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倒说说岚妃准备了哪些菜?”他饶有兴趣地问。

“遵命,奴才这便报来,上八珍之狸唇、驼峰、猴头、鹿筋、熊掌、燕窝、凫脯、黄唇蛟,还有八道凉菜,同样适用稀有食材,竹荪、猴头菇、银耳……”

“好了,听上去不错,朕会考虑,”陌奕宗打量着他,笑道:“你这小太监倒是口齿伶俐、头脑敏捷,你叫什么?什么品级?”

进宫整整八年,不曾想有生之年竟会得到圣上的赏识?!

小亮子原本就双膝跪地,这会儿又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回禀:“奴才小亮子,尚无……品级。”

太监为宦官,是官员便有等级之分。总管太监为四品宦官,副统管太监六品,首领太监八品,敬事房笔帖式太监八品,其他没有品级的太监,与宫女一样,生活在后宫的最底层。

陌奕宗应了声,其实在小亮子觐见之前,刚刚调查完关于这名太监的行事情况。简而言之,此人贪财狡诈,仗势欺人。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下去吧小亮子,当朕需要你之时,自会召见于你。”

虽说圣上没有赐予品级,但是有幸被圣上所注意,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或许,升官发财,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只要圣上一句话,奴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陌奕宗满意微笑,扬手打发他离开。

待小亮子兴高采烈地走远,陌奕宗命王德才近身伺候。

“花响如何了?”

“回禀圣上,御医的意思是,幸好救治及时,但万不可再让她受到剧烈刺激或者身体上的伤害,否则十之八九会……滑胎。”

“换言之,暂时无碍了?”

“是。奴才已经差人去抓药,并且叮嘱御医对今日的所闻所见,守口如瓶。待花响将军醒来,汤药估计也熬得了,奴才会服侍她趁热儿喝。”

王德才的办事儿效率一向周全与迅速,深得陌奕宗的心意。

“你就不问问朕,方才为何没头没尾地责骂你?”

“您骂奴才自有您的用意,再者说,主子骂奴才原本就不需要理由,何况奴才还不是全须全影儿的站在这儿伺候您?嘿嘿。”

陌奕宗拍了下他的肩膀,主仆情谊尽在不言中。

对,他就是为了花响的日后考虑,才会想到利用小亮子这等趋炎附势之小人。

小人难对付,也好对付,许多时候,只要给小人画一张饼,让他感觉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便可以出卖任何一位曾经有恩于他的人。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给过小亮子诸多好处的岚皇妃。

至于是否可以达到陌奕宗所预期的效果,且看小亮子会在岚皇妃的根儿前,说人话还是讲鬼话。

“你去告诉花响,命她每日午时到这儿来服药,御医那边儿,你看着安排人手,朕就一个方针,花响一旦滑胎,医治者人头落地!”

“遵旨!”

王德才欲言又止,内心特别想劝劝皇上,您就别跟花响将军怄气了嘛,给她个封号不就得了唉!

陌奕宗也知晓封号至少可以让她过得舒服一点儿,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过等她求,就得死等。凭什么要让他上赶着讨好她?!

有关发生在花响身上的疑点,为了不再刺激她的情绪,他可以暂时搁置不审,然而,暗查的脚步不能停,既然决定生活在一起,就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

作者有话要说:测试你是否工于心计?

题目:春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在春节里,你认为做什么对你最有意义?

A:讨红包。

B:团圆饭。

C:贴春联。

D:拜年。

【答案在下面↓】

选择A:思维缜密,工于心计,但是心太软,通常无法给予最后一击。

选择B:你有能力化解危机与反攻,但不会主动设计别人,除非对方欺人太甚。正因为你在人前总是笑眯眯的,所以会带给别人一些可怕的感觉。

选择C:对于设计别人这事,你有些不屑,因为你认为不够光明磊落,你要依靠实力来取胜。

选择D:不太会工于心计,即使勉强披挂上阵,也很快会被人发现设计所在,放弃斗心眼儿吧。

----------------------------------

第八章

第八章、转变

花响蹙眉喝完苦药汤,一抹嘴,利落地翻身下床。

“哎呦我说小姑奶奶啊!您再躺会儿行不?”王德才吓出一身冷汗,这丫头也太皮实了吧。

“我不想看见陌奕宗,先回了。”她承认心里有鬼,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刚走到寝宫门前,便撞见陌奕宗。

他的胸膛仿佛一堵墙,将她牢牢地拦截在门前。

“躲朕作甚?心虚?”

花响嗤之以鼻,没好气地答道:“疑神疑鬼莫非是皇帝的通病?”

陌奕宗本想与她掰扯掰扯,不过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似笑非笑道:“行,朕不问了,反正以你目前的处境也掀不起大风大浪,至于这脚镣何时卸,全在你。”

花响瞪他一眼,试图从他的身旁挤过去,可是他就是要故意与她作对,弯曲手臂把她卡在门框边上。

“胳膊拿开!你真烦人!”

“别这么大声嚷嚷,小心把朕的孩子喊掉了。”他侧转身,悠悠俯下头,贴在她的脸前,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轻声问道,“要说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受罪,可是这臭脾气怎么就一点不见改呢?”

花响的气息明显不稳定起来,本来就没吃什么,这会儿胃都气疼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胃。这一举动,可惊到了陌奕宗,他误以为花响再次感到小腹阵痛,于是立刻敛起挑衅的神态,道,“不说了,你爱是谁是谁,这事儿就此翻篇儿不提了行吧?朕命御膳房给你准备了一桌滋补药膳,用完膳你再回。”

话音落地,他强行牵起她的手,阔步走向膳堂。

就餐时,二人难得没斗嘴,或者说,只要陌奕宗不欠招儿,花响也不会跟斗鸡似的总跟他嚎。

然而安静不到一刻钟,陌奕宗又忍不住犯讨厌。

“吃过这等美味佳肴吗?朕记得你们钰国只有煤山。”

“这世间就没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只要有银子,想吃人肉都有厨子给你做出十八道花样儿,再者说,倘若不是我钰国富得流油儿,你会日思夜想?”

钰国矿产资源丰富,是中原地区数一数二的富强之国。国土内遍地黄金,自然有得是人惦记,因此一年到头,钰国子民除了采矿便是抵御外敌,可惜最终的最终,仍旧没有躲过亡国之灾,落入陌奕宗之手。

“有些人只要敢想,便能达成所愿,譬如朕,至于那些手下败将,不服行吗?”

花响慢条斯理地剥着虾皮,嗤之以鼻道:“哦?只要你想要,便能实现?你貌似也希望我顺从于你吧?敢问成功没有?”

陌奕宗沉下脸,眯起眼刚欲耍狠,只见花响站起身,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吃饱直接走人也。

“……”他伸出一指指向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垂下手臂。

王德才赶忙呈上一碗败火的莲子羹,劝慰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无非是仗着身子不爽跟您使小性儿罢了,咱不跟她计较,气大伤身。”

陌奕宗从汤碗中撇出汤匙,将莲子羹一饮而尽,继而将空碗重重地落在桌上!

“搞不定她,朕就不姓陌!——”

死丫头真气人,他就不该心软帮她在皇妃宫那边儿铺后路!

不过此刻说啥都晚了,能帮的已然帮到了。

这不,花响在返回皇妃宫的途中,还琢磨着该如何躲过擅离职守的罪责,不曾想,小亮子一反常态,站在宫门前笑脸相迎。

“花香呀,你这一走几个时辰累坏了吧?快回屋歇着去。”小亮子挤眉弄眼,仿佛在暗示她:不错啊,又侍寝了吧?

花响并不知晓陌奕宗曾召见小亮子,于是反感地拧起眉,道:“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儿,说吧,有什么最脏最累的活儿等着我去干?”

“哎呦您别吓唬我成不?脏活累活儿哪敢让你沾手啊?万一划破点儿皮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从今往后,万不可再开这种玩笑,我这条贱命真担待不起啊!”他上前一步,谄媚道,“您先回屋歇着,小的这便给您打洗脚水去?”

圣上怒斥王德才的那些话,小亮子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圣上说,就待见宫女怎么着吧?招烦了,明日便让花香宫女座上皇妃的位置。

他若还不懂得溜须拍马,等待何时啊?!

“……”花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提防道,“真没活儿让我干?”

“有啊!您的活儿就是照料好自己!想吃什么,吩咐小的一声,保准妥妥办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花响这心里不免打鼓,不过还有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阉人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防是防不住的,唯有静观其变。

小亮子点头哈腰目送,花响走出几步,他又追上来,伫立在她的面前,猝不及防间,抡圆手臂,一耳光抽在他自己的脸上!一巴掌接一巴掌。

“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该死!还望花香宫女大人不记小人过!”

耳光声噼里啪啦作响,花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倒看他能自抽到什么时候。

半柱香的时间缓慢而逝,小亮子还真没见过这般“实在”的女主子,他这边儿扇耳光扇得脸蛋直发麻、嘴角直滋血,人家真不喊停啊?!

也是,又不是自己的脸,谁疼谁知道。

他正寻思着该如何收场,幸好岚皇妃差人叫他过去。他心想,毕竟花香还不是皇妃,再受宠也不敢与岚皇妃针锋相对,所以肯定要劝他罢手了吧?……思及此,他卯足力气继续扇自己大耳光子,反正顶多再抽十个,这可是表忠心的好时机,小丫头应该会消气。

果然,花响朝他的方向伸出手臂,小亮子早已准备好说辞,她只要一拦,他便挤出几滴眼泪儿外带真情忏悔!

然而,她只是伸了个懒腰,随后托着腰杆坐到石凳上,翘起二郎腿,无动于衷。

“别用手掌打,用手指尖猛抽,接触面越小,才会越疼呢。”

“……?!”娘的,这死丫头也忒狠了点儿吧?!

“那什么,嘿嘿……岚皇妃叫小的过去伺候,要不……我回去好好练练,下次再罚给您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啊?这就不打了?……好吧,那你忙吧,我去睡觉。”

不待小亮子深鞠躬,花响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弄得就跟路过看热闹似的。

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完全不领情。小亮子顶着红肿的腮帮,气得捶胸顿足!

不过气死也没用,在这宫闱之中,谁受宠谁就是属螃蟹的,可以敞开了横行霸道。

哄完这边儿的小贱人,还有更难搞的刁妇等着他,小亮子揉了揉腮帮,嘴里嚼着几句脏话,匆匆去见岚皇妃。

厅堂之中,岚皇妃正在训斥闺女。

河山公主今年九岁,容貌秀气可爱,不过穿在身上的绸缎裙子却弄得脏兮兮,此刻正在哭鼻子抹眼泪儿。

“烦死了,别哭啦!你若是个带把的小子,以本宫的地位,谁敢动你一个手指头,本宫必须让那厮不得好死!可惜你不是呀,你叫本宫怎么帮你讨回公道?!”

小亮子一看这情况,便知晓公主被皇子欺负了,其实也不算欺负,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难免磕碰。

他笑盈盈地上前哄劝,道:“哎呦,瞧瞧我们河山公主这小脸儿怎么脏成这样啊?不哭哈,再哭就不漂亮了哟……来人!养你们吃干饭的?!还不快带公主去沐浴更衣!快快快,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儿,别总让皇妃操心,你们这些不开窍的奴才啊,真是一点儿人事不懂!”

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岚皇妃一脸烦闷,疲惫地躺上贵妃椅。

“喝杯参茶,消消气。”小亮子跪下给主子捶腿。

“本宫能不气么?!又是媛贵妇生的那个小兔崽子欺负我们山河,仗着是皇长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立太子通常会在嫡子中选择,倘若无嫡子,在庶子中选择年纪最大的。

“皇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您若是当上皇后,再生个小皇子,太子之位定是没跑儿啊,所以您别跟那些上不了台面儿的小角色一般见识。”

在后宫,只有皇后可以称之为正房大老婆,所生子嗣贵为嫡子,其他嫔妃的孩子皆算庶出。

“皇后?哼,本宫在圣上做太子之时便嫁给他,可惜本宫命不好,硬是未能生下一个男孩儿,如今后宫遍地小狐狸精,圣上哪还有闲工夫理会本宫……唉,不提也罢,说说花香那个贱丫头,圣上今日召她过去的原因,你打探到没有?”

“奴才先向皇妃报个喜讯,圣上今日心情不错,答应考虑替您庆祝寿辰。”

“真的?!”岚皇妃喜上眉梢,戳点小亮子的脑瓜顶,打趣道,“你个不着调的死奴才,为何不早说呀?”

小亮子表面憨笑,内心腹诽……当然不能早说,遇到什么情况讲什么话,才是升官的正确途径,喜上加喜那叫锦上添花,烦心时报喜那叫雪中送炭,自然是后者更加讨人欢心。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岚皇妃一天不倒台,仍是他阿谀奉承的对象。

“对了,圣上与你交谈之时,花香在何处?可曾让她听见?”

“奴才并未见到花香宫女,圣上当时正忙着处理政务,不过一听奴才是您的人,便与奴才聊了起来,哦对了,圣上还特意问了金箔宴的菜式!”