,他负着手看着面前的大好河山,心下暗暗忖道:刘义康叛乱已除,檀道济也已经杀了,现在只剩这个谢琅。只要没了这个内患,再休养几年,我便可行北伐之事,一统中原,完成几百年来没有人完成过的伟业!

想到谢琅,他又想到了姬氏。他没有想到,连陈郡谢氏都放弃了的谢琅,本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姬氏为他摇旗呐喊。

想到谢琅和姬姒两人,皇帝踱起步来,他寻思了一阵,忖道:世人都说这些名士目无下尘,把俗事当成麻烦,别的人不说,谢琅这人看似是个真超逸的。

要知道,不是真超逸之人,不会连门第也说舍就舍,不是真超逸,他也不会在如今姬氏占了大好局面的前提下,主动向他妥协。

寻思来寻思去后,皇帝衣袖一拂回了宫。

于是,历经四个月,谢十八重新出现在建康。而在他出现的当天,皇帝颁发旨意,说是谢十八品性高洁,并多次在外维护国体,扬我国威。皇帝感念他的功劳,特下圣旨,许谢琅为太平郡王,姬氏为太平郡妃,并赐了两人金书铁劵,上面说:感念谢琅立下的功劳,使卿永袭宠荣,克保富贵。卿恕九死,妇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并在后面写道:承我信誓,往惟钦哉。宜付史馆,颁示天下。

这种金书铁劵,自汉以来便有。是一种盟约凭证,通常一分为二,一半给谢琅拿着,另一半放在皇室留底。

这样宣告天下的圣旨,以及颁示天下的金书铁劵,约束力还是非常之强的。在得以这金书铁劵的第二天,陈郡谢氏开了祠堂。把谢琅开出了陈郡谢氏嫡支。记入旁支,独立一个户头。

要说前面谢琅得到金书铁劵,让建康人庆幸鼓舞的话。那后面他开出陈郡谢氏嫡支的事,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建康人如此议论,各大士族如何评价,小姑小郎们如何失望。这些谢琅通通都不在意。第三天,他在谢母面前磕了几个头后。缓缓走出了陈郡谢氏。

这一天,所有的陈郡谢氏嫡系子弟都在目送着谢琅离去。他们知道,只要谢琅出了这门,从此后他就再不是谢十八。只是谢琅罢了。

谢琅来到码头时,正好遇到匆匆赶回的谢二十九。兄弟相见,谢二十九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谢二十九大步走到谢琅身前。现在,谢二十九的身份却是高过谢琅了。就在谢琅低头行礼时,谢二十九冲到他面前把自家兄长紧紧抱住。

片刻后,谢二十九转头说道:“你们先回去,若是母亲问起,便说我送阿琅一程。”

说到这里,谢二十九反扯着谢琅朝船上走去。

入了厢房,谢二十九把自己帮姬姒置下的宅子田地店铺的契纸放在谢琅面前,等他收下后,谢二十九流着泪说道:“我就不信,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谢琅苦笑起来,他看着痛苦不已的谢二十九,想了想后,还是说道:“那一日,我刚被家族去了继承人之位,后脚便在长江上被人弄沉了船……”

谢二十九一惊,他凛然道:“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谢琅摇了摇头,说道:“事情过去了。”

谢二十九急声道:“不,事情根本没有过去!”他想到那情景,又颤声说道:“兄长的意思,是家族与皇帝通了消息么?”

谢琅沉默了一会后,徐徐说道:“家族不过是放弃了我。”他这话一出,谢二十九颓然坐倒,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样,谢琅慢慢站起,透着窗口看着建康城里的车水马龙,他缓缓说道:“你也别想得太多。毕竟只要我还是陈郡谢十八,皇帝便永远都会对我猜忌防备。”

他的声音刚落,舱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不错,不管是你陈郡谢氏还是我琅琊王氏,一旦子弟太过出众,就必为当权者所忌。这是生来就带的罪,我们无法改变。”却是琅琊王十二推门而入。

看到是他,谢琅笑了。他被关在牢里数月,好不容易养回的一点肉又消得差不多了,可这一笑,却灿烂得很。

见到他的笑脸,琅琊王十二却沉下了脸,他给了谢琅一个白眼,在一侧的榻上懒懒坐下后,说道:“二十九郎可能不知道,就在你十八兄自贬出家族后,皇帝在宫中问起了我。他说,世人都道王谢子弟,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琅琊王十二比之谢琅如何?需不需要防备一二?”

琅琊王十二这话一出,舱中安静下来。对上谢氏兄弟,琅琊王十二说道:“那宫人当时便说,琅琊王十二虽有才干,却不是名士,名望不及谢琅,暂时不必忧虑。”

琅琊王十二说到这里,舱中两人异常的沉默起来。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谢琅轻声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除非谢琅或琅琊王十二自己当了皇帝,否则的话,凭着他们的门第和才干,任何一个皇帝都会不放心。

这时,琅琊王十二转向谢琅,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走出这一步的?”转眼他又说道:“虽然世人都说舍得舍得,可真正能舍的人却没有几个,谢琅,你这次却是断臂求存啊。”

在琅琊王十二和谢二十九盯来的目光中,谢琅笑了笑,他垂下双眸,优雅地拿起几上一盅酒,一边慢慢品着,谢琅一边徐徐说道:“不过是不甘而已。我若死了也就死了,可我那妇人,甚是让我忧心。”

没有想到谢琅的理由这么强大,琅琊王十二哈哈大笑起来,便是一侧的谢二十九也是一乐。

转眼,谢琅又道:“其实在入狱之前,我曾与母亲有过一次交谈。当时母亲便说,今时今日,她已只求我平安两字。后来我在狱中数月,把母亲的话想了又想,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说到这里,谢琅哑声又道:“只是终究对不起母亲和族长一直以来的厚爱。”

三人说了一会话后,谢琅亲自把谢二十九和琅琊王十二送走,再然后,他站在船头,远远看到他的母亲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他远去。

谢琅的船只驶向荆州时,得到了消息的姬姒,简直是大喜若狂。

谢琅既然平安了,那很多布置也就没有必要了。当下,姬姒谢过众多追随者,给了金后让他们散去。围在姬姒身边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救出谢琅。现在谢琅被救,再无性命之忧,所有人都是心情愉悦,也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处理好这一切后,姬姒悄无声息的在南阳找了个宅子,暂时安顿下来。要知道,她现在已经身怀七个月的孕了,已经是个大肚婆了。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姬姒便一直处在奔波中。大惊大吓,焦虑烦恼,种种原因下,姬姒整个人瘦得不成样了。可她越是消瘦,她那肚子便越是大得扎眼。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姬姒哪里也去不了,索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只等谢琅找过来。

不过,姬姒这次落脚南阳,却是掩了行踪的。

为什么呢?因为她姬氏就是姬越的消息,除了触怒了皇帝外,还引得了无数道门中人,以及一些古板固执的纵横家和鬼谷门人不满。以前她身边追随者无数,这些人奈何不了她,现在追随者被她散尽,姬姒的出入就要小心了。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谢琅一放出来,匆匆办完事后第三天便动了身。同时,也因为对她不放心,谢琅的好友谈之睿干脆从广陵郡赶来,特意守在姬姒身边,准备在谢琅回来之前帮她撑起门户。

这一日,姬姒挺着大肚懒懒地坐在长榻上,望着外面的秋风秋景出神。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披着长发,一袭淡紫长袍,俊美高冷的谈之睿从外面走了进来。

谈之睿一来到姬姒身边,便开口说道:“今年的冬天来得迟了些,都九月间了,这天气还这么暖和。”说到这里,谈之睿笑道:“幸亏是这种天气,不然谢琅这一次可有苦头吃了。”

他说着说着,一眼看到懒洋洋的,似睡非睡的姬姒,便道:“夫人如果想睡,还是回房中睡的好。”

姬姒睁眼朝他看了下,摇头道:“我睡得太多了。”转眼,她又问道:“让你发给崔玄和北魏国师的信发了没有?他们可有回信来?”那时为了牵制刘宋皇帝,姬姒当着众人的面联系了崔玄和北魏国师,眼下风波平定,姬姒却让那两个走到半途的人回去,她自己无脸开口,便让谈之睿去处理这事。

谈之睿摇了摇头,说道:“信是发出去了,可一直没有回信传来。”

说罢,谈之睿信手招来婢仆,问道:“让你们请大夫前来的,可有请到?”得了“已经请到”的回答后,谈之睿又不放心的吩咐道:“多叫几个稳婆来。不管是大夫还是稳婆,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守几个月。便说,只要夫人顺利生下了孩儿,我这里必有厚赏!”

众婢仆连忙欢喜地应了。

这时,谈之睿又招来他的那些部曲,吩咐道:“前两天似乎有道士在南阳出没,多留意一点。不过也别露了马脚,现在非常时节,以静守为主。”众部曲也连忙应了。

第二百零七章 长大了的萧道成

不一会,谈之睿便出了院落。

一离开姬姒,便有两个幕僚凑上前来,向他低声禀道:“大人,姬夫人这样下去不行,她迟早要给道门和天下人一个交待。”转眼两个幕僚又道:“北魏皇帝知道她姓姬后,也十分在意。”

谈之睿点了点头,他不在意地说道:“当务之急,是给姬夫人养好身子,让她顺利生下孩儿。”要不是顾及姬氏要产子,那么多神通广大之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找上门来?现在的潜伏,不过是等姬氏产后的风云际会罢了。

这时的姬姒,并不知道谈之睿在外面替她挡了多少风波,也不知道,世人提及她姬姒时,称呼姬氏的少了,更多的是叫她姬夫人。在夫人之前,冠上姬姒自己的姓氏,这在某一方面来说,代表着姬姒在天下间巨大的影响力。

……

蜀地。

通往青山书院的朱雀街,是成都有名的浪荡子聚集的地方。不过,两年前出现了一股不知名的势力,那势力把朱雀街整顿了一下,令得它变得繁华起来。到了两年后的如今,成都人已经渐渐忘记了它曾经的混乱和贫穷。

这一天,几个青山书院的学子走向朱雀街。

看到那些学子走来,好些车辆都停了下来,一些小姑好奇地伸出头,朝着那几个学子看去。

却原来,那几个学子都做世家子弟打扮,长相或俊秀或清雅,气度也极是不凡。隐隐中,有人在那里说道:“听说那些郎君中,有两个还是建康来的世家子呢。”

议论之际。几个学子入了朱雀街,远远看到他们过来,十几个小姑小郎欢喜地围了上来。

在这种热闹中,一个身着白色学子服,面目俊秀,身材高大的年轻郎君,一直好脾气的有问必答。便是被小姑们缠着厉害了。他也从不生气。当然。这个时代的世家子,普遍都温文尔雅,普遍都待人和气。白色学子服的小郎。他的和气之所以格外让人受宠若惊,是因为这人身材太过高大,那双眼的黑眸里,总有一种别样的东西。使得众人下意识中觉得,他能够这么温和的对待自己。就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

就在众人信步走到朱雀街中央时,突然的,前方一阵凄厉的女子哭声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

却见百米外的“珠玉阁”门口,一个脸色苍白的世家子正负着手。让两个部曲从珠玉阁内拖出一个美貌女子来。

看了一眼那美貌女子,又看了一眼那世家子,众学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隐隐中,有人低声说道:“这些蜀地的郡望世家真是堕落得不成样了。凡是长得好一点的寒门女,就没有不落到他们手中的,连豪强之女也不放过!”

那个被拖出来的美貌女子,既然能进珠玉阁,定然家世不错,看她的穿着打扮,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只怕是出身豪强,而且这女子还是个嫁了人的,做是妇人打扮。可饶是这样,她也无法自保,那个世家子见色起意时,她也只有嚎哭的份,旁边围观的人虽然多,却没有一个上前主持公道的。

见到那美貌女子被强行带到那世家子面前,转眼便被世家子抱在怀里,还当着这么多人上摸下摸的,眼见都恨得昏厥过去了,终于,众学子中,一个小姑忍不住恨声叫道:“太过份了!实在太过份了!这人怎么能横行霸道成这个样子?”

这小姑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这时街道上挺安静的,所以那个世家子听到了。

当下,那脸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之相的世家子转过头来。他搂紧着怀中昏过去的美貌女子,朝着开口的小姑上下打量一番后,啧啧连声,淫笑道:“还道是个美人儿呢,原来是个干扁的小丫头。”转眼,他把那昏过去的美貌女子朝手下一推,让他们扶着那女子上了驴车后,世家子双手抱胸,朝着众学子啧啧又道:“男的倒有几个长得出色的,这女的嘛,就稀疏平常了。可惜可惜,本郎君不好男色,不然的话,今天收获就大了。”

几个郎君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敢对自己也评头品足,一个个表情难看起来。

众郎君还在愤怒,那身着白色学子服,俊秀高大的小郎却是不耐烦地转过身,他向着众人说道:“行了,我们走吧。”说罢,他率先提步。

就在他走了两几步时,那苍白着脸的世家子不知听到了一句什么话,得意洋洋地叫嚣道:“这天下间的美人啊,各色各样的本郎君都玩过。”停顿了一下,他又叫道:“这样说也对,那姬越还真是本郎君没有玩过的。不过姬越是不敢到蜀地来,如她到了蜀地,少不得也是本郎君的榻上玩物!”

几乎是那苍白着脸的世家子话音刚落,白色学子服的小郎,便慢慢止了步。

缓缓的,小郎回过身来。

他负着双手,定定地朝着那世家子看去。也是奇怪,本来众人要么看热闹,要么低声议论,要么心中愤怒,可这一刻,所有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不对,一个个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